“都看我做什么。”
    白榆是这七人中唯一敢直视晏从今的那个,看似冷静不惧,但额角冒出的冷汗却无意中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实状态。
    “圣子都发话了,那就坐下吧。”
    等这七人磨磨蹭蹭地坐回原位后,晏从今忽然直起身,掀起眼皮不带任何感情地扫了他们一眼,旋即又漫不经心地问道。
    “奇怪,这里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他技巧性地沉默了一下,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七人脸上的表情。
    “我们尊敬的前任大祭司去哪了,有没有人告诉我一下?”
    “啪嗒”一声脆响。
    装着热茶的杯子摔落,碎了一地。
    沈千祈注意到看起来年纪最小的那位祭司身体在止不住地发抖。
    她不小心打碎了杯子,滚烫的茶水烫红了手背,她却只是慌忙地埋着头,咬唇忍住,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虽然晏从今大多数时候确实是挺变态的,但也不至于让人害怕到这个地步......吧?
    ......
    意外的小插曲很快过去,桌上的气氛再次陷入了沉默,晏从今耐心等了一会。
    “看来是没人愿意告诉我了。”
    他遗憾地叹了一声,慢悠悠地起身,粗略扫了眼院子。
    “真没办法,只好我亲自来找他了。”
    整间院子面积很大,但除了珊瑚和海草之外再没其他的装饰,看上去略显空旷,实际上能藏人的地方没几个。
    晏从今走出凉亭,沿着石板路,故意将步子放的很慢,异常清晰的脚步声在院子里回荡。
    这声音对其他人来说或许是没什么,但对他要找的那只“猎物”来说,就如同是死亡宣告。
    晏从今很懂如何把一个人折磨到心理崩溃。
    他明明看见了木箱后面藏着的人影,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找过去,而是故意绕着木箱,将周围翻找了个遍。
    “到底藏在哪儿呢。”
    晏从今每次都会在木箱前停留几秒,让对方误以为自己被找到,觉得快要完蛋的时候又给他一点希望。
    这是一场心理上的博弈,藏起来的人精神始终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就像在头顶悬了把镰刀,不知何时会落下。
    其实这种情况只要一直藏着不出来,晏从今最后会选择放过他。
    但很显然,这个人的心理素质还有待提高。
    觉得玩够了之后,晏从今才慢悠悠地走到木箱正前方。
    他甚至都没有走近,还隔着一段距离,语调扬起,带着一种猫抓老鼠的愉悦感。
    “你在这啊,找到你了。”
    话音还未落,木箱后“咻”地一下蹿出来一个人影,一边哭喊着叫“救命”,一边手脚并用地朝着凉亭的方向跑。
    他跑步的姿势有点过于诡异,动作很僵硬,四肢像是刚装上去还没有来得及驯服,随时都要摔跤。
    跑进凉亭后,他也真的摔了一跤,五体投地,一时半会还爬不起来。
    好歹也是前任大祭司,可见到他摔倒,在场居然没有一个人有上前扶他的意思,甚至连个眼神也没分给他,好似都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沈千祈觉得奇怪,眉头微蹙,不由多看了地上的人几眼。
    这人摔倒后似乎没法依靠自己站起来,只能两手交替,一点点地往前挪动。
    沈千祈注意到了他露出来的手腕关节,不像正常人的一样自然,明显是经过改造后又接上去的。
    这是一个人偶,一个由活人而做成的人偶。
    天底下大概也只有晏从今有这种能力。
    沈千祈突然想到了之前数次晏从今说过要把她做成人偶的话,心里顿时一阵后怕,手心瞬间冒了层冷汗。
    “跑这么快做什么。”
    晏从今慢条斯理地走回凉亭,在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大祭司身侧蹲下,强迫他抬起头来,“我难道很可怕吗?”
    “放开我!你这个疯狗,畜生,杂种,我——”
    话没说完,晏从今掏出一把小刀,捅进他嘴里翻搅了几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你说得没错。疯狗、畜生、杂种,这些都是我。”
    晏从今扬起唇笑了一声,笑意温和,顶着一张纯真无害的脸,手上却毫无慈悲地做着最残忍的事。
    “如果是在以前,我不会和你计较的。因为你说的都是真话。”他说着,又缓缓收了笑意,变得严肃起来,“但是现在不行。”
    晏从今换了个方向,背对沈千祈,抓起他的头发,淡漠地垂下眸子,眼神冰冷没有任何情绪,小声警告道:
    “你可以骂我,但不要当着她的面,如果我因为你的这些话被她讨厌了,我一定会把你的皮拔下来做成人 .皮地毯。”
    他用刀背拍了拍这位前任大祭司的脸颊,笑着问他:“记住了吗?”
    回应他的只有一阵混着血,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下次注意,可别再犯了。”
    晏从今松开他的头发,动作麻利地抽出小刀,无视掉其他人的反应,转身面向沈千祈,眼里重新带上了熟悉的笑意。
    “走吧,我先带你去休息一会。”
    语气自然,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沈千祈瞥了一眼前任大祭司的惨态,不动声色地在裙摆上蹭了一下被冷汗濡湿的手心。
    她突然就明白为什么这些祭司都见到晏从今就怕成这副样子了。
    这段时间晏从今表现得太过听话,伤害性大不如前,以至于她都差点忘了,晏从今本质上是一个冷血又扭曲的小变态。
    害怕还是难免会有点,不过她也早就习惯了。
    沈千祈抿了抿唇,快步走到晏从今身边,跟着他往主宅走。
    即便她是不受欢迎的人类,但有晏从今在身边,根本没人敢上前来拦住她。
    这就是抱对大腿好处。
    穿过风雨连廊直接进入主宅,晏从今轻车熟路地带着她找进卧房。
    “随便坐吧,这是我的房间,平时不会有其他人来的。”
    沈千祈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这间房间,空间很大,屋内摆设齐整,应有尽有,贴着墙壁还摆了两个书架。
    地面铺了层柔软的毯子,绣着金线的花鸟屏风挡在床前,隔断空间,给足了隐私。
    “来之前我还担心我们进不来,没想到居然会这么顺利。”
    沈千祈看了一圈,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都没和我说过你身份这么特殊,不过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想要月莲是不是就很容易了?”
    晏从今摇摇头,唤人送了壶热茶来。
    “月莲百年开花一次,千朵里只会有一朵盛开。”
    他冲洗干净茶具,倒了杯热茶,稍微晾凉了些后再推到沈千祈面前。
    “月莲花期也很短,只有三日,而且摘下后七天就会枯萎。”
    ???
    她猜到了月莲会很珍贵难得,但没想到会是这种意义上的难得。
    如果是单纯的在价格上贵那还好办些,只要有钱,就不愁拿不到月莲。
    但它摘下后七天就会枯萎,这就意味着除非他们运气好,赶上了月莲的百年一遇的花期,否则就是白来一趟。
    晏从今中的毒虽是慢性,可以等,可他也等不了那么久。
    万一还没等到月莲,他先撑不住被折磨得精神崩溃,那就有点难办了。
    许是看出了她的担忧,晏从今走到她面前蹲下。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他仰起头看着沈千祈,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就算我日后真的疯了,我也一定会记得你的。”
    沈千祈将他拉起来,把自己的凳子让出来,摁着他的肩膀坐下。
    “有凳子不坐干嘛蹲着,你不累吗。”
    她弯着眼睛,微微弯下腰,双手捧着他的脸揉了揉。
    “放心吧,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不会让你有事。”
    沈千祈已经想好了,如果真的时运不济,没能找到月莲,她就要去找系统好好说道一下。
    她为了这个任务忙活了这么久,向系统提个要求也不过分。
    别人家的系统途中还会下发奖励帮助宿主更好地完成任务,不是给银两就是给法器,她要的不多,就只是帮忙解一下毒而已。
    晏从今这副任人揉搓的样子与方才在外面对着其他人时简直判若两人,沈千祈心里因为那具“人偶”生出的一点点害怕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没忍住轻轻捏了一下晏从今的脸,手感出乎意料的好。
    正想着打趣他几句,余光瞥见角落柜子半开的抽屉里摆了一个长条的盒子。
    盒子里用绸缎装着单只长流苏耳坠,还有一条蓝宝石的额饰。
    好像有点眼熟。
    沈千祈愣了一下,拍拍晏从今肩膀,指着那个盒子问。
    “那是...你的东西吗?”
    作者有话说:
    无害型病娇,指:只在沈一个人面前人畜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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