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就连大房的那个畜生也敢肖想她,斯文儒雅的外表下藏着龌龊的心思,每每故意在园中与她偶遇,无人之处时更是对她动手动脚。
    她毫无权势,唯有亲近荣欣堂那位老夫人才得以庇护一二。
    在这个府里,各样的人和事,甚至一花一草都令她厌恶得很。索性还有三个月,她就是满孝之身,届时提出和离便可离开这个牢笼。
    想到此,她脚步又兀自坚定了几分,没关系,再忍忍就好了。
    ......
    这些日子,顾时欢倒是安分下来,不再成日往外跑,而是认认真真的跟嬷嬷学习管理中馈。她发现,其实有些事情还是很有趣的,比如一年四季采买的安排,每个院子衣食发放,庄子人员调动及分配等。以前她是被他人安排,无论是穿什么衣裳,打什么花色的首饰,一日三餐吃什么,都不需要她决定。如今却不同,这种站在一定高度安排他人的感觉相当不错。
    怎么说呢,就是一种当家做主的感觉,很充实。
    当然,丞相府里人口简单,基本上没什么大小事发生,大致还是按着原来的规矩办事,顾时欢做起来也相当轻松。因此,她也还有充足的时间去做别的事。
    比如此刻,顾时欢在厨房里捣鼓烧菜,她穿着个围裙,正拿着锅铲翻红烧鹅肉,一股糊锅味瞬间腾起。
    她捏着鼻子,赶紧将肉铲进一旁的盘子里头,随后把锅铲一撂,自个儿坐在矮登上歇气,鼻子、下巴上还蹭了些烟灰,这副模样,用灰头土脸来形容也不为过。
    顾嬷嬷在一旁暗暗叹气,这已经糊了第三锅了。
    凝香赶紧递茶水给她,“小姐别气馁,说不定下一锅更好。”
    “唉......”顾时欢叹气。
    她这些日子才在中馈事宜上建立起来的信心,一下子又被一锅红烧肉给打败了。心里纳闷得很,自己当初怎么会答应给夫君做菜的?她完全不记得有这么回事了啊。今儿他一早出门时,还特地嘱咐说晚上回来要吃她做的晚饭呢。
    眼瞅着这会儿就黄昏了,都快晚饭时辰了,才堪堪烧出两个菜,而且还是......她鼓起勇气又瞧了眼桌子上胡不溜丢、面目全非的两盘菜,忍不住又深深叹了口气。
    烹饪之事不是她擅长的,她当初为何要答应这样的事?实在费解得很。
    “嬷嬷,我真答应过这事?”
    “是。”顾嬷嬷眼睛也不眨一下。
    虽然知道大爷可能在趁机“欺负”她家小姐,不过,她左右一想,也不算坏事。小姐也总该学些本事,再说了,这也可能是他们夫妻之间的情趣也说不定,自己又何必去拆穿。
    于是,顾时欢又认命的拿起锅铲,喊道:“凝香,继续添柴火,我再试最后一遍。”
    婆子们又赶紧把准备好的鹅肉、调料都给摆放齐全,随后齐齐退开三米远,留足够空间给她们夫人发挥。
    油一下锅,不一会儿就热得冒烟,尽管顾嬷嬷在一旁耐心说,慢些慢些一步步来,可顾时欢看着这呼呼冒烟的大锅,心里急啊,于是鹅肉调料全下锅,总算阻止了它冒黑烟。但随之而来的则是整锅滋滋大响,这声音太吓人,她赶紧用锅盖盖上,随后深呼吸一口气,再揭开,胡乱用铲子翻了翻,一瓢水下去慢炖一会儿。
    步骤也就勉勉强强吧,反正看得一众人也跟着心惊肉跳。
    等了一会儿,总算闻到锅里头有香味冒出,顾时欢总结经验教训,悄悄揭盖瞄了一眼,嗯,总算这次没糊,于是大喊道:“凝香,撤!”
    凝香唬了一大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丢下火钳就赶紧往外跑。
    顾时欢:......
    “我让你撤柴火,你跑什么?”
    凝香这才明白过来,又赶紧蹲回来撤柴火。
    总之,最后的最后,总算做成了一道不那么面目全非的菜。
    ......
    当饭菜端上桌时,祝长君傻眼了,但鉴于她是第一次下厨,也不好打击积极性,便昧着良心夸了句,“夫人果然贤惠!”
    顾时欢受之有愧,赶紧夹了块卖相勉强拿得出手的红烧鹅肉递过去,“夫君尝尝看。”
    祝长君张嘴嚼了两口......再嚼了两口......
    她紧张兮兮的看着他,问道:“味道如何?”
    “味道嘛......还好,就是太硬了些,嚼不动。”
    他本来还想找找这道菜的其他优点,但发现,实在没有,就只能实话实说了。
    “是吗?”顾时欢自己也夹了一块尝尝,随后立马吐了出来。
    这哪里是太硬?简直是还没熟啊。
    她苦着脸,“夫君~”
    祝长君曲线救国,夹了另一盘看起来像蔬菜的东西,努力安慰道:“无碍,这个菜炒熟了,可以吃。”
    然而,正是因为太熟了,所以整盘看起来黑乎乎的,顾时欢看着极没胃口。
    她撂下筷子不想吃,祝长君也不勉强她,吩咐顾嬷嬷另外给她做碗面过来,他自己倒是就着那盘黑乎乎的菜吃了两碗米饭。
    真的是很给面子了,看得顾时欢都感动,以至于晚上伺候得格外卖力。
    祝长君让她怎么做,她就乖乖怎么做。
    先是沐浴的时候让她帮忙搓背,前后都要,上下兼顾,不可遗漏。
    顾时欢闭着眼睛不敢看,脸红得滴血,不停问“好了没?”
    祝长君坏笑,在她耳边吹气,“夫人,还有一处没洗干净呢。”
    随后,他引着她的手忙碌起来。
    他洗完了还不依,还要帮她洗,顾时欢赶忙拒绝,“不不不,我自己来。”上次他帮她搓背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羞得很。
    可祝长君是谁?到了这种个时候,那他就是比土匪还土匪、比流氓还流氓,不搓也得搓,而且还搓得相当细致。
    那只常年握笔杆子的手,骨节修长有力,在水中勾勾绕绕。
    顾时欢气喘吁吁的窝在他怀里,一阵阵颤抖。
    她眼睑半阖,红唇微张,水下的风景若隐若现,惹得身后的男人发狂。
    最后,顾时欢伸长脖颈,手撑着浴桶边缘,双眼失神的盯着花窗下的六角漆彩香炉,心魂也随着青烟屡屡缓缓升上云端。
    结束时,浴桶的里的水已溅出大半,整间屋子都湿湿嗒嗒看不成。
    祝长君搂着她,低低问道:“要不要叫丫鬟进来帮你穿衣?”
    顾时欢已经累得手酸腿酸,倒在他怀里动弹不得,闻言赶紧挣扎起来随意批了件外衫。她这副模样可不敢让丫鬟们瞧见。
    两人草草收拾好后已经是月上中天,顾时欢撒娇要了碗糖水,补足了力气才心满意足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修改了bug,柳依依嫁的是常兴侯府。
    嘿嘿,求营养液啊啊啊
    第34章
    天气渐渐冷下来, 府上的冬衣开始发放,顾时欢这个当家主母也做得越来越有模有样,顾嬷嬷欣慰得很。
    “小姐, 今年这冬衣做得着实好看,大家都喜欢得紧呢。”
    顾时欢手里捧着个暖炉, 细细查看衣裳用料和裁剪, 也点头满意。往年府里配给下人的衣裳十年如一日,男子着蓝革布, 女子着青棉麻, 看上去就是一片死气沉沉。从今年冬衣开始,顾时欢就选了自己喜欢的颜色花样还有款式, 男子依旧是蓝色革布衣为主, 但领口处做了改动, 加厚实了些, 穿起来显得人格外精神, 女子的则是换成了香妃粉和墨绿,年轻的穿香妃粉,年长的着墨绿。
    这么一换, 府里瞬间有了几分鲜活气息, 祝长君今儿一早看见时, 还点头夸了句, “甚好。”
    顾时欢也觉得好,“嬷嬷, 往后每年的衣裳不必依旧制, 时不时换一下花色,也挺不错。”
    顾嬷嬷见她做事干劲十足,笑着点头应下。
    才吃过早饭, 眼下还有些时间,顾时欢便想去元安堂看看祝老夫人,人才走到垂花门,就又被喊了回来。
    凝知领着个丫鬟在等着她,这丫鬟正是萱儿,她眼眶红红的,说话也泣不成声,“二小姐,您去看看大小姐吧,她已经病了多日,大夫找了一个又一个,也喝了不少药,就是不见好。奴婢是偷偷跑出来给您说的,她不想让您知道这事,可奴婢看着心疼得很。”
    “好端端的,为何突然生病了?”
    “大小姐她......”萱儿哽咽不已,想起府里头那些糟心事,都不知从何说起,为她家小姐感到不值,更为她心疼,“总之,您快去看看她吧,大小姐这几日都吃不下饭。奴婢这会儿得回去了,她身边没人照顾奴婢不放心。”
    “等等,我与你一道过去,现在就过去。”
    顾时欢心里着急,也不知她姐姐现下情况到底怎样了,赶紧让人去套马车,又让顾嬷嬷准备些补品药材,一刻钟后便带着萱儿出了门。
    在马车上她才听萱儿说起文国候府最近发生的事。
    前段时间,郑霍身边的一个丫鬟怀孕了,给抬了姨娘,顾时嫣也颇为尽心照顾,整日里燕窝鱼刺的紧着她补,事必躬亲。可哪知就在前几日她突然上吐下泻,最后不知怎的,身下流血,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没了。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是顾时嫣做的,毕竟新姨娘的所有衣食都是她打理,以为她嫉妒妾室在她之前先有孕,所以做了手脚,为此,还夺了她手里的中馈权利,让她在祠堂里思过了一整宿。
    夜间寒凉,次日顾时嫣就病了。
    后来查出,罪魁祸首另有其人,乃席姨娘所为,顾时嫣被冤枉了许久,侯夫人也只是来看了两次,宽慰她都是一家人莫要往心里去,郑霍也只来看了一次就再也不来了。顾时嫣便一直病着,请了多个大夫来看,断断续续也换了好几种药也不见好。
    可萱儿知道,她家小姐这是心病,是被姑爷伤着了。当时所有人都把怀疑的目光转向顾时嫣时,郑霍不仅没有站在她这边相信她,反而第一个出来指责她。
    在祠堂的那一晚,小姐流了一宿的眼泪。
    顾时欢听了后,心里气极,大骂文国侯府不是人,郑霍更不是个东西。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文国侯府,顾时欢匆匆下马车,懒得理会笑脸迎上来的侯府管家,径直往临风苑而去。
    她来得不巧,此时郑霍正在顾时嫣房中与她争执。
    “顾时嫣,你到底同不同意?”
    顾时嫣躺在床上,脸上毫无血色,盯着素绒绣花帐顶无波无澜的说道:“郑霍,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同意。”
    “呵!”郑霍气急败坏,“顾时嫣,你莫以为燕娘的事与你毫无干系,后院是你管的,却管得乌烟瘴气,连我未出世的孩儿都没了,你敢说你没半点责任?”
    “哈....哈、哈”顾时嫣仿佛听到好笑的笑话,却笑得苍白无力,“郑霍,妾是你要纳的,祸也是因你而起的,你怎么有脸怪我?”
    “你......好,我说不过你,但莹儿进门的事,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闻言,顾时嫣豁然坐起,哑着嗓子吼道:“郑霍,你想将外头那小妇纳进门,除非我死了!”
    “顾时嫣,你别不知好歹!”
    在外头听了一会儿的顾时欢气得胸脯起伏,她抬脚就冲进屋子,快速扫了一眼四周,走到桌边拎起一把镇尺就往郑霍的头上砸过去。
    郑霍堪堪转头想看来人是谁,哪知还没看清楚就被迎头砸了个结实。千年乌木做的镇尺,实沉如铁,这么一砸过去,他瞬间晕头转向。定了定神,才看清是顾时欢来了,还颇是诧异。
    “你......”一句话还没说完,头上便涌出一片鲜血,吓得他顾不得其他,赶紧夺门而出去找大夫。
    顾时欢尤不解气,眼底猩红,忍着那泪水朝顾时嫣看去。
    顾时嫣别开眼,不敢触碰妹妹的眼神,自己的日子过成这样,实在羞愧。
    她轻轻开口,“夭夭,你怎么来了?”
    顾时欢瞬时眼泪哗哗掉下来,“我不来,你是不是就不准备跟我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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