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们之前在?于樟县所?做的事?有一定?的震慑作用,但那却只能震慑土匪不?敢来招惹他们,或许也能让他们在?想做极端的杀人劫掠之事?时会掂量一下,但却绝对起不?到让他们不?敢抢粮的作用。
    土匪们靠这次丰收后的抢劫可以存下一年甚至几年的口粮,什么样的震慑都是没用的。
    现在?贺池手上没兵,宁州大营的人还不?堪大用,只凭他手上的亲兵,便是累死,怕也端不?了?几个?寨子,宁州境内一共有二十六个?县,大大小小的土匪寨不?下百数。
    在?没有万全的准备前,必不?能打草惊蛇。如果不?能速战速决,他们联合起来就不?好对付了?。
    贺池叹了?口气,这次秋收的成果,他们怕是难以保住了?。
    云清没说什么,他拿出?自己下午修改好的计划,递给贺池。
    两人之前便商量过,因?此贺池看完后并没有提出?异议,而是就细节和云清展开商议。
    直到月上中天,贺池叫了?停:“明天继续吧,你先回去休息。”
    这几日云清比他累得多,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在?冷白的肌肤上十分明显。
    云清没有逞强,这件事?并不?急在?一时,他点了?点头,正?打算收拾一下桌上的宣纸,书房的门却在?此时被扣响了?。
    程樾平日里风流带笑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十分冷肃。
    “王爷,有动静了?。”
    第27章 修路
    钱佑才?是景序三年的二甲进士, 从七品县令开始,一步步熬资历,在景序十二年升任宁州同知。
    正常来说, 按照他的资历和政绩, 想?要升任知州遥遥无期, 可偏偏事有凑巧。
    宁州之前的知州锲而不舍地花了好几年,终于打通关?系调任别处。宁州的情况实在是棘手,朝中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人接任,便将钱佑才?这个同知提拔为知州。
    如今他已经在宁州知州的位置上坐了三年,钱佑才?十分清楚,他这辈子的官运基本?上便到头?了, 他本?就是因为宁州的情况特殊被破格提拔的,几乎不可能调任别处。
    好在宁州虽然?穷,捞不到太多油水,但是天高?皇帝远,没人会盯着?这里,得过且过倒也自?在。
    可这一切却被贺池的到来打破了。
    若说之前钱佑才?还有一点别的念想?,现?在的他则是完全没有希望了。
    他成了贺池这个纨绔王爷的属臣, 不仅一辈子都?会被留在宁州, 在贺池面前做小伏低,若是新帝登基看不惯贺池打算对付他,说不定他还会受到牵连。
    钱佑才?急得上火,恰好这时有人找到了他,让他监视瑞王, 他权衡利弊之下, 没多犹豫便应了下来。
    传闻都?说瑞王纨绔,不学无术, 仗着?身上有程家的功勋庇佑和皇上宠爱无法无天。
    可贺池到了封宁城后,表现?出来的模样却似乎和传闻中相差甚远。
    先是雷厉风行地剿灭开山寨,又不容置疑地插手宁州官事,再加上刘都?尉下午送给?他的信中提到的宁州大营里发生的事……
    钱佑才?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他取出一张纸条,把这几件事密密麻麻地写了上去?,绑到那人交给?他的信鸽腿上,趁着?夜色将鸽子放出。
    ——
    云清在到封宁城之前曾问过贺池,要不要再继续伪装一段时间?,毕竟京里的人不可能对他们完全放心,必然?会找人监视他们,若是奸细不除,京里的人势必会对他们起疑。
    也是在这时,贺池将程樾和其背后掌管的势力全盘告诉了云清。
    在外人看来,程樾便是个风流浪荡的少爷,他这些年四处游山玩水,和贺池这个纨绔王爷的游手好闲程度简直不相上下。
    实际上他掌管着?王府的暗部,四处奔波也是为了探明程昭之死的真相,现?在这件事已经有了结果,他自?然?便回?归王府了。
    把盯住众人的任务交给?程樾,他们便可以放开手脚,不用把时间?浪费在和这些人虚与委蛇上。
    钱佑才?办事小心,对贺池的态度谄媚中透露着?敷衍,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油滑不上进的官员,若不是他今天白天的那句试探,云清也不会往他身上怀疑,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露了痕迹。
    程樾言简意赅,三言两语便说清了前后情况,他将截获的纸条递给?贺池,云清有些好奇地凑过来看。
    贺池察觉到他靠过来,有意往云清这边侧了侧,好让他看得更清楚。
    两人肩抵着?肩,看上去?异常亲密。
    程樾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云清很快看完,他抬头?对程樾道?:“知道?他背后是谁吗?”
    程樾摇头?,“钱佑才?目前和那边是单线联系,没人来找过他,应该是在我们来之前便达成了交易。”
    云清沉吟道?:“朝中会忌惮王爷的无非便是那几个人,恒王现?在还在禁足,应当无暇顾及这边,剩下的,不是平王便是晏王了。”
    至于承安帝,从把贺池分封到这里开始,怕是就直接放弃这个儿子了。
    贺池将纸条放回?桌上,淡淡道?:“明日试试便知道?了。”
    次日,钱佑才?一早便被贺池召见,他本?以为是昨天呈上去?的情报出现?了什么问题,谁知贺池迎面扔过来一张纸,带着?内劲般,直奔他的面门,却在他面前卸了劲,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钱佑才?被吓得一愣,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他看了眼贺池,贺池的眼神凝在纸条上,没有看他。
    他有些费劲地蹲下身,捡起纸条看了一眼,脸色当即变了。
    他当即便顺着?下蹲的姿势跪倒下去?,额头?触地,嗓音发颤地道?:“臣糊涂……求王爷开恩啊!”
    贺池讥讽道?:“本?王竟不知钱大人与本?王的四哥如此?相熟,既然?如此?,本?王这便休书一封,助钱大人离开宁州。”
    钱佑才?大惊失色,“王爷不可!”他连忙又磕了个头?,苦声道?:“臣一时鬼迷心窍,求王爷给?臣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贺池摩挲了一下茶盏,果然?是老四,谨慎多疑,他都?被发配到宁州这种地方了都?还不放心。
    “重新写一封书信送过去?,知道?怎么写吗?”
    钱佑才?连连点头?,“知道?,知道?,臣这就写,写完给?您过目。”
    贺池应了一声,抬着?下巴向房间?里的桌案处点了点。
    钱佑才?连忙走到桌边磨墨写信,他心里发苦,只觉得现?在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进退两难。
    王爷在封地内有任免权,瑞王若是真的发狠将他罢了官,那他在晏王那里也失去?了价值,到时候等待他的是什么可想?而知。
    钱佑才?提笔写下与昨晚的纸条截然?相反的内容,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宁州大营。
    刘都?尉不知怎么伤情突然?恶化,幸好及时送到医馆才?救回?了一条命,只是大夫叮嘱他须得好好静养、别干重活,这么一来,他却是不能再留在大营了。
    刘都?尉最后去?了何处,大营里的人无权探问。没有了带头?玩乐的上官,一些还妄想?着?刘都?尉好了之后便能回?到之前日子的旗总帐头?彻底失去?念想?,不得不沉下心来跟上别人的步伐努力训练,大营里的氛围倒是越来越像样了。
    只是贺池近来却有些烦躁。
    云清这些时日每天都?带着?人出城,到郊外山上找东西,往往回?来时便已经晚了,算算日子已经两人有六七天没有碰面了。
    贺池不知道?自?己的焦躁感从何而来,仔细想?了想?觉得可能是因为前面那段时日天天有云清陪他用膳,让他养成了习惯,所以这几天一个人用膳才?觉得桌上很空。
    贺池自?觉已经找到了问题所在,云清在忙,他便把程樾叫来陪他一起吃饭。
    程樾不明所以,不过只是一起吃饭,他自?然?不会拒绝。
    话说早了。
    在连续看了五天贺池的黑脸后,程樾觉得自?己消化不良了。
    他果断拒绝了贺池叫他用膳的邀请,丢下一句“不如去?找你?的王妃陪你?”便逃之夭夭。
    贺池皱着?眉看着?程樾走路带风的背影,低声嘀咕道?:“若是他有空哪轮得着?你?。”
    程樾:“……”
    能不能等我走了再说?
    隔日,贺池正打算出门,出了院子却见阿舒从梦溪堂的方向一路小跑过来,出府的方向是相反的,阿舒怕贺池径直走人,提高?声音叫了声王爷。
    贺池顿住脚步,略等了等,阿舒便跑到了他面前。
    阿舒行过礼,一边说话一边努力把气喘匀:“王爷,少爷想?问您今日有没有空,他想?请您一起去?郊外的农庄。”
    阿舒急喘了一口?气,连忙补充道?:“少爷昨日回?来太晚了,刚刚才?醒,便赶紧让我过来问问王爷,若王爷有空的话,您可以先去?农庄,少爷很快会赶过去?。”
    跟在贺池身侧的元福公公便眼见着?他家这几日整天黑着?脸的王爷脸色肉眼可见地好看起来,却固执地拉平了嘴角,只抬着?下巴矜持地回?了一句:“有空。”
    顿了顿,贺池又补充道?:“本?王等他一起。”
    阿舒松了口?气,连忙应了,跑回?去?回?禀他家少爷。
    云清很快收拾齐整来了主院,贺池见他精神虽好,眼下却有些青影,皱着?眉问道?:“于三呢,他没干活吗?怎么让你?累成这样。”
    云清刚站稳便听到他的问话,他笑了笑:“他们比我更累呢。”
    “我们出发吧,王爷?”
    贺池默默咽下了想?说的话,点了点头?。
    两人没带随从,各自?骑了一匹马。
    出了封宁城,骑马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郊外的农庄。
    农庄是王府新置办的产业,贺池还是第一次来,看云清熟门熟路的,想?必这段时间?经常过来。
    “王爷王妃这边请。”
    于三这些日子一直跟着?云清办事,此?时正候在门口?迎接两人,贺池见状转向云清问道?:“王妃找到想?找的东西了吗?”
    云清笑着?应是,却没多说,领着?贺池来到一个小院。
    小院的地上摆着?一块板正的灰色石块,旁边的桶里则是装着?一桶灰色的粉末。
    灰色石块方方正正,厚薄一致,和寻常见到的石头?很是相同,贺池猜到这便是云清让他来农庄的目的,他仔细看了看,才?转向云清问道?:“这是何物?”
    云清没卖关?子,指着?旁边的木桶道?:“这块石板便是由这里面的石粉制成的。”
    接着?他便在贺池不可置信的表情中,往桶里加水、和泥。
    贺池虽然?震惊,看云清拎着?装满泥浆的桶有些费劲,却还是动作很快地上前接了过来,让云清告诉他该怎么做。
    本?打算上前帮忙的于三慢了一步,挠了挠头?退了回?去?。
    云清让贺池把泥浆倒进用木板制的模具里,然?后用工具将泥浆抹平。
    贺池迟疑道?:“这便成了?”
    云清笑了笑,“干了之后就是旁边这块石块的样子,这是我们昨天做的。”
    贺池神情认真,在石板上走了走,又让人找来刀剑锤子,轮番招呼了一遍,最后才?握住被震得有些麻的手眼睛发亮地看向云清:“王妃便是打算用这个来修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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