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仲康一听有戏,立马道:“什么肉都行!”
    谢明望示意顾莞宁:“那就走吧。”
    最后顾莞宁还是坐上了那辆车,装备齐全,抱着暖水袋带着饭盒和喝水用的搪瓷缸子,一路来到京市郊区的营区。
    通过检查,车子缓缓向里行进。
    顾莞宁左右好奇地打量,这里跟阳市的营区一点儿都不像,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巡逻的警卫都配枪。
    训练的队伍眨个眼就过去一波,一二一的号子你喊完我接着喊,就像在隔空较劲。
    车子往里走了好久才到家属院。
    家属院人更多,楼也多。阳市营区稀稀拉拉几堆人,到这里楼下空地几乎站满了人,孩子都不能用个论,得用窝,一窝一窝的不知道突然就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跑出来。
    车子因此开得更慢了,比乌龟爬还不如。
    顾莞宁扭头问谢仲康,“我们要去表姐家吃肉吗?”
    “谁?”谢仲康没反应过来。
    谢明望解释:“三哥家的晓晨。”
    谢仲康纠正:“那是你堂姐。”他清清嗓子,“家里没肉了。”
    顾莞宁:“……”
    她小心翼翼:“那,怎么吃肉?”
    谢仲康咧嘴一笑,抬手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膀,“就靠你了!”
    顾莞宁:“?”
    靠我?
    靠我能吃肉我还需要来这里吗?
    而且她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想起这老头儿一直唠叨的大杀四方……
    顾莞宁把求助的目光放到前座的谢明望身上,“小舅!”
    人都带来了跑也跑不了,谢仲康心情大好看什么都高兴,连看糟心儿子都没那么糟心了。
    他再次出声纠正,“到了这儿就不能再叫你爸小舅了,不然让人笑话!”
    顾莞宁低头摆弄暖水袋的棉套,早知道就不馋那口肉了。
    谢明望虽然失望,但还是出口转移话题,“小明月在家吗?”
    “跟她爸妈去津市了,你们前天来她们前天走,在津市待两天就去冀省看你二嫂,完事就不来了直接回阳市。”谢仲康说着,扭头又看顾莞宁,“听晓晨说小明月跟小晚学那啥洋文,那天碰到外国人问路,小丫头上去就叭叭叭给外国人指清楚,把你三伯三伯娘都惊着了!”
    他眉飞色舞地讲述着,一拍大腿总结掷地有声地总结道:“这丫头机灵胆大,像我!”
    谢明望&顾莞宁:“……”
    这时候不该夸一下老师教得好吗?
    谢仲康夸完自己才想起夸顾莞宁,“小晚你也教得好,听晓晨说你在给军工所翻译论文,好好翻!这是给咱国家做贡献!”
    被夸奖顾莞宁也没多高兴,因为车子很快停在一排平房前的空地上,房门的门牌上写着:休息室。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直到下车,听到里面啪啪啪清脆的下棋声和争辩声时,顾莞宁的预感成真。
    她有种拔腿就跑的念头。
    谢仲康下车,抻抻衣服下摆,盯着门牌看了三秒,然后大笑着志得意满迈开步子朝门口走去。
    走两步见除了俩警卫没人跟上,他回头,眉毛一扬,冲父女俩大声道:“跟上啊!”
    顾莞宁看谢明望:“小舅?”
    谢明望握拳清了清嗓子,“进去吧。”
    顾莞宁大惊,“?!”不是吧,小舅你也靠不住?
    许是觉得有点对不起女儿,谢明望横跨两步靠近,垂头犹犹豫豫小声道:“小晚,爸爸有个事跟你说。”
    顾莞宁抱着暖水袋,侧耳倾听,“什么事?”
    谢明望支支吾吾,说话也颠三倒四:“就是,爸爸和你妈妈的结婚申请批复,你爷爷答应给我是有条件的。”
    顾莞宁竖起耳朵,好奇又无辜的大眼睛透露出一句话:什么条件?
    这情况不大妙,不是要‘卖’了她吧?
    被这么盯着,谢明望心中的愧疚感就愈发强烈。
    也没别的,过年前一阵子谢仲康就在老战友群里大肆宣扬,他十几年不见的小孙女跟她爸爸要来京市看自己这个糟老头子了!
    父女俩还硬要陪他老头子过完元宵节再走!
    还说要把老头子接走孝顺!
    头号宣扬地点就是眼前的休息室。
    顾莞宁听完:“……”
    她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她气成河豚,“二哥也知道吗?”
    谢明望摇头,“他是上年答应你爷爷,说今年要来陪他过年,但是因为出任务耽搁了就……”
    这个答案比想象中可以接受。
    顾莞宁深吸一口气,接着问:“他,谢爷爷真要跟着去阳市吗?”
    谢明望再摇头,“他去了没有地方住。”
    顾莞宁歪头,认真望着坑娃一绝的糟心父亲。
    谢明望被看得心头发虚,“还、还有问题吗?”
    顾莞宁在心里呵呵。
    还有问题吗?
    多着呢?
    顾莞宁低头,踢了踢地上的石头子儿,“要是谢爷爷不说,您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说清楚?”
    谢明望手心攥起,嗓音发紧,“原本想趁去看你外公那天说的……后来想在火车上说……这两天时机合适的话也……其实,一开始就想跟你说……”
    顾莞宁:“……”
    莫非,其实,有可能,他是个拖延症?
    谢明望抬手,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在女儿帽子上轻拍了拍,见没有被躲开,他悄悄松了口气,“不是小晚你的原因,是爸爸,我怕你不想认我。”
    顾莞宁抿紧嘴角。
    那确实一开始就说清楚的话,她不会那么容易接受自己多了个爹。
    父女俩谈心的时候,谢仲康就趴门边上伸着脖子瞧,又怕被两人看到身子直往里缩,人都快扭成麻花了。
    老战友们纷纷围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老谢,瞅啥呢?”
    谢仲康嘿嘿两声笑:“瞅我孙女。”
    老王眯起眼细瞅,“车旁边那丫头是你孙女?诶,那男同志好像是明望吧?”
    老孙背手后仰,“嚯!这就是老谢你年前说的,过来看你的儿子孙女?”
    有人疑惑,“他们父女俩干啥呢?”
    谢仲康嘿嘿放狠话:“我孙女闹脾气呢,马上就过来。等我小孙女来,你们就等着一败涂地吧!”
    老战友们:“……”
    有人想起来,“这丫头就是你说的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棋王?”
    谢仲康瞥那战友一眼,轻蔑道:“等着看吧。”
    老战友们:口气真大!
    那头新晋父女俩终于暂时和好,正往这边走,谢仲康一看立马站直往里走,边走边让大家散开,还道:“待会儿谁输了我们爷仨就去谁家吃饭,还得好肉好菜招待。”
    “老谢你咋这么霸道,那小丫头输了咋办?”
    谢仲康抬起下巴,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其他人不依不饶,“你不说咋办我们不比,你不说万一你们输了我们岂不是啥也没落着?”
    谢仲康不情不愿道:“那你来我家吃饭。”
    屋外,临进门前,顾莞宁不确定地问:“我就随便下,输赢都行吗?”
    谢明望给她正了正帽子,“随便嬴,赢了选一家想吃的,没有想吃的菜就点,不用顾及他们的感受。”
    顾莞宁仰头,视线上瞥,她感觉自己头发被带得乱糟糟的,她可梳了麻花辫的!
    谢明望还在说:“赢了一个人就可以点菜了,现在炖肉到晌午吃饭的时间都有点凑合。”
    怕顾莞宁心里没底,他又道:“这群人下象棋围棋的水平都一般,我刚回京市那年十二岁,他们在我手下都没人能赢一局。”
    顾莞宁下意识做了个减法。
    快三十年过去了,臭棋篓子都能变成菜鸟吧?
    一进屋,顾莞宁就被群老爷们围起来,大家笑眯眯地自我介绍。
    这个伯伯那个叔叔,这个爷爷那个爷爷,总之都是长辈。
    有些似乎跟亲爷爷关系比较熟络,看看谢明望再瞅瞅顾莞宁,点评道:“这父女俩真像!”
    “是,都长得俊!”
    “这丫头跟弟妹长得像。”
    弟妹指的是谢仲康的妻子,谢明望的母亲,顾莞宁血缘关系上的祖母。
    单自我介绍就花了半小时,实在是一群大老爷们忒能说。
    寒暄后,顾莞宁就被谢仲康推到一盘摆好的象棋前坐下,他自己也坐到旁边,完了环视一屋子人,拐杖点点地,矜持又高傲:“谁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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