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对,大人!他的指责纯属猜测!”对方的律师站起来说:“我们这里有他原来的资料,这个人原名叫约翰埃里克,住在布鲁斯子爵掌管的莫蒙庄园上,是一名农夫,他的儿子欧文埃里克正是当前布鲁斯子爵的贴身男仆。我们有证人,可以证明这一家人的身份,约翰埃里克在八年前消失了,也正是那个时候,他替代了尤扎克男爵的身份,而现在这两个贪图富贵的恶棍联合杀害了男爵夫人!”
    “带证人。”法官说。
    很快,几个农夫被带了上了法庭,他们都是住在莫蒙庄园上的佃户,都认的我们一家。
    “我认得他们,他们是埃里克父子。”胆小怯懦的农夫指证道。
    “法官大人,这些人都可以证明,站在被告席上的就是约翰埃里克和他的儿子!他们罪大恶极,应该被判处钉刑!”律师高呼道。
    父亲的律师急忙站起来说:“法官大人,我方也要求带证人上庭,我方的证人是波里塔男爵,欧凯丽夫人,罗克曼勋爵,阿尔塔大人,他们是男爵大人的朋友和亲戚,他们全都可以证实庭上的人是尤扎克男爵本人。”
    然后律师用眼角瞄了瞄陪审团:“敢问到底是这些花一点点钱,就能让他们在法庭上胡说八道的穷鬼让人信服,还是这些尊贵的大人们让人信服呢?”
    “反对!”对方的律师焦急地说。
    父亲的律师径直走到被告席前,抬起一只手,指向父亲。
    “你们看啊!这分明是一位绅士,怎么可能是哪里来的农夫假扮的!你们不觉得荒谬吗?怀揣这种指责的人何其歹毒,这分明是心怀叵测的仆人企图霸占主人的家产!你们怎么忍心让这位尊贵的绅士站在这里遭受侮辱!”
    父亲挺了挺胸说:“我不惧怕任何人歹毒的诡计,因为我就是尤扎克本人。”
    法庭上再次响起了议论声,人们向罗伯特发出嘘声,有人甚至高喊‘吊死他’。
    法官用力敲了敲木槌:“原告还有什么说的吗?”
    原告的律师道:“我恳求法官大人当庭考考他,尤扎克男爵大人曾读过大学,修习过拉丁语、法语、希伯来语,精通音乐、绘画、骑马,善于击剑、游泳、跳舞。如果他真的是男爵本人,那他应该不惧怕任何考验。”
    “反对!”父亲的律师说:“如果一位贵族不会法语、拉丁语、希伯来语就被认定是冒充的话,那么有多少贵族都该被送上绞刑架了,他这是在残害贵族!”
    法官停下来,看向陪审团:“你们的意思呢?”
    陪审团都是贵族和绅士,但能坐在这里的人通常没有那么不学无术,相反他们非常理性,于是经过讨论后,陪审团赞同了这个提议。
    我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门眼,完了,这下完了……
    老法官耷拉着眼皮,从桌面上随意挑了本书出来,又随意翻到一页:“那就读读这张纸上的内容吧。”
    原告律师接过书,然后得意洋洋的捧到了父亲面前:“读读吧,这是拉丁文写的法律典籍,这一页内容并不难,只念过中学的人也能读懂。”
    父亲接过书,看了一眼说:“没错,的确不难。”
    随即他扬了扬嘴角,当场说出来一大段拉丁语,原告律师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只他愣住了,我也愣住了,我跟男爵学习了两年时间,对拉丁文也是一知半解,没想到父亲居然能脱口而出,还说得如此流利,我甚至根本听不懂他都说了些什么?
    “如您所见,我曾读过大学,精通法语,拉丁语,希伯来语,所以我可以堂堂正正地告诉你们,我不怕任何人的陷害,因为我就是我,你以为随便从街上拉一个农夫过来,就可以假装一位绅士吗!”父亲的情绪忽然变得十分愤怒:“你们还要继续考验我吗?我虽然并不介意以此证明我的清白,但今天我所受到的侮辱,永远会被在座的所有绅士贵族铭记在心!”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不过是个连字都不会写的农夫而已!”罗伯特失声大叫道。
    陪审团里的许多人皱起了眉头,就连法官都眯起了眼睛,现在结果已经非常明显了,根本是这个仆人无端控告了一位贵族,到现在还纠缠不休,他的行为已经严重触及到了贵族们的尊严。
    原告律师急的满头大汗,如今他也骑虎难下,只得继续约好的计划。
    “我们还有证人,还有最重要的证人,是尤扎克男爵的孩子们,他们都可以证明这个男人是冒充的!还有男爵大人的前妻之子戈尔曼大人,他今年已经21岁了,他有证据!”
    律师的话音一落,父亲的脸色就变了,他似乎非常紧张这个前期的儿子。
    很快一个瘦弱的青年被带上了法庭,他坐在证人席上,向上帝宣誓他的忠诚。
    然后原告律师走到他面前说,:“戈尔曼大人,非常感谢您出庭作证,请为您可怜的父母讨回公道吧!我问您,被告席上站着的那个男人是您的父亲吗?”
    这个瘦弱的青年长得有些猥琐,据说像极了他的母亲,也因此很不得男爵喜欢,从小就被送到外面读书。此时他盯着被告席,冷冷的说道:“不,他不是我的父亲,他是冒充的,我和我的弟妹都可以作证。”
    ☆、第六十八章
    “戈尔曼先生,您确定要在这里指认您的父亲吗?”父亲的律师在胸口画了个十字:“上帝保佑,为人子女者竟然为了金钱罔顾亲情,做出这样没有人伦的事。”
    “住口!你竟敢侮辱我,他才不是我的父亲,他是那个贱女人找人假扮的,为了保住男爵夫人的头衔!为了把我赶出家门!为了本该属于我的财产!”瘦弱的青年歇斯底里的吼道。
    “肃静!”法官敲响木锤道:“请问戈尔曼先生,您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个男人是假扮的呢?”
    “我当然有证据。”青年阴狠的笑了笑:“我父亲曾因骑马受过伤,他的小腿上留有一条一掌长的伤疤,当时为他治疗的医生可以作证,同去骑马的绅士们也可以作证,你不会告诉我,人的伤疤也可以轻易消失吧。”
    “露出你的腿,让所有人看看!”罗伯特大喊道。
    “反对!”父亲的律师皱眉道:“法官大人,他们的要求太不合理了,这是在侵犯贵族的身体,完全是犯法的!”
    法官叹了口气说:“既然证人已经提出了异议,我们就不能无视,如果侵犯到了尤扎克男爵的尊严,也只能请他原谅,可以请他到后面让我们检查一下吗?”
    现场议论纷纷,已经有贵族开口反对此事了。
    “这太不合理了,根本是在侵犯贵族的尊严……”
    “他的儿子是想要爵位吧,听闻他们的关系很差,所以才陷害自己的父亲……”
    在这样的氛围中,我紧张的望着父亲,果然发现他的脸也苍白一片。
    他小腿上哪里来的疤痕!
    “男爵大人,您请吧。”治安官对他做了个请的动作。
    父亲摇了摇头,像在做最后的挣扎一样,不甘心的说:“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尊敬的大人,在法庭上,法官大人的命令高于一切,如果您不肯听从,我们只好在这里强迫您露出小腿了。”治安官无奈的说。
    父亲额头上的虚汗越冒越多,眼睛不停地转动着,可依然不肯走下审判席。
    治安官不得已走上审判席去拉扯他,但很奇怪,也不知这位治安官说了什么,父亲紧张的脊背突然放松了,跟他走下审判席,来到了一扇遮板后。
    治安官蹲下身子,一会儿他站起来说:“回禀大人,男爵的腿上的确有一道伤疤。”
    “这不可能!你胡说!你被他收买了吧,让我们亲眼看看!”罗伯特大声咆哮道。
    “你们已经百般羞辱于我了,究竟还要对我做什么!”父亲怒视着众人:“难道非要强迫我在众人面前裸露身体吗?”
    简直像是气急败坏,所以破罐子破摔了,他一下子推到挡板,把小腿暴露在了众人眼前:“好吧,你们看吧,这就是我的伤疤,看清楚了吗!”
    “不……不……这不可能,他也有伤疤……他不是我父亲!他不是!”戈尔曼发疯一样喊道。
    “法官大人,我原本不想把家务事到处去说,可现在我被逼的没办法了。我的大儿子一直都精神不稳定,我已故的妻子也一直和我商量把他送去精神病院医治,但我舍不得他受苦。而现在那个阴险恶毒的仆人竟然利用我可怜的儿子,因为他脑袋不清楚,所以蛊惑他诬陷自己的父亲!法官大人,我才刚刚遭遇了妻子被杀这样的事情,今天却要站在这里蒙受羞辱,请您本着仁慈公正之心,给我一个交代吧。”父亲说着,竟然又流下了眼泪。
    一位俊美优雅的绅士竟然承受了如此大的冤屈,还是被自家恶毒的仆人迫害的,这挑起了在座所有贵族阶级的不满之情。
    “吊死他!吊死他!”群情激奋的人朝罗伯特吼道。
    罗伯特一脸苍白的掉下了原告席,然后被他身后的两个治安官抓了起来,还挣扎着想要说什么,却被人捂住了嘴巴。
    “原告罗伯特将以侵犯贵族的罪名被审判。”法官宣布道:“至于您的儿子戈尔曼先生,不知道尤扎克男爵打算怎么处置,鉴于他精神不够安定,我还是建议您将他送去专业机构进行疗养。”
    戈尔曼被法官的话吓坏了,他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而且一看就知道有些冲动,能被罗伯特这种人带来法庭,就知道他本身也并不聪明。如果他保持沉默,那么当现任男爵死去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爵位了,而不是现在这样,他被怀疑精神有问题,很可能被送进精神病院。
    父亲向法官谦卑的行了一礼,他流着泪说:“感谢大人,我的儿子就交由我看管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这场轰轰烈烈的审判,以一种荒诞绝伦的方式结束了。
    所有人都认为理所当然,因为告发的原因就很荒谬,怎么可能真的发生一位男爵被人冒充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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