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陛下,长公子还留在云浮宫。”
    赵文躬身回复,“可要提前召回。”
    “不必,免得他回来还要被些人,哀求惊扰。”
    说到这里,嬴政的长发差不多干了,他披上宫女递过来的外袍,面色冷凝地看着公子寒,“我留你阿母一族一命,已是恩典。”
    “父皇。儿不敢祈求太多。”
    公子寒哐当跪下,“但九原路途遥远,若是发配去那边当隶臣妾,这,这不亚于慢慢等死……”
    “你若不愿,便带他们去咸阳街口。”
    嬴政漫不经心,“刽子手刀很快,会让他们死得痛快些。”
    公子寒哽住,神色灰败。
    公子高忽然拱手道:“父皇,儿请愿……”
    公子高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个青铜酒盏飞速过来,他躲避不及,脑袋被酒盏狠狠地砸中,“哎哟哎哟”直痛出声。
    赵文偷偷瞟了一眼,丝毫不意外陛下发怒:陛下都已经网开好几面,真当陛下不知晓你们偷偷将外甥外甥女丢王家,好避免成为奴隶的事。还不知足。
    “你这个蠢物!”
    嬴政收回丢酒盏的手,捏了捏眉心,目光压根不往公子高那边看,“六国余孽谋害朝中重臣之事,你也敢在里面上窜乱跳,谁给你的胆?”
    “我,我……”公子高抿了抿唇,“父皇,但三弟是不知情。赵夫人也算被逼无奈,她还偷偷准备了解药,难道不能减轻量刑……”
    他话还没说完,前面又飞来了竹简、刀笔等青铜器物。
    公子高明明可以躲的,但他却硬挺挺地跪在地上不动,任由这些东西砸在他身上,不光砸出满头包,脸颊还出现几道被刀划伤的血痕。
    嬴政锐利的目光落在公子高身上,道:“你再怎么蠢笨,如今也该知道,不管是那份解药还是传信,都是赵夫人在利用你为寒挡灾。”
    公子寒身体一颤,垂眉不敢动。
    公子高斩钉截铁道:“我知道。”
    公子寒悚然一惊,抬头看向公子高,眼底竟是闪过一抹不知所措。
    嬴政瞳孔微缩,诧异道:“你既已知晓,为何还要替寒、赵夫人说话。”
    “因为三弟也曾冒着生命危险替夏先生说过话。”
    公子高很有书生意气地将头冠解开,拜在嬴政身前,“父皇,一码归一码,阿母是无法选择的,起码三弟未曾想过主动害我就够了!”
    听到这,公子寒微微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公子高继续道:“儿自幼不够聪慧……”
    “是愚蠢!”
    公子高停滞了几秒,才继续道:“阿母临终前担忧儿臣,叮嘱我在宫内对兄弟姐妹必须做到“宽厚待人,有恩必报”。”
    嬴政嘴角抽抽,指向公子高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槽口太多真的吐槽都不知道怎么吐。但片刻后,他又放下手来。
    “既然如此,好好好……”
    想说的道理太多,反而让嬴政没了说话的兴致,他看了一眼神色莫名的公子高,又看向赵文,“赵文,将发配寒去百越服军役的奏章撤了,改成高去……”
    赵文心下微惊,立马拱手道:“唯。”
    公子寒抿了抿唇,还想说些什么。
    嬴政冲他们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再废话,我就不是发配她们去九原,而是与六国余孽一样,直接夷三族。”
    公子高和公子寒再不敢多言,行礼后告退。
    嬴政始终垂眉看案几,但两人离开许久后,他久久没有翻动下一张竹简。
    “我怎会有……如此蠢笨的儿子。”
    赵文听到嬴政的呢喃,脑袋垂得更低,他不敢说话,同时对周
    围的宫女内侍轻轻摆手,示意他们快速退出去。
    “一个两个就没有能让我省心的。赵文,对不对?”
    赵文腿肚子都在打颤,低声恭敬道:“长公子聪慧又……”
    “但他政见常与我不同。”
    赵文脑子一转,又道:“胡亥公子讨喜……”
    “刚骂走一个蠢货,不想听第二个的名字。”
    赵文踌躇在原地,说一个公子的名字被嬴政嫌弃地毙掉一个,反正就是鸡蛋里面挑骨头,没毛病也牵强地扯出一个毛病来。
    听到后面,赵文也算是听明白了,陛下其实是在宣泄不满。
    赵文便任由陛下各种组织的词汇骂儿子,听到后面他冷不丁听到陛下感慨了一句:“一个个的还不如阿婴。”
    赵文头疼,真不想听任何皇家秘辛啊,心中默念:我不在!我不在!我不在!
    “赵文,去翻翻有没有阿婴的情报。”嬴政忽然开口道,“也让我心情好点。”
    “回陛下有的。”
    赵文速度很快地从简牍中抽出一份帛纸,双手捧给嬴政。
    “哦?这才几日,竟又送了一份过来,看来阿婴在外确实很记挂他的仲父啊。”
    嬴政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些,他翻开了帛纸,忽然不动了。
    赵文正纳闷着。
    就看见嬴政大手紧紧地揉搓着帛纸,仿佛在揉搓什么倒霉蛋一样,赵文心下一个咯噔,不会这么倒霉吧,难道今天啥糟心事都撞在一起了吗。
    然后赵文看见嬴政气着气着,忽然就气笑了,真的是一副又气又笑又羞恼的复杂神情。
    “赵文!去给我找趁手的竹棍。”
    赵文一愣,这是要打屁股吗?
    “走,去王家。”
    “唯。”
    ……
    王将军府邸。
    嬴政领着十多人太医团队,毫无掩饰地前往王将军府邸,在旁人都以为王翦快不行时,王家府邸内在太医们一个个两眼放光地盯着王翦。
    尤其是太医令,反复检查,反复诊断之后,连连嘀咕道:“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什么不应该!”
    王贲忍不住开口道,“太医令,你是知晓我父何时清醒,之前也过来看过诊。现在我父用膳、休息、甚至习武都行。难道还有什么毒素在其中吗?”
    “就是什么问题都没有,才不应该啊!”太医令嘀咕着。
    在场众人皆是耳聪目明的武勇之人,听到这话,好几个人脸色一黑。
    “哈哈哈!行啦,太医令可是老夫的救命恩人,摆什么脸子!”
    王翦豁达地哈哈一笑,他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但什么都不提,只道,“或是我从百越带来的奇异药草有年年益寿的功效,你若好奇,且随我儿去后库,将百越那些药草都搬去少府好好研究,也算我对大秦有所贡献。”
    太医令连忙喜悦地拱手道:“多谢王翦将军慷慨。”
    王翦不在意地摆摆手。
    数个太医反复检查,反复诊断之后彼此点头。
    王贲看到嬴政前来,也知道不必再担忧对六国余孽打草惊蛇。
    他命家仆给王家府邸换上喜庆的装潢,同时在门口安排了火盆,也安排祭拜祖先的祭坛……种种庆祝的行为只为了向周遭公布一个好消息:王翦大将军痊愈了!
    王翦避开某些太医好奇的目光。
    他大迈步来到嬴政面前,乐呵呵道:“陛下,看来老夫福星高照!命硬得很啊!”
    嬴政看着眼前虽身形依旧消瘦,却精神抖擞,满脸红润的王翦,一时间将其与记忆中需要旁人搀扶才能勉强站起来,身形如枯骨的形象彻底割裂开。
    “
    好好好!”
    嬴政伸出手拍拍王翦的胳膊,“安康就好!天佑我大秦!”
    “陛下言重!”王翦虎目泛红,“如今,我只恨不能立刻前往百越……”
    “将军不急!”
    嬴政连忙制止对方,拉着对方的手让其坐下,主动给对方倒了一杯茶,开玩笑道,“难道我大秦除了王老将军,再无可征战沙场的勇士?你呀,百越主帅始终是你的,先把身子骨彻底养好,其余的日后再说。”
    “陛下不可!主帅岂能久离军队。”
    “我会调李信前往百越,与赵佗一起做你副帅。”
    嬴政拍拍王翦的肩膀,“可安心?”
    王翦一听这话顿时明白,嬴政还没放弃锻炼李信的念头。
    他感慨地看向嬴政,对比那些被君王忌讳、害怕而倒霉的旧六国将领,得此明君,大秦何愁不兴盛。
    两人又畅聊了一会百越、匈奴局势,越聊越开心,被人唤了三四次,才前往用膳的地方。
    “对啦。阿婴那小子呢。”
    嬴政似不经意间提起,“怎不见其踪影?”
    王翦也看向王贲。
    王贲拱手道:“婴小郎君一直在咸阳闹市街口。”
    “所谓何事?”
    “这……”王贲迟疑了一会,道,“好似只发呆看着,看了两三个时辰。”
    嬴政微微蹙眉,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咸阳闹市的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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