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婴:???
    扶苏也骤然沉默了。
    不知从何处传来“噗嗤”一声,紧接着,张婴被嬴政拎开,嬴政将扶苏扶到一旁坐好,他转过头,顿了顿,才道:“阿婴,是谁与你说了什么?”
    “没有。”张婴老实地摇了摇头,他掰着手指头算,“但仲父待我太好了,又是虎符、又是定越剑、现在还……太培养我了。”
    “嗯。”嬴政认可地点点头,“莫非你认为不值得?”
    张婴一愣,道:“什么?”
    “若你并非我儿。”嬴政轻声道,“阿婴认为配不上这些封赏吗?”
    张婴闻言一愣,细细一想,也是,虽然这一份封赏离谱了点,但嬴政做事不是一项夸张、离谱且罔顾祖宗宗法的么。再者说,嬴政头上也没人,他要认儿子,压根不用顾忌啊!
    想通之后,张婴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斩钉截铁道:“那当然不!仲父我明白了!我就是这么厉害!”
    嬴政微微颌首,同时道:“嗯,想明白即可。作为上卿,你现在便去丞相府找冯去疾,他会好生安排政务。”
    张婴:!!!
    啥?现在就去处理政务?
    张婴嘴角抽搐,这007有点过于夸张了吧,而且他心里还挂念着项羽。
    他与嬴政好说歹说,拼命突出对长安乡的思念,才最终让嬴政松口,放张婴回去探望一日,并且因此定下007的承诺,回来后张婴得连续三十日待在丞相府,不得离开。
    张婴刚转身准备走,嬴政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小段。
    大意思:阿婴。大秦对官吏有诸多严格约束。两次小的“犯令”,一次重大失误,还有四次以失误便可导致职务连坐。
    比如,官吏行为举止必须得体。当上官下“命书”时,下级官员若不下席站立,便会被罚二甲,并在革职之后,永不录用。
    再如,上官给出“命书”,下官却假装听命,实际上却阳奉阴违不执行的话,一旦发现,不管下级官吏是否免职或者调任,都会被惩罚,严重的会被“耐为侯”。1
    张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留在原地的扶苏和嬴政目送这小小背影,看着小短腿越走越慢,越走越丧,似乎特别的沉重。
    扶苏捂着唇角,直到血不流,能维持住基本仪态时,他才开口道:“父皇,你……似乎本就打算先安排张婴回长安乡看乌……应该说项郎君留给张婴那一封诀别信吧。”
    嬴政“嗯”了一声。
    扶苏嘴角微抽,轻声道:“既如此,父皇何必这般说呢。”瞧把那小子吓的。
    嬴政却轻笑一声,道:“阿婴胆大包天,你们见到诀别信会失落,会放弃,会等候。但他极可能追过去。所以我给他提前安排三十日的政务,告诫他惩罚,这足够让他冷静下来,皆是为他好。”
    扶苏:……
    一时觉得有点道理,但又莫名有些诡辩的感觉。
    扶苏本来还想问问父皇,为何不趁机对张婴公布他的身份。
    是顾及六国余孽的存在?是因为巫祝奉子的安排,所以想要更稳妥更名正言顺?
    还是想在朝堂中钓鱼,又或者有其他什么隐秘的布置?
    但听到刚刚的答案,以及目睹父皇饶有兴致的模样后,扶苏脑海中猛地蹦出一个大不敬的念头:或许是恶趣味吧。
    ……
    ……
    一个时辰前,咸阳宫长街。
    除扶苏之外,其他大秦公子一起下朝,在很长一段路结伴同行。
    这其中,如桥一路上嘴巴就没有停下来过,全在感慨张婴被封为上卿的事。
    对于这件事,大秦公子们惊讶、羡慕的情绪都有,但多是当个八卦看,多数人是一种“哇,见证历史”的感觉,所以整体气氛还不错,也愿意和如桥搭腔。
    所以当只剩下如桥和胡亥两人,如桥依旧满脸亢奋地叭叭:
    “天呐,十八兄,阿婴婴怎么如此厉害,居然被封为上卿。”
    “我都不敢想象!你们说,日后史书中会不会记载我们这些旁观的。”
    “天。大秦之前也只有甘罗了,阿婴的年纪更小,实在是他……”
    ……
    “他有个甚好说的!”
    胡亥终于憋不住开口,声音透着阴阳怪气,“史书只会记载胜利者。怎么可能记载我们?张婴的年纪是更小,但那又如何。早慧又名望大的神童,诸如,项橐、甘罗的下场可好?呵,只怕年龄越小,越承受不住这福气……”
    “不准这么说阿婴婴!”如桥猛地跺了跺脚,扭头怒视看向胡亥,但很快又避开胡亥的视线,“不陪你去南宫殿了!我要回自己宫殿去!”
    说完,如桥转身就跑。
    不光惊到了胡亥,就连平日里负责照顾如桥的宫女内侍们也很惊讶。
    他们何曾见过大庭广众之下的如桥会如此不给胡亥面子。
    以至于他们追过去的动作都慢半拍。
    徒留原地的胡亥气得眼珠子泛红。
    过了一会,赵高从小路寻了过来,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十八公子,是与如桥公子吵架了吗?”
    “没有!”胡亥狠狠地一甩袖,“他背叛了我。”
    赵高倒吸一口凉气,连忙低声询问,胡亥就像是找到出气口一样,添油加醋地将事情复述了一遍。
    赵高:……
    这不就是小孩子闹闹吗?
    但他也注意到如桥对胡亥称谓的变化,以及对张婴的改口,想了想,赵高还是好言劝道:“十八公子,你与如桥公子也算互相扶持着长大。这么些年的情谊不容易,若是放弃了,着实有些可惜。”
    胡亥不耐烦地打断赵高,道:“哼。什么互相扶持。当年若不是我的恩情,他早死了,还轮得到被赵太后抱养走,过上好日子!”
    赵高嘴角又是一抽,这都什么恩情啊!
    当年,胡亥只是个三岁的稚子,因为生病哭闹不休,导致附近的宫女内侍行事匆匆,以至于一岁多的如桥被坏心的人带走,最后迷路到南宫殿,引起赵太后的收养。
    他当年会将这件事告诉如桥和胡亥,是为了给两人创造一个搭上话的契机。
    谁能想到,一句开玩笑的“恩情”,居然能被胡亥牢牢记到现在。
    胡亥却没看赵高的脸色,他愤怒地咒骂了一会,继续道:“算了,不说那个竖子!现在张婴当了丞相,我们还拉拢李斯吗?要不改换门庭去拉拢张婴吧!”
    赵高又是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下去。
    他差点没有怒吼,十八公子啊!你以为廷尉、上卿是怎样的秦官啊!
    能任由你挑挑拣拣?
    赵高强忍吐槽,开口道:“胡亥公子,莫非你对如何拉拢张婴一事,心中已有成算。”
    胡亥摇头,理所当然道:“没有,所以才问你啊。”
    “……”
    赵高勉强稳住面无表情,委婉地提醒,“胡亥公子,孔子曰,君子周急不济富。奴认为极有道理。”也就是与其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胡亥疑惑道:“何意?”
    赵高一囧,险些做出吸氧的动作。
    他将劝服胡亥这一个选项彻底从脑海中删除,开门见山道:“李廷尉目前虽稍显失意,但他功绩摆在这儿,陛下必会重用,交好他只有益处。他也会更看重此刻靠过去的人几分。”
    胡亥道:“但那人油盐不进,压根不认可我。”
    赵高道:“胡亥公子,眼下强势崛起的张婴不就是最好的契机么。树立一个共同的强敌,合纵连横,利益交换,相处久了,李廷尉自然会认可你。”
    胡亥听完,眨了眨眼,双眸中透出清澈的愚蠢。
    顿了顿,他忽然笑得像一朵花一样,撒娇道:“赵师父说得很有道理。胡亥信任你,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胡亥都听你的。”
    赵高心下一松,蠢就蠢点,也好拿捏。
    他侧身上前,靠在胡亥耳畔低声叮嘱。
    ……
    ……
    百里之外的大秦驿站。
    一行七个打扮得像鲁豫之商户的男子们围坐在一起。
    最中央的是一位高大威猛的络腮胡大汉。
    这时,三个手持武器的秦吏冲进了驿站,二话不说将后方的木门拴住,对里面神色各异的商户们大声道:“无需恐慌,查询重犯,都抬起头,拿出传,伸出双手,不许动。”
    秦吏喊完,所有人都乖巧地照搬。
    秦吏一个个对比手中的羊毛描述排查,重点查看身材威猛的少年郎君,所以在路过一群彪形大汉的时候只随口叮嘱了一声,“有
    无看到独行离开的少年人,身形样貌甚伟,有的话,上告官府,奖赏五甲。”
    五甲可是一个大数目。
    小吏说完,驿站众人纷纷起了兴致,议论纷纷。
    七人的小团体,彼此则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起身,很感谢地问秦吏要了逃犯的样貌特征,还说了句说是有了线索一定上报。
    小半个时辰后,秦吏们连午膳都没用,喝了口水,匆匆骑马离开。
    很快,驿站又恢复了平静。
    再之后,行商们又陆陆续续收拾包袱准备启程。
    这时,七人团体中,一位身材瘦弱些的压低声音道:“公子,我们何时启程。”
    项羽,应该说络腮胡装扮的项羽,横刀阔马地坐在矮凳上,低头翻阅着手中的竹简,道:“我正在查看张公子递来的路线,再等等。”
    “公子,这已经是第三波查询的人。听斥候说,聚焦我们这条线路的暴秦官吏明显增多。”身材瘦弱的迫不及待开口,“三日,你真的还没看懂吗?”
    项羽一顿。
    他捏着竹简的手微微发紧。
    身材瘦弱的人见状,心里惊异了一下,顿了顿,他似是想到什么语速很快道:“小公子,你该不会是给小福星留了信吧!”
    “没有!”项羽迅速摇头,顿了顿,补充道,“我没有告知他要离开的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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