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艾全身都僵住了,只错愕地瞪圆眼睛。
    一时间,像素仿佛被放大了一百倍,她只看到破碎的衣衫下,季凡泽修韧的手臂上青筋暴突,修长的十指因用力过度导致骨节泛白……
    也不知她僵在那儿、脑袋空白了多久,直到几位消防员一拥而上,合力把两人拽回来,她都没有从那一幕惊心动魄中回过神。
    季凡泽刚刚站稳脚,一个热乎乎、软绵绵的身体便钻进他的怀里。
    钟艾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朝他飞奔过来,她牢牢地抱住季凡泽的窄腰,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她的心口仍在剧烈跳动,身体也在克制不住地颤抖,以至于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就这么抱着他。
    温香软玉来得太突然,季凡泽当即陷入一片刻的怔忪。
    但只是一片刻而已,他的怔忪就被唇角那抹轻笑掩盖。
    他抬手,回抱住她。
    这一刻——
    周遭的世界那么喧嚣,劫后余生的嘈杂人声此起彼伏。
    他们的世界那么安静,只能聆听到彼此怦怦的心跳声。
    钟艾所有的恐惧,全在这个牢牢的拥抱里,变成了无法言喻的庆幸和心安,“你是不是想吓死我啊!怎么这么不要命……”她的声音像是小猫呜咽,带着软软的颤音,在他胸口处荡漾开来。
    季凡泽揉了揉她湿漉漉的头发,他的呼吸随之穿透微凉的雨丝,热热地在钟艾的耳垂上晕开:“瞧你那点出息。”这种莫名宠溺的口气,连季凡泽自己都意识不到。
    钟艾忽然觉得耳朵都要烧起来了,她本能地缩了缩脖子,“嚯”地抬头看向他。
    “对了,那个襁褓……”她的表情多了几分认真。
    “里面没有孩子,只是个仿真婴儿模型。”季凡泽淡然道。
    钟艾想不惊讶都不行了。这事儿她是知道的,美莹痛失爱女之后,不知从哪儿找来这么个高仿的小Baby,发病时就会用被子包起来抱着。可方才情况紧急,钟艾根本没时间跟季凡泽解释。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她好奇地问。
    “Baby没有哭声,眼珠也不会动,而且你说过她的孩子没了。”季凡泽一上天台就察觉到那个襁褓不对劲儿。
    “呵呵,没看出来,你还挺智勇双全的。”钟艾眨了眨眼,嘴巴一咧,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你没看出来的事儿还多着呢。”季凡泽翘了下唇角。
    “……”
    一时沉浸在方才的惊险场景里,钟艾完全没有察觉到,直到这时,季凡泽的手还没有从她腰上撤下。
    雨雾弥漫,在这短短的距离里,在这迷离的视线里,他深深地看着她,看着她那双曾在他记忆里出现过千百次的眼眸。
    一如她第一次撞进他的视线中那般——
    一样的雨,一样的狼狈,一样被水糊住的眼睛。
    可,又全都不一样了。
    她此刻的眼神既不凉,也不烈,反而蓄着蒙蒙潮气和暖暖的光晕。那光,像是一道小小的电波,一不留神就能钻到人心里去。
    被他这么肆意地看着,钟艾到底是害羞了。
    可她尚未来得及别开脸,便觉得腰上猛地一紧,转眼间她就被季凡泽抱得更牢了。她胸前那两团极致的柔软,就这么贴在他壁垒分明的胸膛上,挤压着他。沁凉的雨水,湿透的衣襟,明明应该感觉到寒意的,可季凡泽的身体里却仿佛燃起了一团幽火,饶是这场清冽的春雨都浇不熄。
    几乎没给钟艾一丝一毫反应的时间,他突然微微一低头,欺向她的唇……
    有那么一瞬间,钟艾完全被他这个举动吓懵了。她诧异得睁大眼,甚至能够看得清季凡泽根根分明的睫毛,连上面沾着的水珠都折着盈盈光芒。
    差之毫厘的吻,“噗通”一声闷响,不合时宜地冲进两人的耳膜。
    钟艾隐隐感觉到握在她腰上的那只手顿了顿,她在飞快地从季凡泽身前弹开的一刹那,几乎和他同时偏头看向声音来源。
    美莹的老公屈膝跪在地上,双手扯着季凡泽的裤腿,连声道谢:“你就是我们李家的救命恩人啊,谢谢恩公!谢谢恩公啊……”
    季凡泽见多了大场面,却唯独没受过这种跪地拜。他头皮发麻,俯身虚扶了对方一把,“不客气,李先生你起来说话。”
    哪知李先生感恩戴德地站起身,目光稍一偏移,就落在季凡泽的手肘上。
    他登时变了变脸色,“哟,你受伤了!”
    站在一旁的钟艾也顾不得差点被这男人轻薄的事实了,她赶紧扯过季凡泽的手臂,看了看。
    果然,他的衬衫破得不成样子,手肘内侧的皮肤擦伤了一大片,有潺潺的鲜血渗出来。伤口不算浅,加上淋了雨,看起来颇有些瘆人。
    “你得去医院,不然会感染的。”钟艾的口吻焦灼。
    “没事,小伤。”
    淡声说着,季凡泽轻轻蹙了下眉,却在侧眸看向钟艾的那一刻,他的眉宇很快舒展开来——这女人眼里的那抹心疼令他颇为受用,一点也不觉得伤口疼了。
    一直在楼下救护车里待命的医生上来天台,把美莹用担架床抬走,顺便给季凡泽处理了伤口。
    趁他包扎的功夫,几个消防员走过来,拍了拍季凡泽的肩,“小伙子,行啊,挺厉害的。”
    “还行吧。”他轻轻浅浅地应付了这些夸奖,那模样倒真像是一个见义勇为的好市民。
    李先生在边上看着,闲聊一般问季凡泽:“恩公,你是钟医生的男朋友?”
    季凡泽眼皮一跳,还没开腔,就被钟艾抢了话:“不是啦,他是我的病人。”
    李先生怔了怔,难道刚才他眼花了?
    他明明看到这俩是要亲嘴的节奏啊!
    脑子有点乱,李先生也没纠结,只顾对季凡泽感叹道:“恩公神勇,应该让钟医生给你一个模范病人的称号呢!”
    ……精神病的楷模。
    季凡泽抿了抿唇,一言不发。
    收拾完残局,大家相继散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下天台,转去搭电梯下楼。人多满员,钟艾和手臂上缠着纱布的季凡泽等下一班。
    只有两个人的电梯,缓缓下行。
    不知是因为密闭空间,还是刚才那险险躲过的一吻作祟,钟艾总觉得气氛有点别扭。她抖了抖头发上的雨珠,心虚地偏头看向身旁的男人——
    如果不是她这么突然一扭头,根本就不会知道季凡泽正静静地看着她,看了多久。
    钟艾不自觉地呼吸一窒,她急忙垂下颈子,从嘴里蹦出一串话来掩饰自己的尴尬:“那个……你的手还疼么?这几天你应该不能沾水了……”
    不承想,她喋喋不休的嘴,猛然被人堵住了……
    ?
    ☆、蜜方八
    ?  微凉的唇,沾着春雨的甘冽,以及丝丝入微的侵略味道。
    季凡泽就这么扣住钟艾的后脑,把她湿嗒嗒的身子抵到电梯壁上,牢牢地堵住了她的唇。这一连串动作突如其来又势在必得,不给她一分一秒回旋的余地。
    ……货真价实的电梯“壁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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