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房家主姜路鑫点点头,扯出一个微笑来,继续当自己的玉面和尚,眼睛低垂着看着桌上的茶盏,似乎能盯出一朵花来。
    姜玉琦看了看自己的父亲,轻轻点了点头,望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冷哼一声,有些不耐烦的看向门口,大声道。
    “爷爷,确定姜玉澈会来吗?说好的二点截止,这都一点四十五了,别是有一些人明知道输定了,所以故意不敢来了吧。”
    姜老爷子神色不明的摸着手里的书,垂眸看着,并未说话。
    旁边的老管家看了眼老爷子的表情,低声笑道,“大少爷放心,家主一向说话算话,一月之期已至,今日,谁的总营收高,姜氏百货便归属于谁,不仅如此,连带着姜氏百货旗下附属的姜氏物流也一并赠与,不再过问。几房皆可以在此做个见证。”
    老管家话音一落,三房与四房皆面有诧异之色。
    姜玉琦更是眼睛一亮,颇有些激动与兴奋,“真的?”
    他追问道。
    “自然属实。”老管家笑盈盈的回答。
    姜玉琦猛地一握拳,面色一喜,然而看了眼自己不动如山的父亲,只得把自己所有的情绪一并压下。
    姜氏物流不算是什么大公司,一直负责姜氏百货的各种配送相关,收益不算是集团里最高的,但牵涉的行业和势力却极其庞大,不仅关联着四房的航空类业务,还与境外不少合作路径息息相关,若是能打通,那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只不过,这公司向来一直在姜家家主自己手中攥着,不肯归属于任何一方,若是今日能拿到,那简直是意外之喜。
    姜玉琦心神荡漾,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拿下姜氏物流,扩充姜氏百货,甚至发展到国外市场的庞大愿景,一时间,也不怎么催促了,只静静的等着。
    四房没有什么动静,仿佛姜家家主说什么便是什么,而三房家主姜思迁却在心里惊疑不定着,不知道这下的到底是哪一步棋。
    整个大厅里瞬间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喝茶声,耐心十足。
    姜玉澈踩着点,几乎在秒针还差三十秒便到达两点时,这才匆匆赶到,他抱着一大堆文件,和吴青气喘吁吁的进了场,叹道。
    “总算赶上了。”
    两个人疲累的将手中的文件交给一旁的审计、财务小组,他们恭敬的接过,快速的开始在计算器上计算着两方的营收。
    “二弟,你这是去哪儿跑了一趟,经营个超市,怎么还跟着打仗似的,不会是半路被人围堵了,差点离不开吧?”姜玉琦站在一旁调侃着,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食品行业最忌讳的便是东西不干净,如今看吴青和姜玉澈如此狼狈,他自然以为是他营造的舆论过于优秀,激起了民愤,这才挡了他们的来路。
    没想到姜玉澈却认可的点了点头,一脸后怕道,“可不是,差一点我们就被人群给挤飞了,要不是眼疾手快,这些文件都差点拿不回来,太可怕了。”
    吴青站在一旁,也跟着心有余悸的点点头。
    仿佛真的是因为民众过于热情,而难以脱身一般。
    姜玉琦嘲讽的冷笑了一声,没有理会。
    数据证明一切,他倒要看看这人能够嘴犟到什么时候。
    姜家家主听着下方两个孙子的争论,并无任何表情,依旧看着手里的书,未置一词,直到旁边的审计财务小组停下计算,得出最后的结论来,这才勉强抬起了双眸,道。
    “说吧。”
    一位穿着黑色西装裙的中年女人拿着报表走到了众人身前,先鞠了一躬,然后垂眸念道。
    “经计算,一个月,京海市北部的三家大型百货商场,15家小型超市门店,总营收为5236万元,净利润为2100万元,比以往业绩提升了百分之十五。”
    姜玉琦得意的一笑,看向一旁的姜玉澈,对方站在中间,呼吸渐渐平息均匀下来,竖起耳朵听着。
    “而京海市南部的三家大型百货商场,14家小型超市门店,总营收为6236万元……”
    姜玉琦一听这话,陡然瞬间一变。
    “净利润因为是新供应商,按照所提供的商品类别报表,扣除本金和维护费用,净利润为4165万元,比以往业绩提升了百分之六十五。”
    女工作人员的话音一落,所有人皆瞬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向正中间站着的姜玉澈和吴青两人。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姜玉琦铁青了脸,一把夺过工作人员手里的报表,慌张的看过去,当看见真实的数据时,只感觉整个脑子都被一口大钟陡然罩住,狠狠的敲了一下。
    “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爷爷,他这份营收报表全是作假!什么新供应商,根本就没有新供应商,全是骗人的,那什么联盟明明都解散了,门店都关停了,怎么可能有什么新营收!”
    姜玉琦一把撕碎手里的报表,怒不可遏的拽住姜玉澈的领子,“你到底耍了什么阴谋诡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敢骗人!”
    吴青连忙去阻止,整个大厅内三人搅成一团,姜玉澈却高举起了双手,满脸无辜的说道。
    “我可没骗人啊,事先声明,那是你以为的我没有供应商,实际上,我早就找到了备选的好吗?我南边都卖了两天的货了,你不知道,怨谁啊!”
    这话倒是真的,得知姜玉澈的门店全部被封之后,姜玉琦便醉生梦死的庆祝了三天,今日刚刚从床上被捞起来,就来参会了,当然不知道南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全c国就这么大,家族就那么几家,说是找到了新的供应商,他却完全不信。
    “你胡扯,什么新供应商,你找的谁,艾瑞克公爵早就退出了,我不信你还有新的供应商!”
    “谁说不可能?我舅妈不就是吗?”
    舅……舅妈?
    一时间,在场的人脑子都卡壳了。
    不是,你不是因为舅舅的原因,和外祖家闹掰了吗?
    怎么可能还能和舅妈搭得上关系,再说……你舅妈谁啊?
    所有人一头雾水,而吴青却挺直了胸膛,得意的笑出声。
    “大少爷怕不是忘记了,二少爷的舅妈出身自曾经的零售业之王,刘氏百货超市集团,乃刘家二小姐,若不是姜氏百货当初选择了全家合作,只怕如今的刘家早已经散布整个c国了,也不可能败落到如今这个样子。真要论起来,刘家的人脉关系网可远比全家要更广一些,他们沿街卖货品的时候,全家还不知道在哪里捏泥巴呢。”
    刘家?!
    真的是那个刘家?
    三房和四房皆是一惊,齐齐站了起来,而姜家家主这才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认真的看向正中间站着的姜玉澈来。
    姜玉琦满身的血液像是刹那间都被人抽走了,只剩下一具干瘪的空壳,他堂皇的站在原地,耳朵嗡鸣着,腿都有些发抖起来。
    姜玉澈软软的一笑,解释道,“和舅舅关系不好,又不意味着不能和舅妈关系好,人嘛,总得学着变通。”
    毕竟……也是陆商和姜玉琦教会的自己。
    没有永久的敌人,只有永久的利益。
    不是吗?
    他挑了挑眉,视线看向旁边的姜玉琦,露出两颗精致的虎牙来。
    一旁的三房家主姜思迁这才陡然发现,好家伙,他这侄子,哪儿是兔子啊?
    明明就是一只小虎崽啊!
    第52章
    时间回到三天前。
    当陈富贵的老婆出现在姜玉澈家门口的时候, 所有人都懵了。而刘艳提到的刘二小姐,姜玉澈更是一脸恍惚。
    因为……他根本不认识啊!
    什么零售业刘家?什么和全家平分秋色?
    原书里怎么从未听说过?
    许是看姜玉澈满脸的茫然过于明显。
    一旁的吴青连忙低声提醒道,“姜二少, 刘家是原本深市的零售业大族, 全盛时期, 整个c国几乎都是其供应的货品, 最厉害的便是国外贸易。因为继承权争斗,整个家族逐渐落没,后来刘家家主又站错了位, 导致如今的元家家主十分不喜,姜家大房和全家也在源源不断的夹击打压, 因此逐渐被迫退出了主流市场, 这些年听说一直在国外发展, 国内, 已经不怎么出名了。”
    但说是不出名,从行业实力和人脉来讲, 也远比一般的小企业、小公司要厉害的多的多。若说如今的c国, 还有谁能与风头最盛的全家在零售供应行业拥有一战之力的, 那必定只有刘家, 唯有刘家了。
    姜玉澈震惊不已,头一次知道陈富贵的老婆, 自己的舅妈, 竟然这么大来头!但想起如今的财阀世家最喜欢的就是联姻,有钱的另一半是更有钱,家世好的另一半是家世更好, 也就不稀奇了。
    刘家蛰伏这么多年,遭元家不喜, 又不能投靠姜大少,那么,为求生存,的确是和陈富贵,也就是姜家二房的外祖家联姻,是最低调且聪慧的。
    若能等到姜大少下台,那么他们借姜家二房的力量,便可以轻易起身,如果等不到姜大少失势,那么有着陈家的庇护,二房的外祖家这块招牌,元家、全家和姜玉琦也不敢过分到哪里去。
    堪称一步妙招。
    姜玉澈不由得为老一辈人的布局而感到叹服。
    “可陈富贵……”
    他突然想起自己一接手星光就立马把舅舅打包赶出公司,后来又发配到阿富汗的一连串操作,不由得有些尴尬。虽然他并不后悔自己的所有决定,但不得不说原主这么好的外祖家势力,被他立马得罪了个干净,这么样,还能合作?
    没料到他的舅妈刘二小姐却笑着说道,“当然能。你舅舅是你舅舅的事情,咱们是咱们的事情,亲兄弟明算账,他有错,关我们两个什么事,总不能因为他一个混账,咱们就终身不来往了吧?”
    再说,陈富贵花心又喜爱乱搞,姜玉澈这无心把其远远发配出去,反而顺了刘二小姐的心,更加有利于她和儿子未来在陈家的发展与布局。
    刘二小姐笑盈盈的看着自家这个“讨喜”的外甥,心里感叹着,那陈富贵最好一辈子老死在阿富汗,永远别回来才好,那不仅刘家可以起来,就连陈家……姜玉澈的外祖,也有机会和姜二少握手言和了。
    见舅妈是真的不介意,姜玉澈不由顺着往下思考,这才知道为什么原书里根本没有听过刘家大名的原因。因为原本的姜玉澈根本扶不起来,大房如日中天,后期又和陆商合作密切,一举拿下了整个姜家,如此大的阵势,他们自然不可能去触霉头。
    可如今却恰好相反。
    自他穿过来,改变了很多原本的局势,不仅成功打破了姜家大房独霸一切的格局,还成功接手了星光娱乐,姜氏百货……刘家重新看到了机会,自然不愿再继续蛰伏下去,只要能将其一手发展起来,那么,刘家便可以借他的势力,重回巅峰。
    想明白了这一层,姜玉澈本能的多了一层防备心,将自己原本思考的协会联盟制度,一并说给了刘二小姐。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全家那样一手遮天的供应商模式,若是真的要接手姜氏百货,他能接受的只有多家企业,联合合作。不然的话,也只是将全家换成刘家而已,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可没想到刘二小姐听完,却非常赞同。
    “这个方法好啊,不仅平衡了各供应商之间的关系,断绝了某一家单独做大的可能,还能使效率更加高效,我觉得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
    不到三日的时间,刘二小姐用实力成功让姜玉澈看到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零售业之王”。
    不到一晚上,所有的舆论瞬间被清理的干干净净,但凡拥有切实证据说自己吃东西、使用他们的货品有不好的反应的,皆被留存下来,给与补贴,一经检测,若属实,那么涉事商家直接被清出联盟之内,被诬陷,则光明正大贴出告示在各家百货商场楼前,做事实澄清,并为自己的监管不力而向所有人道歉。
    那原本特别难说话的监管部门,一顿饭的功夫,便直接变了风向,第二日,瞬间恢复了京海市南部各家商场的正常运行。
    货品被成群结队,一车车的拉往各门店,不仅产类齐全,物美价廉,甚至还有一些是他们童年的记忆,原本以为没有再生产了,没想到竟然还和刘家保持着联系!一些根本谈不下来的国外品牌、厂商,在刘家的影响下,也纷纷再次入驻,因为还包含着一些质量极好的小奢品牌,所以不仅让人耳目一新,还远胜于艾瑞克带来的规模程度。
    三日,所有的百货商场几乎都卖爆了,人挤人头挤头,连店员都兴奋的直感叹,这是几年以来看到的人流量最多的日子。
    因此毫不意外,姜玉澈南部几家门店的最终利润,几乎无一不远胜于北部。
    姜玉澈,赢了。
    无人料到,仅靠着最后三日,姜玉澈竟然还能重新翻身。
    而最受打击的,自然要属姜玉琦本人。
    半月湾,姜家主宅内。
    客厅里是令人尴尬的宁静,三房看好戏似的扭头去看自己大哥的表情,强忍着笑容。四房则抬眸看向姜家家主,一句话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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