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江扶住孟刘氏,花白的头发,苍老的面容,心中有再多的怨气也难免鼻子发酸。
    “儿啊。”孟刘氏扣住孟清江的手,发现他左手少了两根手指,神情一下变了,“四郎,你这是?”
    “儿没事。”
    孟刘氏捧着孟清江的手,眼泪流个不停。孟广孝颤颤巍巍的走过来,问道:“四郎,你可是来救咱们出去的?”
    “爹。”
    “爹求你,和九叔说个情,放咱们出去吧。”孟广孝犹豫了一下,看到孟清江的断指,眼中闪过一抹心疼,却还是说道,“你莫不是又立了战功?你去说,九叔肯定会答应。”
    孟清江的心开始一点一点发冷,冷得他再流不出一滴眼泪。
    “爹,你想同儿子说的只有这些?”
    “四郎,”孟刘氏也说道,“你爹和你大哥的身子都不好,再关着会要了他们的命啊!”
    孟清江放开孟刘氏,表情变得冰冷,从战场上拼杀出的煞气,令孟广孝和孟刘氏齐齐打了个哆嗦,再说不出话来。
    “十二郎,我先出去。”
    孟清江转身就走,这里他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他相信孟清和不会对爹娘如何,至于孟清海,只要留下一条命,足够了。
    “小侄见过大堂伯,堂伯母。”
    目送孟清江离开,房门灌上,孟清和上前一步,向孟广孝和孟刘氏行礼,看两人的神情,分明将他当成了洪水猛兽。
    “小侄同四堂兄前来,是想同大堂兄说几句话。话说完了,自然会放大堂伯一家出去。”孟清和笑笑,“见大堂伯和堂伯母如此,小侄也是于心不忍。”
    “你说的都是真的?”
    “自然。”孟清和脸上笑意更深,“大堂兄可是在隔壁?不必麻烦大堂伯和堂伯母,小侄自去。”
    小刘氏已被娘家接走,里长出面,族老总要给几分薄面。小刘氏不想走,被娘家人架着,除了哭两声也没其他办法。
    孟清海躺在木床上,气色算不上好,神情也有些木然。见到孟清和,眼中闪过一抹怨毒。
    “大堂兄,好久不见。”
    孟清海没应答,孟广孝和孟刘氏几乎是防贼一样的盯着他。
    他现在成了反面角色?
    既然如此,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太对不起观众了?
    勾起嘴角,手一抬,立刻有护卫从背在身后的包袱里取出一本大部头,封面上赫然写着《御制大诰》四个大字。
    “动手。”
    “遵令。”
    两名护卫挡住孟广孝和孟刘氏,一名护卫制住孟清海,另一人将大诰垫在孟清海的胸前,拳头一握,关节咔吧作响。
    孟广孝和孟刘氏骇然,孟清海也瞬间不麻木了。
    “你要作什么?!”
    护卫狰狞一笑,拳头猛地落在大诰之上,孟清海顿时五官扭曲,想叫都叫不出来。
    “畜生!”孟广孝指着孟清和,大骂出声,“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
    有护卫挡着,他和孟刘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孟清海挨揍,一点办法都没有。
    孟清和掏掏耳朵,冷笑一声,“大堂伯,论起不得好死,小侄还要排在后头。”
    “你说什么?!”
    “小侄曾问过大堂伯,我爹是怎么死的?我的两个哥哥又是怎么没的?”孟清和转过头,目光森然,“当初小侄病得快死了,大堂伯可想着给条活路?”
    “你……”孟广孝骇然,“你怎么知道?不对,你血口喷人!”
    “小侄说什么了?”孟清和面露一丝不解,“又那里血口喷人了?”
    砰!
    话音落下,护卫又是一拳。
    孟清海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意识却仍十分清醒。
    “大堂伯放心,这两位都是原锦衣卫北镇抚司出来的,下手绝对有分寸。小侄只是想让大堂兄长长记性,性命绝对无碍。”
    “十二郎,堂伯母求你,求求你,放过大郎吧。”
    孟刘氏说着就要跪下,孟清和连忙让开,同时示意护卫先停手。
    走到孟清海跟前,微低下头,“大堂兄,你觉得这个办法如何?太祖高皇帝的《大诰》教化万民,对你可有帮助?”
    “你、你这畜……”
    砰!
    孟清海刚要口出恶言,护卫随手就是一拳。
    孟清和转头,不是暂停吗?
    护卫咧嘴,很长时间没这样揍人了,手痒得很。再说,这小子欠揍。
    “佥事放心,卑下有分寸。骨头绝对没事,就是皮肉疼。”
    锦衣卫果真是名不虚传!
    疼得说不出话来,孟清海只能以眼杀人。比起高巍,他还差了许多火候,孟清和浑不在意。就算孟清海眼睛瞪脱窗,该说的话也得说清楚。
    “大堂兄,小弟其实是个讲理的人。如非必要,并不愿意使用暴力。”
    孟清海:“……”
    “但是,遇到道理讲不通的时候,小弟也不介意动手。”
    孟清海嗤笑一声,面带讥嘲,不出意外,又换来一拳。
    孟清和摇头,明知道会挨揍,何苦来哉?
    “古人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堂兄如果做个真小人,伪君子,小弟也会高看你一眼,可你什么都不是。”孟清和的语气很平和,却字字都扎进了孟清海的心里,“你连个小人都算不上,说白了,你就是块狗皮膏药,以为自己了不得,做出来的事却损人不利己,十足的令人厌恶!”
    “你,你胡说!”
    “我胡说?”孟清和冷笑,“为杜平通风报信的时候,你没想过事情的后果?没想过会带累家人?还是说,你打着事情败露出卖杜家人的主意?”
    “我没有!”
    “不用急着否认,说出个四书五经来,在我这里也没用。”孟清和不打算继续同孟清海废话,“我没兴趣同你争辩,也不打算以理服人,因为用不着。”
    孟清海脸色煞白,表情中满是愤怒。
    “我会放你出去,也不会让族老将你的名字从族谱中划掉,但是,”孟清和话锋一转,“我会派人看着你,每隔两天为你宣讲一次《大诰》,讲不通就改成一天,再不行就一天三遍,直到你大彻大悟,痛改前非为止。”
    “宣讲”大诰?
    如何宣讲?用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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