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在起,我要和你绝交一小时!】
    【没!得!商!量!】
    霍元乐已经去了韩王宫,但平时安静的摄政王府大门及前院的位置,已经有不少人开始严阵以待,隐隐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
    在离前院还差一段距离的时候,芷兰身前忽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道人影,这道瘦长的人影拦住了她。
    “暗七退下!”芷兰皱着眉,“我要去前院帮忙,你不要拦着我。”
    “主上吩咐过,不允许你参与前院的斗争。”暗七的声音像他的人一样,平平无奇过耳即忘,“主上说如果你准备去前院,就让我将你绑了放到丹阙姑娘身边。”
    芷兰:“???”
    她磨了磨牙,如果此时她的眼前有一面镜子,她一定会发现她现在的表情和霍元乐不高兴时如出一辙:
    “摄政王府那一群老弱病残,有几个能打得过我的?不让我去帮忙,我坐后面当镇宅神兽吗?”
    暗七仿佛一个毫无感情的发令机器:“公子不允许你去前院。”
    “不让我去前院?”芷兰的容貌可爱,即使瞪圆了眼睛也毫无杀伤力,“信不信我揍你?”
    “我不建议你和我打,因为被捆起来的滋味不好受。”暗七一板一眼地提出建议,“你又不是没和我打过。”
    芷兰:“……”
    即使早就知道暗七是这样的狗德行,她还是次次都会被气到。几个暗卫里面,她最想暴揍的就是暗七了!
    在暗七手里她讨不了好,芷兰眼睛滴溜溜一转,一步步后退,这条路不行,她换条路呗!只是芷兰转身走的时候,暗七就面无表情地跟在她后。
    “我要回去睡觉了,你不要跟着我。”芷兰理直气壮,“男女有别,懂不懂?”
    “你以要回去睡觉的借口在去年的二月初八,三月十七,四月二十五骗了我三次,以更衣的借口在去年的三月十五、六月十八、六月二十九、八月初六骗了我四次,以让我看东西的理由在五月二十三、八月初一……”
    芷兰痛苦地捂住了耳朵,这就是她讨厌暗七的另一个理由了,一吵架就翻旧账,还能不能过了!
    “霍公子是说如果芷兰不听话,就把她绑了放在我身边?”在他们两人僵持的时候,一旁的树上忽然传来一道低哑的女声。
    暗七根本就没察觉到有第三个人在场,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宛如一只奓毛的黑猫,他的目光瞬间转向声源地,明显受惊不小。
    见暗七的模样,芷兰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满脸都写着“你也有今天”。
    在确认了出声的女人就是霍元乐特别吩咐过的丹阙姑娘后,暗七才回答她的问题:“是。”
    “那好。”祝凌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地的时候没有激起一点灰尘,她对着芷兰招了招手,“芷兰过来。”
    芷兰乐颠颠地跑过去,忍不住小声夸了祝凌一句:“丹阙姐姐你真棒!”
    她真是难得看到暗七吃瘪,因为通常都是她输的次数多。
    祝凌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芷兰先是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福临心至地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将手腕向前一伸,祝凌伸手在头发上一扯,高马尾披散下来,她的手中则多了一条长长的发带,她将发带绑在了芷兰的手腕上,然后以指为刀从树上随手斫了一节树枝将头发挽起来,绿色的枝叶在她发间若隐若现,显得格外潇洒不羁。
    “走了。”祝凌笑着招呼芷兰,“我们去前院了。”
    暗七再次出手拦住了芷兰:“公子说过不让她去前院。”
    祝凌没和他动手,她只是指着芷兰问:“她刚刚不听话了,对不对?”
    暗七点了点头。
    “不听话就送到我身边,是不是?”
    暗七继续点头。
    祝凌又指她的手腕:“绑上了,对吧?”
    暗七明显愣了一瞬,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忍不住出现点点纠结的神色,但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你看!这不就对了吗?”祝凌振振有词,“不听话,绑了、送到我身边———这些要求不已经都符合了吗?”
    “你们公子又没有要求你限制我的行动,那我要去前院,她不得跟着我吗?”
    暗七:“……”
    他的头因为早年受过伤而影响了心智,只能处理一些简单的事,对认定的东西相当固执,祝凌所说的理由让他本能觉得不对,但又确实符合霍元乐所交代的条件。
    僵持了一会儿后,暗七还是放下了手,明显是默认了祝凌的理由。
    芷兰:“!!!”
    这样也行?!
    她之前配合丹阙姐姐,只不过是为了调侃一下暗七,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暗七居然这么好骗!这么好忽悠!
    【骗一个笨蛋,太无耻了!】
    小肥啾在意识空间里忍不住嘀嘀咕咕地吐槽。
    祝凌提醒它:“我们还在绝交期,一小时还没过。”
    【哼!】小肥啾用圆滚滚的身体冷哼一声,它的两个翅膀叠在一起搓了搓,翅膀尖上出现了一个蚕豆大的计时器,【我知道!我刚刚暂停了,现在继续!】
    它用翅膀尖上的羽毛按下计时器上的按钮,暂停的计时器又开始滴滴答答地运转。
    它用一种自认为冷酷无情的声音宣布:
    【说绝交一个小时就绝交一个小时,一秒都不能少!】
    第196章 斩首行动
    ◎“我的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这、这么简单就解决了?
    被祝凌顺利带到前院时,芷兰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不真实感,她回头看了一眼暗七,暗七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她没由来地感觉心虚。
    但很快,她就顾不上这些了,因为前院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府兵穿着甲胄攀着梯子,张弓拉箭对准院墙之外,前院的大门口,有府兵手持利矛坚盾围成弧形,每个人脸色都凝重无比……这一切都预示着,接下来可能有一场恶战。
    芷兰也被眼前的气氛感染,她的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她意识到霍元乐之所以让暗七来阻止她去前院,是因为他也无法预料到在他离去之后,摄政王府会是怎样的景象,所以要将她送到丹阙姐姐身边……
    芷兰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忽然转过身去拉住了暗七的手臂:
    “公子让你将我送到丹阙姐姐身边……那你呢?你要去哪里?”
    暗七依旧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将你送走之后,我回前院。”
    可是回前院,你可能会死……
    听着暗七依然平静的语气,芷兰只觉有一口气梗在喉咙口,酸涩得她说不出话来,最后,她只说:“我留下来。”
    然后她走到祝凌身边,拉了拉她的袖子:“丹阙姐姐,你赶紧走吧,这里太危险了。”
    祝凌看着她那双盈满了担忧的真诚眼睛,感受着她毫无保留的赤诚关怀,忽然就笑起来。
    霍元乐让暗七将芷兰送到她身边,是因为她的武力值高到举世之内难逢敌手,芷兰只要在她身边,就不会有性命之危。同样,他也明白芷兰的性格,她绝不会对摄政王府内其他人遇到的危机撒手不管,她会进入危险之中,但她却不会、也不愿将祝凌卷进来。所以,她不仅不会让祝凌留下,反而会想将她送离危险之地,这是属于她的赤诚。
    可……面对这样在危险之中仍要保护她的情谊,她真的能眼睁睁看着芷兰去送死吗?
    ———这就是属于霍元乐的阳谋。
    他将一切都摆到明面上,选或不选,全凭她的个人意志,就像花灯节他们让她抱走小韩王一样,他和韩妙都是看起来冷静稳重,实则大胆又疯狂。
    “丹阙姐姐———”芷兰又扯了扯她的袖子,“你快走吧,等会儿就来不及了!”
    她已经能感觉到周围的人越来越凝重,遥遥地似有马蹄声传来,她知道丹阙姐姐的武艺高强,她也知道只要丹阙姐姐留下,摄政王府的伤亡就能减到最低,她也知道只要她开口,大概率是会成功的……但她始终没有。
    只要动手,就可能会受伤,就可能会死亡。本来就是因为她的邀请,丹阙姐姐才会进入摄政王府,这一切本就与她没有干系,是她将人带到了危险之中,她没有理由,更没有立场去开口。
    “快走吧!”她催促。
    “算了。”芷兰开始焦急的神色印在祝凌眼中,祝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揉了揉芷兰的头发,“这一次,算霍元乐赢吧。”
    芷兰:“……?”
    什么算公子赢?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公子和丹阙姐姐打了赌吗?
    “去吧。”祝凌说,她微哑的声音里带着鼓励,“我在这里守着你。”
    摄政王府是常年安静的,如今甲胄声、马蹄声渐渐逼近了这座黑暗中的沉默巨兽。
    “轰———”
    巨大的圆木撞上了摄政王府的门。
    铜制的兽首门环在巨大的撞击中变得扁塌,门扉上落下了撞击的痕迹。
    “轰———”
    一声接一声的撞击,仿佛是催命的号角。
    “啊啊啊啊————”
    忽然间,抬着圆木的士卒惨叫着松开手,刁钻的羽箭自墙内而出,穿盔裂甲,带出数蓬鲜血,有些箭甚至在穿透人体后又飞出数丈之远,然后牢牢地钉在地上,箭尾犹自颤动不休。
    “退!都退开!那是弩箭!”
    攻击摄政王府的领头人牵着马心有余悸地后退数米,随后手持盾牌的步卒如流水一样蔓延到前方,将他牢牢地护卫起来。
    “摄政王府内怎么会有驽机?!”领头的人不安极了,他们这次袭击是毫无预料的,在花灯节刺杀刚刚过去的第二天,在霍元乐雷厉风行抓了涂有琴,蒋太师一脉表现出求和的意图后,谁都不会预料到第二天深夜他们仍会做出聚兵的行为。
    弩机是韩国护城的重兵器之一,私人铸造形同谋反,摄政王府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就算动了想要私造弩机的心思,也不可能为自己的私兵备上。霍元乐想要动用弩机,唯一的方法就是从兵部取调,领头人想到他们出发前,那些在兵部所核查的毫无破绽的兵器册,心头不由涌出阵阵寒意。
    当时兵部的工匠说有一架弩机坏了正在修整,他们也去看过了,那屋子里堆的确实是弩机的材料,那这多出来的弩机……到底是哪儿来的?
    “陈统领!这弩机实在太过凶猛!刚刚那一轮已经损失了十四人!”陈统领的副将凑到他身边,问道,“我们还要强攻吗?”
    陈统领听着耳边的哀嚎声,又看了一眼火光之下,夜色之中摄政王府造型古怪的外墙,突兀地想起一个传闻———摄政王霍元乐对早逝的宁国将军、不,忠国公极其崇拜,所以新建摄政王府也参考了些许忠国公的习惯。
    “一座宅邸而已,又不是韩国的城墙!”陈统领想起忠国公生前排兵布阵的能力有些犹豫,随后又意识到住在这座宅邸的人并非忠国公,“继续!就算他们有一架弩机,可弩箭有限,又能挡多久?”
    哀嚎的士卒被拖了下去,沾着鲜血的圆木被再一次抬起,沉闷的撞击声重新响起来。
    不出陈统领所料,弩箭一开始密集,而后便逐渐稀疏,到最后甚至只用上了普通的制式弓箭,摄政王府内弓箭似乎也不多,在他们将那扇厚重的大门撞击出裂缝后,弓箭也停了,只有偶尔的几发冷箭还能射伤士卒。
    就这样,在大量士卒受伤且不断替换之下,伴随着“咔嚓”的木头断裂声,门后的连楹从中断成两截,摄政王府的大门被向两边撞开,露出了门后的照壁,以及照壁之前挡住所有道路的鹿砦。
    陈统领在刀盾的护卫下进入了摄政王府,前院空无一人,只有乱七八糟的鹿砦挡住了通路,这种诡异的景象让他心生警惕,他皱了皱眉,点了一排撞门之后已经显得有些精疲力竭的士卒:“你们去将那些鹿砦搬开!”
    刚放下圆木疲惫不堪的士卒在夜色中的脸上露出些不忿的神色,只是上官的命令不能违抗,他们只能起身将那些沉重的鹿砦拖到一边,为陈统领他们腾出路来。
    摄政王府的前院与其他官员的宅邸不同,绕过照壁后并非通路,而是各种高大又奇怪的设计,假山与树木随意地堆砌在一起,隔出七弯八拐的路来,陈统领担忧其中有诈,于是让大量人马聚集在前院,只点了五队人从五个入口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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