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则在外面宴饮。
    如今他是皇帝眼前的红人,为皇帝办案,别说有多风光了?。
    “李大?人如今陛下最倚重的人,当真是羡煞旁人啊。”
    “听闻陛下昨日又召见大?人了?,想来这案子一定又大?进展了?。”
    “李大?人如今跺跺脚,上京都要抖三抖,大?理寺都是瞧着大?人眼色的。”
    推杯换盏,二?狗听他们吹得这么夸张,目光落在他们脸上,觉得很轻浮可笑:“哪里哪里,陛下的一点?抬爱罢了?,这些话可折煞我了?,我算个什么东西。”
    “李大?人未免也太谦逊了?,少年得志还能有这般心性?,真是难得啊!”
    李灵岳笑了?笑低头喝酒没?说话,他们在这里吹捧他,好似他真的抓住了?上京的命脉一样,而这一切都是假的,浮华在外的假象,这一切东西随时可以出现,也随时可以坍塌,他们根本不知道这背后是些什么。
    如果小嫂子没?带他出来,如果沈鸿没?给他铺路,他就会像座下所有奉承他的人一样,只看得见这风起云涌的势头,却根本不知道下面流淌的是什么。
    身旁的美人为他斟满酒杯,李灵岳笑了?笑:“来,再饮一杯,为了?……高官厚禄,美人常伴身侧。”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饮尽杯中酒。
    他目光落在这些人身上,户部右侍郎,郎中,礼部左侍郎,吏部左侍郎。
    按太子的意思,他最好不要咬不该咬的人,但按沈鸿的意思,上面的人暂时不要轻易的动,但他要在下面的人里找出在做实事,有才干的人,如果没?有,就找机会葬送掉他们,先把下面的人换掉一批。
    算是为这天下做点?好事。
    沈鸿这个想法,他是很认可的。
    聚完,大?家言笑晏晏的离开,东倒西歪靠在自家的仆从?身上被扶着走了?下去?。
    李灵岳被扶下去?之后见众人散了?摆了?摆手?:“不用管我,我走几步散散酒气。”
    他走在长街中,看着黑暗的天空,和悬挂在外面的灯笼,走上主干道的时候倒是听见有人唤他。
    “李大?人?”
    李灵岳回头,看见是家中的车夫,准确来说,是沈府的车夫,帘子被掀开一半,沈鸿在车里看了?他一眼:“灵岳?”
    李灵岳见状连忙走上去?:“来得正好,把我捎回去?。”
    正好要是小嫂子没?睡,还能见上一面,去?蹭秋叔和的解酒汤喝喝,问一问胡次最近的功课做得怎么样了?。
    沈鸿看他一眼:“上来吧。”
    李灵岳上了?车,当然知道其?实有点?不合适,但这条路走下去?,往后大?家见面只会越来越不合适,不如现在能见就见。
    “你是从?哪里回来,现在才归家,小嫂子得担心了?。”
    “去?见了?太子,我怀疑向家和上京还有四皇子有很紧密的联络,而且应该正在谋划着什么。”
    李灵岳思考了?一下:“那二?柱应该来信才对,他虽然脑子不太好似,但也不是傻子,真的有什么在发?生,他是能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的。”
    “家书断了?,向家既然已经?有了?谋划布局的念头,自然是防备着的。”
    “那这其?实是不打自招,他们做这样的举动,必然是有事,不过天遥地远,没?有在那边的人传来消息,我们也无?法知道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且行且看。”
    二?狗点?了?点?头,棋局本就难下,何况也不是对方的每一个棋子都会给他们看见,一面探听虚实,一面看谁棋高一着,要有沈鸿这种心态才行。
    马车很快到了?沈府门口?,两人下了?马车,沈鸿没?有问林飘是否睡了?,傍晚离开的时候林飘便说自己困倦了?,这个时候他便不用再过去?问候了?。
    二?狗观察了?一下,同沈鸿说着话走进去?,到了?分叉的路口?各自去?了?各自的院子。
    二?狗本来还想着能不能见着小嫂子,但今天应该是早早的就休息了?,便快步去?了?自己休息的地方。
    他和二?婶子秋叔二?柱胡次的屋子都在一个院子里,院子宽敞,离小嫂子那边也很近,住着十分方便。
    二?狗一走进去?,见屋子里还点?着灯,就知道她们还没?睡,便上去?敲了?敲门。
    二?婶子开门瞧了?一眼:“哎呀,二?狗?你咋回来了??今日倒是撞见你了?,你忙起来都要见不着人影了?,好几天没?见着你了?。”
    秋叔也道:“坐,坐着说会话。”
    他们说着话拎着板凳到廊下来,三人便在廊下坐着,一侧的门嘎吱推开,胡次跑出来搂住二?狗胳膊:“我就说听见有人在叫二?狗哥的名字,还以为是耳朵听错了?。”
    “你自己去?搬个小凳来坐着,正好我问问你功课。”
    胡次一听这个话,笑容就消失在了?脸上,一边往回走一边嘟囔:“小嫂子都不考我功课……”
    二?狗想到过往,笑了?一声:“小嫂子从?不考功课,给我们考功课的是沈鸿,你算命好的了?,叫沈鸿来管你试试?”
    胡次一想到那个恐怖的场面就一个激灵:“不了?,二?狗哥,我听你的。”
    二?狗笑了?笑,让胡次去?拿课本,看向二?婶子:“婶子今天怎么也在这边,我还担心过来见不着呢。”
    二?婶子听他这样说便高兴:“也没?什么事,就是白天去?了?向家那边,和你秋叔飘儿一起去?的,反正要回来,就顺带一起回来了?。”
    二?狗听见这个消息有些意外:“向家?请小嫂子过去?做什么?”
    “谁知道呢,想交个朋友拉拉关系吧,说起也是不该有这个事,飘儿高高兴兴过去?的,琢磨着对方心思呢,结果就是吃吃喝喝,这些倒还好,就是在那太阳底下看荷花,弄得无?聊得很,还把飘儿衣服弄脏了?,白搭进去?一件衣衫。”
    秋叔道:“对方倒是有心要赔,飘儿不要,劝了?几句这事也就过去?了?,然后我们便赶紧回来了?。”
    “小嫂子倒是谨慎。”
    “他就是不爱在外面换衣服,也不喜欢穿别人的,说要带他下去?换衣服,来来回回的多麻烦啊。”
    他们闲聊着,二?狗倒是觉得这事有些微妙,当真是巧合?还是向家在打小嫂子的主意?这计谋虽然是奔着以小搏大?去?的,但未免太拙略,这事一做出来沈鸿非要结果了?向家不成,吃力不讨好。
    “这事沈鸿知道了?吗?”
    “这么小的一件事,也不好一直挂在嘴上说,反正我们是没?说,不知道飘儿同他呆在一起的时候说没?说。”
    二?狗点?了?点?头,便去?查阅胡次的功课。
    第二?日一早,家中人还在睡觉,二?狗和沈鸿便要起床去?上朝,二?狗去?沈鸿那边院子,两人先简单的吃了?点?早饭,一起出门去?,路上二?狗便问起向家的事,说到林飘被弄脏了?衣服,要带他去?换衣服的时候,沈鸿神色明显一冷。
    “你还不知道?”
    沈鸿想起昨天,他和林飘说事情,只说到鸽子他便忙着去?做事,林飘便也说要休息,并没?有把后面他的事情都听完,没?想到后面还有这样的事情。
    弄脏衣衫,听着是一件十分日常的小事,但越是细枝末节处,越是后宅中爱用的手?段。
    沈鸿招来林峰:“你去?查一下昨日向家的事情,有没?有什么来往的外男,或是府中家奴有什么异动,都打听清楚。”
    林峰是跟在沈鸿身后的,方才李灵岳和大?人说的话他自然也听见了?,知道这不是寻常小事,便点?了?点?头:“是,大?人。”
    林峰离开,沈鸿看着前方的路:“如今向家是轻易挨不得了?,穷巷之犬,百足之虫,看着风光,但已经?到最后的时刻了?。”
    二?狗点?了?点?头:“所以他们耗在南方,不敢回来,想来也是命好,等来了?战事,是他们续命的机会。”也是他们扩大?手?中军权的机会。
    林飘不知道他们在琢磨这些事,从?床上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喝一大?杯凉茶补水解渴。
    “热得很,早饭别吃热食了?,吃点?清爽的,辣的也不想吃了?,弄点?芝麻酱花生酱拌面,整两个清爽的凉拌菜也就行了?。”
    秋雨在旁边点?头:“炖些清热解渴的汤水,放凉了?好中午喝,只是夫人今日想喝什么?”
    “都做一些吧,家里人多,每个人分一分,做多点?也没?什么。”
    秋雨点?头退了?出去?,夏荷和蓉意进来收拾屋子,蓉意是新?进院子的,他是混血大?军里最优秀做事最利索的一个,得到了?秋雨的青睐,把他提拔进了?院子里,又随着快速的晋升,现在已经?能进出最核心的卧室范围了?。
    蓉意是个很清秀沉默的哥儿,整天低着头做事,林飘觉得他莫名有点?像秋叔,整天埋着头做事好像不会累一样,效率极其?的高,对自己极其?的狠,从?早上起床就能像陀螺一样开始打转,一直到睡觉那一刻才能消停下来。
    大?家都闲下来休息喝甜汤的时候,他都是两三口?吃掉然后继续去?做活,实在没?活了?就帮着绣花,学做绒花。
    他唯一和秋叔不一样的点?就是,秋叔这么辛苦,是把咬牙撑着这几个字刻在脸上的,所以前几年特别苦相,他现在脸上刻着的是一股发?狠的劲。
    林飘看他身上这股劲,就知道他心里是有很多想法的,吃过早饭正好无?事,便把蓉意叫了?过来说会话。
    蓉意正在拿着绣花绷子学绣花,走进来的时候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他才刚放下绣花绷子,手?上还有些不自在,林飘瞥了?一眼,看见他指尖上都还有一点?才冒出来的血痕。
    “先擦擦手?吧。”
    蓉意摸出帕子把血痕仔细擦拭干净:“夫人,可是有事吩咐?”
    林飘看着他的脸:“蓉意,你记得你们刚来的时候吗?那时候让你们住了?一段时间先稳了?稳心神,然后我问你们有谁想要离开。”
    蓉意点?头:“蓉意记得。”
    “当时只有一个人想走,他去?了?边境,说要去?异族生活,如今这话还是作数,如果你想要离开,我会放你离开,你在院子里攒的东西都可以带走,我另外贴补你一份路费,好叫你路上也不吃苦,要想去?做什么都能有个顺顺当当的开头。”
    蓉意惊慌了?一瞬,噗通跪倒在林飘面前:“夫人为何这样说,蓉意不想离开夫人。”
    “那你是在想什么,如此努力,便只是为了?做一个奴婢吗?”林飘不拐弯抹角,他要搞懂蓉意到底在发?什么狠,免得后面惹出什么事了?搞得猝不及防。
    蓉意听见夫人这样说自然知道自己平日的种种夫人都是看在眼里的,看向林飘,神色有一丝茫然,他在想什么?他想做什么?他的目光慢慢凝聚起来,开始变得明亮而狠厉,目光看向虚空中的某一处,仿佛盯住了?自己的仇敌一般。
    “夫人,我想报仇,我只是想报仇,夫人你救了?我们回来,我半点?别的想法都不敢有,有了?一个可以苟延残喘的地方便很好了?,但日子那么长,夜里我想到那些事,刚开始只觉得惊恐和害怕,可如今我越想心中便越发?恨,我恨得夜里几乎睡不着觉,白天也半天不能停下来,想到他们都还在好好的过着日子,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的哪一处逍遥快活,我就心里发?恨。”
    他恨发?卖他的家人,他的爹和阿父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带走,明明是爹有异族血脉,但爹却长得很像大?宁人,家中只有他长得像祖父,没?有人愿意替他说一句话,仿佛这就是他的命运一样,他们还说这是他的命,就他生成了?这样,躲不过去?邻里的目光,叫他认了?吧。
    林飘看着他:“你想怎么报仇?赚钱,变得厉害,然后回去?找他们,教训他们一顿?让他们后悔?还是干脆杀了?他们?”
    蓉意被问得有些茫然:“我……”
    他想要回家,想要找到他们,让他们对他跪下,要他们抱着他的腿说他们后悔了?,他们内疚了?,他们将他卖掉之后每一天都在痛苦煎熬。
    他要看见他们悔不当初的模样。
    “我要他们后悔。”
    “然后呢。”
    “然后……”
    “原谅对着你忏悔的他们?还是听完他们的忏悔之后一脚踢开他们?”
    “都可以,那时候我就有了?主宰他们命运的能力了?,我可以折磨他们。”
    “然后把他们也发?卖一遍,让他们尝一尝你受过的痛苦。”
    “不……”蓉意的表情有些扭曲,想到曾经?经?历的一切,瞬息之间有了?崩溃的迹象,沉默了?许久才痛苦的道:“夫人,没?人该遭受这些,就算我恨他们,但世上根本不该有这样的事情。将亲人买卖,让血脉相连的同胞成为泄恨的奴隶,让活生生的人像狗一样活着,世上根本不该有这样的事情。”
    林飘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楞了?一下,心情一瞬变得很复杂:“蓉意,你能想到这些,经?历这么多依然能感同身受,依然能知道这些事的不合理,你是一个很坚韧的人,那么你听我一句劝。”
    “不要报仇,真正的报仇,是向前看,活得很好,无?比的好,你凭自己能得到比他们过去?夺走你的东西还好千倍万倍的东西,等到他们再遇见你的那一刻,你想怎么对待他们就怎么对待他们,且你的人生毫发?无?损,不会被这些烂人拖到烂泥里去?,甚至不会被他们挨着一个手?指头。”
    “过去?所有的痛苦,都不会再纠缠你了?,你只要好好的经?营自己的生活,打理好自己每日的生活,自己的活计,自己的一日三餐,只管往前走了?就好了?。”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是很好的教条,但前提是,不会反伤害到自己。”
    蓉意愣怔的听他说着,时不时的点?一点?头,感觉很不可思议:“夫人,我以为你是想赶我走……”却说了?这么多安慰他,鼓励他的话。
    “我只是看你整天这样过不去?那股劲,怕你做傻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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