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洛城每天来来往往多少人?失踪的也?不只你女儿一个, 你急别?人就不急了?”他睨着胡老?爷, “这才?几天呐, 你再耐心等等罢。”
    说罢, 便迈步进了县衙。
    “老?爷!等不得啊老?爷!”胡老?爷追过?去, 被门口的捕快拦下,呵斥道, “衙门重地,不得擅闯!”
    胡老?爷急得在门外哭。
    他沮丧焦心地转过?身来, 踉跄地走下台阶,几日的工夫, 瘦得神形憔悴。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呐……”
    正灰心丧气、欲哭无泪之时,胡老?爷面前跑过?一群快马。
    就见?一匹匹高头大马上坐着带刀的官兵,前头的是一身朝服、戴着乌纱的官员。
    胡老?爷一愣,快步走下台阶踮脚望去。
    他没看?见?朝服上的花纹,只见?一片紫影,乃是五品以上官员的朝服。
    这一早晨,洛城西?的街道上响起了一片凌厉的马蹄。
    这不寻常的声音惊动了四周百姓,众人推开窗户探出头来,就见?那官马朝着西?边跑去,大队人马去了洪府,小队去了洪员外养病的别?苑。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管家一开门就见?数十官兵涌了进来,他急忙阻拦,却见?马上下来一位身着紫袍的官员,手捧圣旨,对他喝道,“让开,奉旨查抄!关闭四门,任何人不得离开!”
    官兵入府,如狼入羊群,将洪府上下都?惊动了起来。
    来人持着圣旨走入洪府之内,将洪府上下一干人等全部控制住,不过?多时,在别?苑养病的洪老?爷与其?夫人也?被押了过?来。
    他被丢在阶下,嘴唇乌紫。
    一抬头,在望见?四周无数的带刀官兵和上方的紫衣后,肥胖的身躯一抖,噗通跪下。
    不等圣旨宣读,洪员外便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洪府一案铁证如山,结得极快。
    刑部侍郎和大理寺下来一看?,被恒子箫带去见?了胡清瞳。
    除此之外,两人亦在城西?乱葬岗发现了一处地牢,里面关着六.七个和胡清瞳一样被洪府抓来的平民。
    有了这诸多的证人,二人又去了洪家的酒楼,和小二对上暗号后,确有人肉菜肴。
    两人将见?闻上报皇帝,皇帝立即命其?查抄洪府,革了洛城知州和两名知县,将其?与洪员一并逮捕,入大理寺审理。
    洪府被封的当?天下午,司樾和恒子箫便带着胡清瞳出来,找到了胡老?爷和胡夫人。
    “爹!”胡清瞳被关了将近十日,如今终于得见?天日。
    她哭着扑进爹娘怀里,“娘!我?好怕……他们要刮我?的肉、剥我?的皮…我?还以为我?再也?回不来了。”
    二老?抱着女儿已是痛哭流涕,“清瞳,我?苦命的孩子,这下终于是回来了……”
    胡老?爷半是哭半是笑地连连颔首,“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听说,那洪府已被查抄,洪员外也?被逮捕了,你安心,不会有人再害你了。”
    三人哭作一团,好一会儿,胡老?爷才?想起去和送女儿回来的人道谢。
    一抬眸,门口早已无人。
    他们追出门外,四处寻找,都?不见?踪影。
    洪府被抄了,那遛狗的任务自然也?就做不下去了。
    恒子箫和纱羊收拾行李,随着司樾出城,离开了洛城。
    路上,恒子箫问司樾,“师父,洪家一案,朝廷雷厉风行,看?来皇帝果真不想把事情?闹大。”
    “想来也?真是心寒,”纱羊亦有些失落,“他明知道这里的百姓被人买卖、杀害,却不往下深究,虽然处理了一个洪员外,暗处还不知道有多少个洪员外呢。”
    司樾道,“君王之道在于制衡,不在于肃清。肃清,那是官员的活儿,他何必和自己的部下抢事儿干。”
    纱羊冷哼一声,意?味深长地睨着她,“你很懂嘛。”
    碍于恒子箫在场,她没有继续挖苦司樾,转而道,“不过?洪府这事儿处理得也?足够敲山震虎了。知州、知县被抓,虽然知府还在,但想来也?不敢再这么放肆下去,即便不能肃清,总归能收敛许多。”
    纱羊说着,又是叹息一声,“菜人买卖也?不知持续了多少年,这偌大的洛城竟无一人举报——出个好官怎么就那么难。”
    “那是自然。”司樾伸了个懒腰,“屠城者?多如草芥,不足挂齿;能爱护一方者?,那才?叫做英雄豪杰。”
    司樾只是随口一句感叹,可恒子箫却莫名有种直觉,似乎这话是在专说给?他听的。
    一行人出了城,走了不过?几里,便被人拦下。
    “司仙子。”
    赵尘瑄立于郊外的槐树之下,冷笑着望着司樾,“真是恭候多时了。”
    昨晚满月,他刚收拾了那些骷髅,今早正要启程,官兵就涌入了洪府。
    时间如此凑巧,除司樾外,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动手的时间,也?再没有第?三个人会把这事捅出去。
    “噢?”司樾眉梢一挑,讶然道,“我?何德何能,让赵峰主恭候呀。”
    “少来这套。”赵尘瑄的语气冷了下来,“是你报的官不是!”
    司樾摇头:“不是。”
    “那还能是谁!”
    “是他!”司樾指向恒子箫,“皆是此人通风报信!”
    纱羊瞪大了眼睛,就连赵尘瑄脸上都?露出两分惊愕,没想到司樾会如此荒诞地把责任推到一个小孩身上。
    恒子箫却是一点头,“是我?。”
    “笑话!”赵尘瑄的脸色愈沉,“司樾,你想仔细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司樾看?向恒子箫,“听见?了吗,想仔细了!”
    她这态度令赵尘瑄忍无可忍,司樾既已报官,下一步就是要向仙盟举报。
    他绝不能允许事态朝这个方向而去。
    男人广袖下的手指微动,忽而间右手一甩,三道寒光射出,正对着司樾面门!
    “小心!”纱羊惊叫起来。
    元婴出手速度极快,恒子箫根本来不及看?清。
    司樾侧身后退半步,待回正身时,她左手上已夹了三枚细针。
    “下流啊下流,”她似笑非笑地睨着赵尘瑄,晃了晃指间的针,“赵峰主,暗器非君子所?为。”
    “师父!”恒子箫这才?看?清来者?是何,那针尖上泛着幽幽的绿芒,竟是淬满了毒!
    这赵尘瑄果然小人!
    “少废话!”赵尘瑄提气运功,朝着司樾掠去,待到她身前时,一掌打出十成十的功力。
    司樾抬手与他对掌,两股真气碰在一块,赵尘瑄四周飞沙走石,掀了一阵狂风。
    纱羊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这赵尘瑄是疯了不成?竟然和司樾硬碰硬。
    不过?此处也?只有她知道司樾是谁,赵尘瑄不知司樾身份,想杀她也?在情?理之中。
    赵尘瑄这一掌来得快,收得也?快。
    不过?半瞬,赵尘瑄骤然抽身,他连退数丈,口中喷出一股鲜血,恨恨地看?了司樾一眼,甩出法器,消失在了原地。
    “师父!”恒子箫立即扶住司樾,“您如何?”
    司樾头发都?没扬起一根,她望着赵尘瑄消失的地方,笑着叹了口气。
    “我?没事,倒是你,麻烦了。”
    负伤的赵尘瑄回到了禛武宗,他没有去自己的停云峰,直奔主峰而去,要求见?宗主。
    房门打开,甫一见?到禛武宗宗主,赵尘瑄便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尘瑄!”宗主大惊,连忙扶他进屋,“怎么回事!是谁伤了你!”
    赵尘瑄踉跄地进了门,正要说话,猛地看?见?一旁座上正坐着那第?一剑修岳景天!
    岳景天一身白袍,腿长肩阔,面色冷然,见?他浑身是血也?不改神态,只作冷眼旁观。
    他一言不发,赵尘瑄却不禁垂下了目光,心中发虚,不敢与他对视。
    “尘瑄,来,小心。”宗主扶着他坐下,取出一丸弹药送入他的口中,帮他疗伤调息。
    待血止住,赵尘瑄才?面色苍白地拱手,“多谢宗主。”
    “别?说这些了,”宗主扣住他的肩膀,肃然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是谁敢伤我?禛武宗的峰主?”
    赵尘瑄脸上露出两分难色,似是不知如何开口。
    他不说话,宗族催促道,“有什么就说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赵尘瑄犹豫片刻,倏地对着宗主跪下,“宗主!弟子辜负您所?望,罪不可赦,请革去我?峰主之职!”
    “这是怎么说的,”宗主一惊,“你先起来,把话讲明白。”
    赵尘瑄跪地不起,满面痛色,“几日前,洛城洪府闹鬼,一连打伤了数位弟子,弟子觉得事有蹊跷,便下山察看?。”
    “我?到洪府之后,在那里结识了一对裴玉门的师徒。听他们说,他们是应洪员外之邀,替他遛狗的犬师。
    “两人修为不俗,那弟子不过?十六七岁,已有筑基的境界,师父更是高深莫测,连弟子都?看?不出她的道行。”
    宗主微微皱眉,“连你都?看?不出,岂非到了化神的境界?”
    “弟子不知。只是心里奇怪,如此境界,为何会甘做凡人的犬师?”
    宗主点头,看?向一旁的岳景天,“这确实?奇怪。”
    “弟子当?天便布下阵法,预备除鬼,不想那鬼好生厉害,将我?带去的两个徒儿也?一并打伤,连我?也?差点……”
    赵尘瑄话音一转,“更奇怪的是,能鬼如此厉害,却独独不伤那对师徒的性命。”
    “今日,朝廷派人来抄洪府,弟子这才?知道,原来那洪员外圈养恶犬,以恶犬捕抓百姓,做的是买卖人肉的生意?!日久天长,自然生出厉鬼。”
    “弟子立即责问两名徒儿,随后才?知,他们平日里收受洪府好处,派了手下弟子月月都?去洪府消灾镇邪!”
    宗主一拍扶手,“竟有这种事!”
    赵尘瑄立即磕头,“此事皆是弟子用人不察之过?!我?已将两个孽徒绑送镇安司,听后发落。”
    “只是…只是……非弟子袒护,他二人也?不过?是筑基的修为,哪里能镇下如此多的冤魂?”赵尘瑄惨白着脸色,又咳嗽了两声,“弟子对其?再三逼问,才?得知,背后是有高人指点,授予符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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