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算藏起来呢?只是送她去吃香的喝辣的,如果madam想知道她在哪里,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啊。”鲁伟业格外自信地一笑,伸手示意要纸和笔。
    “你说罢,我来记。”坐在家怡身边的徐少威接话道。
    笔也算利器,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往鲁伟业手里送。
    鲁伟业耸了耸肩,开口道出一个地址。徐少威记下后,立即转身步出审讯室,安排了其他人去找人后,才折回重新坐到家怡身边。
    “madam,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鲁伟业笑着靠进椅背,“你们到底有没有通知我的律师啊?作为香江公民,我总有找律师的权利吧?你们不会枉顾法律,剥夺我应有的权利吧?”
    “想必你手下已经有人给律师打过电话了吧,他们一定已经在来的路上。在此之前,我还是要跟你聊聊的。”任何人在应对一件棘手的事之前,必然都要做一些准备。鲁伟业的手下得到消息,到联系律师,与律师沟通对策,再到赶过来,不可能那么快。
    更何况,在律师抵达警署后,要来审讯室见鲁伟业,还要办理完所有手续。
    家怡相信她的同事们在给鲁伟业律师办手续时,会知道该怎么做。
    鲁伟业点点头,随即便将视线转向一边,一副不愿配合的样子。
    家怡盯了他几眼,笑着开口道:
    “是不是以你的形象,在成长的过程中,甚至已经积累相当财富后,想要得到靓妹青睐都难如登天呢?”
    “……”鲁伟业看向一边的眼睛微微眯起,几息后,他终于转过身,以一种轻蔑的、如看物件般的眼神上下打量起家怡,“madam,你有没有尝过金钱的滋味啊?”
    “你喜欢吃钱吗?”家怡似乎并不介意他的眼神,忽然轻笑着将他的嘲讽拨开了。
    鲁伟业嗤一声笑:
    “madam,你真幽默~”
    说罢,他长吸一口气,身体微微转向家怡,姿态间传递出‘满满倾诉欲’的信息。
    家怡不敢稍动,只微笑着回望他,等他继续开口。
    鲁伟业果然慢条斯理地讲开了:
    “小时候,我有许多梦想,为此很长时间都非常惆怅。到底是做科学家还是做医生呢?或者做桃李满天下的老师?可是当警察好像更威风啊……
    “14岁时,老师说我脑子虽然聪明,但也当不了科学家。一次跟同学打架,短了一根中指,也做不成医生。那要不就当老师,或者警察呢?
    “16岁时,我家楼下的教师因为买不起大屋,被老婆送了几顶绿帽子啊,我每天下楼,都听到他们吵架,吵过了,教师又跪在地上求他的老婆不要离开他。后来她老婆真的要跟人跑了,他发疯杀掉老婆。街坊讨论起这件事,都说是穷造的孽啊。
    “警察也没钱,整天巡街,好像狗哇。
    “钱啊,钞票啊!
    “连我那么小的时候就知道它很重要了,女人们当然也懂。
    “我从小就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要当有钱人才能活下去,活着不被人欺负、只欺负人,活着不给被人戴绿帽子、只自己玩女人……
    “你懂不懂?
    “那些女人呢,哪怕我打她一顿,再怎么欺负她呢,只要给够钱啊,她就会对所有人说,我鲁伟业是个大好人了。
    “madam,你们的人是不是去找阿莲了?你以为你会问出什么啊?
    “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我就赌,她一定会说,她都是自愿的,她好开心好中意我。
    “怎么样?如果我赢,你愿不愿意赏脸跟我吃顿饭啊?”
    “鲁伟业,你恐怕没有机会请任何人吃饭了。仅只杀死王新秋一罪,就够你在里面蹲到死。”家怡微微皱起眉,鲁伟业说的这一点,她其实已经想到了。
    但她一定不会让事态真的朝着他所想的方向发展。
    哪怕鲁伟业已经用钞票堵住了阿莲的嘴,用刀和死亡吓住了阿莲,她易家怡也一定将所有外力都挖掉,将阿莲彻底从这摊烂泥里拉出来,然后明明白白的指认鲁伟业的恶行。
    “我出不去?哈哈……”
    鲁伟业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长官,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啊?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香江啊!
    “你指控我的所有罪呢,都有无数人在抢着要认啊。
    “你说的那什么王新秋的死啊还是什么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是无辜的啊。就算你发现什么,那也一定是因为有人嫉妒我有钱,想要害我喽。
    “madam,我做正当生意好久了,每年交很多税的,一等良民呐。
    “还有哇,我再请个十人律师团帮我辩护,就是那种,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说成黑的,名嘴,怎么样?
    “想诬赖我杀人?想送我坐牢?做梦吧。”
    鲁伟业呵呵一笑,目光又忽然焦灼在家怡姣好面容上,忽然挑眉问:
    “易沙展是吧?”
    他说着摇了摇右手食指,使戴在上面的戒指上那颗巨大的华美玉石流淌出油润光泽。
    “这么大的玉石,你见没见过啊?
    “madam,它是有魔力的。既能挡灾,又能招福哇。
    “很贵的。
    “女人都喜欢珠宝,你也一样吧?”
    他笑着身体前倾,以耳语般的声音低低地问:
    “你想要的,我都有,何必要成为仇敌啊?”
    家怡与鲁伟业对峙十几秒,一声不吭。
    就在他以为她果然被他激怒,因为无富贵又辛苦而愤恨,或者被他诱惑,起了贪婪之心,才要大笑几声让自己在气势上站主导位置,却见面目凛然的女沙展忽然浅笑着、从衣领内拎出一块儿玉如意——
    绿色饱满而均匀,在灯光下仿佛内蕴宇宙般,贵气夺目。
    而且,比他手上那颗大一倍不止。
    “鲁伟业,富贵谁没有?
    “你能用钱买的东西,我也能买到。
    “你懂不懂啊?
    “这句该是我问你的。
    “这世上比你有钱的人多得多,你该不会以为自己已经无敌了吧?
    “有钱是能使鬼推磨,它能买你的律师团明知你有罪还为你辩护,也能买你的律师团公正不阿,实话实说。这个你信吗?
    “我们要不要打个赌呢?如果我赢了,你跪在媒体前认罪,向你害到的所有人道歉、磕头,行不行啊?”
    家怡冷哼一声,又将那块儿岳哥家人为答谢她、在大劫案中开枪救人而送的玉如意放回衣领,脸上满满都是视金钱如粪土的傲慢和对鲁伟业命运的轻蔑:
    “还有哇,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淡然的坐在你面前?
    “你可以抵死不从,但没关系,反正你的保镖、你老婆,还有你那些贪财无义的手下,已经招了。”
    说着,家怡拍了拍自己带来的厚厚一沓文件:
    “十几人的口供,句句条条都指认你啊。这么多证人上庭,陪审团也会很吃惊吧,毕竟,这么容易评判的案子,十年也难遇到一次啦。
    “鲁伟业,你很有钱吗?以为自己活到56岁,就富贵到56岁?可惜啊,只有56岁了。
    “说什么我有的你都有?你会比我更有钱吗?
    “真是可笑啊,说什么我和你成仇人?
    “我会跟一个死人做仇人吗?”
    家怡语声流畅,情绪自然,便仿佛所有的自信和从容全是真的。
    这一套胸有成竹的嬉笑怒骂,成为一根刺,狠狠卡在鲁伟业喉咙。使他怀疑,使他心底那颗恐惧的种子萌芽,使他有些无法维持笑容。
    鲁伟业富贵多年,早就练就了对各种贵重物品的火眼金睛,那玉如意的成色如何他一眼便知。
    自己想向面前的‘穷’女警炫耀张扬一番,想要激怒她,想要在律师来之前给自己找些乐子,却不想反遭羞辱。
    他双眼如钉般死瞪住易家怡,企图从中找到‘伪饰’‘假装’‘心虚’的影子,却未能如意。
    他面色渐转,一点一点地,变得难看起来。
    攻心之战第一回 合:击碎敌人的自信。
    易沙展得一分。
    第198章 摧枯拉朽的审讯
    鲁伟业肃着脸盯了家怡一会儿,忽然又歪头兀自笑起来。
    再转回脸面向家怡时,他已恢复之前自在自信模样。五指搭在桌面,快速地依次弹点桌面,他轻声道:
    “madam,什么场面我没见过,想唬我啊?”
    家怡怔了下,随即哂笑摇头,“被你发现了。”
    她拍拍面前的文件,认真点头道:“是,十几人的口供太夸张了,的确骗不了你。”
    鲁伟业见果然如自己所料,连她都不得不承认自己在骗人,心情瞬间从方才的犹疑、紧绷等负面情绪中挣脱,变得松弛畅快起来。
    状况从极坏到极好,连他这个一向稳重的老油条,都一时无法完全收拢情绪,忍不住挑起下巴哈哈大笑起来。
    笑够了,他又轻轻摇头。
    面前这女警的确有些能耐,连他这个五十多岁混到掌控一区地下世界的人,都差点被她唬住。
    再挑眸看过去时,眼里带了玩味,他开始揣测易家怡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出生在世家豪门?却立志做警察。是否那种心有梦想的单纯蠢妹啊?被虚伪的正义洗脑……
    这样的人要想腐化她、玩弄她,该从哪里下手呢?怎样让她真正的本性得以舒展,慢慢地、慢慢地,信仰坍塌,人格崩坏……呵呵,哈哈……
    “不过。”家怡整理文件的手又忽然顿住,想在他防范紧密的精神世界拉开一道裂缝,只几句话当然不可能。
    家怡在走进这间审讯室时,就做好了要一步步瓦解,一点点彻底将他搞迷糊,进而让情绪和神志都逐渐被消耗的老人家彻底失去自信和从容,进而被她拐进坑里去。
    两人都在打对方的主意,明亮的眼睛与浑浊的眼睛相对,第二回 合的战争号角已经拉响。
    “鲁伟业,虽然没有十几份口供,但这里的的确确有6份口供。”家怡说着,逐渐收拢笑容,眉目都变得肃穆起来。
    她一边讲话,一边抖开手中文件,展示给鲁伟业看:
    “第一份口供,来自齐喆,你的保镖之一。王新秋死时,他就在你身边保护你,亲眼目睹全过程,将一切都说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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