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白霄:“……”
    凌灭剑化光消失,薛宁安全感回归,白了他一眼,转身要走。
    秦白霄却叫住了她:“要回去?”
    薛宁不理人。
    秦白霄再次道:“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待会儿,一会再回去。”
    薛宁身子一僵,心里冒出某种奇怪的想法,不可置信地看过去:“你该不会是怕我回去打扰到你师姐和秦江月吧!”
    他不会还在给他们争取时间创造机会吧!
    明明在屋外练剑的人,在温颜进屋之后突然就不见了,跑到这里来独自emo,真的很难让她不这么想。
    秦白霄被她心里话这么一刺激,脸色更难看了,五官仿佛冰冻一般,随时有崩裂的可能。
    这就是被说中的意思了。
    薛宁脸上露出敬佩来:“……真大方,你是个爷们。”
    其实也可以理解,温颜现在又不喜欢秦白霄,也不曾吊着他,何须对他的喜欢负责?
    秦白霄喜欢温颜,自然希望有个好结果,但只要兄长在,温颜就看不见他。
    以前兄长没什么动容,他可以视而不见,今日兄长主动和温颜说话,两人还一起走了,那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远远避开,让他们尽可能多相处一会儿。
    这样他们都会很高兴吧。
    两个人是他这辈子最在意、最重要的人,他们高兴,他再煎熬不舍也没有关系。
    如果兄长没受伤,未来就算温颜和他成亲,他也只会默默祝福,将曾经暴露的感情藏得干干净净,让时间淡化一切。
    这是他和薛宁的原身之间最大的区别。
    “不得不说,你真的很倒霉。”薛宁开口,打断了秦白霄的思绪,“换做我心情好的时候,说不定就成全你一番苦心了,但今天不行。”
    不让她回去,她偏要回去。
    薛宁拔腿就走,秦白霄一皱眉,瞬移至她面前,轻而易举地挡住她的去路。
    薛宁眼前一黑,抬头盯着大山一样高大的男主,依然不肯退让就范,哪怕知道越不过他,还是想尽办法往前冲。
    就跟守门员和球一样,薛宁不断往前,秦白霄总能准确拦住她。
    精准而优雅!
    薛宁咬咬唇,聚集全身灵力在脚上,朝他右侧空着的位置拼尽全力一冲。
    要么就让她过去,要么大家就——
    “唔嘶……”
    可恶!!!!
    他居然真的不让开!
    都这样了,宁可和她撞上也不让开!
    秦白霄,你真不愧是秦江月的弟弟,你们兄弟俩一样是个犟种!
    什么白月光什么男主,那都是主角和读者的,对她这个恶毒女配真是一点都不友好!
    薛宁撞得鼻子发酸,秦白霄的胸口可真硬,都是肌肉,身体显然在用力,肉都硬邦邦的,靠在上面一点都不舒服。
    她从他胸口抬起头,红红的眼睛睁大,怨气冲天地瞪着他略显惊愕的脸庞,手在他胸肌上不满地用力拍了一下,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被他推开。
    薛宁早有防备,没有真的被他推倒,只踉跄了一下,站稳之后略显得意地嘲笑他。
    不过长发披散就是这点不好,脸上有点水迹就容易粘头发。
    秦白霄望向她白皙潮湿的脸庞,发丝粘在她脸上,唇畔,红红的眼睛和鼻尖,还有那转为控诉的眼神,仿佛他对她做了什么一样。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胸口温热柔软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他好像又真的做了什么。
    秦白霄哑口无言,心跳得飞起,面对薛宁的眼神,半晌竟只能吐出一句:“你为何不梳头,披头散发,成何体统。”
    薛宁:“关你什么事?再拦着我,我可要叫非礼了。”
    秦白霄还想说什么,薛宁直接越过他走了,他紧抿唇瓣,自语般道:“我何时非礼了你,尽会胡说八道……”
    话到这里又停住,脑海中重新浮现薛宁方才的样子,还真像是被谁非礼了一样。
    秦白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犹豫了一下,转身追了上去。
    “薛宁!你等我!”
    不能让她这副模样乱跑,不然别人非得乱想不可。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秦白霄是男子, 对流言蜚语尚且困扰不多,薛宁却是女子,名声已经够不好, 不能更差了。
    奈何薛宁根本不理人, 他追在身边如何念叨她整理仪容都不理, 他要上手帮忙她就红着眼瞪回来, 竟让一向对她很有章法的人束手无策起来。
    以前怎么没觉得她这么……这么……
    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形容词来。
    眼看要经过一段外门弟子人数较多的地方, 秦白霄权衡之下,还是再次强硬地拦住了她。
    “你为何总是不肯听人劝, 总是一意孤行,非要和别人对着干。”
    他是真不理解,但是第一次说出来。
    从前他压根没有关心过她到底为何那么冥顽不灵,今日或许是她眼睛太红了, 或许是她头发太乱了,总之,他的疑问上升到了顶点。
    薛宁看着再次挡在面前的大山,眼皮都没抬:“真想让我叫非礼?前面人可就多起来了。”
    穿过这段人多的地方才能到达后山最深处, 那里是如今真正对外的禁地。
    秦白霄皱起眉, 他和秦江月的性格是完全两个极端,秦江月情绪过于稳定,而他是过于放纵自己的情绪。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喜欢就是喜欢,恨得极致, 爱得热烈。
    “你真是不可理喻。”秦白霄盯着她说, “是我的错,不该对你这种人起关怀之意, 你若不怕别人胡乱非议,尽管去就是了,你这一路不愿听我的忠告,如此逞强,我都要怀疑你是故意让人误会了。”
    那语气,就好像薛宁是特意借此和他粘上关系一样。
    以前薛宁就对他怀有不可提起的心思,现在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居然很顺理成章。
    薛宁:“我真的生气了。”
    不但是为自己,也是为原主。
    穿书一段时间,她也算见证了原主的一堆烂摊子。看书时感受没那么真切,真的变成了原身,就发现她会走到绝路上,离不开这些口口声声指责她的圣人们。
    “我这种人到底是什么人?我想听听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我的?”
    薛宁不往前走了,反往秦白霄身边走,秦白霄对上她过于明亮的眼睛,竟有些望而却步,随着她的逼近不断后退。
    两人停在一棵茂密的灵树之下,灵树柔软的枝条垂下来,如薛宁的影子一般缠上秦白霄的心头。
    “十恶不赦?卑鄙无耻?或者是更难听的词?”
    秦白霄不言语,薛宁就替他说出来。
    他喉结滑动,闭了闭眼道:“别说了。”
    “你们想说就说,我想说就不能说了?你心里既然这么想我,那我说出来你有什么听不下去的?”薛宁盯着他一字字道,“我告诉你秦白霄,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像你想的那样糟糕。”
    她——或者说原身,薛宁不觉得她们两个任何一个真的有那么糟糕。
    剧情进展到目前这个阶段,原身最被人诟病的一点无非就是没去见父亲最后一面。
    薛宁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但她知道思过崖九层是什么地方,书里可是明确写了,男主也被关进去过,在那里险些被冻出致命伤,更别说原身一个仙凡结合的弱女子。
    她可以撑着活下来,都是靠着心中的恨意。
    原身恨所有人,自然也包括自己的父亲,那个她唯一可以依靠,唯一可以肆无忌惮发泄情绪的人,居然不顾她的死活,把她关进思过崖九层七七四十九天。
    薛宁猜测,原身不去见父亲最后一面,不见得都是因为恨,她可能是真的不认为强大如父亲,有一日会这么草率地死去,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等到父亲真的死了,原书里描写她心里只觉得痛快,恐怕也有些片面。
    真的成为原身之后,薛宁意识到她的处境极差。
    她看似是个恶人,仗势欺人,不知收敛。
    别人似乎都在容忍她,但整个无争仙府从上到下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让他们哪怕容忍也近似于施舍。
    施舍、恩赐恰恰是原身最讨厌的东西。
    她恶语伤人,别人便一副“你很可怜我不跟你计较”、“更多滋源加抠抠君羊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了解我给师兄长老面子不和你一般见识”,匆匆躲开她,到一边去交头接耳,用怪异的视线打量她。
    这都不是薛宁的猜测臆想,是穿书后真切发生的事。
    哪怕是她这样一个心理健康的人,都受不了这样的对待。
    原身却整整受了百余年,不恶性循环越来越阴郁才怪。
    他们还不如光明正大和她吵一架呢!
    包括薛长老死后,下至一个随随便便的守阵弟子都能对她非议几句,哪怕最后勉强遵照她的吩咐,过程也要纠结和嫌弃。
    很难说这没有上面态度的影响。
    上行下效在修界尤其明显。
    她会死死抓着秦江月不放,除了这个人是用父亲的命换回来的,是她如今唯一的依靠之外,也是因为她真的没有其他可以填补安全感的方式了。
    原身现在还没真的做出后面那些不可挽回的事情呢,从秦白霄的表情也能看得出来,他可能确实曾经在心里觉得薛宁十恶不赦过,只是如今被她直接戳破,也有点说不上话来。
    ……不对,不应该这样,她这些年如何借着兄长的名号横行霸道抢夺资源,如何勾引他,如何下狠手伤害其他同门,如何排挤师姐,故意拿师兄让师姐伤心,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对上薛宁的眼睛,他想辩白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薛宁替他说:“你是不是觉得,我霸占你兄长的东西,什么好的都搂在自己怀中,很贪婪很不体面?”
    她看看他一身剑修法袍:“我若是能有你这一身的修为灵力,我还需要那些外物吗?我若是连那些外物都没有,我爹死了,你大哥也快陨落了,我又要怎么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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