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雪隐峰毕竟是曾经长老管理的主峰,虽然给了江长老之后不是主峰了,也该热闹整洁。
    但一踏上雪隐峰地界,薛宁就发现这里与她的想象完全相反。
    灵植破败凋零,半个弟子也见不到,就连屋舍和洞府都仿佛被什么巨物踩踏破坏过,岌岌可危地挂着半扇门,丝毫见不到作为长老主峰时的繁荣气象。
    如同黄土废墟。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薛宁见着眼前景象不禁面露迷茫, 有些迈不动步子。
    她抬起手,拿出出发前秦江月给她的法器,是一面镜子, 说是可以帮她在需要的地方回转那里过去发生的事, 具体什么事不能特定, 所以也不一定有用。
    薛宁看着往事镜, 一开始打算到原身一家的洞府再使用,心里还打算好了其他几个地点, 但现在计划都胎死腹中。
    这里压根找不见以前的样子,令她不免灰心丧气。
    雪隐峰后来给了江长老, 江长老避世不出,那是谁将这里搞成这样?
    慕不逾身为府主居然都不管吗?
    薛宁虽不是原身本人,但一直以她的身份生活,如今看着她从前的家变成这样, 也明白原身为何自闭在孤月峰不下山了。
    眼睛有点疼,薛宁抬手揉了揉,拿着往事镜朝只挂着半扇门的地方掠去。
    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她只能靠飞的。
    落在半扇门口, 岌岌可危的残垣断壁随时可能掉下来, 如果她还是凡人,断不敢这么进去,不然非得麻烦消防员不可。
    拂开蜘蛛网, 一股呛鼻的味道扑面而来,薛宁没有遮挡, 面无表情地踏进这间被毁坏大半的宫殿。
    脚下发出断裂的声音, 薛宁低头,是踩到了时光荏苒中变脆的木头。
    她抬起头, 双手结印,用木灵试图修复这里,但收效甚微。
    木灵可以疗伤,对灵植花草有效,对这些死物建筑没有太大效果,但也不是完全没用,至少看起来光洁不少,不至于随时掉下来砸到人。
    她刚想继续往里面走,心里迟疑着洞府都变成这样,估计也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了。人走出也就五六步,整座山峰都摇晃起来,仿佛地动一般,刚结实一点的简陋洞府就这么快要坍塌。
    薛宁心知不能叫它塌了,先不说这是原身的家,这里面虽然破败,有往事镜在也不一定什么痕迹都找不到。
    她尽力用法术稳住这里,从空隙中掠出去,望向造成震动的罪魁祸首。
    雪隐峰地动山摇,是因为有人在这里试验法器。
    看到半倚亭台飞悬空中的江太阴,薛宁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江长老不出门,可她儿子出门。
    炼器师手中法器得成,自然要试验威力,后来分给江长老的雪隐峰就成了他们的试炼场。
    江太阴的空中亭台是他的得意之作,虽只是个飞行法器,但如月宫般漂亮精致,防御力高,日行千里,男修女修见了都十分羡慕。
    薛宁看书时对这个男配的好东西也都很羡慕,想过要是出手办,自己肯定买一个。
    但现在她的心情完全不同了。
    江太阴也终于注意到这里还有别人,蹙眉望来,不悦道:“何人在此?不是说了无事不要到这里来,我常要在这里试验法器,若伤了你怎么办?”
    心是好心,可看到走出来的人是薛宁时,江太阴沉默了。
    或许他也知道在别人曾经的家中做这些事不妥当,可这地方既然分给了母亲,母亲又交给他管理,那就是他的了,哪儿还能总记着老黄历?
    “是你啊。”江太阴态度比以前和善些,但他与薛宁关系实在算不上好,也仅仅是不冷嘲热讽罢了,“我还要忙,你有事快点说,没事就离开这里。”
    “你觉得我是来找你?”薛宁慢慢说道。
    江太阴蹙眉:“你来我的地方,不是找我是做什么?”
    薛宁没再说话了。
    人家也没说错。
    时移世易,物是人非,能怪谁?
    谁也怪不了。
    人死如灯灭,不过尘归尘,土归土。
    悲凉自心中升起,薛宁淡淡道:“我不是找你,只是今日突发奇想,想回从前的家中找些东西,不过眼下看来是找不到了。”
    “从前的家”几个字让江太的阴铁石心肠也不适了一些,半晌没吭声。
    薛宁也不想再和他说什么,回身在她勉强维系的破败洞府中转了一圈,往事镜果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这里实在太破旧了,是真的找不到任何从前痕迹,连往事镜都激发不了了。
    心里像有什么在揪着疼,薛宁到底是平不下心气,从门中走出来,站在一片废墟之中仰望江太阴:“我父亲还在时对你很是关爱,你还记得吗?”
    江太阴坐在亭台中一言不发,表情不太好看。
    “从前我和你打闹,他总是站你那边,不管究竟你我谁对谁错都要我跟你道歉,训斥于我,你还记得吗?”
    “那是薛长老公正,我从不曾污蔑你,本来就都是你错。”
    薛宁点头:“好。那你少时羡慕温师姐和秦白霄能学剑,你也想习剑做剑修,我父亲是数一数二的剑修,你看他能调教出秦江月那般优秀的弟子,就想让他也教教你。作为江长老的独子,你又不想记名在雪隐峰,父亲一点都不介意,你想学他就毫无保留,是你自己最后发觉自己不是块料,只被秦江月衬得你更没用,在温师姐面前更没面子,所以才放弃了。”
    “你提这些往事做什么?”江太阴飞下亭台,站在她面前道,“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是那么喜欢翻旧账?”
    薛宁突然笑了:“你说得对,翻旧账没有意思,人走茶凉,说那些过往干什么?”
    她睨向原身曾经居住百余年的家:“反正他们都死了,这地方给了你,你想如何就如何,想怎么践踏都理所应当,没人能指摘你什么。”
    江太阴被她笑得浑身都不舒服。
    “我就知你怪我,你直说好了,此事是我想得不周到,但你在薛长老死时甚至不愿意见他最后一面,后来更是一次都不回来,赖在真君的孤月峰居住,谁不以为你对这里毫无留恋?”
    江太阴为自己辩解:“连你这个后人都不在意这里,如何要我一个外姓人放在心上?我自然是真的当做无用的地方来处置。”
    外姓人。多年熟悉的长辈,对他倾尽爱护,到头来只是不相干的外姓人。他的遗物故居是无用的,保留下来给别人用都不行,就那么随意毁坏。
    江太阴,凉薄至斯。
    薛宁沉默下来,良久,平声道:“或许你觉得你说得对,句句在理。但我心中不平,想来是不和你打一架就不能安枕。”
    江太阴脸色有些冷:“若如此可以让你安枕,那你便来吧,我不还手。”
    薛宁摇头说:“拿出你的本事来,你不还手我还不自在。我要你光明正大的,在这个地方败倒在我面前。”
    江太阴懒散的眼睛都睁大了,一身水蓝颇为娇嫩:“好是猖狂,不过你如今倒是比从前坦荡,看来跟在仙尊身边确实让你长进不少。”
    “我坦不坦荡长不长进都只因我乐意,而不是受男人惠及。”薛宁再不废话,抄起剑骨花枝就和他打了起来。
    这里是一片废墟,反而不必担心误伤到谁或者破坏到哪里,打起来很是尽兴。
    江太阴还未结丹,说来和薛宁修为差不多,最多比她高上一个小境界。
    进入仙门大比的秘境之前,有这样的机会摸清楚彼此的底牌也是意外之喜。
    薛宁定定神,见江太阴还是有些收敛,不禁笑道:“都说了不必相让,居然还要让我吗?那我可不客气了,破烂王。”
    江太阴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原来你能睁大眼睛啊,我以为你天生眼睛就那么小,所以才总是装作半梦半醒的样子,怕别人发现你的五官缺陷呢。”薛宁语气温温吞吞,用词却很刺激人,“说你破烂王嘛,也不算错吧?你那些法器大大小小,有好就有坏,坏的肯定多过好的,不正是破烂?”
    炼器师哪里受得了别人说自己的法器破烂,江太阴果然不收敛了,正经地和薛宁动起手来。
    薛宁目的达到,认真对待这场未曾预想过的实战。
    这算是第一次有机会和真正修为相近的人过招,她很珍惜这个机会。
    江太阴是炼器师,她是木灵根法修,两人打架颇为迂回,一个用法器偏多,一个则用法术偏多。
    金灵根生火,御法器久盛不衰,江太阴法器又多,拿出来对付她的各个都是仙品,势必要她为破烂儿两个字道歉。
    薛宁也不留手,此地灵植衰败,正好让她试验去了魔域作战时该如何。
    她乾坤戒里积攒了不少灵植和花木,这会儿全都成了弹药。
    江太阴远远看着花朵从她手中古怪法器的枪口中不断发射出来,各个方位都是,想要躲开,还被她用灵力结阵限制身位,十分被动。
    那些花木长得还十分奇葩,远看分明是盛放的花朵,到了近处居然张开了血盆大口。
    什么食人花!
    江太阴直接放火开烧。
    薛宁眯眼,炼器师的火可不容小觑,她按照植物大战僵尸里各种植物模样改造过的灵植都被烧得七零八落,看得她心疼无比。
    等入了秘境,或是到了魔域,再遇见这种情况如何对付?
    薛宁正好有机会尝试。
    小龟在袖中被唤醒,几只凑在一起,在平台上发光。
    “阿宁需要我们!”原皮肤小龟高声道,“龟龟队集合!”
    薛宁听到它的声音,差点在斗法中破功。
    神特么龟龟队集合。
    江太阴捕捉到她的漏洞,轻笑一声以为自己赢定了,将手中千机盒打开,数不清的灵针朝着薛宁袭去。
    他有收着数,如果她真被击中,不至于身死,但肯定会吃个教训,几日下不来床,叫她知道他比从前更不好惹,更不是什么破烂王!
    只是结果出乎他的预料。
    灵针确实包围了薛宁,可那不是真的薛宁。
    分·身技能转得很慢,这么多天了才刚刚转好,正好够薛宁来用。
    薛宁趁灵针飞来遮挡江太阴视线,将分·身留在原地,本体来到他背后,以剑骨枪口对准他后脑的识海之门,在江太□□骨悚然时,轻飘飘道:“你输了,破烂王。”
    修士对自己的识海之门有本能的庇护,在感知到危机时会用尽全力反击,江太阴也是一样。
    江长老对他极为心重,在他身上下了数个保护法咒和法器,若出事她会第一时间知道。
    江太阴和薛宁修为相近,本能地反抗并不能将薛宁如何,薛宁躲开几次,受了一点反击留下的皮外伤,再次将他制服。
    江太阴被她单膝压在废墟里,嫩白的脸都被残垣断壁划伤了。
    薛宁掐着他的脖颈,自上而下俯视他:“我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下一秒,江太阴脸上被她用脏兮兮的焦土写下“破烂王”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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