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怎麽样都好。
    他已经觉得幸福得……什麽都可以不用计较了。
    谢炎在睁眼之前就醒了过来,而且是非常清醒。
    昨晚的事情他当然都记得,就是因为记得太清楚了他现在才满脑子乱糟糟的全无头绪。
    他和舒念做爱了。
    真要命。
    之所以会抱舒念……不明白,总之那时候欲望是被挑上来了,男人都是下半身支配大脑的动物,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忍不住就做了,也没什麽好奇怪,对吧?
    先不管前因後果,反正这个躲都躲不开的事实现在就摆在他面前,他只要一睁眼就能看得见──感觉得到舒念靠近的有些紧张的呼吸已经很久了,他知道舒念一直在偷偷看他。
    所以他才更烦乱。
    说起来也许很混帐,但他实在并不喜欢男人。
    就像他从来讨厌吃榴莲,难道因为一时意乱情迷,挡不住诱惑尝了一口,以後就得一辈子对著臭烘烘的榴莲?
    暗自憋了口气,然後睁开眼睛。
    舒念果然正从上方痴痴望著他,见他突然“醒过来”,微微吃了一惊,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忙别开眼睛。
    “……早,早啊。”
    “恩。”谢炎拉下被子,坐了起来,看了满脸涨得通红的舒念一眼,心里越发乱糟糟地烦躁,下床径自去到卧室连带著的小浴室里把丢在那里的衣物捡起来,虽然有些发皱,但也只能将就著穿上,整理了一下,转身回到床边。
    两个人赤裸裸地坐在一起谈话,感觉会很怪异。
    “那个……”
    “昨晚的事,”他抢著开口,“真是对不起。”
    舒念表情微微凝固,听不懂他的话似的,迟钝地“啊”了一声,有些发呆。
    “昨晚是我一时冲动,你别放在心上。”
    舒念又“啊”一声,呆呆望著自己放在被子上的手。
    “你明白的,我不喜欢男人。”
    “……恩。”舒念还是只看著自己的手,脸上原本的那点红晕已经完全褪下去了,看起来反而比平时更惨白一点。
    “这件事,最好忘了,就当没有过,明白吗?”
    舒念胸口被憋住似的,好半天才咳嗽了一声,然後点点头。
    “真抱歉弄伤你了。”
    “没事……”舒念局促地笑了笑,低头拉拉被子,过了一会儿又把它扯回去,好象不知道该把手脚往哪里放,“我去……洗一下。”
    他下床的姿势很别扭,走路明显瘸得厉害,进了浴室把门关上,然後就是哗哗的大得异常的水流声。
    谢炎知道昨晚那个发疯一样的自己把他折腾到大半夜,床单上都是血迹。
    舒念洗了很久才出来,眼睛大概是被热气熏久了,微微发著红。
    “啊,抱歉啊小念,本来我想多呆两天的,但是刚才公司来电话,有急事等著我回去处理,我今天大概就得走。”
    舒念微笑了一下,点点头,想了想,又补一句:“路上小心。”
    他脸上那种明了体谅的笑容让谢炎一阵不安。虽然那段话听起来很像借口,但却的的确确是事实。
    “那我走了。”
    “恩,好。”舒念一直都垂著眼睛,不知道是过於疲惫还是其他原因,本来就缺乏表情的脸看起来似乎一片空白。
    一下子他们就好象变回纯粹的主仆。舒念替他开了门,送他出去,虽然走得很困难,还是尽职地把他送到路口,挡了计程车,等他上去再帮他关上车门,就和小时候常做的那样。
    车开出去几秒锺,谢炎实在忍不住回头,透过玻璃还能清楚看到站在街边上的那个人,瘦削的,微微弓著背,怕冷似的缩著肩膀。
    人影慢慢变成黑点,他们终於越来越远了。
    第10章
    “小炎……”
    “恩?”谢炎漫不经心地夹著菜。
    “你筷子拿反了。”
    “哦,哦──”谢炎把筷子掉了个头,继续漫不经心地夹菜。
    每个做妈的看到儿子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都会忧心忡忡。何况谢炎这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去了趟英国,好象就把三魂六魄丢了一大半在那里忘了带回来似的,要不是信了一辈子的无神论,她实在是很想叫道士回来招魂。
    只是不知道中国道士的法力能不能远及到西方。
    “你怎麽了,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精神也这麽差,”谢夫人忍不住开始唠叨,“跟你说了工作不要太辛苦,这麽大个人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真的应付不过来的话,我多安排几个人过去帮你。”谢烽也没法再继续忽略自己儿子明显睡眠不足精神萎靡的脸,“只是走了个舒念,至於忙成这样吗?他在的时候我也没觉得他有多能干,怎麽一走就像塌了半边天?”
    “呃……小念,他是挺得力的。”谢炎含含糊糊。
    “实在不行,就叫他回来。特意去念什麽经济啊。”
    “恩……”谢炎还是魂不守舍地扒著饭。
    他最近实在是没什麽精神,虽然不失眠了,但每天晚上做和男人的春梦,也一样够他受的。
    早上起来对著床上的狼籍呆若木鸡,全身石化。对他这麽个笃定自己正常性向的男人来说,真没有比这更大的打击了。
    比起噩梦,还是失眠会比较好一点。
    吃过饭,兴致缺缺地躺进沙发里,冲著占了半面墙的电视胡乱按著遥控器,少了那个瘦削修长的抱枕,怀里空荡荡的感觉真不好。
    “夫人,舒少爷电话。”
    谢炎一下子竖起耳朵,假装专心致志在看节目,手上还在慢腾腾换著台,眼角余光却往佣人手上的话筒乱飘。
    他从回来以後就没再听到过舒念的消息,连例行公事汇报性质的电邮都没有半封。但其他人都不觉得有什麽不妥,只有他一个人焦躁不安,似乎显得很失态,只好一起摆出一副无动於衷的样子。
    说实话,想到舒念,心里总有点发软。
    他知道舒念很老实,安分守己,又腼腆内敛,对他一直都很顺从,只要他说了自己不是同性恋,那件事当成没发生过,舒念就到死都不会再提一个字。
    也不会对他抱什麽期待。
    按道理,一时冲动做出的那件荒唐事,到这里就算结束了。简单的就像拿抹布擦掉桌子上的咖啡渍。
    但是放不下那个人。
    就算是以前419的对象,早上起来如果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她们也要哭哭啼啼闹上半天。何况舒念是个男人,还是个很严谨很保守的男人,又是第一次。
    舒念当然不会闹,他那麽沈默寡言,天大的事情也只是笑一笑,宽容又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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