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空穿着一件灰色的t恤,纯黑色的头发在一群脏兮兮的虫族间倒也不怎么显眼。他混在后面的人堆里,一抬头就发现了赫勒弥斯的身影,连忙对他使了一个救命的眼神,用嘴型焦急比划了三个字:“救救我。”
    好奇害死猫,林空见这些部落人急匆匆赶往神殿,还以为有什么领奖活动,搞半天是给虫王这个饭桶当盘中餐的,悔得肠子都青了。
    林空现在只希望赫勒弥斯看在这几天“同床共枕”的情分上救救自己,别让他死的太难看。
    林空死得难不难看是未知数,但赫勒弥斯的脸色难看已经成了定局,他显然想不到林空会混进来,目光惊疑不定地盯着他,连右手凝聚成形的精神力都无意识散去了大半。
    此刻赫勒弥斯俨然忘了林空只是一个猎物,地位甚至比不上那些低等虫族,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该怎么保下林空的性命。
    虫王见赫勒弥斯迟迟不动手,缓缓蠕动肥大的身躯,头部已经探出了平常用来产蛋的深坑,浑厚的声音犹如惊雷般在脑海中炸响:【赫勒弥斯,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林空已经不敢再看了,紧张闭眼等死。
    他没觉得自己在赫勒弥斯心里有多重要,最多就是个猎物,现在虫王都下令了,对方难道还敢违抗吗?
    不过林空在密林里多活了好几天,现在死也不算太亏。
    赫勒弥斯自然不会违抗虫王的命令,那样无异于找死,然而他袖袍中的手紧了松,松了紧,迟迟都没能下手,最后无声咬牙,竟是忽然转身跪在了虫王面前:
    【吾王——】
    赫勒弥斯眉眼低垂,右手抚肩,薄唇紧抿,让他看起来相当冷漠:【飞瀑山的洞穴里藏着一只体型庞大的百年穿石兽,只是很难引出洞口,与其吃了他们,不如丢到里面当做诱饵,说不定能把那只穿石兽引出来。】
    这些低等级虫族本来就没有多少生命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如果能引出洞穴里的那只百年穿石兽,虫王起码有七天都不用再进食。
    赫勒弥斯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串话,随即就安静了下来,静等虫王的发落。
    虫王没有出声,像是在思考什么,尽管它的大脑构造相当简单,想不出太过复杂的东西,但“填饱肚子”这一条还是占了上风:【那就交给你处理,一定要把那只穿石兽给我抓过来!】
    赫勒弥斯俯首:【是。】
    雪珀和伽炎闻言疑惑看了赫勒弥斯一眼,对于他这种把屎盆子往脑袋上扣的行为相当不理解,如果找到穿石兽就算了,找不到虫王一定会勃然大怒,这件事费力不讨好,赫勒弥斯何必往身上揽?
    赫勒弥斯没有理会雪珀和伽炎的打量,他从地上起身,走到了那个老弱病残齐聚的部落前,暗红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扫过他们或惊或惧的脸,最后定格在了林空身上,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跟我走。】
    赫勒弥斯冷冷吐出这三个字,语罢率先走在了前方,那些低等级虫族见状也不知是福是祸,只能战战兢兢跟上,和他一起离开了神殿。
    今天来的低等级虫族实在太多,他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导致生命力混杂。虫王依稀感觉某个方向的生命力气息十分浓厚,但并不确定是谁身上的,只当是面前聚集了太多虫的缘故,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赫勒弥斯带着他们走了很远很远,直到前方出现了一片险峻的断崖,这才停住脚步。断崖下方是一处飞瀑,瀑布后方是一个山洞,穿石兽就躲在山体深处的迷宫里,只有嗅到虫族的血腥味才会探出头来。
    在虫族尚未进化成人形的时候,穿石兽就以他们为食物,说是天敌也不为过。
    赫勒弥斯站在断崖前,瀑布飞溅的水打湿了他的黑袍,冷风迎面吹来,将衣角吹得猎猎作响。他回头看向那群低等级虫族,听不出情绪的问道:【你们谁下去做诱饵?】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一阵惊慌。
    求生是所有动物的本能,能活着谁愿意死,他们闻言齐齐跪地求饶,低头的样子卑微到了尘埃里:【赫勒弥斯大人,请您怜悯我们,再给我们一些时间吧,我们一定会猎取到足够多的食物献给虫王。】
    林空站在队伍最后,在一堆下跪的人里显得犹为突兀,他犹犹豫豫看了眼赫勒弥斯,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最后大着胆子,悄悄挪到了对方身后。
    赫勒弥斯权当没看见,他注视着那群跪倒在地的虫族,面庞冷峻:【怜悯?】
    【虫族没有这种东西。】
    就算有,也死了,就像冬宁一样。
    赫勒弥斯并不认为这群老弱病残能狩猎到什么食物,现在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用鲜血引出洞穴中的穿石兽。他右手隔空一摄,直接将一名虫族扼到了半空,准备狠狠砸向瀑布后方的石洞。
    林空见状一惊,没想到赫勒弥斯真的会用活人去当做诱饵吸引野兽,下意识抬手拦住了他:“等等——!”
    赫勒弥斯察觉到手腕传来的力道,动作一顿。他缓缓偏头看向林空,暗红色的瞳仁收缩成了一条竖线,比野兽还像野兽,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杀机:【放手。】
    低低沉沉的两个字,却硬生生听出了几分暴躁恼怒。
    如果不是为了保住林空的命,赫勒弥斯才不会接这种烂摊子,林空阻拦的动作就像导火线,点燃了他心中的暴虐因子。
    林空还是第一次看见赫勒弥斯用这种表情对着自己,他的指尖僵硬了一瞬,却并没有松开,反而攥得更紧了,绞尽脑汁找着理由:“赫勒弥斯,现在……现在天都快黑了,就算把那只野兽引出来也不好猎杀,要不等明天早上再动手吧?”
    林空不会劝赫勒弥斯放了这群人,因为他知道根本不可能,他只能尽量顺毛捋,先把对方安抚下来再说。
    赫勒弥斯闻言不语,冷冷盯着林空,锋利的目光仿佛可以直接刺透他的内心,许久后才终于一字一句沉声问道:
    【你,在怜悯他们吗?】
    野兽天性使然,赫勒弥斯自己无法拥有的东西,他也不想让别人拥有,这会让他感觉自己与林空不是站在同一边的。
    林空不承认:“我怜悯他们干嘛,我和他们又不熟。”
    他语罢悄悄拽了拽赫勒弥斯的袖袍,眼睛亮晶晶的,压低声音道:“我和你才熟。”
    林空总是能成功安抚赫勒弥斯,语罢又用了些力气才将他的右手拽下来,那名被摄到半空中的虫族也噗通一声掉到了地上,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咳咳!!!”
    林空看得于心不忍,那只虫年纪看起来都能当他爷爷了,他拽了拽赫勒弥斯的袖袍,小心翼翼问道:“天都快黑了,你明天再来狩猎行不行?”
    赫勒弥斯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而是淡淡反问道:【那他们怎么办?】
    林空:“哎呀,你找个地方把他们关起来嘛,他们都是一群老弱病残,跑也跑不了多远的。”
    他话音刚落,忽然意识到这个原始森林并没有囚牢这种东西,正思考着该怎么圆回去,却见赫勒弥斯忽然长袖一拂,在那些人身上落下了一道精神力烙印,声音低沉,难掩威严:【明天来飞瀑山集合,擅逃者,杀无赦!】
    赫勒弥斯直接用精神力入侵了这些低等级虫族的大脑,谁如果敢逃跑,立刻就会被精神力绞杀,一如当初的冬宁。
    赫勒弥斯语罢不顾那些虫族庆幸的神色,身后翅翼一展,掀起一阵狂风,直接攥住林空的腰身带着他一起飞离了这里,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林空以前拍戏的时候吊过威亚,不算恐高,但赫勒弥斯飞得比鹰还快,耳畔风声迅疾,吹得他连眼睛都睁不开。
    林空趴在赫勒弥斯耳朵边大声问道:“我们现在去哪儿啊?!回家吗?!”
    声音被风带远,听起来有些模糊不清。
    家?
    赫勒弥斯听见这个词的时候顿了顿,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强压了下去,皱眉道:【回洞穴。】
    隔着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他看见了熟悉的洞穴,直接加快速度带着林空俯冲了下去,落地的瞬间林空没站稳,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哎呦喂!”
    林空“呸呸”吐出嘴里的灰尘,艰难从地上爬起身,无不抱怨地看向赫勒弥斯:“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赫勒弥斯闻言进洞穴的脚步一顿,斜睨了他一眼:【温柔?】
    那是什么鬼东西?
    林空已经接受赫勒弥斯是个文盲的事实了,他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灰,解释道:“温柔就是对一个人好,你看我,我对你多好,每天嘘寒问暖的。”
    赫勒弥斯无动于衷,冷笑了一声:【猎物是用来吃的。】
    语罢转身进了洞穴。
    林空闻言一愣,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在讽刺自己,心中冷哼一声,不情不愿跟了进去:“我是猎物,那你怎么不吃了我?养着我干嘛?”
    林空就喜欢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
    赫勒弥斯原本坐在石床上修炼,闻言抬眼看向林空,右手忽然猛力一摄,直接将他攥到了自己面前,眼角眉梢都浸着阴沉:【信不信我现在就吃了你?!】
    像虫王吞噬同类那样,嚼碎骨头和血肉,吞进腹中。赫勒弥斯从来没试过这种进食方式,但他不介意尝试一下。
    “……”
    林空没说话,控制不住眨了眨眼,他的睫毛很浓密,看起来有些像混血,因为离得太近的缘故,险些触碰到赫勒弥斯的脸颊:“你真想吃呀?”
    林空笑起来的时候很勾人,他的唇瓣不像赫勒弥斯那么苍白,比殷红浅一些,比粉色深一些,看起来很想让人亲一口:“那你吃?”
    谁让赫勒弥斯今天救了他呢。
    赫勒弥斯闻言只当林空在挑衅自己,目光一冷,控制不住冒出了两颗尖尖的吸血牙。他埋首咬住林空的脖颈,正准备给对方一点教训,下巴却忽然一紧,被林空捏住了:“哎,我没说让你这么吃啊。”
    林空可不吃亏,他迎着赫勒弥斯茫然的目光,静默一瞬,忽然低头吻住了他,然后熟练撬开对方的牙关,寻觅到柔软的舌尖轻轻逗弄。
    赫勒弥斯见状瞳孔收缩了一瞬,觉得事情的发展和自己想象中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他皱眉攥紧林空的肩膀,说不清是想推开还是想索取,直到身上忽然一凉,那件神袍被悄然剥离了下来。
    林空不着痕迹摸了摸赫勒弥斯的腹肌,嗓子莫名有些哑,他含住对方发烫的耳垂,意味不明问道:“要不,我教你怎么吃?”
    第215章 亲密无间
    林空是新手没经验,上次半途而废之后,就基本上没怎么再深入碰过赫勒弥斯了,万一他不小心弄疼对方被“咔嚓”一下拧断脖子,那多冤。
    不过今天从神殿回来后,林空偶然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在赫勒弥斯的心中也许并不算太过无关紧要,甚至可以说有一点点分量,否则对方也不会费劲救自己了。
    但是……
    “为什么?”
    林空的这句话问得有些没头没尾,更像是一个人的自言自语。他抬手拨开赫勒弥斯脸颊旁边的碎发,只见对方红色的瞳仁多了一层细碎的水光,眼帘半阖,被吻得迷迷糊糊,看起来很是好欺负。
    林空没忍住低头啄吻了赫勒弥斯一下,其实面前这个男人又凶又残忍,只把自己当做猎物,按理说他该恐惧赫勒弥斯才对,但这个密林实在是太孤寂了,加上对方今天又救了自己,难免生出几分相依为命的感觉。
    相依为命,这个词比友情深,比亲情重,比爱情更具独占欲,因为你的世界只有他,也只剩他……
    林空此刻竟然生出了一种跟赫勒弥斯一起过日子也不错的念头,反正对方长得漂亮,实力强大,危机关头会保护自己,给自己找食物,还有什么可挑的呢?
    可惜赫勒弥斯杀心未除,
    可惜对方不一定想找伴侣……
    林空缓缓扣住赫勒弥斯微凉的指尖,拉到了自己脖颈上,造成一个搂住的姿势,他从石床上坐起身,毫无预兆将对方拉到了自己怀里坐着,面对面。
    赫勒弥斯又嗅到了林空身上熟悉的气息,心底莫名生出一股燥热。他控制不住贴紧了对方灼热的身躯,拧眉吐出了两个字:【难受……】
    林空笑了笑,他亲一下赫勒弥斯,然后离开,再亲一下,再离开,像是在逗猫。后者犹觉不够,像追逐糖果的孩童仰头寻觅林空柔软的唇瓣,眼神迷离,殷红的舌尖微微探出,不知在蛊惑谁。
    林空搂住赫勒弥斯的腰身,用指尖按住他的下唇反复摩挲,直到揉红了几分才终于松手:“你好像总是用精神力和我交流,都没听过你说话。”
    赫勒弥斯皱眉,不明白他的意思。
    林空低声问道:“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他之前告诉过赫勒弥斯的。
    “林空,我叫林空,你会念吗?”
    赫勒弥斯不会记住猎物的名字,就像人类吃饭的时候不会给碗里的米粒起名,但迎着林空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眸,他无意识皱眉,最后慢慢吐出了两个艰涩而又生疏的字:“里……口……?”
    林空纠正道:“不是‘里口’,是林空。”
    赫勒弥斯:“林……空?”
    这次标准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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