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可是三天后不就要通传天下你们即将联亲的事情了?玄门应该等不得太久了吧?”
    “嗯,应当便在这一两月内。”
    “哎呀,那好匆忙,我还不曾给你准备庆贺大婚的贺礼呢。”
    “没关系……”
    酆业站在屋内外墙根,冷敛着眸听一墙之外的议言。
    他正在思索要不要出去告诉那个不知死活的天机阁圣女,贺礼便不必准备了,反正那场道侣结契的大婚也不可能办成。
    魔的决议尚未下,就听屋外的圣女惊呼了声——
    “呀,我想到了!”
    一墙之隔外,站在廊下的时琉被雪晚惊喜神色弄得一怔,不解问:“想到什么?”
    “贺礼啊。”
    雪晚笑眯眯地抬手,搂住小仙子的薄肩,嘀嘀咕咕地把红唇凑到时琉的耳朵旁,声音细如蚊蚋:“我前些年在天机阁被罚扫藏书阁,见过几本道侣合修的功法,那可一定是天机阁最机密的宝贝,不如到时候我偷出来送你一本?”
    时琉不解风月,闻言认真地摇头:“功法秘籍自然是最好的贺礼。但既是天机阁机密,那还是不要了。”
    “哎诶,”雪晚大气地拍了拍时琉的肩,“那玩意肯定是雪老头自己偷偷藏的,我看他一把年纪也用不上了,还是送给你们小道侣,这才算物有所值嘛。”
    “但你说是天机阁的宝贝……”
    “反正我以后也是天机阁的阁主,提前拿一两本宗门内用不到的功法送给朋友,有什么问题吗?”
    “……”
    时琉略作思索:“你说的那个,道侣合修功法,对境界提升助益大吗?”
    “自然!”雪晚轻拍胸脯,“而且完全不影响你原本主修的功法,事半功倍绝无问题!怎么样,这个贺礼你喜欢不?”
    听到“事半功倍”,少女眼睛微亮,肃然点头:“好,谢谢你雪晚。”
    雪晚笑得像只小狐狸:“不客气不客气。”
    墙内。
    听完少女最后一句应答,靠在墙根前懒洋洋转着长笛的魔也勾起唇角,他低缓无声地笑了。
    眼神却黑透,像夜色坠下来。
    晏秋白与时璃总算在入夜前赶回了时家。
    时琉在屋内修炼,听得袁回在门外唤她,便立刻出了屋,却是把门外还要再叩的袁回吓了一跳:“师姐你,突破到化境了?”
    “尚有一线。”
    “那你怎么突然就凭空出现在我面前了?”
    “对造化之力略有领悟,虽境界未至,但短距离的瞬移腾挪已经可以做到,”时琉随口说完,也没顾得再给袁回缓冲情绪的时间,“你刚刚说,师兄他们到哪儿了?”
    袁回想起正事:“他们已经进紫江阁了。”
    “好。你随我同去吧。”
    “遵命!”
    出了屋门,在时家地盘内不再行遁空之术便是客人礼节,时琉也不贪这片刻,领着袁回穿过几道庭院游廊后,终于见到了晏秋白一行人。
    “师兄。”
    “晏师兄!”
    时琉与袁回停得一前一后,向玄门弟子中为首的晏秋白提剑行礼。
    望着迎面停身的少女,晏秋白从入了时家便有些摇曳的眼神慢慢安寂下来,沉淀成如秋湖般静谧的淡淡笑意。
    “这几日还好吗?”
    从未听过晏秋白对什么人不加称呼,时琉有些意外地直身:“嗯,我没什么……我们这边有惊无险,师兄呢?”
    “路遇一些颇棘手的埋伏,几位师弟受了些伤。”晏秋白说着,示意袁回,“你带师弟们各自回房休息吧,这几日行路,他们也累坏了。”
    “遵命,师兄。”
    袁回乖乖行了剑礼,示意晏秋白身后的弟子跟自己调头进了后面的院内。
    晏秋白收回目光:“袁回性子似乎沉稳了许多。”
    想起玉碑山始末,时琉有些避讳,几句带过,她转问起晏秋白一行人路上遭遇的埋伏情况。
    听到时璃中间受了不轻的伤,时琉面色微凝:“她被时家人接回主阁了?”
    “对,在山下便接走了,”晏秋白轻叹,“这次是我失责,对时璃师妹照顾不周,竟让她受此一剑。”
    “……”
    时琉忽有些走神。
    她想起玉碑山那日,她耗尽灵力受创无数,重伤濒危,可醒来之后身上虽还有伤,但内伤业已好了大半,后面更是没两日便活蹦乱跳的了。
    现在才想起来,应当是酆业所为。
    她都没跟他道一句谢。
    “——师妹?”
    晏秋白的声音将时琉一下子拉回。
    她忙抬眸,对上了晏秋白有些无奈的眼神:“师兄刚刚喊我了?”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是担心时璃吗?”
    “没有。只是时璃毕竟是假扮我,也算替我受伤,”时琉犹豫,“我想,我还是去看望一下她吧。”
    “也好,我陪你同去?”
    时琉微蹙眉心,摇了摇头:“师兄路途艰险,一定身心俱疲,还是回房休息吧。我找时家弟子为我带路就好。”
    晏秋白眼神无奈,似乎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抬手轻摸了摸时琉头顶:“好,师兄听你的。”
    “……”
    时琉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便相躲。
    她站在原地,等晏秋白也离开,这才转身向紫江阁外走去。
    时璃的住处同时鼎天等几位时家核心掌权人一同,住在这座皇宫似的时家阁群的最西侧。
    即便寻人带路,时琉也找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到了时璃独住的那座小院外。
    差人进去递了信,时琉等了片刻,便有时家的杂役弟子来领她入院,直上到小阁楼的二楼。
    主屋的里屋卧房内,几日不见的时璃坐在桌旁椅子里,偏腰板挺得笔直,脸色苍白却还绷扬着下颌。
    “你来做什么。”
    时琉细致打量她:“听师兄说你受伤不轻,我过来看看。”
    “我哪有受伤不轻,只是一点小伤,”时璃柳眉半皱,声音虚低了些,“只是一路劳顿,没时间调息,拖得重了几分而已。”
    时琉眸子透起不解,但神色依旧淡淡的:“受伤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么。”
    “嗯?”
    “不然,你为何在我面前还要故意装作无事?”
    “我什么时候故意——”
    时琉抬手,一指后面拉开了半副被衾的榻上:“我进来前,你明明是在榻上安寝的。”
    “……”时璃梗住。
    她自小不会说谎,也不必说谎,哪想难得试一次,便被拆穿得如此彻底。
    而且偏还是在这个处处压自己一头的封十六身上。
    时璃扭开脸,清丽面庞更冷若冰霜,不过大约是由着气,脸颊也跟着红了些,倒显出几分平日不见的憨态。
    时琉想了半晌,大约终于想通什么:“我也受伤了。”
    “?”
    时璃怀疑地瞥过来一点余光。
    大约觉着不够仔细,干脆也转回脸,认真打量了一会儿。
    然后时璃脸更板起来:“我不需要你说谎安抚。”
    “我不像你,这都要说谎。”时琉轻飘飘的。
    “?”时璃恼得脸颊更红,“你气息充盈,灵力境界分明又有精益,哪有半点受伤模样?”
    “时家调养得好,”时琉淡定答,“所以你也养养,几日便好了,没什么丢人的。”
    “……”
    时璃将信将疑地看她。
    时琉确认时璃无事,也放心了,没再打算打扰她休息,刚提起一句开头准备告辞,她便忽然察觉什么,回头——
    一道浑厚气息正踏入楼内。
    只须臾后,那人便现身房中。
    能在时家这般无所顾忌的,除了某魔,自然便是眼前这位时家的当家人了——
    甫一望见时鼎天,时琉面上温吞与柔和便悉数褪尽。
    “父亲?”时璃讶异,“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时琉没等时鼎天开口,她转过身,冷淡对向时璃:“你既无恙,我便先回去了。”
    时璃意外得回不过神,且只觉着房内气氛诡异,她不解地点了点头。
    只是时琉一步尚未踏出,时鼎天便缓声开了口:“急着走干什么?”
    “……”
    时琉一顿。
    时璃更意外,看看父亲,又看看时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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