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稀罕搭理他了!
    叶立轩从旁,喘着粗气,紧紧盯着女儿侧影。
    他看着她冷然负气的样子,听着她那扔过来的话,看着她抱了那怀中的毛绒狗。
    在自己的爱妻怀孕时,他也曾经憧憬过一个小女儿,抱着毛绒玩具的小女儿,很乖很软,被他抱在怀里,宠得像一个小公主。
    那是他昔日的梦。
    恍惚十八年,梦醒了,她说她想睡就睡,想亲就亲,她桀骜不驯叛逆乖张!
    此时的叶天卉已经越过了叶立轩,向自己房间走去,她是多看一眼叶立轩都懒得。
    谁知道就在时,陡然间,叶立轩突然闪身,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叶天卉微惊:“你干嘛?”
    她可不想大逆不道弑父!
    叶立轩攥着她的手腕,黑沉沉的视线逼视着她,用低而危险的声音道:“天卉,过去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无能,才让你受了许多苦,但是你既回到家中,我就有责任照顾你。”
    说完,他的手攥住了那毛绒玩具:“给我。”
    叶天卉护着:“我才不呢,你疯了吗?你干嘛抢我东西!”
    叶立轩却是嘲讽地道:“他给你什么了吗?就是一个哄小孩的东西,你眼皮子都这么浅?为了这么个小东西就被人家哄走了?”
    叶天卉听此,恼极了,直接上手去推叶立轩:“关你什么事,我就喜欢!放开,这是我的!”
    叶立轩磨牙,就要夺那毛绒狗:“你为了一个男人你——”
    谁曾想,这时候却听得“嘶——”的一声。
    叶天卉诧异,忙看过去,这才发现,原来两个人这么撕扯间,那毛毛狗的耳朵竟然被撕扯破了。
    叶天卉下意识抬手推叶立轩:“你太过分了!”
    叶立轩脚底下趔趄,骤然后退。
    那毛毛狗跌落在了地上,有几根绒毛散落地上。
    叶天卉有些茫然地看着地上的毛毛狗,怒意和痛意在胸臆间交缠,冲击着她的大脑。
    他怎么可以这样!
    顾时璋才送给自己的礼物,他要给自己弄坏了!
    她抬起头来,无法理解地望着叶立轩:“你做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
    此时,走廊里气氛压抑而沉重。
    叶立轩望着女儿,声音嘶哑至极,一字字地问:“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既然愿意回到叶家,我也愿意用我全部的耐心来照顾你,但是你在做什么?你去和一个不知道什么身份的野男人鬼混,跑到人家家里一晚上,你还和我说这些话,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他喃喃地说:“你是我的女儿,你才多大?你还这么小…”
    叶天卉好笑好气,冲口道:“那我不当你女儿行了吧!我痛痛快快活了十八年,凭什么一来叶家就整天被管着!你算什么当爹的,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我偏不听偏不听!”
    她冲着他吼完,直接走进自己房间,之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
    叶天卉很生叶立轩的气。
    她想,如果最开始她对叶立轩毫不在乎,只想当一个摆设爹,完全不在意,那她现在不会这么生气。
    她还是在意了。
    因为他长得年轻好看,她觉得有一个这样的爹也不错,也因为他好像试着在对自己好,努力对自己释放着耐心和父爱。
    他给自己剥了栗子,亲自开车送自己出门,还给自己一张卡,随便刷的卡,还陪着自己聊马赌马。
    他对自己释放了这么多爱意,现在却粗暴地镇压自己,想让自己听从他的安排吗?
    想得美!
    叶天卉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叶立轩拉过来痛揍一顿,或者立即和他断绝父女关系。
    不过痛定思痛后,她认为自己不应该意气用事,就是一个爹而已,血缘上的爹,犯不着,她应该做的难道不是随便敷衍几下,然后榨取他最大的剩余价值!
    比如他好歹是叶家的第二代,好歹能给她一个叶家的身份。
    他还很有钱!
    想到钱,叶天卉突然找到了发泄的办法,她找出叶立轩给自己的那张卡,狠狠捏着!
    叶天卉赌咒发誓一番,抱着雄心壮志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她叫了司机直奔外面商场了。
    她要跑到那些最贵的商场买买买,那些精美的珠宝华丽的衣服,她都可以买,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要花钱花到他破产!
    叶文茵一早起来,就看到叶天卉风风火火跑出去了,对于那父女二人的争执,她自然看在眼中。
    看来这父女闹崩了。
    她略想了想,便亲自磨了咖啡,之后捧过去叶立轩的书房。
    书房里静寂无声,显然叶立轩已经坐在这里很久了。
    本来他今天应该去上班的,不过看起来他并没什么心情。
    叶文茵轻轻敲门,门内才传来略显沙哑的声音:“进来吧。”
    叶文茵推门进去,便看到了坐在书桌前的叶立轩。
    他微抿着唇,眼神凉淡,面上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叶文茵咬唇,低声道:“爹地,我看你今天起来后没去上班,也没用早餐,我担心你。”
    她声音乖软,不过眉眼间带着几分失落。
    叶立轩:“没什么,今天没课而已。”
    叶文茵走上前,将托盘放在叶立轩桌上,体贴地道:“爹地,我按照你的口味冲的咖啡,还有刚烤出来的面包,你尝尝吧。”
    叶立轩微颔首:“谢谢文茵,先放下吧。”
    叶文茵却不离开,她望着叶立轩,试探着道:“爹地,我看你脸色不好,你……你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叶立轩听这话,抬起眼,看了眼这女儿。
    女儿是婴儿时便被带过来香江的,曾经他以为这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只是女儿终究和他并不亲近,反而和二房来往亲密。
    他也不是没有为此惆怅,但细思之后,只以为自己亲缘单薄,青年丧妻,又和女儿关系疏淡,没奈何之下,只能寄希望于学术,每日埋首在实验室中。
    他只是万没想到,一直养在膝下的叶文茵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当第一次见到叶天卉,他便隐隐有些熟悉,只是因为种种误会,那些熟悉和亲近反而被压了下来。
    待她说出事情原委,他在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
    也许叶天卉和这喧嚣的大香江格格不入,但是他看着叶天卉,他能想象如果那一切不曾有变,他和自己的妻子精心照料的小女儿,也许就会长成叶天卉的模样。
    此时再看叶文茵,心里却是实在生不出亲近来了。
    他明白这一切并不是叶文茵的错,当时她也只是一个小婴儿,但想到女儿昨晚的话,那些话几乎就是刀子一样在凌迟着他的心。
    他会下意识迁怒怪罪,所有造成这一切后果的人和事,他都忍不住迁怒。
    况且他也明白,明白叶文茵如今的容忍,她也只是想要一个叶家的身份罢了,至于谁是她爹,怕是并不在意。
    他微垂眼,压下这诸般复杂的心思,到底是道:“也没什么,只是今天没什么工作,便在书房看看书,怎么了文茵,是有什么事吗?”
    叶文茵摇头:“没什么,只是看爹地一直待在书房,担心你。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叶立轩颔首:“好。”
    叶文茵起身就要出去,不过走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首道:“对了,爹地,昨晚……”
    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昨晚你是不是说了天卉?我好像听到一些声音,听着爹地很生气的样子,我想出来劝,但又怕天卉误会了什么……”
    叶立轩其实并不想提昨晚。
    提起昨晚,想起叶天卉说的那些话,他太阳穴处便一鼓一鼓的疼。
    不过他到底是道:“文茵,天卉才回来叶家,无论是我和她,还是她和叶家诸人,这些都需要慢慢磨合,这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不必担心。”
    他这么一说,叶文茵心里便微沉了下。
    她听懂了,这话意思很明白,他们是亲父女,亲父女就算有争执那也是磨合,但是外人却是不能插嘴的,而她就是那个外人。
    她想着这个,脸上便缓慢地惨淡起来,袖子下的手也悄悄攥紧了。
    从这件事出来,一切都变得尴尬而微妙。
    她知道自己不是这家的女儿,她也在努力,讨好叶老爷子,讨好叶立轸,她从中巧妙周旋着,充分发挥着自己最大的价值,想保住叶家千金小姐的地位。
    叶立轩并不管叶家的诸事,所以她并不在意,她觉得关键是叶立轸,她也这么选择了。
    可是现在,当看到叶立轩对叶天卉的在乎,她心里感觉便不一样了。
    叶立轩对叶天卉的偏宠,她看了后竟是嫉妒得发狂,她也想要,想要叶立轩对自己这么好!
    自己喊了他十八年的爹地,他从来不曾对自己这般纵容,凭什么叶天卉来了她就可以!
    她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叶立轩,看着这个疏淡清隽的男人。
    她好希望,希望他对自己热切,就像对叶天卉那样!要比对叶天卉还要好!
    她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情绪,到底是道:“好,那,那我先出去了。”
    叶立轩微点头。
    待到叶文茵关门出去后,叶立轩抬起手来,轻揉了揉额角。
    叶文茵的话再次提醒了他,提醒他昨晚的一切。
    他起身,走到一旁的柜子前,从中拿出里面的毛毛狗。
    昨天女儿抱着毛毛狗回来,显然很喜欢的样子,走路都要搂着,结果那么撕扯,这毛毛狗跌到了地上,还扯坏了耳朵。
    这毛毛狗倒是也惟妙惟肖,睁着一双晶亮的眼睛,顶着那半歪不掉的狗耳朵看着他,很是无辜的样子。
    他看着那毛毛狗,看了良久,终于,摇了一个电话。
    电话过了很久才被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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