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永:“不是吧,真的变傻了?”
    “你们去看看吧。”许幻竹不置可否,退到一边看着几人风风火火地涌了进来。
    “时霁。”
    “时霁,你怎么样?”
    众人七嘴八舌地围在床边,也不顾他现在正睡着。
    时霁皱了皱眉,双手捂着耳朵,不耐烦地坐起,“你们是谁啊,好吵啊!”
    “我啊,我是宋辰你不认得了?”
    时霁有些嫌弃地看他一眼,捂着耳朵摇头。
    “我呢,你认得我吗?”童锦芝一脸期待地凑上来。
    杨文楠信心满满, “老子你总认得吧?”
    “不认识,都不认识!”他被突然出现的这一群人弄得有些烦躁,这一群怪人为什么要问他认不认识他们,他谁都不认识,他只认识许幻竹。
    许幻竹呢?
    时霁左右看了一眼,没见着人。
    于是一骨碌从床上蹬下来,拨开眼前的这几个人,一眼见许幻竹在门口站着,鞋也没来得及穿就跑过来将她拉住,“你要去哪里?”
    床边那几人齐齐回过头来看向时霁和许幻竹。
    “你把鞋穿上啊。”
    许幻竹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拉着他的手把他往回带。
    他不依不饶地回过头来,“你要去哪里?”
    “我不去哪里,我就在这。”几人给他们让开路,许幻竹便拉着他坐下。
    “这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多了,这能治好吗?”
    “天呐,老天怎么这么狠心,让这样好看的人承受这些。”
    许幻竹叹了一口气,“今日不是要去浦荥山么,只能去了浦荥山再看了。”
    “对了,方才在门外,田清荣说他那个下毒的夫人出了点意外,他一会儿要先送她回老家去,叫我们中午用完饭去村口等他。要不是一会要靠他给我们带路,我真想去把那个毒夫人揍一顿!”
    童锦芝说到‘下毒的夫人’时,颇为咬牙切齿,捏着拳头为时霁不平。
    宋辰站在几人中间,劝慰道:“女孩子家家的,要温柔点。”
    “那女人冲我们下毒,就这样放过她?”
    杨文楠用了许幻竹的药膏,脸上的伤口今日看上去好很多,只是这样放狠话时都没了气势。
    “别担心,这事情我已经处理过了,不会让她好过的。”许幻竹眉眼弯了弯,脸上带上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其他人说话时,时霁就乖乖在一边玩着许幻竹的头发。他将她的头发绕进指尖,一圈一圈地包紧,又松开。反反复复几次,也不觉得无聊。
    等许幻竹说话时,他又停下动作,认真地盯着她。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可就觉得许幻竹在说话,他应该要认真听。
    只是这一群人进来之后,她好像一直在同他们说话,没再搭理过他。他有些不开心。
    “许幻竹,我饿了。”
    时霁拉拉她的衣角,许幻竹被迫回过头来,极缓慢艰难地眨了眨眼,那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你还敢吃?
    见许幻竹没反应,于是他又拉着她的衣角使劲地摇晃。许幻竹这会突然觉得自己跟他娘似的。
    “你们有钱吗?”她问那几人。
    几人回头看向范玉珍,范玉珍随即反应过来,从身上解下一个钱袋子递给许幻竹。
    许幻竹把钱袋子颠在手里,里头沉甸甸的,语气震惊:“难不成还真叫你们挖着金子了?”
    范玉珍解释:“之前陈坡卖了一车玉石去顺平,被我们偷听到了。所以我们昨日回阳襄的时候就叫人去顺平把钱结算回来给每家都分了一些。之前没料到这么早就要离开,所以乔婶子给了我们一点,让我们这两日拿着花。”
    “厉害啊,那我们可以出去吃了”,许幻竹拿着钱袋子起身,眼角眉梢都含着笑意。
    随着她的动作,时霁手里的衣角倏地滑走,他立刻也跟着起来,一只手追着往前,又牢牢地抓住。
    “走,带你去吃好吃的。”许幻竹语调上扬,回头捞过他的手腕。草绿色的裙子随着步子迈开,像一片随风翻动的青草地,好像能闻到雨后阳光的味道。
    一行人去了村里最好的酒楼,在酒楼的二层找了个好位置坐下。
    这里临着街道,窗子推开往下看,能见着底下人来人往的情景。
    “我要吃糖醋鱼!”
    “那个炖猪蹄听起来也好吃。”
    “磨磨唧唧的,这单子上的菜都上一份不就行了。”
    “不要点那么多,我们吃不完的。”
    那几个人一进这饭馆便被里头的香味迷得晕头转向,这会叠罗汉似的扒着菜单喋喋不休。
    许幻竹倒了杯水放在时霁面前,“小齐,你想吃什么?”
    时霁松开许幻竹的衣角,去端面前的水,双手捧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我想吃绿豆糕!”他从水杯里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晶晶亮亮的,还带着点湿气,看向许幻竹时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狗。
    “绿……豆糕?”许幻竹额角一跳,她对绿豆糕都快有阴影了,这傻子还想吃绿豆糕,真是不怕死。她
    于是又给他倒了一杯水,商量道:“那个不好吃,换一个吧,桃花糕怎么样?”
    “可以。”他马上应下。
    还好还好,还有的商量。
    傻了的时霁其实还挺好说话的,比之前满身反骨,张嘴就怼她的逆徒听话多了。
    许幻竹欣慰地笑笑,“真乖。”
    等着上菜的功夫,听见下面有不小的议论声,许幻竹便随意往窗下瞥了一眼。
    只见几个年轻人抬着一具担架穿街而过,担架上盖了块白布,白布底下显然是个人。
    那几人抬着架子从底下走过时,许幻竹看见白布的尾端露出一双沾着黑泥的暗紫色锦靴来。
    再看过路人纷纷退到一边,且面露厌恶之色的情态,那架子上的人是陈坡无疑了。
    陈坡死了?
    昨日时霁替她他那一脚确实是用了劲,秋书榕后来投毒也是因为他这一脚将人踢成了残废,怎么才一夜的功夫,人就死了呢?
    她忽地想起,昨夜给秋书榕喂完绿豆糕之后,她担心田清荣因此记恨自己而不带他们去浦荥山,于是没将事情做绝,末了又去找了田清荣。
    不过那时他并不在房中,反而是大雨将至的一会儿才从外头回来的。
    她只提醒了他一句让他去秋书榕房里看看,便离开了。
    如今想来,这事情怕是有些猫腻。
    她将目光投向时霁。
    他此时吃得正香,下巴上都挂上一片桃花花瓣。
    “你喜欢的女子背着你和别的男子在一起了,你会怎样?”
    “我会杀了那个男子,让那个姑娘眼里只有我,再也看不见其他人。”
    那夜在王婆婆家,时霁的话突然涌入脑中。
    该不会真的……
    “你看着我干嘛?”时霁停了动作。
    许幻竹的思绪被拉回来,她伸出手,指腹轻轻擦过时霁的下巴,被粘上的那一片桃花花瓣便在空中打着转儿,飘转着落下。
    楼间蓦地刮起一阵风,那风又轻又柔,从两人脸上拂过。
    于是花瓣儿又被带着飘向了窗外。
    许幻竹收回手,笑道,“没见过这么大的人吃东西还能粘到嘴上的。”
    “我……我没有!”,时霁伸手在嘴上抹了一把,耳尖泛红。
    “好好好,你没有,你快吃吧,都是你的。”
    跟个小孩似的,现在不跟他争论这些,等他好了之后再拿这个来狠狠嘲笑他!
    想到这里,许幻竹嘴角开始拉开一道十分诡异的笑容。
    姜颂坐在许幻竹和时霁的对面,一抬头就能看到窗边那两人的动作。
    是以她吃饱了休息的空档,一抬眼便看见这么一幅场景。
    她看见许幻竹笑意融融地看着时霁,时霁清朗如玉的脸上泛起红晕,他好像被什么噎着了,极为艰难地吞咽。
    许幻竹见了,又拎着茶壶给他倒水。
    许幻竹倒水的时候,眼睛是盯着那茶盏的。
    一线茶水从壶口缓缓泻出,最终落到杯子里。
    就是这一会,时霁的视线投过来,落在许幻竹脸上。
    那视线怎么形容呢。
    又轻又柔,像两人背后的暖和的日光,像楼间缓缓流窜的穿堂风。
    就好像他从未中过毒一样。
    “阿颂,瞧什么呢,这么出神?”童锦芝伸手在她眼前晃晃,她这才回过神来,“我在看窗外的风景,天很蓝,阳光很和煦,很好看。”
    “哦。”
    姜颂的功课比她好,念的书也比她多,所以说话做事带着股温温吞吞的书生气。而童锦芝就是风风火火的一个人,所以有时候与姜颂在一块,她总有种自己有点没文化没内涵的感觉。
    就刚刚随口一问,问姜颂在瞧什么,她都能给她说出朵花来。童锦芝越来越觉得接不过她的话头了,于是只能把姜颂爱吃的炖猪蹄推到她面前来。
    “你不吃了么,再吃点呀!”
    姜颂摇摇头,“我吃饱了,你吃吧。”
    宋辰伸出来一筷子,夹起碗里的一大块猪蹄肉,“如果都不吃的话,我就代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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