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婆子和徐母也是赞不绝口,只是眸子里藏了一丝黯然。
    这是瑾瑜本该拥有的荣华啊。
    ……
    次日,天刚亮,徐家的大门就被敲响了:
    “徐家郎君可在?吾奉县令之命,请您去一趟县衙!”
    第71章
    “来了!”
    隔着门, 那人只听到一声回音,可却声清如玉,让人不由抬眼看去。
    下一刻,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只见一个一身浓绿的少年半开门扉,露出那张莹润如玉,皎若冰月的面庞。
    按理来说,浓艳的颜色寻常人总是压不住,故而会显得俗气,可是少年这一身墨绿长袍却相得益彰, 甚至平添了一抹沉稳, 显得少年愈发风采卓绝, 玉骨冰清。
    “在下正是徐瑾瑜, 不知阁下前来有何贵干?”
    徐瑾瑜含笑拱了拱手,他这一出声, 那人才蓦然回神, 连忙道:
    “徐郎君,吾乃清丘县衙衙役, 我们大人请您前去县衙一趟。这是我们大人给您的手书!”
    衙役说着, 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徐瑾瑜, 徐瑾瑜直接当面拆开,看着看着,他不由神情一顿。
    无他, 这是清丘县令柳洪听说他被皇上赐予了参案, 协理之权, 所以这是来找外援来了。
    徐瑾瑜忽而勾唇一笑,随后将信收好:
    “县令大人的意思, 我已经知晓,敢问县令大人可有说需要我什么时候到吗?”
    衙役挠了挠头:
    “若是即刻能走,那就再好不过了。”
    看来柳县令还是很急的。
    徐瑾瑜思忖了一下,随后道:
    “那烦请阁下稍后片刻,我告知家人,即刻便来。”
    “应该的,应该的。”
    徐瑾瑜随后回家给家人说了一下这件事,徐母擦了擦手上的水,惊奇道:
    “这县太爷都得找我们大郎帮忙?!”
    “大呼小叫的做什么?没听瑾瑜昨个怎么说?莫让人觉得我们张狂,对瑾瑜不好!”
    徐老婆子轻斥了一声,徐母立刻捂上了嘴巴,委委屈屈的看了徐老婆子一眼。
    徐瑾瑜不由眸子一弯,压低了声音道:
    “没事的,奶,那是对外人说的。咱们家里人,可以张狂一点!我读书科举,不就是为了让家里人过好日子吗?”
    徐瑾瑜看着大家战战兢兢的模样,语气带了几分玩笑,徐母这才迟疑道:
    “那我去猪肉刘的摊子上买肉的时候,可以让他多给一些饶头?”
    徐瑾瑜闻言不由哑然失笑,连连点头:
    “那是当然,买卖讲价,人情世态,再正常不过了。”
    徐母这才拍了拍胸口,大松了一口气,絮絮道:
    “那就好!大郎你是不知道,那猪肉刘的猪肉好是好,可总是短那么一星半点,不让他添点饶头,就是咱们吃亏了!
    昨个你奶私下里还叮嘱我,让我以后别去和人家讲价,省得丢了你的脸……”
    徐老婆子也有些脸热,轻咳一声:
    “我那不是怕人家说我们家瑾瑜?好了好了,在瑾瑜面前不说这些了,瑾瑜是做大事的,不听这些闲言碎语!”
    “奶说什么呢?咱们家里事儿在我这儿可没有小事,娘你放心讲价,要是谁说嘴到我跟前,我自有办法回他!”
    徐瑾瑜这话一出,是给徐母吃了一颗定心丸,徐母顿时笑呵呵道:
    “好好好,大郎就放心吧,娘不占人便宜,也不旁人占了咱们的便宜!”
    徐瑾瑜笑着说好,随后还说自己晚间会带些县城的吃食回来,让徐母晚间就不要辛劳了。
    等徐瑾瑜走了,徐母这才感慨的说着:
    “我还以为大郎这孩子书读的多了,就会跟小山村的张生一样,烦了咱们这些俗气的长辈,没想到大郎还是那么耐心,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当时养了大郎!”
    徐母口中说的张生何止是烦了家里的长辈,那是中了秀才后,连家里早年给她娶的媳妇都休,自个娶了先生家的闺女,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
    现在张家夫妇还被儿媳日日照料着,粗擦淡饭,连个病都不敢生呢!
    徐老婆子听着这话,只背着手准备去散步,口中慢悠悠道:
    “那是!张生那东西能跟我们瑾瑜比?瑾瑜那孩子长情,但是咱们做长辈也不能给孩子添麻烦。”
    “哦。”
    徐母应了一声,然后犹犹豫豫道:
    “那娘,这价我是讲还是不讲?”
    徐老婆子:“……”
    所以这价,你是非讲不可吧?
    另一边,柳洪这会儿也有些不安的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转圈圈。
    师爷一边整理文书,一边叹了一口气:
    “大人,您这是做什么?那徐秀才有一手神出鬼没的画技,可是连刑狱司都有风声传出的,他能来助吾等破获那起截杀案,乃是一桩如虎添翼的好事啊!”
    柳洪只摇了摇头,连连摆手:
    “你不懂,你不懂!”
    柳洪这会儿一想起自己昨个刚下值,正准备溜溜达达出去找点儿食儿的时候,那外头一架平平无奇的马车就横在了自己面前。
    随后,轿帘一掀,冯卓那张京中人人趋之若鹜的脸便出现在了眼前。
    柳洪还来不及惊喜,就听冯卓传达了圣上的口谕,说是什么第一秀才徐瑾瑜颇有才学,可以在县衙磨练一二。
    而这磨练,柳洪不可对其太过宽和,最好有点难度。
    当然,这是柳洪自己提炼出来的中心思想,而这也让他自己个都愁的晚膳都吃不下去。
    不过,正好清丘县下辖之处近日发生了一起许久未曾见过的恶性案件,截杀案!
    要知道,京城范围,天子脚下,向来最多有那么点儿小偷小摸,又哪里敢有那种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还被百姓目睹的重案!
    这对于一直宁静的清丘县来说,若是此案无法破获,那将直接让柳洪的年终评定直接降一个等!
    而这时,圣上的口谕让柳洪只觉得一下子清明起来,他还可以请外援啊!
    于是,这便有了一大早柳洪便让衙役走了这么一遭。
    可是,因为等待的时间过于长,却让柳洪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他不由想起当初圣上因为这位徐秀才一首诗放自己出狱,更是对于其姐被人污蔑清誉之事,还亲自下旨惩治犯人,甚至连这次……都是冯卓亲自来传话。
    这位徐秀才,简直太过神秘,自己用截杀案“为难”他,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可此时后悔已经无济于事,柳洪转了没几圈,外头就有衙役禀报:
    “大人,张虎带徐秀才回来了,正在县衙外求见!”
    “快快请进来——”
    柳洪随后又想起冯卓说的不能太过宽和,遂整理了一下乌纱帽,正襟危坐,颇有几分威严道:
    “让,咳,请他进来。”
    柳洪纠结的揪断了自己的几根胡子,圣上这就是给他出难题呦,像他们这些京官练的都是端水的手艺,这个不要太宽和,他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柳洪没纠结多久,徐瑾瑜便自外面走了进来,少年风姿卓越,一进来,让整个县衙都仿佛一下子被映亮了。
    上次见到徐瑾瑜的时候,少年只是一身寻常衣袍,便已经在公堂之上让人眼前一亮,可此刻华服加身,竟让人恍惚觉得,他本该是天潢贵胄,勋贵子弟一般。
    这徐瑾瑜不会是圣上他亲儿子吧?
    柳洪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后连忙回神,等柳洪清醒后,这会儿只如自己此前在公堂上的威严模样,淡声道:
    “徐秀才来了?先坐吧,这里是案宗,你先看看,可有眉目?”
    柳洪口吻淡淡,并不热络,索性徐瑾瑜也只当这是圣上给自己出的题,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来之前,徐瑾瑜也曾对大盛官制历史做过深刻的了解,原来在前朝之时,科举初兴,秀才科第最高,中者不过五指之数。
    就算是到了本朝,先祖开国之初,无人可用,更有人以秀才之身入仕,所以圣上赐下这参案,协理之权乃是依祖制而为。
    是以徐瑾瑜并未有什么惶恐之情,只当是提前练习,看的颇为认真。
    而柳洪看着徐瑾瑜头也不抬的模样,心里却七上八下了起来,这徐秀才是生气了?
    可徐瑾瑜这会儿却无瑕去想其他的,他正全神贯注的看着卷宗。
    这是一起光天化日下的杀人未遂,之所以说是截杀案,乃是因为受害人曾多次报案,而最近的一次,是在清丘县。
    只见那案宗之上记载着这次被追杀之人,乃是一个叫莹莹的女娘。
    莹莹是从今年的四月份开始察觉到自己的周围有人在偷偷摸摸的观察自己,而莹莹的家更是在一个夜里突然失火,幸好被一个打更人看到了,这才幸免于难。
    莹莹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火灾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开始举家搬迁。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莹莹被这次火灾吓得失了智,即便是换了住处,她仍然战战兢兢,觉得时刻有人要杀自己!
    而很快,这场意外竟然真的成真。
    从四月到九月,她经历三次追杀,每一次都被莹莹侥幸躲避,她立刻在当地的县衙报案,然而谁也都没有见过凶手,莹莹更是连那追杀之人的面目都没有看到过,县令也只能当做悬案处理。
    直到这一次,在清丘县时,那追杀之人似乎是失去了耐心,直接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对莹莹动了手,在柳洪的多方探查之下,才发现了这场持续了整整五个月的追杀!
    徐瑾瑜看了后也不由惊讶不已,他从案宗对于莹莹的背景调查发现,莹莹早就已经成家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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