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人太多了,一会儿若是挤起来伤到您可就不好了。”
    “咱老胳膊老腿的,不怕挤!”
    老者拍着胸膛,以示自己的身体健康,徐瑾瑜不由莞尔一笑,见时辰还早,便与老者闲谈道:
    “老人家这是家中有子孙明年要下场?”
    老者点点头,冲徐瑾瑜炫耀:
    “我儿乃人中龙凤,十三岁进学堂不过两载,就胜过不知多少人,先生就让他下场哩!”
    “您的……儿子?”
    徐瑾瑜有一丝诧异,这位老者看着年岁已经不小了,他若是有一个十几岁的儿子,那还……真是老当益壮。
    老者重重点头,眼神恍惚了一下:
    “我要给儿子分一杯鹿鸣宴的羹,这鹿鸣宴的羹可神了,分一杯,就能中状元哩!”
    老者似乎难得见到有人这么认真听自己的话,一气说了一刻钟,徐瑾瑜看时候不早了,准备向老者辞行,但又觉得其言行有悖,一人在此不太安全,遂安抚道:
    “那老人家,您在这里等我可好?您想要鹿鸣宴上的什么,我给你带一份出来可好?”
    老者听了徐瑾瑜这话,有些怀疑的看了徐瑾瑜,徐瑾瑜也是哭笑不得:
    “我年轻,不怕挤,您老只要在这儿等我就成了,行不行?”
    看徐瑾瑜都这么说了,老者这才犹豫的点点头:
    “那成,我信小郎,你生的俊,不是个会骗人的。我儿喜欢石榴,就拜托你了。”
    “好,那您可千万不能乱走,不然我就是得了都不知道给谁。”
    “不走不走。”
    徐瑾瑜这话一出,老者才颇为讲究的从怀里掏出来一块帕子,坐在上面冲着徐瑾瑜摆手:
    “小郎快去等着吧,我在这儿等你。”
    徐瑾瑜点了点头,随后径直朝大门而去,那老者被吓得差点儿从地上爬起来:
    “哎呦!这小郎,怎么这么莽撞,要是被官爷赶出来……”
    老者话没说完,只见那官差从徐瑾瑜手中接过一物,一瞅徐瑾瑜的脸,立刻眉开眼笑:
    “新科解元徐瑾瑜到——”
    那唱词之音高亢嘹亮,连离了老远的老者都能听的清清楚楚,随即呆住了。
    “啥,那小郎就是这次的解元郎?”
    徐瑾瑜看了那官差一眼,才发现其也是熟人,遂请他稍后多关照一下树下的老者一二,其余事宜等鹿鸣宴散他再处理。
    鹿鸣宴设在府衙的花园之中,顺着一路彩绸的指引,徐瑾瑜到的时候,大部分学子已经都到齐了。
    “不知是哪位神人想出来的祈福之法,没想到真的有用!我出门跳了跳,这心里就踏实了,没想到还真考上了!”
    “谁说不是呢?我也跳了,就只恨前两场没有跳,不然指不定名次更高呢!”
    徐瑾瑜闻言,一时沉默。
    他竟不知,当初的兔子跳被披上了一层玄学皮后,还真让所有学子深信不疑了。
    那若是科举结束的晚,龙门岂不是要上演僵尸大片了?
    徐瑾瑜打心眼不愿意承认这事儿是自己牵的头,所以他也暂时不想进去和大家一起讨论这个……神奇的祈福之法。
    而就在徐瑾瑜停顿的时间里,里面的话题很快又发生了转变:
    “话说,诸君真的没有关注关注本次放榜的名单?本次我京城举子,只取一百一十八人,其中只东辰书院的学子,便有三十六人!”
    一学子语带深意的说着,随后他状似无意道:
    “而我偶然听闻,本次东辰书院下场的学子,也就只有这三十六人……
    一个书院的学子,都能榜上有名,这得是多么一件稀罕事儿啊!”
    随着这学子此言一出,其他举子闻言也不由眉头一皱:
    “我亦看过红榜,似乎确实如这位兄台所说,东辰书院虽然是我大盛数一数二的书院,可此前也不曾有过这样的事儿啊。”
    “说不得是人家东辰书院的先生教的好呢?碧虚先生此前出过意外,他才华横溢,而今若是安心教学,未尝不会出几位同样优秀的举人。”
    随着两方意见不同的声音一出,场上顿时议论纷纷起来,而这时,最先开口的学子这才轻飘飘道:
    “话虽如此,可是东辰书院的学子可是全部都榜上有名呢!整整三十六名,几乎占据了红榜的半壁江山!
    东辰的举子何在,你们也说说,你们究竟学了什么神奇的法子,才能全、部、高、中?”
    说到最后,那学子故意加重了字音,显然是不认为东辰的学子们敢回答。
    而此刻,东辰的学子们确实没有说话,因为他们已经丧失了想要安利的心。
    本场鹿鸣宴前,他们还商量着要让其他学子感受五三的魅力,可是这会儿听着有些人阴阳怪气的声音,他们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考举人这么简单,诸君何以至于这般作态?若是传出去让围观的百姓听见一言半语,岂不是失了风度?”
    徐瑾瑜缓步上前,唇角噙着一抹淡笑,他今日穿着一袭竹叶青的长袍,手里是宋真特意送他的题字折扇,这会儿轻轻摇晃,端的一幅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什么人竟然大放厥词?考举人简单?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本次乡试名列第几?”
    那学子遂冷冷的看了过去,等他将目光落在徐瑾瑜的脸上时,眼中不由滑过了一丝惊艳,但随后便皱眉道:
    “这是谁家的孩子,在这里胡言乱语,还不快出去?”
    徐瑾瑜站在原地,不言不语,只含笑摇扇,这时候才有人低低道:
    “听说,本次解元乃是百年不出一人的少年郎,不会,不会就是他吧?”
    下一刻,不待他们反应,东辰学子齐刷刷的站了起来,笑着拱卫着徐瑾瑜坐上解元的位子:
    “瑾瑜你可算来了!”
    “就是,我还说出去瞧瞧呢!”
    “啧,瑾瑜来了,现在应是谁大放厥词?”
    这会儿,一众学子虽是保持君子风仪,但没有出言讥讽,只是都颇为意味深长的看向那学子。
    这时有知道内情的人低语道:
    “方才说话那学子名叫宋风,乃是本次乡试第二名,他还有个弟弟叫宋华,听说他弟弟只差一点儿就能被点中,结果……
    这不,宋华当天得了消息就气的吐了血,宋风为了弟弟,可不就攀咬到吾等身上……宋风过来了。”
    那东辰学子话音刚落,宋风面色难看,也不由走了过来,看着徐瑾瑜眉头紧皱:
    “你,便是今科解元?”
    徐瑾瑜折扇微顿,桃花眼中满是笑意,可却未达眼底:
    “正是,不知阁下有何赐教?还是说,阁下又要说是吾这个解元也来得不清不楚,主考大人徇私枉法不成?”
    “吾没有这个意思!”
    宋风急急解释,徐瑾瑜却不看他,随后折扇斜向自己身旁的东辰学子:
    “没有?那阁下的意思时,解元的名声你不敢污,那低于你位次之人的名声你便可以随意污蔑了?”
    “吾……只是觉得此事稀奇,所以才与诸位举子谈笑一二。”
    “哦?谈笑?以我东辰三十六名举子的声誉谈笑?”
    “……”
    场上一片沉默,唯有徐瑾瑜手中折扇轻轻晃动的声音,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朗:
    “那诸君这非礼勿言的道理,是学到哪里了?倘若是正常的学问探讨,我东辰学子必来者不拒,可若是这等尖酸刻薄,阴阳怪气之语,吾等亦不忍让!
    现在,宋风宋学子,请你就今日不当言谈,向吾诸位同窗致歉,否则,还有一刻主考大人便至,吾可奏请主考大人启卷重验!你,敢吗?”
    启卷重验,乃是先帝时期首开先河,因当时一省学子仅有三人上榜,后当科解元不惜功名恳请主考启卷重验,这才发现誊写考卷之人被人买通,导致一些本有学识的学子的考卷被打落。
    而当科主考十分严格,并未遵循旧例填补人数,这才有了三位举子这触目惊心的人数。
    后来,先帝特批御旨,若有科举不公之处,可由当科前三名,奏请主考启卷重验。
    但这奏请可不是白请的,若是查实并无问题,便会被革除功名。
    徐瑾瑜一错不错的看着宋风,他想知道,宋风能为了他弟弟将那么多的人托下水,可他舍不舍得自己的功名呢?
    宋风听到这里,他怕了。
    随后,宋风直接冲着东辰学子长长一揖,急急道:
    “是吾妄加揣测,还请诸君谅解!”
    那语气之急,像是生怕徐瑾瑜拉着他去启卷重验。
    徐瑾瑜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最终还是一个心软的东辰学子道:
    “今日大喜之日,吾等不与你计较。”
    宋风遂狼狈的退到角落,本来属于他风风光光的亚元位子,他却无颜落座。
    与此同时,徐瑾瑜喝过一碗茶,这才淡淡开口:
    “不过,方才诸君所言,吾等有没有什么科举秘法,吾可以告诉诸君,有,且就在我东辰书院的书局之中,欢迎诸君前去寻找,愿诸君都能得偿所愿。”
    徐瑾瑜这话一出,旁边喝茶的东辰学子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瑾瑜也太促狭了!
    不过,方才大部分学子都或多或少的赞同宋风的话,也确实让他们心里不舒服极了。
    随后,徐瑾瑜这才和身边的东辰学子低语几句,将他方才记下的未曾被宋风带偏的举子体态特征告知东辰学子,请他们私下帮助一二。
    没道理一面阴阳他们成绩来路不正,一面还要巴巴的把五三捧给他们!
    徐瑾瑜这话一出,众举子纷纷拱手一礼,恢复了原本谦谦君子的模样:
    “吾等多谢解元赐教!”
    徐瑾瑜起身还了一礼,自此这场闹剧落下帷幕,不多时,杨掌院与其他参与本次科举的大人们鱼贯而入。
    所有大人都穿着庄严肃穆的朝服,惹得不少举子眼露向往,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穿上朝服就是他们的终极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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