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李寻随后起身,冲着徐瑾瑜长长一揖:
    “在此,我李某人多谢徐小大人解围!待他日归京,徐小大人若有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徐瑾瑜忙托起李寻,摇头道:
    “你我皆受皇命所托,李大人清白之身,我岂能坐视?茶好了,李大人先用茶吧。”
    李寻应了一声,遂坐下喝了一口茶水,缓了缓心神,这才继续道:
    “边疆之战打的实在太久了,圣上心中有疑,自然步步谨慎,本来以为赵大人和徐小大人初出茅庐,不受重视,应不会遇到多大的危险,这才让二位带队前来,没想到……竟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头一夜宴会之事,虽有杀机,可其买通的只是一个小小驿卒,看起来行事匆忙狼狈,让人以为这只是一件临时起意之事。
    是以圣上并未第一时间召回队伍,可谁能想到,这支圣上自己亲自过目、挑选的队伍里的人选,竟然也有两个异端!
    “圣上得知此事,十分震怒,故而让我与两位大人说明,此路凶险万分,若是您二位心有疑虑,可以直接回京复命。”
    李寻说的很小心谨慎,可却将目光放在了赵庆阳身上,圣上这怕是害怕这位镇国公府的独苗苗世子出了差错,让镇国公断了血脉传承吧。
    “看我作甚,我家老头儿老说我上阵怕会当个逃兵,我偏要让他看看,本世子可不是个会临阵脱逃的!”
    徐瑾瑜也放下茶碗,浅笑吟吟:
    “庆阳兄这么说了,我怎好留下你一人?宁州近在眼前,而今打道回府,岂不辜负这段时日赶路艰苦?”
    徐瑾瑜说这话的时候,颇为镇定,宛如要去赴一场既定的宴会一样,淡然自若。
    李寻没想到两位少年郎竟是如此的淡定,他不由劝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圣上说了,二位若是返京,圣上自有说辞,断不会影响二位清誉。”
    “不必了。”
    徐瑾瑜摇了摇头:
    “真就是真,假就是假。既承皇命,便该有始有终。”
    “瑜弟说的对,否则这回回去,别人不笑话我,我家老头儿都不依!
    我赵家儿郎,只有马革裹尸日,断没有醉生梦死时!”
    赵庆阳语气铿锵有力,而李寻听到这里,看着两人的目光也变得敬重起来。
    “自古英雄出少年,某何其有幸与君识?!”
    李寻兴致来了,遂端起茶碗:
    “今日能与您二人共事,乃是寻之幸事!以茶代酒,敬二位!”
    “同饮此杯!”
    三人的茶碗碰在一起,发出一阵清音。
    等一杯茶饮尽,三人的关系明显更加亲近一些,徐瑾瑜这才打趣道:
    “今日一聚,才发现李大人竟是内秀之人。”
    李寻听后,不由一阵耳赤:
    “我受圣上密令,只想掩人耳目,可却没想到……”
    可却没想到,他都低调成这样子,还能被人盯上!当初他被刘、王二人当成替罪羊的时候,他都气懵了。
    赵庆阳想起那事,不由翘了翘嘴角,气氛一片和乐。
    笑过之后,李寻这才说起正事:
    “既然两位大人已经决定要继续留下,那我们便继续说说接下来之事。
    南越的边界原本一直由平阳侯与武安侯一同镇守,此前平阳侯战事大捷,看似风光归京,可实则是平阳侯旧疾复发,无法坐镇,不得不回京疗养。
    而此前武安侯之子残杀平民之事,在三年前被圣上下令流放,当时武安侯虽未表示什么,可……”
    李寻并未对此事定,他说这话只是想要为两人提个醒。
    大盛如今的兵权大多都在成帝的手中,否则成帝也不会这么安稳的坐在龙椅之上。
    只不过,武安侯若是不再忠心,只怕会让两人此行的危机加重。
    徐瑾瑜听到这里,微微点头,对于武安侯的印象,还是当初他才穿越过来,偶然听到剧情线变动时,心中好奇这才打听了一二。
    却没想到,会在今日重新又听到了这个名字。
    与韩望安一般无二的是,武安侯之子也是因为父亲常年驻守边疆,无人管束,被纵的无法无天。
    而与韩望安的残缺之身不同的是,武安侯之子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所以才能干更多欺男霸女,丧尽天良之事。
    当初,武安侯之子残杀无辜百姓一家十几口的事儿一经传出,便民怨沸腾,即使如此,成帝也将判决压在年前武安侯回京后,与其子见了最后一面,这才处决。
    此事于情于理,成帝无愧武安侯,可武安侯要怎么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徐瑾瑜将这事儿记在心中,随后便听李寻继续说:
    “除了武安侯之事外,听说此番越国屡次进犯我大盛边疆,焚烧城外良田,导致边疆百姓纷纷罢耕,此番圣上派两位大人来此,主要便是因此。”
    李寻如是说着,也终于将成帝的意图说明白了,是为劝耕为主,军事次之。
    毕竟,成帝也不能指望两个没有上过战场的少年郎,可以与在边疆数十年的武安侯对峙。
    “越贼不除,百姓岂会复耕?”
    徐瑾瑜眉心紧蹙,李寻却没接话,他亦不知如何接话。
    一个连平阳侯、武安侯都打了数年亦未结束的战役,谁知道何年何月会恢复和平呢?
    这会儿,一个无比巨大的难题摆在三人面前。
    李寻干坐了一会儿,也只此事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想出法子的,于是便起身告辞:
    “此事便是如此,接下来我便不与两位大人常来往了,大人若有要事,只管遣人知会一声。”
    李寻说着,看了徐瑾瑜一眼,闷声闷气道:
    “我会比刘统领还可靠的。”
    虽然当初刘统领为自己洗刷了冤屈,可是明明圣上让自己协助两位大人办差的,自己要是什么事儿都不做岂不辜负了圣意。
    不过,他知道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下一次他一定比刘统领做的还好!
    徐瑾瑜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不由失笑:
    “好说好说。”
    他还没见过这么给自己揽活的,到了这里,他手里最缺的就是可用之人。
    “对了,这食盒里是我幼时娘亲曾给我用过的止咳偏方,味道清甜,徐小大人可以尝尝。”
    徐瑾瑜点了点头,可点着点着,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怎么着,自己怕苦之事,这是队伍里的人都知道了?
    李寻拱手一礼,随后起身出了房门,等回到自己屋子时,李寻端起茶碗,随后便顿住了。
    不对啊。
    自己又没有提前打招呼说自己要上门,那徐小大人怎么就那么恰到好处的让自己一句话也没有落在地上,全接住了?
    李寻越想,越觉得心惊。
    他曾听说,古有谋士,一眼可知兴替,一语可破死局。
    今日,他怕是见识到了。
    ……
    勤政殿内,成帝颇有些坐立不安,手里的那本奏折已经看了有一刻钟了,可却还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圣上,这是太医给您开得清火茶。”
    明明是大冬日,圣上为了节省军费,连地龙都没有烧,还能上火真是奇也怪哉!
    成帝端过茶碗一饮而尽,连滋味都没有尝到便喝完了,随后他便拿起一封密信又翻看了起来。
    以那密信的褶皱程度,成帝只怕看过百遍不止,可冯卓隐约记着,这密信过来也不过两日功夫。
    成帝这会儿很是心焦,他后悔了,早知道他就不该让那两个孩子独自带队去边疆。
    他二人一个有身份,一个名望,可他们都只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孩子,那些幕后黑手何以至于这么狠毒?
    菜肴被替换、马匹被破坏,一环扣一环,步步皆是杀机!
    成帝有些难以想象,那两个孩子要怎么撑过来。
    徐瑾瑜他才只是解元,他还没有中状元,成为他的肱骨之臣啊!
    回来吧,回来吧。
    他这一次会好好斟酌好人选,再去边疆的,这样凶险之事,不该也不应由这两个少年担在最前面!
    成帝亦不知此事究竟牵扯多深,可他无法坐视两个少年英才还未长成,便折戟沉沙。
    成帝的内心无比焦躁,不知过了多久,皇宫上头飞过了一只鹰,是宫中特意驯养过,敢搏击雷电雨雪的雄鹰!
    不多时,有人持着密信快步走了进来,成帝来不及多说一个字,挥退那人,便直接将密信拆开——
    “荒唐!那等险境也敢闯!”
    就算那赵庆阳莽撞一些,了徐瑾瑜呢,他那般聪慧,岂能不知前方就是杀局?
    他怎么敢继续向前?!
    成帝看着密信,上面字字句句的还原了当日李寻与徐瑾瑜、赵庆阳的对话,不由微红了眼眶。
    “有始有终,有始有终,上苍保佑,让他们都能……有始有终!”
    成帝盯着密信看了许久,随后他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传刑狱司少司魏思武觐见——”
    这件事,他不放心旁人。
    徐瑾瑜一行人在锦州第一驿站补足补给后,这便重又出发了。
    越往南走,因为山地海拔高的原因,便越发寒冷。
    因为有李寻提供信息,这两日徐瑾瑜除了画些沿途的风景给魏思武寄回去外,便是拿着一份离京时特意由圣上御赐的大盛舆图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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