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都忍不住道:
    “嘿,真是本侯以前没给吃饱饭,看看这气势,老远都能听到!”
    武安侯语带嗔意,可实则面上一片自豪,他手底下这些兵,他知道,没说的!
    徐瑾瑜也看出了武安侯这暗戳戳炫耀的意图,不由抿唇一笑:
    “不错,此前卫家军受困于军粮,导致明珠蒙尘,今日这般一瞧,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武安侯闻言没憋住,咧开嘴笑了起来:
    “还得是徐小郎有眼光!”
    赵庆阳这两日去在锦州运粮的时候,顺道买了一个水囊,这会儿灌了热水塞给徐瑾瑜后,没忍住吐槽道:
    “什么我瑜弟有眼光,那是侯爷你有眼光,要不是你愿听我瑜弟的良言妙计,哼!”
    “赵家小子,你这是不拆本侯的台,嘴巴痒痒是不是?那改日越军过来,派你去叫阵可好?”
    “去……等等,侯爷,你跟我玩儿激将法是不是?!”
    赵庆阳反应过来,差点气炸了,这回运粮之事,是他自己有意前往也就罢了。
    怎么,这武安侯还准备可着自己这一只羊薅?
    “兵不厌诈!”
    武安侯眨了眨眼,低头喝水,赵庆阳气的去搬救兵:
    “瑜弟帮我!”
    徐瑾瑜没想到这两人,一老一少,却偏偏都能吵的来找自己拉架,一时无奈道:
    “庆阳兄此行奔波大半月,不辞辛劳,披星戴月将军粮送入军营之中,实在辛劳,还望侯爷怜惜一二。”
    武安侯随后抬眼看了一眼赵庆阳,来时坐在马车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少年郎,不过大半月面上已经有了风霜的痕迹。
    这让武安侯一时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只小声嘟囔道:
    “那还不是这小子太不招人疼了!”
    “我……”
    徐瑾瑜拉了拉赵庆阳的袖子,摇了摇头,这要是再怼上去,今个就清静不下来了。
    赵庆阳只得闷闷的哼了一声,但随后武安侯便开口道:
    “不过,这次徐小郎和赵家小子的辛劳,本侯都看在眼里,待他日归京,本侯让人开了库房请两位进去随意挑选如何?”
    武安侯的库房里有不少曾经在先帝时期得到的赏赐,不过这赏赐又不能卖银子换粮食,还不如做谢礼,也算聊表心意。
    “当真?!”
    赵庆阳立刻眼睛一亮,直接抓住武安侯的手:
    “早就听说侯爷早年随先帝征战时,得了一把传世名剑,名曰凌渊,吹毛立断,曾经在战神云寒迎手中,一战斩落千人!”
    “想要?”
    武安侯主枪法,那凌渊剑在他手里也是吃灰,这会儿赵庆阳立刻激动的猛点头,看的徐瑾瑜都不由捂脸。
    庆阳兄这变脸之技,也是一绝。
    之后,武安侯故意逗着赵庆阳签下了一众“不平等条约”,随后这才点头同意了。
    “罢罢罢,今个就舍给你这小子,也忒磨人了!”
    赵庆阳顿时高兴的眉开眼笑,拉着徐瑾瑜叽叽咕咕的说着这柄名剑的厉害,还没有哄就自己好了。
    而就在赵庆阳得了好处,准备拉着徐瑾瑜告辞之时,门外传来的通禀之声:
    “启禀侯爷,关副将求见!”
    自程飞暴露后,武安侯身边便少了一个副将的位置,经过一系列激烈的竞争后,这位关副将走到了人前。
    而这次运粮事宜,也是由其带队在北山迷惑敌方,且能让敌方信以为真,可谓功劳不小。
    “请他进来。”
    武安侯说完,又看向徐瑾瑜:
    “徐小郎,关副将想来是汇报此番军粮之事的具体行动,你也留下来听一听,看看有没有错漏之处吧。”
    “自无不可。”
    徐瑾瑜颔首应下,赵庆阳见徐瑾瑜不走,也留了下来。
    不多时,关意走了进来,他冲着武安侯一抱拳:
    “见过侯爷!”
    关意并不多言,往那里一站,便如同一座小山一般,看上去很是靠谱,唯独那双精光偶现的双眼,说明他并不是那么简单。
    “关大人。”
    “赵大人,徐小大人!”
    关意迅速与几人见礼,对于这两位少年态度却颇为和善,尤其是对徐瑾瑜,肉眼可见的多了几分慎重。
    当初徐瑾瑜在营外问询程飞之时,他也在场,明明是那样的羸弱不堪,可却一语激的程飞原形毕露,就连侯爷也会依从。
    更不必提这些日子他所经历的任务了,这里头可都有这少年的影子,他怎敢小看?
    “不必多礼,你可是来汇报此次事宜的?”
    “正是,侯爷!这回弟兄们在嵯峨山运粮,属下带的人也在北边山里发现了不少粮食,您看咱们什么时候把那些也带回来?”
    那些粮食比嵯峨山的粮食少的多,可若是搬回来,那也足够大军用上半个多月!
    饿过的人总习惯多打算,这蚊子再小也是块肉不是?
    武安侯听了关意的话后,有些犹豫,徐瑾瑜垂眸思索了一下,出声问道:
    “不知关大人可有带些北山之米回来?”
    关意一愣,随后还真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布袋:
    “徐小大人请看,这就是那北山之米,也是颗颗饱满,品相不错!”
    徐瑾瑜随后取过布袋,倒了一些米粒出来,其外表看上去确实白净,可等徐瑾瑜捏起一粒,迎光看去时,里面的细纹密密麻麻,犹如蜘蛛网!
    “这是陈米。”
    徐瑾瑜顿了顿,随后捏碎了一粒米在自己掌心,米粒很容易就碎了,而且内里发黄:
    “而且,是发霉过后经过处理的米。”
    “什么?”
    关意有些不信,那发霉的米一看就能看出来,这些米白花花的,怎么会有问题呢?
    可是等他拿起米粒一用力,那米粒便直接碎裂开来。
    武安侯看到这一幕,脸色终于沉凝起来:
    “霉米,看来这是想要我卫家军的命!”
    武安侯少时就曾见过一户人家因为无粮食用,捡了米铺丢弃的霉米淘澄的干干净净,又晒了几遍,最后下锅吃下后,一家五口,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武安侯随后将自己少时的见闻娓娓道来,关意听到这里,也不由手指微抖,幸好自己没有擅作主张!
    若是那批霉粮与运粮车一道运回来,只怕什么时候弟兄们因为一口吃的丧了命都不知道!
    “这群人真是该死!”
    关意气的直接将布袋里的米捏成碎渣,牙齿咬的咯嘣作响,恨不得直接去将那算计之人生吞活剥了!
    赵庆阳这会儿也来不及高兴自己得了梦中情剑,气愤道:
    “侯爷,要不您下令出兵直接把那群杂碎镇压吧!”
    “以什么名义?圣上不下旨,本侯贸然带兵反打,与谋反何异?”
    就连这次运粮,他都只能派遣一小部分兵将,换下军中衣物前往锦州,若要声势浩大的拿下关口处的势力,可少不得一番交战!
    “那难不成就让他们继续逍遥法外?!”
    赵庆阳憋了一口气,他特意将李寻带出去,本来是想要他联络圣上,可本该抵达的雄鹰不知去了哪里,他们与京中最后一条联系的线也断了。
    武安侯不由沉默,他镇守边疆多年,可与圣上却不似先帝情深,是以诸多桎梏,也累的身边人受气。
    “据程飞所言,那股势力平日隐藏颇深,若要根除,必要兴兵,但,此时不是最好的时机。”
    武安侯如此说着,关意抿紧了唇,他何尝不知越国虎视眈眈,若是他们动静大些,只怕就要迎来越国的猛攻。
    但,这番算计,攸关全军性命他实在咽不下去这口气。
    “诸位莫气了,世间没有无用之物,这批粮,咱们是用不上了,但……它自有去处。”
    徐瑾瑜声音轻缓,如从流水潺潺,让原本一腔怒火的众人蓦然只觉灵台一清。
    “自有去处?瑜弟,这话从何说起?”
    赵庆阳挠了挠头:
    “要我看,这等害人之物,还不如一把火烧了去!”
    武安侯与关意也是眉头紧锁,对于徐瑾瑜这话有些不太明白。
    徐瑾瑜抱着热水囊,漫不经心的说起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听说,前段时间军中无粮之时,将士们对于越军的羊汤颇为眼馋?”
    “是有这事儿。”
    武安侯闻言都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谁让这事儿他也干过。
    徐瑾瑜闻言,看向武安侯,淡淡道:
    “那侯爷就没有想过,越国的羊从何处来?”
    “越国的羊,从何处来?那自然是,他们自己养的……”
    武安侯渐渐消了声,他幼时也曾给人放过羊,羊这种动物,对于草的消耗性十分强,若是不看着,其将一块地啃秃,刨根都是常事!
    “越国地狭物稀,本土的土地来耕种尚且不够,如何能支撑的起如此大规模的养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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