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齐:“……”
    好嘛,一个敌国的王使唤自己这么顺手的?
    而徐瑾瑜咳了一会儿,终于缓了过来,他摆了摆手:
    “有劳金谟王费心了,今日乃是互市头一日,正事要紧。金谟王且随吾来, 这里是我大盛为本次互市准备的互通之物, 您可一观。”
    徐瑾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少年面色苍白, 如同精美的琉璃盏一般,耀眼夺目却又实在脆弱, 金谟王都下意识的放轻了语气:
    “徐大人, 身体重要,您也不想因为身子骨的缘故, 看不到您一手重建的互市他日风光吧?”
    徐瑾瑜闻言, 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 他又咳嗽了两声,这才笑着道:
    “金谟王,君无戏言, 您这话一出, 那他日这互市若是无法繁荣兴盛, 您可要加一把劲儿了呢。”
    “徐大人大可放心,以前父皇糊涂, 吾却不是。况且,这互市重建,亦有吾之心血。”
    金谟王如同宣誓一般郑重,徐瑾瑜没有想到金谟王竟然还真的会说着自己的话说,一时微怔。
    金谟王如今今非昔比,他的一言一行所昭告的意义不同,而今他这话一出,他日互市若是再因乌国之故关闭,只怕连他在史书上名声也落不着好!
    金谟王说完,顺着徐瑾瑜抬手的方向抬步走去,随后偏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徐瑾瑜,脚步一转,站在了上风处,这才状似漫不经心道:
    “徐大人这次见到吾,却无一点儿惊讶之色,是早就惊讶过了,还是……早有预料呢?”
    徐瑾瑜闻言一顿,含笑道:
    “金谟王与乌国劳苦功高,有一心为民,如今称王也是理所当然之时。”
    “哦?是吗?难道徐大人未曾激怒我那愚蠢的四弟?若非他狂妄无知,吾只怕还……”
    金谟王止住了声音,显然那日四皇子与朱阿赞的话被他记在脑中了,这会儿倒是颇有几分兴师问罪之意。
    徐瑾瑜闻言却恍若不觉,一脸平静道:
    “不知金谟王这话从何说起呢?”
    金谟王张口欲言,可却还一时真找不出什么证据。
    那月寒草是他们乌国独有,就连四弟与朱阿赞的对话也是他偷听而来,这证据链本就缺失,让他一时无言。
    徐瑾瑜仿佛没有注意到金谟王的失语,倒是转而介绍起本次重点要推出的来自江南的布匹来:
    “金谟王,接下来我们将要看到的是来自江南桑州的双层双面织布,这种布料更为适合北方寒冷的天气,防风保温,用来做衣料保暖最适合不过了。”
    徐瑾瑜说着,直接让人取过来一匹交给金谟王,金谟王抚摸着布料上那明显的纹理感以及厚重的手感,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满意,随后他才故作镇定道:
    “是与素日不同。”
    金谟王绷紧了脸,不想让徐瑾瑜窥探到自己的情绪,而徐瑾瑜见状只是笑了笑:
    “那请金谟王再移步,接下来是来自青州的松木炭。松木炭烟尘清淡,燃则有松木清香,耐烧轻盈……”
    随后,徐瑾瑜直接让人点了一盆炭火,不多时,房间内充斥着一种淡淡的松枝味。
    金谟王努力面色平静,而他身后的近臣却已经克制不住的上前拾起一块仔细打量。
    就这么一块小小的黑炭头,便比牛羊粪便烧的时间久的久!
    也就只有盛国人才能弄出这样精巧之物了。
    接下来,徐瑾瑜又引着金谟王去看了江南来的茶叶,从粗茶到西湖龙井一应俱全。
    金谟王本来觉得茶叶都一样,可是等将两种茶叶都喝过之后,直接不吱声了。
    徐瑾瑜带着金谟王去看了十数种货物,金谟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要知道当初互市存在之时,盛国可从未如此大方过,这让金谟王一面沉默,一面心中惊疑不定起来。
    等这批货物看完后,已经到了晌午时分,徐瑾瑜让人准备了丰盛的宴席招待金谟王。
    席间,金谟王状似不经意道:
    “徐大人,您拿出这么多货物来,难道不怕你盛国皇帝说你资敌吗?”
    徐瑾瑜闻言,面露讶异:
    “金谟王怎么会这么说,我以为,互市之约,两国已经缔结和约,与友邦互帮互助不是应该的吗?
    再说,难不成金谟王想要东西却不准备付账喽?”
    “自然不是。”
    金谟王下意识急急道,徐瑾瑜这才微微一笑:
    “这不就是了,盛乌两国若是为敌,我自当为国尽心尽力,打击敌国,可如今盛乌两国已结友邦,我自也是希望贵国可以安然度过冬季。当然,我也是有一些私心的……”
    徐瑾瑜话说到这里,金谟王面上露出一抹了然:
    “徐大人但说无妨。”
    “自然是希望贵国将这些东西用的好了,以后再来啊。”
    徐瑾瑜眸子微弯,看向金谟王:
    “当然,这一次我倒是发现了一些贵国牛羊的好用处,希望以后两国可以做一门长期生意。”
    徐瑾瑜说的坦坦荡荡,金谟王闻言却眉头微微一皱,这徐大人话说的敞亮,态度友善,可是他总觉得有些不习惯。
    难道这就是对与敌国和友邦的区别吗?
    金谟王看了徐瑾瑜一眼,又道:
    “那不知徐大人预备以此物作价几何?”
    徐瑾瑜微微一笑,让人直接送上了一本厚重的册子,呈给金谟王:
    “您可以一观,这些皆是本次互市之物的定价。”
    金谟王翻看一看,却不由眉心一凝。
    无他,这里面的物品价格正好踩在他的心理线上,其中牛羊的价格他心中早就有数,只是这马匹和铁矿石的定价他一时无法推出徐瑾瑜的想法。
    可是,如今看来,这里面的价格大大低于他的预期。
    最重要的时候,这里面用铁矿石兑换的部分,直接在原有价格的基础上,又少了两成。
    金谟王眯了眯眼,他清楚的知道,这是徐瑾瑜的计谋,就像他那张嘴,口若含蜜,可却让人算计的死死的。
    金谟王这会儿表情沉凝不定,这铁矿石给了吧,那便是有违他特意定下防范的律法,若是不给……两成利润也着实惊人。
    金谟王思虑再三,最终还是一咬牙决定了用大多数的牛羊和少量的马匹来支付本次互市货物的货款。
    随后,便立刻让人将册子撤了下去,若是再留在自己面前,他可保不准要心动了!
    徐瑾瑜对于金谟王面上的挣扎之色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只是笑意盈盈的在宴席之间与金谟王商定了货物交换的时间,地点,以及下一次互市的时间等。
    等到一切商谈妥当,众人这才喜笑颜开的用了一顿盛宴。
    酒过三巡,金谟王眼中含着几分醉气,看着这会儿端着茶水,静静的看着台上舞姬翩翩起舞的模样。
    少年的目光专注而平淡,里面却毫无一丝杂念,只有纯粹的欣赏,金谟王突然心中一动,道:
    “徐大人少年英才,吾心向之,吾那七皇妹自幼容貌过人,有我大乌明珠之称,不知徐大人可有娶妻?若无……那吾愿让皇妹与徐大人一结秦晋之好。”
    金谟王在原城待的久,言辞间也是大盛惯用的习惯用词,这会儿,他这话一出,席间不由一静,郑齐都悄悄摸了一把汗。
    圣上啊圣上,今个这金谟王可是第二回 来挖角了!
    自己不行还派个女人来,若是哪天乌国公主枕头风吹得好……
    郑齐决定宴席结束便给成帝去信一封!
    徐瑾瑜闻言,动作一顿,笑的云淡风轻: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您也看到我这身子骨了,倒是不敢耽搁人家女娘的。”
    “哦?那徐大人是要终身不娶了?”
    金谟王忍不住追问,徐瑾瑜抬起眼帘,只轻轻道:
    “我志不在此,有劳您记挂了。”
    郑齐没忍住,在一旁嘀咕了一声:
    “啧,人徐大人生的这么好,也就是平日里不在大盛各地转,否则也得有个大盛第一美男子的美称,什么乌国明珠,只怕也要逊色!”
    金谟王哑口无言,甚至觉得郑齐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
    最终,互市重建的第一场交易圆满落下帷幕,但临走前,金谟王还是有些失望。
    “徐大人真不考虑随吾去大乌吗?若能得徐大人,吾定为徐大人打造一座冬日无风,夏日无阳的堡垒!”
    徐瑾瑜:“……”
    郑齐:“……”
    妙啊,古有金屋藏娇,今有堡垒藏徐大人!
    “不必了,好意心领了,金谟王请吧。”
    徐瑾瑜忍住去搓方才一瞬间自己胳膊炸起的鸡皮疙瘩的冲动,若不是金谟王的眼泪还算磊落,他都要以为他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嗜好了。
    金谟王带着遗憾离去,可是这一批等候的过冬物资却让乌国各地的百姓如若久旱逢甘霖一般惊喜。
    一时间,草原之上有关赞扬金谟王的歌谣增加了不知多少首。
    与此同时,也不知是何人传出的风声,连乌国子民都知道促成本次互市,且心中记挂他们的邻国节度使徐大人。
    于是乎,徐瑾瑜的名字也在这片广袤的草原之上传扬。
    而另一边,徐瑾瑜谈妥了互市之后,便将之后牛羊、马匹折现之时交给赵庆阳去处理了。
    他这段时间心力耗费过多,又逢冬日,在不好好养着只怕又要出问题了。
    但值得一提的是,那日陈为民看到徐瑾瑜含服的那颗还阳丸后,特意找赵庆阳要了一颗,准备研究一二。
    赵庆阳想着当初陈为民连陆平那般严重可怖的情况都可以拉回来一二,当下心中也燃起了一丝希望。
    不过,他出于考验的心理,并未直接说出徐瑾瑜所中的毒,可陈为民拿到还阳丸后,直接用银针挑了一点,碾碎,在鼻尖轻轻一嗅,便脸色微变。
    随后,他直接寻到徐瑾瑜重新诊脉。
    这一次,陈为民诊了足足两刻钟,这才收回手,一脸失魂落魄的看向徐瑾瑜,斟酌良久,这才道:
    “不知徐大人,可曾听过奇毒无疾?它又名牵丝,一旦中毒便会透支中毒者所有的生命,以此来维持表面的康健,然而毒素却丝丝缕缕附着全身,毒发之日,救无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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