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庆阳兄一说人坏话,自己就会忍不住心虚眼神躲闪啊,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哦!”
    赵庆阳:“……”
    两人笑闹着并肩回到了屋子,今日外面虽然没有落雪,可是一进门,徐瑾瑜还是立刻解下了自己的狐裘,那上面已经被一层薄薄的冰霜覆盖,需要挂到屏风上等着被屋子内的暖气烘干。
    二人去了厚重的披风之后,让人送了两个炭盆进来,屋子里这才算真的暖和下来。
    刚刚跑了一圈了,徐瑾瑜觉得有些口渴,他还未开口,赵庆阳便将一杯茶水放到了他的手边:
    “瑜弟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吧,方才我瞧见你嘴唇都干了。”
    徐瑾瑜见状不由一笑:
    “多谢庆阳兄,庆阳兄真是体察入微。”
    “哼,跟在瑜弟身边,总是要学两手的!我没有瑜弟那一个照面就能看出谁人有问题的本事,只能先拿瑜弟教练手了。”
    徐瑾瑜闻言失笑摇头,二人正说着话,有小兵扣了扣门:
    “徐大人,有您的信,京城来的!”
    “京城来的信?莫不是魏思武那厮吧?瑜弟记挂这他,还给他寄画,那家伙也不含糊,这冰天雪地的,信都能送过来?”
    赵庆阳一面酸溜溜的说着,一面去开门从小兵手里接过了信。
    虽然知道瑜弟并不似前面那段时日怕冷了,可是赵庆阳还是不免小心注意着。
    徐瑾瑜见状,故意道:
    “哦?那看来我又要给思武兄画一幅画寄回去了。”
    “什么嘛,再过一个多月开春了,咱们就该回去了,瑜弟费这个心作甚?”
    赵庆阳直接将信递给了徐瑾瑜,徐瑾瑜正要笑着说些什么,可随后却不由坐直了身子:
    “这信,不是思武兄寄来的。”
    “不是魏思武?那是谁?”
    赵庆阳有些奇怪,徐瑾瑜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几分诧异:
    “是,圣上的。”
    随后,徐瑾瑜直接展开了书信,逐字逐句的看了过去。
    成帝送来的信拿在手里不是一般的厚重,徐瑾瑜还以为成帝有什么重要指示,没想到一页一页的看过去,等看到后面,徐瑾瑜直接一目十行起来。
    而一旁的赵庆阳只看着徐瑾瑜的动作越来越快,等到徐瑾瑜看完之后,赵庆阳蹭过来道:
    “瑜弟,可是圣上有什么要事?”
    徐瑾瑜下意识直接把信件反手扣在桌子上,等对上赵庆阳那疑惑不解的眼神后,徐瑾瑜这才反应过来道:
    “看来,我还是得给思武兄写一封信了。”
    赵庆阳闻言直接炸了:
    “瑜弟你怎么还看不起人呢?我和魏思武那厮打小一道长大,有什么事儿是我不知道他能知道的?”
    徐瑾瑜沉思了一下,隐晦道:
    “那,庆阳兄可知道圣上是否有什么……不同常人的喜好?”
    赵庆阳:“?”
    赵庆阳脸上的茫然之色无法掩饰,徐瑾瑜失望的别开了眼,赵庆阳被徐瑾瑜那失望的眼神看的直接一口气哽在了心头,一时都来不及顾及圣上那封厚重的书信都写了什么。
    而徐瑾瑜这会儿看着那封书信颇为费解,他自认与圣上前面书信往来,商议要事也算规矩有礼,怎么圣上这一次送来的书信就这么奇怪呢?
    那书信先是从头到尾问候了一遍徐瑾瑜的衣食住行,随后成帝这才说起自己最近吃不下睡不着,都清减就许多。
    话题到这里还算正常,等到之后,成帝直接话锋一转,说什么朕自爱卿离开京城后,便日日难眠。
    又说什么,朕若是离开爱卿,便如同鱼失水,鸟失翼云云。
    用词比拟之多,让徐瑾瑜几乎要以为自己走进了古代般的小说之中,也难为圣上可以想出那么多的意象可写了。
    徐瑾瑜本来还以为圣上要有什么重要且难以完成的任务要交给自己,可没想到,整封信哪怕是到最后一个字眼,也在诉说着成帝的思念。
    徐瑾瑜看来看去,愣是没有看出来成帝千里迢迢送信过来,究竟所为何事。
    就好像,只是单纯的想要表达一下对自己的思念。
    原来古代的臣子过得这么好吗?
    办事得力了还能收获来自圣上的思念加亲笔信抒情大礼包?
    徐瑾瑜看着那封每个字眼都仿佛散发着“徐爱卿快回来,朕想你了”的气息的书信,打了一个哆嗦,随后将其收了起来。
    就当,这是圣上的独门慰问吧,虽然这热情的着实有些吓到他了。
    可是,徐瑾瑜没有想到,这封信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的一个月中,他收到了来自圣上的三封书信!
    每一封都文采斐然,各不一样,还表示了对于徐瑾瑜迟迟不回信的失落,让徐瑾瑜最后也不由斟酌着,回了一封诸如“臣也亦然”意思的书信。
    这短短的书信,用尽了徐瑾瑜苦学多年都还顽强生存的脑细胞,这才凝聚出来。
    于是乎,在等待春天到来的这段日子,徐瑾瑜一面养身子,一面时刻准备应对回应圣上突如其来的关爱,日子过得也算充足。
    等到原城外的地面已经遥遥可见嫩绿的草色时,徐瑾瑜便知道自己等人已经到了该班师回朝的时候了。
    而这一次,回京的大部队又多了不少人,比如已经十数年不曾归家的郑齐,比如终于被徐瑾瑜找到的徐远山。
    徐瑾瑜自原城回京,刚一到凉州,还未靠近百姓们便直接蜂拥过来,可却都很有礼的隔开了一段距离。
    随后,由凉州城中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亲自将一把把万民伞呈上,老者老泪纵横:
    “徐大人啊!老朽本是入土之年,皆因您大仁大义,这才苟活了这么久!
    可老朽自己活够了,还有儿孙,还有这些年轻的娃娃们啊!若不是您,我们只怕都要沦为那些乌国人的奴隶了!
    徐大人在上!这是我凉州所有子民为您进奉的万民伞,您来时凉州正值危难,您走时,四海升平,老朽叩谢徐大人大恩啊——”
    老者说着,随后直接跪了下来,他一跪,百姓们也纷纷跪了下来,只是每个人都眼含敬仰的看着那辆马车。
    若无徐大人,他们此刻或是沦为奴隶,或是在战火中颠沛流离,又怎么会有如今的安逸宁静?
    这一跪,他们满怀希望,虔诚祈祷徐大人可以顺心遂意,平安喜乐。
    徐瑾瑜忙撩起车帘走了下来,一一扶起了几位老者,这才道:
    “诸位的好意,徐某心领了,只不过还请老人家快带着大家伙回去吧。
    我可是听说这些日子,外面来的商队对牛肉干等物需求甚大,您搞出这么大阵仗,可是要浪费不少银子呢!
    咱们老百姓过日子,这银子才是硬通货,知道大家过得好,过得舒服,我也就放心了!”
    徐瑾瑜笑意盈盈的说着,语气亲切温和,让众人一时又不由红了眼眶:
    “自然是,徐大人您值得!没有徐大人,哪里会有我们现在的好日子?”
    众人不由流下了不舍的眼泪,徐瑾瑜使尽,使尽浑身解数,这才终于将百姓们劝好了。
    等徐瑾瑜等人的车队再度驶离之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春光明媚,阳光正好。
    沿途的百姓们都默默的注视那辆远去的马车,即便它被后面的马车挡住了影子,再也看不到,百姓们还是依依不舍的看着那个方向。
    而方才为首的老者,这时候才拄着拐杖叹道:
    “什么是父母官,这就是啊!”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
    互市重建,他们最先受益,也最容易遭到冲击,是徐大人派人教他们如何应对突如其来的商户,也是徐大人将牛羊肉制品推出,这才让他们家家户户有了一门吃饭的营生。
    可这中间,徐大人从未得过一分利,就连他们进行送上的万民伞,也要被徐大人担心他们误了工时,耽搁了赚钱。
    老者一番话,让众人眼中的热泪终于滚滚而下。
    第225章
    边塞的土地才染上绿色, 可等徐瑾瑜他们抵达京城之时,沿路却已百花盛开,以最灿烂辉煌之姿, 迎接着英雄们凯旋。
    徐瑾瑜在陈为民的用心调养之下,现在身体虽然比之常人还要羸弱几分,面上的病气还未消散,可是他却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身体的轻盈。
    就拿坐马车来说吧,以前的徐瑾瑜坐不过半个时辰,便要半躺下来休息一会儿,现在他可以坐一晌也就是两个时辰了。
    不过, 这马车坐的确实遭罪, 这会儿快要进京, 赵庆阳出去整顿车马, 徐瑾瑜也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揉了揉脖子放松一二。
    正在这时, 一个身影从外面飞快的钻了进来, 徐瑾瑜动作一顿:
    “爹,您怎么过来了?”
    “当爹的来看儿子, 这有啥?”
    徐远山挠了挠头, 如是说着, 只是看那表情,只怕不止是这般。
    徐瑾瑜一眼便看了出来,只是未曾点破, 反而笑着道:
    “是是是, 爹说的对, 这一路舟车劳顿的,咱们一会儿在驿站好好洗漱一番吧。”
    “左右都快到京城了, 就不折腾了吧……”
    徐远山有些迟疑的说着,徐瑾瑜却勾了勾唇:
    “是吗?那看来爹想要这般风尘仆仆的去见奶她们喽?”
    徐远山闻言,立刻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着,虽然一路都有换衣服,可是架不住赶路的时候,不能一直有合适的落脚之处。
    徐瑾瑜在马车里窝着倒是还好,可徐远山却还带着一支亲卫,少不得日日点兵,这会儿衣裳都变得灰扑扑的。
    “当,当然不是了。”
    徐远山无措的搓着手,支支吾吾,说了一些无意义的字句,徐瑾瑜自然看出了徐远山掩饰之下的局促,他笑了笑,抬手抚去徐远山的肩头的尘土,轻轻道:
    “爹,好好洗漱一番,也好让奶她们放心,我记得娘可是说过,他日再见可是要让您刮目相看的,您怎么说?”
    “嘿!你娘真这么说的?是了,她一向要强的紧,我当时最记挂一个是大郎你,一个就是你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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