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记得我长相了?”帝仲玩趣的调侃,禺疆却严肃的咳咳,“我就是记得你不长这幅模样才会特意在这等你的。”
    “这确实不是我自己的,个中缘由也很复杂,我不想说。”
    “你真的……死了?”禺疆犹豫了一会,虽然没有追问,但还是将信将疑。
    “应该算是死了吧。”帝仲摆摆手,无所谓的笑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说呢……好像下届那种借尸还魂?不过这身体的主人也还活着,这么说似乎不太合适。”
    “你给我认真一点。”禺疆皱眉骂了一句,心里却顿时松了口气,叹道,“看你和我说话这方式,确实是本尊回来了,我也不逼问你这些年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只有一件事……”
    “一件事?”帝仲安静的看着他,似乎早就猜到对方想说什么,接道,“你想问的是箴岛的事吧?”
    “我曾经非常偶然的路过了那里。”禺疆默默回忆着,眼前恍惚出现那个红衣女子憔悴的身影,时至今日想起当年依然觉得不可思议,她自称凤姬,身着单薄的火色长裙,一个人躺在严寒的雪原。
    他被那样奇妙的一幕吸引了目光,主动走上前去攀谈,那么冷的地方啊,可是天上的雪只要落在她身上,很快又会化成轻烟。
    禺疆的面色微微凝重起来,“我在那里遇到一个人,最开始我并不知道她到底是谁,只是感觉她的身上有些不同寻常,她病的很厉害,严重的时候甚至会陷入昏厥,甚至心跳呼吸全部都会停止,但是又完全查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因为她表面看起来,好像又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后来我想尝试以上天界的武学想帮她舒缓疼痛之时,她却突然发起脾气来,直到那时候我才发现她手上的剑是神鸟炽天凤凰所化,她就是曾经让奚辉差点毙命的灵凤族女孩。”
    “她没一剑杀了你可真的是客气了。”帝仲莫名接了一句话,禺疆奇怪的看着他,感觉帝仲的表情有些许古怪,方才那句话也好像是出自另一个人之口。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她对上天界非常排斥,也很反感,就算自己病发的完全站不稳,还是坚持拒绝让我为她治病,我担心她有危险,就一直远远的跟着她,直到走到一条冰河的源头,看见她一头栽了下去。”
    “我吓坏了,还以为她想不开要自尽。”禺疆尴尬的摸了摸脑门,吐吐舌头,“我赶紧跟着她一起跳下去,沉到水底之后,我发现那里竟然是一片白骨墓陵,她将自己的族人用灵凤之火烧的只剩残骸,然后又把他们一起扔进了冰河,借由自身灵力在周围设下结界,而她自己也在这里休息,白骨里千年不散的灵凤之息依旧能为她所用,帮她克制体内难以忍耐的疼痛。”
    风神忽然摇摇头,眼里终于带上了一丝难解的情绪:“或许是担心和我动起手来会误伤到白骨墓陵,她终于是肯好好坐下来跟我谈谈了。”
    帝仲沉默不语,萧千夜在白教的时候,确实是在千机宫后山雪湖里见过凤姬一面,她躺在一片刺眼的白骨里沉睡,那时候的他隐于身体深处,只能隐约感觉到有上天界同修的气息,萧奕白曾经说过,白教之所以被异族人奉为神教,是因为雪湖能在每年雪湖祭的那三天里看到凤姬,而雪湖祭引出的水来自冰河源头,伽罗境内的恶灵凶兽都不敢接近冰河,就是因为凤姬在那里。
    帝仲顿时就被提起了兴趣,问道:“然后呢?”
    “然后?”禺疆苦笑了一下,“然后我才知道奚辉被潋滟救走之后,箴岛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他的语气赫然收紧,即使是谈及自己同修,依然怒不可竭:“他在箴岛开启血荼大阵屠戮全境,却因此被凶兽穷奇偷袭毙命,好在潋滟有预知之力,在奚辉神识即将消散之时及时赶到将他救走,也就是借着最后这一点力量,他将箴岛的地基完全击毁,以至于尚未到达天寿的流岛提前坠天,是潋滟以自身神力勉强维持,才稳住了箴岛不至于当时就直接坠毁。”
    “之后他就被带回上天界,一直在永夜殿疗养,直到五千年之后才清醒过来,但他非但没有任何反思,反而转身再次给了箴岛致命一击,这才导致箴岛在一千年前脱离天空,坠入大海。”
    禺疆赫然压低了声音,板起了脸:“这一次的破坏异常严重,以至于他们不得不在血荼大阵的废墟上血祭三十万生命,然后古代种以自身为阵眼强行拉住四分五裂的土地,碎裂终止之后,箴岛以完整大陆的形态坠天落海,是那位姑娘耗尽灵凤之息托举才让这座孤岛幸免于难,她的病根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本是无药可医,偏偏体内又有神鸟火种,就只能那样极端痛苦的活着。”
    帝仲安静的听着,这些事情他在萧千夜的身体里也曾经了解过一些,只是这些陈年旧事在那个年轻军人的心里,似乎也不那么重要。
    “于是我就将上天界的神息之术教给了她。”禺疆忽然苦笑摆手,“一开始她还是不肯答应,说神息之术会陷入假死,一旦岛内有事情发生,百灵们寻不到她会着急,那个女人啊……自己都那样了,竟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所以你就打通了伽罗境内的地下河,将冰河源头的水源引至白教的雪湖内去了?”帝仲微微一怔,忽然明白过来,禺疆点点头,“为了得到她的信任,我把风神都留下了,不过她直接就收起来,好像也根本不打算用。”
    “你真大方。”帝仲补充了一句,禺疆只是淳朴的挠挠头,像一个老好人。
    “我时常在想,潋滟该不该救奚辉。”禺疆犹豫了一会,看起来也很矛盾,于情,奚辉是自己共同经历过千万年艰难险阻的同修,于理,箴岛无数生命也不能让他如此刻意护短,所以在七百年前偶然经过飞垣的时候,他虽然感觉奚辉所作所为不可原谅,自己却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弥补,只是自我安慰一样企图给他们一个虚假的信念和希望,这才建立了伽罗白教。
    隔了好一会,他还是艰难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潋滟有预言之力,她所做的事情通常都有自己的理由,她甚至在飞垣的雪原上亲自书写了一块雪碑,将曾经的历史和回归之法悉数刻了上去,当年我看见那块雪碑的时候,也非常的不理解,直到今天你以这幅样子出现,我才终于明白了。”
    禺疆苦笑着,眼神闪烁:“所以你说……她当年救奚辉会不会也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就好像刻意留下那块雪碑等你出现一样,她救奚辉、会不会也有比、比箴岛百万无辜生命更为重要的理由?”
    “没有吧,她应该只是为了同修之情吧。”帝仲面无表情的反驳,眼里扑朔迷离,缓缓开口,“预言之力虽然神奇,但是相比其他同修仍是太弱,潋滟一直感激我们,视我们为真正的亲人,所以她会不顾一切的帮助每一个同修,她就是这样奇怪的女人,否则为何要隐瞒真正的星位图?无非是不想让煌焰杀了双子之象罢了。”
    “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是我多想了。”禺疆却是不自禁地一震,有些失望。
    “你特意在这里等我,不会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些事吧?”帝仲眼里忍不住就有了笑意,耐心的道,“有话直说吧,你也不是会拐弯抹角的人。”
    “我正是来问你……关于奚辉的事。”禺疆收紧神色,眼里终于流露出威严,“自他神识苏醒,已经在永夜殿疗养近千年,但是依旧恢复的极其缓慢,所以他才会去寻找曾经被吞噬的身体,也就是阵眼里的那只古代种,一旦他成功夺回身体,失去阵眼之力的箴岛就会迎来第三次毁灭,而且再也没有人可以拯救它。”
    “我知道。”帝仲耐心的听着,眼里明明灭灭,“我已经答应奚辉,会带他前去阵眼。”
    “你真的要帮他?难道……难道你也变得和潋滟一样了?”禺疆一惊,压低声音,帝仲淡然点头,“毕竟是同修,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禺疆瘪瘪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隐隐察觉有些不对劲,又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这张陌生的脸,带着熟悉的气息,为何又会在不经意间让他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眼前的人,真的是曾经的那个人吗?
    在他微微失神的刹那,帝仲已经从他身边擦肩而过,随意的拍了拍禺疆的肩膀:“我要用神裂之术见一个人,在此期间,麻烦你代为把守,不要让其他人靠近,尤其是……奚辉和蓬山。”
    “神裂之术……”禺疆顿了顿,问,“你是要和身体里另一人直接见面吗?”
    “嗯,劳烦你了。”他点点头,脚下的水面出现镜像倒影,雾气自水底弥漫遮挡了视线。
    禺疆退开三步,凛然神色,但他也毫不犹豫的展开风神结界。
    风神凛然神色,似乎坠入一场无眠的永夜,不安的心绪蓦然升起,但又说不清道不明,不知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不自禁地走了神——那具身体真正的主人,似乎也在潜移默化的影响帝仲,怎么回事……以帝仲的能力,如果真的想夺下这具身体,那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轻易做到的事情,难道他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吗?
    风神默默叹息,万年前的同修之路也在眼前如画卷般展开——那个人啊,那个人一贯是他看不懂的人啊,那真的是背负最强战神之力,却依然复杂到望不穿的人啊。
    他强大到足以俾睨天下,斩杀对手的时候从不见丝毫手软,却又总是对一切漫不经心,仿佛世间一切都只是过眼云烟。
    然而他这一次回来明显变得不一样了,那双眼睛里隐隐藏有一丝老成,让他一眼望不到底。
    第一百二十七章:神裂之术
    帝仲坠入水中,在足尖踏上明月中心的一瞬间,月中浮现出一个越来越靠近的人影,随着那张脸逐渐清晰,帝仲的身体也在悄然发生惊人的变化。
    “你!”月中的萧千夜颤抖双眸,不可置信的看着对面——那原本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在月色和薄雾的笼罩下宛如脱胎换形,竟然一点点变成他梦中见过的那个人!
    “终于见到你了。”帝仲微微一笑,俯身揽过水中月,仿佛是想隔着神裂之术触碰对方,然而萧千夜却不知为何本能的大退一步,心底的恐惧油然而生。
    “嗯?”帝仲歪过头,有些诧异他的反应,然后侧过身,在另一侧的水面里看见了现在的自己,不由得也愣了一下,脱口笑起,“你难道是害怕我吗?这才是我本来的模样啊,比你稍微年长一些,也比你更高一点点,怎么了,你又不是没有见过我,干嘛这么害怕,好像我会吃了你一样。”
    “这是哪里?”在迅速平复下震惊的心情之后,萧千夜的第一反应仍是质问。
    “上天界下层,永夜殿,神裂之术中。”帝仲低眉,紧接着补充,“虽然名为永夜,但因明月沉于水下,事实上也能看的很清楚。”
    “我大哥……”
    “先关心自己吧。”帝仲直接打断他,皱眉劝道,“虽然强夺你的身体很不厚道,但若是我不愿意归还,其实你也没办法吧?”
    “你会还的。”萧千夜冷冷脱口,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自信,“否则你就也不必要大费周章的来见我,以你的能力,就算直接将我的意识全部消除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你可真敢说啊。”帝仲笑吟吟,像夸赞,又像嘲讽,“你是不是以为在梦里见过我几次,就非常的了解我了?以为我就是那种很随便、什么也不在乎的人了?”
    萧千夜瘪瘪嘴,这一问倒还真的把他问住了,自己对帝仲的了解非常非常的少,细算起来也真的只是在梦里见过几次而已。
    “呵……”对方不置可否的摇摇头,感叹着提醒,“可你也不要忘了,我手下斩过的人、兽、魔,不计其数,我必不可能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帝仲顿了顿,果然见对方被自己随便几句话唬住,忍不住好笑:“你该感谢我才对,如果不是我一直帮你,你现在早就不知道骨埋何方了。”
    “你帮我,又是为了什么?”萧千夜蓦然低头,眼里闪过复杂的光,隔着月色,帝仲只是淡淡的笑着,“倒也不是为了什么,这也只是我苏醒之后的本能罢了,求生,对任何人而言都是本能,你死了,我也不能活。”
    “共存……吗?”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脱口询问。
    “姑且算是这么回事吧。”帝仲叹气,神色有些落寞,“我如果想脱离你,可能也要像奚辉那样,找到最初的那只古代种夺回身体才行,可是……他似乎已经死了。”
    两人同时沉默了片刻,这样的话题不知为何令萧千夜也感到有些许沉重,果然是被帝仲的记忆影响太深了吗?连自己都会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古代种产生这种强烈的不舍情绪。
    “哎,先不说他了。”帝仲摇摇头,将脑里混乱的思绪甩开,脸色一点点凝重,“我来见你,是要和你谈谈奚辉和箴岛之事。”
    萧千夜顿时提高警惕,本能的扫过四周,帝仲无声无息地站起,衣角却不知为何无风自动,淡道:“放心吧,我让禺疆在外守着,你我的谈话不会被任何人听见。”
    萧千夜犹豫着,终于沉了口气,低道:“我大哥身上被他下了咒,那是你们上天界的术法,你不能解开吗?”
    “术法不是我擅长的,这一点你倒是非常完美的继承了。”帝仲一口否决,眼里有些神秘,“更何况你本来就是想将计就计,把他骗到阵眼里去交换那只古代种吧?”
    “……”
    “我真的很意外,那个灵凤族……叫凤九卿的那个人,他对上天界的了解比我预想中多得多。”
    “他早就想摆脱夜王,自然会给自己找各种退路。”提及凤九卿,萧千夜一下子又想起另外一个人,心里烦躁不已,帝仲看出他的心绪,也不戳穿,“你有多少把握能成功?”
    “把握……不到一成。”萧千夜咬住牙,这是他在听到弑神之计之后暗暗做过的最佳估算,然而……也不到一成罢了。
    “若是失败,可没有补救的机会。”帝仲继续提醒,金银双瞳赫然亮起,这双眼睛在本尊身上更显凌厉,竟让水下的萧千夜一时有些心惊,他顿了一下,刻意放缓了语调,“我可以帮你。”
    “你帮我?”萧千夜感觉自己像听错了,然而帝仲只是轻轻点头,重复了一遍,“我可以帮你。”
    “为什么?”忽如其来的第一感觉,仍是不信任,即使这个人已经和自己共存,自己的理智却仍然不能相信他。
    “为什么?”帝仲反问了一句,依然带着淡笑,“我做事一贯不怎么需要理由,但是如果你想要,我倒是可以随便编一些出来。”
    萧千夜没有回话,这是他意料之中的言辞,也是他梦中那个战神该有的个性。
    “但我有条件——”他随后声音一转,没等对方提问,直接自行接话,“帮你对付奚辉保护箴岛,是因为上天界对这座流岛确有亏欠,自己犯下的过错,理应自己承担后果,但是奚辉于我,始终是曾经的同修,就算发现你身上带着我的血脉,他依旧没有对你做什么,这一点你也该清楚,以夜王之力,只要他想,对付你很简单。”
    帝仲停了一下,耐心等待对方的反应,但是萧千夜没有回话,只是一双眼睛平静似水的看着自己,他长长吐出胸臆中的气息,脸色带着几分欣赏的喜悦:“我的条件也很简单,箴岛坠天落海至今差不多正好一千年,我会让奚辉感受这份痛苦和绝望,让他亲自为自己曾经的自私和贪婪赎罪,但是一千年之后……”
    “之后……”萧千夜默默用力握拳,明明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却又清楚的感觉手心冰冷,额头滚烫。
    帝仲的眼里蓦然却闪过某种恐怖的情绪,一字一顿:“一千年之后,作为我伤害同修的代价,我将亲自代替他成为阵眼,也不再插手奚辉和那只古代种的任何恩怨。”
    “你!”萧千夜震惊失色,一时无法将听到的每个字组合成句,只是眼神颤抖,似乎无法理解。
    “但是……你和我是共存的。”帝仲忽的又放低了声音,金银的双瞳也黯淡了几分,“这意味着,你将和我一起,被永远的束缚在阵眼。”
    萧千夜赫然闭眼,脑海深处一阵剧痛,阵眼里的血色湖泊,那袭漂浮着的白色羽衣,还有那个承受着毁灭之力,却依然淡泊宁静的古代种都在这一刻浮现在眼前。
    “我不逼你。”帝仲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微笑,“你若是想明白了,就去东冥把古尘找回来,届时我将给予你真正的战神之力,以及随时归回上天界的能力。”
    “回归上天界吗?”萧千夜却在听见这句话的同时不由自主的嘴角上扬,饶有深意的看着他,“上天界是你的故土,而我……是流岛飞垣的人,如果答应了你的条件,我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坠天不是我的错,为何要让我承受?”
    “那位姑娘……”帝仲笑吟吟的,似乎早就知道身处权势旋涡中心,疲于勾心斗角的萧千夜不会轻易答应这种没有任何好处的条件,淡道,“那位灵凤族的混血姑娘,她的身体里应该也有神鸟之子吧?只要那只炽天凤凰能苏醒,她就能摆脱混血种必亡的诅咒,成为真正的灵凤族,到了那个时候——”
    帝仲的话戛然而止,意味深长的沉默起来,让他自己去思考。
    萧千夜紧咬牙关,脑子里乱成一团——那只神鸟苏醒,云潇就不会被自身灵凤之息反噬,而真正的灵凤族……则象征着永生!
    “人类的寿命也不过区区数十载罢了。”帝仲耐心的、看似自言自语的说着话,“我给你们十倍的时间携手,这样的条件不值得吗?”
    “哼。”萧千夜冷哼一声,终于抬起头,再一次认真的打量起这位上天界的战神——他真的不只是梦里看起来的那般温柔随意,在遇到那只凶兽之前,他应该就是这样复杂又难以捉摸的一个人吧?他能成为上天界最强的守护者,不仅仅是实力强劲,而是在这种自相矛盾的时刻,依然能冷静、冷漠。
    谁又能想得到呢,战神帝仲所有的温柔,竟然是给了一只凶兽。
    “好。”许久,萧千夜隔着水面对他伸手,有些惊讶于他怎么忽然间就欣然应允,这一次反倒是帝仲犹豫了一下。
    “十倍的时间我并不在乎,但是……你如果能让她体内的神鸟苏醒,我便答应你的条件。”
    “哦?”帝仲有些意外,又感觉是在情理之中——他有两颗重要的辅星,白星是他的兄长,红星,就是云潇。
    战神的眼睛一点点流出转瞬即逝的冷酷,俯身将手深入水中,隔着月色握住萧千夜。
    “这具身体,也该还给我了吧?”终于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温度,萧千夜嘴角勾起复杂难耐的笑意,帝仲咯咯笑个不停,竟还有些宠溺:“好好好,还给你就是了,能不能不要露出这么吓人的表情?不到必要的时候我也不会随便抢夺,现在箴岛政权已经稳定,多半不会再有人想对你出手,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这双眼睛就暂且送你了。”
    随着他的唇齿轻合,像是有一种特殊的神力在两人之间游走,神裂之术开始逆转,将两个灵魂逐渐调换,萧千夜感觉身体微微一疼,原本人类的身体也只是在战神之力的加持下才能勉强支撑到现在,随着魂魄再度归位,随之而来巨大的疲惫让他脚下不稳直接摔倒,他将双手撑着水面,呼吸极度凌乱,然而再度定睛,又赫然发现帝仲的身影豁然出现在水下的明月中。
    帝仲轻笑一声,随手就将萧千夜送出神裂之术,水下留下的只是一个微弱的残像。
    风神禺疆瞥见重新回来的这个人,还没开口就已经察觉到了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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