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别想再找到他!”三长老咬牙切齿,像狼嚎一样恶狠狠的骂道,“你想知道她弟弟的下落?做梦去吧!”
    这两下怒吼似乎耗尽了他残存的生命力,三长老全身开始剧烈痉挛,蛟龙的身形足足有几百米,映成一团极其诡异的影子,下沉在更深的水底让整个天池都晃动起来。
    萧千夜这才出手拉住云潇,皱起眉头为难的道:“阿潇,龙吟帮过我。”
    两人互换了一眼神色,沉默下去,许久,云潇不由自主地抿了一下嘴唇,淡淡笑起:“好。”
    说罢,火焰往外散开,如热浪一般直接将周围的恶灵吞噬烧毁,三长老在烈焰中惊恐的抽搐了一下,又发现这种火并没有冲着他来,反而是幻化成一只只蝴蝶的模样落在他受伤的躯体上,火蝴蝶煽动着羽翼,来自皇鸟的特殊神力真的在帮他化解血肉里残存的魔气,他忍不住深呼吸,麻痹的身体开始慢慢恢复知觉。
    “你真要救我?”三长老颇感意外,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虽然只是魂魄的模样,但依偎在他身侧,显得小鸟依人。
    “当然。”云潇随口回话,但三长老还是不可置信的道,“你只是想套出那孩子的下落再动手吧,哼,其心可诛!”
    “你不信?”云潇眨眨眼睛,把手举起来发誓,“我保证不动手,如果食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发誓有什么用!”三长老转着眼珠,撇撇嘴。
    云潇想了想,又指着萧千夜补充道:“如果食言,就让他爱上别人,娶别人为妻。”
    这样莫名其妙的话,反而比之前那句毒誓更让人信服,三长老一时语塞,忽然间觉得这一幕是如此的可笑,忍不住讥讽道:“幼子可真的是对他一心一意,哪怕他为了别的女人要救她弟弟,你竟然一点也不介意?”
    云潇笑了起来,将手指放在唇心。
    直到最后一只恶灵也被烧去,三长老蠕动身躯,云潇再度勾起火焰,这次是以屏障拦住他的退步,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龙橼在哪里了吧?”
    “呵……”三长老满目都是鄙夷,但也知道这种火焰的危险不敢太过造次,冷哼道,“在荧惑岛,不过差不多也快要死了吧,劝你们省点心别浪费时间去找他了。”
    “荧惑岛?”这次轮到云潇吃惊的瞪大眼睛,传闻中的荧惑岛是一个火焰状的流岛,火星呈红色,荧荧像火,万物不可靠近,连她也不知道具体的方位。
    三长老已经能动了,他迅速就想浮出水面,云潇果然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他逃走,就在他心中大喜准备逃走之际,古尘从下方追击而出,一刀刺出直接将他钉入了甘木之中!
    “你……”三长老咳出一口污血,一睁眼就看到已经追到面前的人,他将手慢慢的搭在刀柄上,缓缓搅动,冷笑,“答应你的人是她,我可没有答应要放你走。”
    “你们……你们合伙骗我!”终于意识到事情的真相,三长老怒不可竭的瞪着两人,云潇才不急不慢的跟上来,两人同时抬头,相视一笑,她哼着小曲跑到面前踮脚笑了笑,摊开双手,“我已经如约救了你,也放了你,可是你走不掉被他拦住,不能赖我吧?”
    三长老看着这个笑吟吟的女人,感觉遭遇了此生最大的侮辱,但被古尘搅碎的心已经让意识快速模糊,就在他恍恍惚惚濒死之际,耳边却清晰的听到了呼啸而来的一丝真龙之声!
    仿佛看到了最后的希望,三长老的涣散的瞳孔一点点重新凝聚,龙神……是龙神感觉到他遇险,亲自出手相救了吗?
    第六百三十八章:死灰复燃
    然而这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啸之后,黑色的残影竟然是毫不犹豫的扑向三长老,眼见着它张开巨口要将其直接吞噬之际,一直在旁静待许久的萧奕白终于出手,风神的剑刃搅动强烈的灵力之风一举就让谨慎的分身盘旋着后退了几步,黑龙的双瞳顿时放大,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但却在瞬间就意识到这应该是另外一个人,他笑呵呵的化形而出,足尖点在甘木的枝头,和萧奕白隔着数十米的距离遥遥对视。
    栖枝鸟察觉到凶悍的魔气,即使是天性与魔物为敌的重明鸟后裔,也在这一刻警觉的腾空飞起,远远在空中盘旋。
    萧奕白也在认真打量着眼前这个人,他明明是一副阳光灿烂的青年模样,却是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阴郁和狠辣。
    就在此时,萧千夜从天池水下一跃而出,果不其然是看到了预料之中的分身,再看已经奄奄一息的三长老,他依然痴迷的望着墟海的“龙神”,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对方出现的那一刻就是想直接将他作为口食吞噬,甚至咧嘴露出期待的笑,朝着这个人直勾勾的伸出手,嘴中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黑龙的分身完全没有理会三长老的期盼,他好奇的打量着萧奕白,满眼都是感慨,像是什么刻骨铭心的记忆被唤醒,忽然轻声嘀咕起来:“你就是那颗白星,呵呵……幸会了,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实际上我已经观察了你数万年,你知道不,帝星原本是双子之象,但是帝仲的力量不会分在两个人的身上,所以双子相争,必有一亡,可是你,你意外使用了分魂大法,导致那份力量无法在你身上显露,这才彻底沦为辅星,也让你们之间原本应该‘相争’的宿命,悄然变成了压制和指引。”
    他的眼中露出些许遗憾,略带沮丧的摇了摇头,抬手以灵力在天池的湖面轻点起来,慢慢的,那张让上天界最为关注的星位图在水上铺展,浩瀚而神秘,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望了过去,分身却长长叹息,继续感叹道:“你看,这幅星位图在黄昏之海悬浮了数万年,至今只发生过三次改变,第一次,就是你从主位退居到辅星,第二次,则是红星意外坠落,而第三次……”
    他不自禁地愣了一下,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期待,舔了舔嘴唇,然后才继续好奇的说道:“第三次,是不久之前才发生的,帝星开始逆转,并且持续至今,连上天界都无法解释这其中的缘由,只能昼夜不息的盯着,生怕一个不小心,预言就成了真。”
    他在说话的同时不经意的瞥过萧千夜,发现那个人只是匆忙扫了一眼星位图,然后眼里陡然有种嫌恶的神色,继续目不转睛的紧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但他只是淡然的站着,继续说道:“其实从数万年前开始,白星就处在一个四面楚歌非常危险的位置上,而且几度出现冰裂之象,所以上天界也一直以为这颗辅星会最先坠落,然而事实却超出了预料,它虽然危险,却一直化险为夷,反而是对面的那颗红星,忽然就毫无预兆的坠落了。”
    分身咯咯笑着,看了一眼萧千夜手中的剑灵,自然也清楚在掠出水面的那一瞬间,有一抹白光回到了剑身上,但是这一次他却并没有再说什么刻意挑拨的话来刺激眼前人,反而是非常平静的转向萧奕白,露出期待的眼神,低声说道:“我知道幼子已经复生了,但是红色的辅星却没有再次回归,眼下白星是帝星唯一的压制,上天界不希望这颗白星出事,因为他们自己也没把握彻底失控的帝星会如何,但是……”
    分身的瞳孔顿缩,有一抹赤色的火光在眸底燃起,好似隔着遥远的距离,还有另一双眼睛也在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立刻就从这一瞬的端倪中感觉到了来自冥王的气息,萧千夜惊出一身冷汗,转手将古尘拔出飞速点足冲上枝头,分身笑呵呵的看着他如临大敌的模样,饶有兴致的说道:“但是冥王大人不这么想,我说过你是因为分魂大法才导致那份力量无法显露,但并不代表那份力量消失了,力量不会凭空出现,也不会凭空消失,它只会以某一种形势宛如沉睡的封印着罢了,要唤醒它,有一个最直接了当的方法——杀了你。”
    萧奕白剑眉微微蹙起,静静的听着,这种东西他其实一早就明白,上天界想要一个完整的帝仲,他和弟弟都是阻碍,只是碍于他们没有方法复生身魂尽丧的帝仲,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接受一个共存状态的弟弟,只要他们找到新的方法,这种平衡一夕就会被打破,上天界不过是在不同的情况下选择最利于他们自己的方法罢了。
    分身上前一步,眼神一直盯着萧奕白,沉声道:“在帝仲大人和你弟弟分离之前,冥王不允许我对他出手,但是对他身边的其他人,无论是幼子还是你……大人都希望早一点消失呢!”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竟然鬼魅一般出现在三长老面前,抬手就直接抽出龙骨,用力一甩化成长刀,顿时玄黄色的血有如灵蛇绕着刀身旋转起来,分身意犹未尽的转过身,抬头看着树枝上的孪生兄弟,笑道:“老三身负百万恶灵之力,可惜第一次攻破昆仑法阵就遭遇蚩王阻拦,之后又接连被掌门和你弟弟所伤,空有一身逆天的力量却无法物尽其用,真是让人唏嘘不已,不过不要紧,他留下的所有东西,我一滴不会浪费的,哈哈。”
    天池的水在他的笑声中沸腾起来,明明已经被火焰焚毁的恶灵碎片竟然奇迹般的开始如雪花般再度飘落,这些灰白色的东西落在甘木的枝头,立刻就让树皮“滋啦”一下发出灼烧的声响,腐尸的恶臭不知从哪里涓涓而出,令人肺腑作呕不得不屏住呼吸。
    “这是……”萧千夜拦在大哥身前,忽听手中剑灵传来低喝,“我一魂一魄的力量不足以彻底杀死恶灵,但能让它们死灰复燃,是冥王独有的能力。”
    一个眨眼的瞬间,蛟龙骨刀已经砍落到鼻尖,萧千夜侧身避过,拽着萧奕白就立马换了一个枝头,但是这只分身的实力又比东济岛之时更加强悍,他一动,对方如影随形,古尘抬手还击,都是龙骨所化,但蛟龙骨刀还是瞬间出现裂缝,分身毫不意外的吐了吐舌头,掌心蹿出赤色的火光,继续追击。
    “退远一点!”萧千夜只能推开兄长,他们的手劲各不相同,出手的角度也格外刁钻,很快就在枝干上的砍出深浅不一的刀痕,漫天灰白色的死灵残渣越下越大,落在他的肩头幻化出一张张长着尖锐獠牙的嘴,直接抓着他的衣服就撕啃起来,萧千夜扭头略看一眼,手臂一震带动神力击碎身上的恶灵之口。
    刀锋的对抗越来越激烈,但他的速度却在一点点放缓,腰上的伤在剧烈的运动下撕扯出钻心的疼,也让他的脸色不受控制呈现出苍白而麻木的色泽,分身乐呵呵的看着他,也注意到他的动作微微有几分违和的僵硬,嘴角忽然流露出一丝冷笑,思忖道:“上次你是被人灌了酒,这次又是怎么回事?我看萧阁主……似乎有伤在身?”
    他一边说话,手里的力道持续加重,萧千夜的额头沁出微微的汗,脚下虽然放缓了速度,但刀势更加沉稳,分身也在细心观察他的任何细微动作,终于将目光落在腰间,眼眸赫然雪亮,笑道:“腰伤?这可稀奇了,这种位置的伤,不像是你这种身手的人应该出现的呀!不过萧阁主可是个男人,这种地方的伤……呵呵,可要好好养着,别老是动刀动枪的,伤上加伤可就麻烦了。”
    再一刀,赤色火焰沿着刀身蹿出,同时如漫天大雪般的恶灵呼啸而至,萧千夜急退数步,在腰伤撕扯的同时,体内蠢蠢欲动的凶兽之力又开始按捺不住的狂啸起来,那样多的杂念在瞬间不受控制地涌出,牵制住了他的刀势,古尘微微一收,仿佛被看不见的力量禁锢缓缓停滞了下来,分身伺机而动,继续追击。
    萧千夜按住眉心,双瞳的冰蓝色一闪而过,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但他紧握着古尘深吸一口气,迅速控制着心中莫名的躁热杂念,然后手腕一动,将古尘换至左手,六式直接击出,带动黑金色的神力如电如风卷过恶灵,然后,右手轻握剑灵再度转动,七转剑式齐发,在刀剑双管齐下的攻势下,黑龙的分身躲避不及被直接击碎!
    “啧……果然棘手。”分身看着自己慢慢破碎的身体,凛然神色,萧千夜筋疲力尽地往后退了几步,靠在树干上大口喘息,他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腰上的伤,在刚才的搏斗之下,伤口再度裂开,血已经沾湿了衣服,他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重新调整姿势,蓄势待发的看着对方,低道,“你每次都会出现在这些蛟龙附近,只要他们一死,你就直接吃了他们获取力量,亏他们还奉你为神,真是可悲。”
    分身冷哼着,他的野心昭然若揭,只有那群蠢货还看不清事实罢了,他甚至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就让那些在数万年干涸之下绝望崩溃的蛟龙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
    “可不是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有人出手救你的。”萧千夜深吸一口气,黑金色的神力缠绕着腰部将所有的剧痛压下,只是微微一震手臂再度将六式的刀影铺开,低声喝道,“三长老身负百万恶灵之力,如果一并被你吞噬,将来必是后患无穷,我绝不会让你这只分身逃走的,还有你的本尊,不要以为得到冥王之力相助就可以高枕无忧,你不是龙神,你只是一只心魔。”
    他巍然不动,挑衅道:“你要不受伤,或者幼子本尊在此,或许你们还有机会杀了这只分身,‘可不是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有人出手救你的’——这句话对萧阁主,也是一样的。”
    两人凛然对峙,眼色转瞬冰冷,嘴角的弧度也变得锋利,就在剑拔弩张之际,焉渊之地忽然扫过一阵清风,似乎有青竹的芬芳扑鼻而过,随后漫天死灵的残灰一瞬湮灭,化成晶莹的水珠一滴滴落入湖中,不等众人回神,清风旋转成飓风,微雨顷刻幻化成暴雨,一个青色的人影仿佛从虚空中走出,直接从心口打开间隙之术,利剑落入掌心,一剑横扫,将破碎的分身彻底斩杀!
    然后,蚩王的声音响彻在焉渊之地,一个字一个字的传入躲在遥远云端的心魔耳中,似警告,似威胁:“回去告诉煌焰,不要打白星的主意。”
    黑龙紧咬住牙,分身被杀,吞噬的力量就不复存在,可即使如此,他也不敢这种时候和蚩王正面对抗,他在数秒之内快速权衡利弊,最终只能恨恨离开。
    第六百三十九章:摊牌
    风冥收回长剑,暴雨之势同时停止,一片青竹叶飘至萧千夜腰间,融入身体,又道:“你受伤了,先跟我回谷休息吧。”
    萧千夜谨慎的看着他,虽然感觉那片青竹中确实蕴含着奇妙的神力让剧痛趋于缓和,但他仍是对这个人心有芥蒂。
    风冥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并不介意对方脸上显而易见的敌意,指着他的伤淡淡说道:“果然是一次的算计就会让所有的信任付之东流,明明我也已经帮过你几次了,可你还是对我如此堤防戒备,呵呵……算了,你可以不信任我,但你身上的伤在刚才的搏斗中沾染魔气,会和你体内的凶兽之血产生共鸣越来越严重的影响神智,当然你也可以回去,昆仑的医术想要彻底治好你的伤并不困难,也就需要静养一两个月吧。”
    果然是被他一句话说的眉头紧皱,萧千夜顿时就没了法,他既要赶回上天界找回帝仲,又要回飞垣准备阵眼的决战,再耽误一两个月静养,怎么想都不现实。
    “呵,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风冥大步上前,掌心墨色漩涡一瞬成型,又同时出现在两人脚下,就在此时,天征鸟依依不舍的飞回主人身边,它不停的拍打着翅膀嗷嗷直呼,又可怜巴巴的转向风冥,似乎是在哀求这个人能带上它一起。
    风冥迟疑了一下,也收缓了手头的动作,萧千夜连忙按住它,低道:“你不能跟我一起,听话,留在这里。”
    “嗷……”大鸟摇着头不肯作罢,又将喙子轻轻靠近主人的腰,一直温柔的蹭着,萧千夜百感交集,虽然内心百般不舍但面上还是严厉的,“听话,那只黑蛟已经被除去了,现在昆仑山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不能带你回飞垣,你乖乖留在这里……”
    大鸟疯狂的摇头,而整个过程中,风冥和萧奕白都是一脸期待的盯着它的动作,万万想不到这么帅气威武的重明鸟后裔此刻会如此撒娇,它曾在飞垣和萧千夜并肩作战,那时候的它是那么服从一切命令,比军阁所有的飞禽都更加威风凛凛,可是现在,它像个任性的小孩子,粘着他死缠烂打,虽然不知道到底在嘀咕些什么,但一直念念叨叨没有停过一秒。
    “嗷……嗷嗷嗷!”大鸟一激动,突如其来的原地蹦跶起来,让猝不及防的萧千夜差点将往后栽倒,他踉跄的退了一步,赶紧扶住树枝才站稳,看着眼前上窜下跳的天征鸟,第一次感到对它束手无策。
    风冥并不着急,甚至有点好奇他会如何选择,许久,萧千夜还是认真的挺直后背,双手按住大鸟的脸颊和它四目相对,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天儿,我会回来看你的,再等我回来一定带上你,但是这次真的不可以,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一起冒险,听话,我保证会回来接你的。”
    天征鸟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他的目光是如此的坚定,好像旭日般璀璨,终于它依依不舍的点点头,重新飞起远远注视着主人。
    “走吧。”萧千夜低着头,不敢再去看它,风冥轻笑着,间隙一瞬将两人带入其中,再散开,他们已经出现在无言谷中。
    萧奕白惊疑的打量四周,真的只是眼睛一睁一闭之间,他们就从焉渊之地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就是传说中昆仑脚下的无言谷,神力厚重令人心旷神怡,中央清澈的湖水上立着一座神像,豹尾,虎齿,蓬发戴胜,看形象应该就是《山海经》中提及的西王母,而沿着湖还有亭台楼阁宫五座风格各异的建筑,整个内谷鸟语花香,宛如人间仙境!
    但是再当他好奇不已的抬起头,赫然发现天空是虚假的群星璀璨,这股特殊的灵力交织,似乎和明溪手上的镜月之镜有些奇妙的相似。
    “随便坐吧。”风冥指了指湖边的石桌竹椅随口招呼着,忽然在萧千夜面前弯下腰,手指点着剑灵低声说道,“云潇,你在的吧?快出来帮我哄一哄青依,上次之后,她就一直对我爱理不理的。”
    萧千夜皱眉往后退了一步,没想到这家伙会突然说出这种要求,顿时脑门一热,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脱口:“你该不是故意把我们骗进来,就为了帮你哄女人吧?”
    “怎么会!?”风冥矢口否认,但那双笑眯眯不怀好意的眼睛还是狡黠的连续眨了几下,嘀咕着,“举手之劳嘛,都过去这么久了。”
    “哼。”剑灵里穿出一声冷哼,傲娇的回话,“我才不要,你自己去哄。”
    风冥顿了顿,敲着剑柄不急不慢的说道:“真不帮我?刚才我可是亲自出手杀了黑龙的分身,顺带还帮你们警告了煌焰,难道这些还不能弥补之前算计你的事?”
    剑鞘“咔嚓”一声打开,云潇气鼓鼓的冲出来,忍不住劈头盖脸的骂道:“你不来那只分身也跑不了,这也能抢功劳?不要脸。”
    “咳咳。”风冥好笑的看着她,又偷偷瞥了眼余音台,云潇努努嘴,越想越生气,又补充道,“而且警告有什么用,那疯子要是能听得进去,也不会搞成现在这幅鬼样子了。”
    “嗯,说的也对。”风冥并不反驳,指着湖对面继续问了一遍,“你真的不愿意帮我说几句好话?”
    “当然不愿意!”云潇白了他一眼,但是想起风青依,心中也还是期待的,喃喃道,“我不仅不要帮你说好话,还得仔细想一想你都干过什么缺德的事,一起说给她听才好,哼。”
    风冥笑呵呵的,看着她的一魂一魄直接飘过湖面,远远的叹气:“你还想不想我出手帮他治伤了?要不你们现在回去山上,让他继续在床上躺两个月,正好你给他推轮椅。”
    “你……”云潇电一般的回头,见他负手而立,真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一点也不着急,她想了又想,气的一跺脚骂道,“你卑鄙!”
    风冥憋着笑,一本正经的逼问:“一句话,帮不帮忙?”
    云潇担心的看着他身后的萧千夜,咬咬牙:“那你可得好好治了,治不好,我说你一万句坏话,让她这辈子都不要喜欢你了。”
    看着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蹑手蹑脚钻进余音台的动作,风冥再也忍不住的捧腹大笑,拍着萧千夜的肩膀上气不接下气的道:“你看看,我早就说过她脑子不正常,还是这么好骗,让人忍不住想多骗着玩几次,这姑娘,真有意思啊。”
    萧千夜拍开他的手,面无表情,反而是旁边的萧奕白跟着一起笑起来,顺口接道:“明溪也曾和我说过差不多的话,当时从她手里骗到的剑灵,到现在还没还给她,她好像也不记得了。”
    “是好骗,可这不是什么好事,会吃亏的,要学会骗别人才行。”风冥扭头看着他,忽然目光就变得耐人寻味起来,望了一眼湖边的亭台楼阁,最后指着太丹楼说道,“也不能算骗她吧,毕竟你们身上的伤我确实可以帮忙,一起过来吧,免得她一会又指着鼻子骂我卑鄙。”
    太丹楼是红木阁楼,一眼望去倒是和丹真宫有几分神似,里面并列放着十几排高大的柜子,透过一边的窗子往后望去,还有几片小小的药田,种着他闻所未闻的药材。
    风冥指着躺椅让萧千夜坐下,自己则轻车熟路的在里面转了几圈,很快便利索的抓好了药,他像个正儿八经的大夫一样用纸包好递给他,说道:“太丹楼有一部分的药方据传是西王母的秘术,早些年青依喜欢研究这些,还会给路过的山鬼猛兽疗伤治病,我担心药是三分毒,她不专业会有危险,所以暗中带回去找紫苏试过,确实有奇效,一会让云潇给你熬药吧,她肯定乐意。”
    萧千夜一脸心神不宁,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精神松懈下来之后,腰上的伤一抽一抽的疼,真的让他很难集中注意力。
    风冥也没指望他会搭理自己,继续在药柜中穿梭翻找,他反复转了好几圈,最后才对萧奕白淡淡笑了笑,无奈的摊手叹息:“你的问题就有点棘手了,这些年学了不少歪门邪道吧?他最多只是伤筋动骨,撑死在床上躺几个月,可你,你是从魂魄到躯体,再到剩余的生命力都伤的特别严重,还有夜咒的束缚,哎,你是真的一点也不爱惜自己呀。”
    这样的结论从上天界蚩王口中毫不隐瞒的说出,难免还是让萧奕白微微苦笑了一下,眼里有一种深沉,半晌才无奈的回道:“这些年我也是迫不得已,不过都到了这一步,我也并不在意自己这幅身体还能支撑多久了,您不必为我费心。”
    “哦?”风冥意外的抿了抿嘴唇,眉头蹙起,似乎也在考虑着什么,见他当真一副淡泊宁静的表情,好像对这些危及生命的事情早就已经放下,反而是原本神思游离的萧千夜一瞬间抬起了雪亮的眼眸,一言不发的朝着他们望了过来。
    大概是这束目光太过锋芒,风冥顿时有些不自在,耸了耸肩抓了一小把药包好,说道:“先试一试吧,这东西你刚才见过,是焉渊之地的甘木,不过这一颗是我两百年前移植到无言谷的,一直以内谷的湖水浇灌,药效相比普通的会强上许多,反正都破罐子破摔了,总比一直恶化好。”
    “多谢。”萧奕白接过那包药,只是随手就放入了袖子,风冥拉了两张椅子,一张给他,自己则在另一张上悠然的躺了下去,他无声笑起,手心的漩涡又开始旋转,在将两人同时拉入间隙之后,蚩王的声音终于变得严厉而不容欺骗,一字一顿的说道,“那我们也该把事情都说清楚了,你、你们……包括帝仲,到底想要对奚辉做什么?”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寂静无声的间隙之内炸响,见他们皆是沉默,风冥闭着眼睛长长叹气:“其实也不必瞒我什么,从上次在无言谷见到帝仲开始,我就隐隐有感觉你们的目的并不单纯,奚辉也不是不明白,只不过他必须留在黄昏之海疗伤,只能让凤九卿跟着你,可惜那个凤九卿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怕他一早就是你那边的人,跟着一起隐瞒奚辉吧?”
    他顿了顿,短暂的停顿宛如一个世纪般漫长,又道:“我了解过阵眼的情况,只要力量足够强大,可以拉扯住整块大陆的破碎之力而不被撕毁,那么就能成为新的阵眼,所以你们的目的并不是真心要帮他找回那具身体,而是在最后一刻,将他换入阵眼吧?”
    风冥呵呵笑起,没等他们回答,又主动接话:“于情于理,我应该阻止你们,我和奚辉虽然谈不上有什么深厚的交情,但是毕竟曾经并肩而战走过数万年,真正让我意外的人是帝仲,他竟然选择了站在你那一边。”
    萧千夜冷静的看着前方,明明间隙中一片漆黑,但他知道蚩王就在那里一直看着他,低道:“你既然已经猜到,为什么不对奚辉坦白?”
    风冥沉默着,内心跌宕起伏,犹豫了一下,回道:“我不插手,但也不会帮你们,他们两人都是我的同修……终究是只能背道而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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