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千夜看着云潇的眼睛,语调不徐不缓,毫无温度的和另一个人说话:“躲在暗处唯唯诺诺,当年你就是用同样的方法蛊惑龙神自尽的吧?”
    对方轻笑着,一提到这件事就沉默下来——是的,是它蛊惑龙神自尽,却没有办法取而代之,也是因为它的存在,原海一直没有新的龙神诞生,墟海会走到如今这幅干涸毁灭的境地,它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但这不重要,天命是什么?就算是天生魔物,他也想成为真正的龙!哪怕为此葬送全部墟海的族人,他也在所不惜。
    许久,黑暗里的声音慢慢散去,又在最后时刻不甘心的低低呢喃:“萧阁主可要保护好心爱的女人,我就住在她的火种里,随时等着她崩溃求死的那一天,呵。”
    没等这个声音彻底消失,萧千夜一把将云潇揽入怀中,在高空中毫不犹豫的抬起她的下巴,紧贴着唇深深的吻落。
    第六百四十九章:清醒
    这个吻热烈而不顾一切,迎着她身体里翻腾的火光,就算被烫的疼痛难忍,他也没有松开紧紧抱在怀里的人,直到高空中的云潇终于冷静下来,黑焰慢慢退去,失焦的双瞳里一点点凝聚起清澈的雪光,她怔怔看着这个不知道什么冲到她面前的男人,感受着厚重的鼻息扑在脸颊上,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惨烈的过去,她几乎是本能的用力去推开眼前人,又被他死死的按住一步也不能后退。
    刚才发生了什么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似乎是在回过神来之后就莫名站在了半空中,可是身体有剧烈的疼痛,疲惫的感觉止不住的溢出。
    空气中热浪的气息在提醒她,这里应该曾发生过一场激战,而她,就是挑起战斗的那个人。
    她的眼睛闪烁了一下,脸色却倏地苍白,抱住她的手苍劲有力,像最为坚实的港湾,让她混乱不安的内心慢慢平复,萧千夜看着她,从唇心慢慢上抬亲吻着额头,低低说道:“别推开我,阿潇,别推开我好么?”
    她在原地一动不动,黑棺里噩梦的脸庞一闪而逝,也让她瞬间倒抽了一口寒气。
    混在火种中的黑龙之血能洞察到她内心最脆弱的软肋,也让那张一直努力遗忘的脸一次又一次的清晰的浮现在眼前,他的声音,他的体温,他的一切,都在一幕一幕重演,心底的魔物疯狂的想把她拉回身死的那一天,想让她在无止境的黑暗里再度崩溃求死。
    她全身一抽低头闭眼,然而有一只手温柔的抬起她的下巴,让她本能的睁开眼,面前是她最熟悉的人,他的轮廓明朗清俊,映着昆仑的天光,干净的让她挪不开眼睛。
    是她在年少时期,无数次托着下巴呆呆凝视的人,会看的他脸颊通红,目光游离,找着各种借口避开她的视线。
    但这一次,他毫不闪躲,那样坚定的神色,宛如定海神针扎入心底。
    “是我呀。”萧千夜低声呢喃,笑吟吟的看着她,重复了一遍,“是我呀。”
    一直推着他胸膛的手终于慢慢松弛,然后轻轻的抱住这个人,他原本冰凉的身体已经在自己的火焰下被灼烧的滚烫,但云潇似乎并未察觉他隐忍着的疼痛,而是舒展了笑脸慢慢靠了过去,点头回应:“好,我不推开你,我从来也不想推开你。”
    “我送你回论剑峰。”萧千夜终于松了口气,俯身将她抱起,看了一眼凤姬和大哥之后,立刻光化离开。
    凤姬才从高空落地,一下子脚步发软没站稳向前栽倒,好在萧奕白及时扶了一把,赶忙搀扶着她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凤姬摆摆手,毕竟是皇鸟的身体,只是稍作休息就能快速恢复,但最开始强行接住流火剑斩击时候被震裂的手掌依然血迹斑斑,她轻轻捏了捏,忍不住蹙眉龇牙,这种疼痛是同族相残独有的,比龙血、龙骨更让她感到锥心的疼。
    “先疗伤吧,昆仑有不少神奇的药呢。”萧奕白担心的看着她的手,抬腿就要去御药堂找人,凤姬拉着他指了指旁边的石凳,笑道,“别忙活了,皮肉伤而已,不要紧。”
    萧奕白只能顺从的在她对面坐下,此时凤九卿也终于松了口气,起身和掌门行礼告辞之后立刻往论剑峰赶去。
    “好危险啊……”凤姬叹了口气,心有余悸,“一年前我在碧落海第一次见到她,那时候她连自己身上的火焰是什么都搞不清楚,只能依赖沉月的力量勉强续命,可是现在,要是动起真格来我一定不是她的对手,真难为她能在情绪崩溃失去理智的情况下还屡次收手,要不然刚才那一战,我可能就不是扯破点皮这么轻的伤了。”
    萧奕白神色恍惚,嘴角就露出了一丝苦笑:“弟妹一贯是个外柔内刚的女人,有她在千夜身边我才能放心。”
    “放心?”凤姬的心里有某种不好的预感,低声提醒,“刚才的情况你看到了,若非我出手阻止,明姝应该已经死在她手里了,鹿吾山多半也保不住,她这副模样连我都很担心,你竟然还会放心?”
    萧奕白淡淡笑着,并不为自己刚才的那句话辩解,而是郑重的说道:“放心吧,弟妹不会有事的。”
    凤姬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这样毫无理由的信任究竟是从何而来。
    天澈在弟子房中,一直紧握着剑灵的手终于缓缓松开,他低头凝视着掌心里粘稠的冷汗,自己也是忍不住深吸了几口气才缓过神来,他想也没想就准备一起去论剑峰看看云潇的情况,就在一步踏出之时,明姝却是触电一般的拽住他,五指紧绷,满眼都是惶恐,语无伦次的说道:“天澈,我、我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你相信我,我没有……”
    她说了好一会,可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支支吾吾重复着三个字——“我没有。”
    没有什么?她也想不明白,可是如果不这么说的话,她总觉得天澈会误解什么。
    “我明白。”天澈摸了摸她的头,还是温柔如水的语调,轻轻安抚着,“我明白,你也先休息吧,阿潇的情绪本来就不稳定,不怪你。”
    明姝怔怔松了手,这一刻她是多么的想把这个人留在自己身边,却知道自己不能阻止他离开去找云潇,现在的她对云潇哪里还有初次见面时候的趾高气昂,哪里还有那种不屑一顾和鄙夷?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羡慕,能得到这样温柔的师兄,能得到昆仑所有同门的祝福,还能得到那个少年郎全部的爱!
    天澈从弟子房走出来的时候,凤姬和萧奕白都是朝他望了过来,他也默默走过去,低头示谢。
    凤姬看着他,微微笑了一下:“那时候你心怀目的在百灵大会等我,不顾生命危险在军阁的围捕中去救一个早就成为废人的弟弟,如今,那孩子怎么样了?”
    “您还记着呢……”天澈对她的态度仍是恭敬的,深埋在异族人血统中的本能让他情不自禁的对面前的女人深深鞠躬,“那时候多谢您出手相助,否则碧落海遭遇夜王,伤亡一定更加惨烈,我弟弟现如今仍在昆仑山静养,至于情况……时好时坏的,师叔说过这种顽疾不能心急,慢慢调理,总归是能慢慢好转。”
    “那就好。”凤姬简单的回答着,忽然抬手揉着额头,感慨道,“才过去一年多吧,我怎么觉得像过去了一百年呢?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比飞垣坠天落海这一千年还要惊险无数倍,其实从预言之神救走夜王残魂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我做过无数种推断,没有哪一种能在上天界的威胁下保住这座流岛,所以、所以呀,我对飞垣的事情也提不上心,否则灵音族灭族之事,我应该插手相救才是,可惜这世间从来没有如果,你能脱离这座流岛,或许也是一件幸运的事。”
    天澈沉吟着,耳边悠然传来师父曾经的嘱咐——“你是挣脱了宿命之人,不必再卷入洪流之中。”
    “刚才你保护着的女人,是五公主明姝吧?”凤姬歪头朝她身后看了一眼,感慨万千,“都说她是不幸的人,自幼不得先帝的宠爱,又得罪了明溪,可她如今的一切,是飞垣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安宁,果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她曾经所做的一切我多少有耳闻,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追究什么,但是……天澈,云潇的情况你看到了,一点火星都能让她失控爆发,不要再让明姝靠近她了,哪怕是善意的也不行。”
    “是,我明白。”天澈点头应允,凤姬看着这个人眼里倏然涌出的淡淡伤感,忍不住笑起来,“你真是个温柔的人,有这么好的师兄,云潇是怎么眼瞎看上萧千夜的?要是换成我,我一定死粘着你不撒手。”
    天澈的笑是宠溺的,即使是在这样刻意的试探下,依然用兄长一样纯粹的目光平静的凝视着两人,淡淡回应:“她可没有眼瞎,她喜欢的人,是非常优秀的人,我虽不知道师弟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我知道他一直在努力,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极限范围内,哪怕孤军奋战,一个人也要坚持着向前走。”
    凤姬意外的看着他,没想到有着那样复杂过往的师兄弟二人竟真的能放下芥蒂,但她只是沉默着没有再说什么,直到天澈再次鞠躬向她告别,她才深吸一口气莫名对着萧奕白笑个不停:“真有意思是不是?你弟弟解开了四大境封印,让多少人葬身碎裂之灾,多少人无家可归,多少人咒骂他、憎恨他,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有这么傻的家伙,愿意天真的信任他呢?”
    萧奕白真的认真的想了好一会,有点出神,半晌才回道:“我也不知道。”
    “该回去了。”凤姬没有多言,起身留下一句吩咐,“阵眼之事不能再拖了,我们要先回泣雪高原部署,等云潇清醒了,就去和他们告别吧。”
    萧奕白张了张口,显然对这句话有些意外,凤姬的嘴角浮出一个笑意,伸出一根手指向上指向天空,压低声音:“你弟弟肯定不会这种时候和我们一起回去,毕竟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那个人对他、对云潇都是至关重要,哪怕不能将他救回来,至少也要确认他的安危才能安心吧。”
    萧奕白微微笑了一下,眼神却是黯然的,凤姬说出了他没有说出口的话,那个共存的人确实在潜移默化之间成为弟弟生命里最为重要的存在之一,甚至让他放下三人之间混乱的羁绊和感情,也要不顾一切的去找他。
    第六百五十章:恶作剧
    萧千夜带着云潇回到论剑峰,习惯性的是回到了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把她放到床上之后才感觉有些不对劲,立即又重新俯身准备重新将她抱起来,云潇咯咯笑了一下,按住他的手摇头道:“没事,我又不介意,跑来跑去的累不累呀,就在你房间休息一会就好了,我以前还经常溜进来又被你赶出去,你还是第一次主动带我进来吧?”
    “还好吧?”萧千夜将枕头竖起垫在她背后,小心扶了一把,四下张望了一圈,抿抿嘴无奈的道:“我这什么也没有,连杯可以解渴的水都没有,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一会我去找师姐过来给你看看。”
    “没事。”云潇拉着他,极其疲惫地喃喃,“别忙乎了,也别麻烦师姐,我稍微歇一会很快就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萧千夜还是不放心,抬手摸了摸额头,在激战过后,她的体温还是滚烫的,面容也还有些不正常的红。
    云潇紧盯着这个紧张的人,眨眨眼睛,又扭扭脖子,忽然不怀好意的回道,“好像是有点头疼,还有点腰酸背痛,腿也发软使不上力……”
    “那就好好躺着。”萧千夜说着就从她背后抽走了枕头放好,按着肩膀强迫她睡下,云潇挣扎着不肯,撒着娇拽着他手臂不放,“你给我揉揉吧,揉揉就不疼了。”
    说完她就自己翻身趴下了,萧千夜黑着脸欲言又止,她恢复正常的时候和从前没有区别,好像不久之前高空的激战也只是一场错觉,让他恍恍惚惚,总是有奇怪的违和。
    要是能一直这样多好……她要是能一直这样笑呵呵的黏着自己撒娇该有多好。
    要是当初在西海岸,自己没有因为那些琐事单独留下她,又或者在终于得到地宫里的双神之血后,他能不被任何人任何事分心耽误,是不是一切就会好起来?
    萧千夜无声叹气,脸上不知道是什么样心疼又自责的神色,看着她乖乖趴着的模样,又忍不住淡淡笑了。
    “快点呀!”云潇拖着下巴催促,抬腿踢了踢他,一副期待的模样咧着嘴角笑嘻嘻的看着他。
    “好。”萧千夜无奈,像模像样的按压着双肩轻轻揉动,云潇哼哼唧唧摇头晃脑的,一会又嫌弃的骂道,“用点劲,软塌塌的一点力道都没有。”
    “好——”他拖长尾音,从肩膀慢慢按压到腰,忽然想起来自己受伤时候云潇捉弄他的画面,莫名心里有种奇怪的冲动,情不自禁的加重了手头的力道,果然云潇疼的一龇牙,差点从床上跳起来揍他。
    萧千夜顺势躲了一下,但云潇的拳头还是用力捶在了他的胸膛上,虽然是骂骂咧咧的,但满脸又是喜笑颜开的神色:“下手这么重,你故意的是不是?”
    “不是。”他一口否决,但眉眼里藏不住的报复快感还是被云潇一眼看穿,她立刻扑打过来,两人打闹着围着房间转了几圈,见他一直躲着,云潇冷哼一声,下手越不客气,指尖火光持续牵动,不一会就织成一张火焰的网将他围在中间,退无可退之后,他连忙讨好的摆手求饶,云潇不依不饶的靠过来,一把将他按在火网上,低声逼问:“你就是故意报复我。”
    萧千夜把她拉到怀里,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凝视着怀里喋喋不休的人,笑呵呵的回道:“你给我涂抹药膏的时候下手可不轻啊,况且你明知道我腰上有伤,还在焉渊之地踹了我一脚,要不是当时大敌当前,我真的想直接躺着不起来了。”
    “那是你活该。”云潇反唇相讥骂了回去,“谁让你暗算我,还不肯好好涂药,你总是这样死脑筋,难怪每次都吃亏。”
    “我哪有暗算你?”萧千夜固执的为自己辩解,认真回忆了一下在东济岛倚海楼内的情景,又道,“我是光明正大的把你关起来的。”
    “还狡辩!”云潇气不打一处来,再一抬头看见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恨不得抬腿再踹一脚,她眼珠咕噜噜的一转,忽然动了什么坏心思,偷偷笑了笑,然后指尖不动声色的勾了勾,顿时火色的网直接缠住他的身体把他包裹成一团,萧千夜挣扎了一下,没等他使力挣脱这张特殊的网,云潇已经抬了抬手直接把他扔到了床上。
    “喂,是你要躺着休息,不是我。”萧千夜只能歪头看着她,他被包的只剩一个头露在外面,看见云潇踮着脚一脸坏笑的靠过来,总觉得背后在一阵阵莫名的发寒,连忙放低语气问道,“你又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整个屋子都黑了下去,萧千夜就那么平躺在床上,正当他郁闷之际,眼睛正上方忽然闪出一缕幽蓝的光,摇摇晃晃的,像墓地的鬼火。
    一时间感觉这一幕是如此的的熟悉,萧千夜只是发呆看着黑暗里莫名其妙漂浮着的鬼火,一言不发的等着。
    果然,鬼火摇曳着,一点点膨胀,突然发出“滋啦”的怪响,从中间撕裂爆开,一只染着血的白骨之手就那么僵硬的伸出来,在他眼前捏出“咔嚓咔嚓”的恐怖声响。
    他非但没有被吓住,反而没好气的笑了起来,骂道:“装鬼的技巧可是不如从前了,这只鬼手哪有你那张脸吓人!”
    云潇在黑暗里偷偷观察他,见他这么不屑一顾的嘲讽,嘟了嘟嘴不甘示弱的凑了过去,只是稍稍变化手里的术法,那只手就继续咔嚓咔嚓的动了起来,萧千夜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时常出现在他少年时期的夜晚,他根本一次没有被吓到过,反而会在心底暗暗期待着这种恶作剧一样的捉弄。
    鬼手还在努力挪动,越抬越高,就在他情不自禁思考着云潇究竟想怎么吓唬他的时候,这只手忽然五指张开好像要抓住什么东西,只一眼,萧千夜的脸色在急剧变化,仿佛再也不能忍耐,身体里的力量不受控制的爆发,让他触电一样从床上跳起来,发出了一声惊恐的低呼,然后毫不犹豫的直接抓住空中的鬼手拼劲全力的拽了回来。
    在这只鬼手一步之外,是云潇笑吟吟的脸庞,看着这个冷汗直冒的人,开心的一拍掌:“还是被我吓着了吧?哈哈,这可是我第一次成功吓着你呢!”
    萧千夜已经无法保持呼吸的平稳,他眼睁睁看着那只幻化的白骨之手抓向云潇,忽然从心底冒出极端的恐惧,甚至让他忘记了这本来就是云潇自己的术法,那样不顾一切的想要冲出去,生怕她真的会被鬼手所伤。
    好一会,他依然是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云潇这才感到有些反常,连忙将黑暗散去,看见他一直在止不住的微微战栗,自己也吓了一跳连忙扑过来:“真的被吓着了?没事吧?我、我以后不吓唬你了好不好?”
    他闭着眼凝聚了全部心神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但那样瞬间的恐惧还是让他的手不由自主的发软,一直到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才终于崩溃一样的哀求起来:“别吓我啊,阿潇……你别吓我啊。”
    云潇终于意识到他是因为什么才如此失态,连忙抱紧他安慰道:“我不吓你了,没事了,没事了。”
    他将头无力的搭在云潇的肩膀上,觉得这短短的几分钟好像过去一个轮回那么漫长,云潇拍着他的后背,轻笑着:“谁让你把我关起来,总要报复你一下才能解气。”
    萧千夜无奈的笑了笑,哄道,“好了好了,反正你也骗谷主把你放出来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阿潇,我得走了,你好好在昆仑山等我回来。”
    云潇怔了一下,顿时就安静下来,靠着他的胸膛久久没有说话,尚未回过神来又被萧千夜拉着重新按到了床上,这次他真的温柔的控制着手里的力道,认真给她捏着肩膀揉着腰,慢慢说道:“已经耽误很久了,帝仲所在的间隙之术内,时间应该是凝滞的,而且上天界神力深厚独特,所以他离开我这么久其实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你不要太担心,我会把他找回来的。”
    云潇翻了个身,握住他的手:“可是我很担心你,千夜,你要明白一件事,你不是他们的同修,他们是没有办法才会勉强接受一个共存的你。”
    “我知道。”萧千夜摸着她的脸颊,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在无意识间泛起无奈,剑眉紧紧蹙起,金银色的异瞳忽然闪烁起细细的柔光,重复道,“我什么都知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他至始至终都明白这件事情——他不是上天界的同修,更不是他们的故友,一旦帝仲彻底和他分离,他会因为身负战神的部分力量,成为上天界一定会除之而后快的存在。
    “千夜……”云潇不放心的拉着他,紧紧咬着牙,手抽搐了一下,显然正有极大的纠结在体内汹涌。
    “等我回来,听话。”然而,他最终只是轻轻的安慰了一句,本能的靠近她,想要再次亲吻那张微微颤抖的唇。
    时至今日,他还是无法抑制内心对她的渴望和冲动,然而每一次,他仍是要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将这种冲动的情绪一而再、再而三的压制最低,直到彻底掩埋。
    凤九卿就是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推门而入,根本连敲门这件事都没有考虑一秒,就那么毫不犹豫的闯了进去,正巧撞见萧千夜搂着女儿的样子,他尴尬的咳了一声,瞥见床上的二人同时扭头望了过来,这才进退两难的四顾,支支吾吾的道:“咳咳,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要不、要不我先出去等着?”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都觉得格外好笑,深吸一口气用力晃了晃脑袋,然后无可奈何的扯着嘴角似笑非笑起来——他明明知道血契束缚的限制,明明曾多次提醒甚至警告这个男人远离云潇,可事到如今,他竟然莫名其妙的接受了这样的事实,甚至真心有那么一点想要给他们最真诚的祝福。
    在御药堂接下两人敬茶的时候,他这个活了几千年的怪物第一次感到自己恢复成一个普通人,像寻常人家的父亲那样,希望女儿能幸福、美满,和相爱之人厮守一生。
    即使这样的幻想仅仅持续了一秒钟他就重新清醒了回来。
    萧千夜已经恢复镇定,一边叮嘱云潇好好休息,一边给凤九卿使了个眼色离开了房间。
    第六百五十一章:临别
    凤九卿跟着他来到论剑峰的广场,偷偷抿着嘴想笑,忽然调侃道:“茶也喝过了,你是不是应该对我改口了啊?”
    萧千夜回过头,满脸都是肉眼可见的嫌弃,看的凤九卿暗暗咋舌,再想起这么多年自己对云潇不管不问,毕竟理亏心虚,只能蹙蹙眉吐出了一口气,尴尬的摆摆手,自言自语的喃喃道:“行了行了,随便你们,反正若寒至今还对我直呼大名,大概这辈子也不会再改口了,其实我也不在乎这些东西,倒是你,你真的要去上天界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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