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嗯,当然可以,不过我手里目前只有黑色荼蘼根茎中提取的药材,红色荼蘼仍在找寻中。”紫苏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但从萧千夜一直严厉的目光里似乎也能察觉到一些端倪,她取出一个紫色的锦囊递给云潇,简单的说明了服用的方法,云潇一个字不漏认真的听着,只是眼睛盯着手里的锦囊,总觉得格外的眼熟,好在她也没多想,立刻收入怀里,一眨眼间,不见她举步,瞬间火焰就已经出现在两人头顶的天空上,直接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萧千夜微微仰着头,有一刹那的心神不宁,直到火光从视线里消失不见,他才无力的闭了一下眼。
    形同陌路……他终于和她形同陌路,连告别都不会再有。
    紫苏看着他,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微微变了脸色,迟疑的问道:“两生……你给她用了两生之术?”
    他转过来,不愧是上天界的烈王,只是轻轻握了一下云潇的手,她竟然就能准确的说出其中的隐情,而见他一言不发的默认了自己的猜测,反而是紫苏感到心中凉了下去,涌起一股莫名的哀伤淡淡说道:“我知道五年前飞垣上发生的一切,其实自那以后,上天界就已经是名存实亡了,只不过因为煌焰还守在那里,所以一时半会还没有人敢闯进去,但……但我知道离开的同伴们都不会回来了。”
    他淡然的听着,不知为何忽然接话:“散了就散了,这么多年,厌倦很正常。”
    “对不起……火种一事,我真的很后悔。”紫苏低下头,语调也越来越低,绞着手哽咽,“当时你带着她来找我,我意外从一本《五藏蛮荒经》中得知了关于古代种的信息,书中所言的古代种是弑神之族,食血肉,吞骨骸,融魂魄,取而代之,获神之能,承神之忆,化形成神,亦可维持兽形,若神魂尚存,反噬古代种犹可恢复,若神魂丧失、若神魂丧失,需以神鸟火种复燃残骸,反噬古代种亦可恢复……”
    萧千夜安静的听着,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确实是从厌泊岛返回后,这么多年销声匿迹的鬼王沉轩才开始了行动,不仅给了长老院错误的信息让龙吟姐弟偷袭自己,还不惜将凤姬和阿潇引入墟海逼迫澈皇现身,在这之后的所有事情变得一塌糊涂,上天界的混战让彼此消耗了巨大的力量,让奚辉在绝境之下不惜一切代价重生了破军,连那只黑龙也顺势蛊惑墟海发起侵略战争。
    而这一切的根本,都是源自对皇鸟火种的觊觎。
    “对不起。”紫苏对着他再次深深鞠躬,语气更加哀伤,“帝仲是我们的同伴,所以在那个时候我们并不想直接对云潇动手,逼迫澈皇现身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所以……”
    “别说了,你们现在离她远远的,比事后找我解释有用的多。”萧千夜打断她的话,一个字也不想听,起身准备离开。
    “那个……”紫苏慌忙喊住他,一时竟不知道该用何种称呼,她支支吾吾犹豫了一会,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深吸一口气认真的说道,“上天界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澈皇一事我真的很抱歉,但我保证不会再打火种的主意,也不会干涉浮世屿的任何事情,我此番前来本来只想见一见凤姬,毕竟温柔乡毒害之灾是率先在飞垣泛滥的,没想到远远的就看见了云泥岛正在坠天,我察觉到你的气息出现,这才下来看看。”
    他顿住脚步,略一思忖,问道:“烈王,你刚才说的那种红色荼蘼真的能戒断毒瘾?”
    紫苏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为难的道:“其实现在我还不能很确定,但是万物相生相克,这是眼下唯一的线索,山海集涉猎范围极广,一旦有新的发现,我一定全力以赴。”
    萧千夜冷冷看着苏木,转着古尘提醒:“山海集是黑市。”
    紫苏脸一红,眼神也立刻黯淡下去,被他一句话说的无言以对。
    苏木这才抬起头毫不躲避的看着萧千夜,认真说道:“山海集是我一手创建,我自然有办法整改,您不必如此为难烈王大人……”
    “苏木,不得无礼。”紫苏目光一沉,低声呵斥。
    苏木瘪瘪嘴,半晌还是不甘心的说道:“烈王大人,他……他不是帝仲大人,您何必对一个凡人……”
    “闭嘴!”紫苏抬高语气,不知怎得连声音都剧烈颤抖,萧千夜冷哼着,接话,“他没说错,我不是帝仲。”
    紫苏的手不易觉察地震了一下,又缓缓回过了头望着他,只是目光在急剧地失落下去,低低说道:“我知道,他不愿意见我,一定是在责怪我对云潇动了歪心思,他喜欢云潇嘛……埋怨我是应该的。”
    “烈王大人……”苏木心酸不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紫苏勉强笑了一下,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的难过,又取出一块紫玉佩递给他,嘱咐道:“红色荼蘼若是有结果,我会再来找你,我会一直留在厌泊岛,要是你、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都可以回来。”
    他没有回话,紫苏最后一次对他深深鞠躬,转身离开。
    苏木跟着走了几步,倏然顿步,他愤怒地看着萧千夜,眼眸里有一种哀伤,语气是冷冷斥问着另一个人:“您真的这么冷漠不愿意和烈王大人多说一句话吗?到底是为什么,爱您的人您毫不珍惜,不爱您的人……您却愿意为她不顾一切!”
    萧千夜一怔,说不出话来,直到苏木被烈王喊走,他才恍惚感觉到内心深处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帝仲……”他按着胸口,想说什么,又什么也说不出来,而帝仲的声音散在风里,飘入耳中,只有最轻、最缓的两个字,“算了。”
    他终究也没有再说话,坠落的流岛将会迎来全新的未来,而时间永远是最好的良药,会让所有的一切恢复平静。
    第七百九十一章:觉悟
    云潇回到浮世屿的时候,外围的混战已经接近尾声,当云泥岛的噩耗传到墟海战士的耳中,曾经那些虚假的荣耀一瞬间土崩瓦解,信仰崩塌之后,只能溃不成军的节节败退,她扫了一眼那些仓促撤离的蛟龙,发现它们的身体上有隐隐有着白森森的骨头正在一点点刺穿血肉,她暗暗叹息,喃喃自语:“都说穷寇莫追,可我若不在这里解决了你们,只怕日后这些修罗骨遗患无穷……”
    她勾起火色长弓,用手指撩拨出羽箭,对着理智即将被破军吞噬殆尽的蛟龙一箭一箭击出,看着它们一只一只往下坠落,砸入冰封的原海里,云潇的心也终于有了一丝难以描述的哀痛,低道:“龙,抱歉了。”
    说罢她掠回浮世屿,水天一色的世界在五年的疲惫抵抗后终于迎来彻底的安宁,中心苍木上的鸟儿开心的朝她回了一下翅膀,云潇大步从白色的幻莲边走过,倏然有种恍若隔世的迷茫。
    五年……在她苏醒过来之后,身边的凤姬告诉她浮世屿已经和蛟龙恶战了五年,她呆若木鸡的听着,脑子里有许许多多破碎的回忆无法拼凑完整,只是依稀的记得她在泣雪高原上遭遇冥王,然后受了重伤陷入长久的昏迷,而姐姐口中的五年宛如一场迷离的梦,明明有种莫名其妙的违和感,却真实的好像伸手可触。
    她因一场意外成为混血之身,在一个叫昆仑山的地方以人类的身份生活了二十年,直到某一天跟着师兄天澈前往一海相隔的孤岛飞垣,她遇到了皇鸟双子的凤姬姐姐,也终于了解到自己身上隐藏着的惊天秘密,她知道了曾经的流岛飞垣因夜王碎裂坠天,知道了地基深处有一个叫舒少白的古代种强行拉住了毁灭的力量,她想要帮助姐姐找回心爱之人,所以便留在了飞垣。
    “师兄……师兄?”她奇怪的连续喊了两声,天澈的脸庞在眼前摇摇晃晃,可他的身后却有着另一个模糊的重影,仿佛隔着白纱,看不清楚到底是谁。
    只是短短的一瞬,两生之术无声无息的填补着记忆里的空缺,很快就让这个模糊的影子消失在目光的尽头,云潇甩了甩脑袋,再往后,误以为原海被浮世屿侵占的墟海蛟龙发起了侵略战争,温柔乡之灾肆无忌惮的在万千流岛上蔓延,与此同时,破军的阴云也无声无息的蔓延开来,如一场呼之欲来的暴风雨,所有人都被卷入其中。
    当澈皇不惜引爆火种保护浮世屿之时,她在遥远的泣雪高原被冥王重创,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处万里之外的浮世屿凤阙内,五年……真的是五年的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悄然逝去,她甚至没有多少参与到这场精疲力竭的守卫国家中,只在醒过来的刹那察觉到不远处的云泥岛上出现了墟海大军的踪迹,她本能的前去查看,想终结这场五年的战争,谁知赶到之时,十万蛟龙大军竟然被上天界之人全军覆没!
    云潇豁然顿步,抬手按住隐隐疼痛的眉心——她都为浮世屿做了什么?她就像一个幸运儿,什么也没有做,就迎来了彻底的胜利。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那些空缺的白点融入周围的环境,再也不会被察觉。
    “潇儿!”飞鸢的声音出现在耳边,虽然她已经是浮世屿新一代的皇鸟,辅翼对她的称呼依然是亲切而充满了慈爱,挥手将兴奋的鸟儿从云潇身边赶走。
    “飞鸢!”云潇也收回复杂的思绪迎过去,或许是怕这群叽叽喳喳的小东西乱说话,他一秒都不停直接拉着她回到了凤阙内,灵霜也迎过来抓着她上上下下检查了好一会,眼睛一红“哇”的抱着她放声大哭。
    云潇下意识的安慰着灵霜,这几年她一直昏迷不醒,所有的重任都压在了姐姐和他们身上,想到这些,云潇的眼里有些惭愧的光,不知该说些什么,直到凤姬被飞渡搀扶起来拎着爆哭的灵霜丢到一边,笑吟吟的道:“哭什么,今天可是胜利的大好日子,你们几个别傻站了,等最后一批巡逻的战士回来,我们也要好好庆祝一下才行!”
    “对对对,灵霜你别哭了!”飞渡本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这会开心的眉眼都在上挑乱飞,根本没注意到云潇脸上的心神不宁,又冲过来凑到她面前一拍手笑道,“小殿下也快休息一下吧,我才听阿良说起云泥岛的事情,托举那么大的流岛坠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您呀先缓一缓,可别一会没精神陪我们庆祝!”
    “好。”云潇点点头,飞渡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飞鸢已经一手拎着他一手拎着灵霜往外走,凤姬捂着嘴偷偷的笑着,拉过云潇一起坐下来,她想了想,试探性的问道,“潇儿,云泥岛……什么情况?”
    云潇呆了一瞬,低头回道:“我赶过去的时候弃乡道已经被人破坏了,墟海的大军更是被修罗骨侵蚀了理智,但他们没有逃出内陆湖就被上天界的人截杀在了水里……”
    “上天界的人?”凤姬的心里咯噔一下,立马就猜出来对方的身份,虽然心都差点跳出嗓子眼,她面上还是保持着震惊漫不经心的追问,“什么样的人?他、他有没有和你说些什么?”
    “他好冷漠嘛。”云潇想起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嘟了嘟嘴埋怨道,“虽然是我一开始的态度就不好,可他是上天界的人,我和他保持距离也是应该的,后来我看他有意拯救正在坠天的云泥岛,倒是和传闻里自恃为神不管不问流岛生死的上天界十二神不太一样,所以就一时兴起帮他一起带着云泥岛坠落到了下陆一片戈壁滩上,可他全程冷着一张脸不想理我,哼,不理我算了,我也不稀罕。”
    “哦……然后、然后呢?”凤姬咽了一口沫,不敢问的太直接,反倒是云潇的眼里闪过雪亮的光,发现新大陆一样的握着她的手神秘兮兮的说道,“姐姐,他带着古尘!那可是传说中上天界战神帝仲的宝刀,是原海龙神的遗骸呀!可我问他的时候,他既不肯承认,又不愿意告诉我他是谁,后来我们还遇到了烈王大人,说是找到了治愈温柔乡的方法,对了,她还给了我一个锦囊,你先拿着带回飞垣试一试吧。”
    云潇一边说话,一边翻出了那个紫色的锦囊,但凤姬的心思显然不在烈王身上,她眼也没眨握着锦囊就塞到了怀里,嘴里继续刚才的问话:“那带着古尘的那个人呢?他去哪了?”
    “他不理我,我就走了呀。”云潇奇怪的看着她,倏然低下头,凤阙的地面倒映出她的眼睛,那是一种宛如少女般清澈里带着些许柔情的光,忽然脸颊一红朝凤姬怀里扑了过去,小声的低语,“姐姐,他是我喜欢的类型,可惜他对我好冷淡,要是再有机会见面的话,我肯定要好好调戏他一番!嘿嘿!”
    她坏笑着钻入凤姬的怀里,让凤姬目瞪口呆的张了张嘴,终究是轻轻笑了起来——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已经遗忘了那个人的一切,她还是会在再次相遇之时,重新喜欢上他。
    “不过……可能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吧。”云潇毫无预兆的叹了口气,用脚踢着凤阙里氤氲的灵气,她的眼睛隐约闪烁着晶莹的泪光,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这忽如其来的伤心是为了什么,低道,“我回来的时候曾经观察过原海和浮世屿现今的位置,这种距离之下分离已是时间问题,姐姐,都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澈皇以自身火种之力苦苦支撑着冰封的原海,非但没有换来蛟龙的感恩,反而为同族引来了战争,让无数人卷入其中饱受伤病之苦,澈皇的选择是宅心仁厚,是出自溯皇和龙神的友情而怜惜相助,可是现在,现在我也要为浮世屿的将来、为族人的安危考虑。”
    凤姬静静的听着,第一次从云潇的身上隐隐感觉到了身为“皇”的觉悟,她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低头望着下方,接道:“浮世屿在此地暴露了五年,一旦上天界有心染指,我们将会无力抵抗,所以我决定放弃下方的冰封的原海,等最后一批战士回来,就重新以火种重塑防御的屏障,继续保持着从前的状态,不允许任何外族踏足浮世屿,我也不会再离开,这五年我欠下同族的恩情,我会用此生所有的时间来弥补。”
    凤姬不言不语,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将是一场无声无息的永别,一旦浮世屿恢复原状,它会重新成为没有固定轨迹的流岛,并且隐于天地间,不会再被任何人察觉,自然……也包括那个人。
    在凤姬沉默之际,忽然听见有泪水滴落的声音极轻的飘了过来,她下意识的望过去,发现云潇迷惘的望着地面上自己的倒影,她的眼泪一直在沿着脸颊坠落,滴入凤阙五彩斑斓的氤氲里,不知为何会哭泣,只是心痛的感觉一阵盖过一阵,搅成一团窒息到视线模糊,有些东西消散在记忆里,却铭记在灵魂中,让她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第七百九十二章:火树银花
    再次苏醒的时候,灵霜拖着下巴在床前望眼欲穿的看着她,兴奋的跳起来:“阿潇你醒了!凤姬大人说托举流岛坠天非常的消耗体力,你本来就重伤昏迷了好久,这下肯定还没缓过来呢!你好些了没?最后一批巡逻的战士已经折返浮世屿,大家都在苍木那等着你开庆功宴呢!”
    云潇摸了摸眼睑,有奇怪的酸痛感,但睡过去时候那些迷迷糊糊的梦在苏醒之后的短短几秒内烟消云散,化成无数碎片消失在大脑深处,她只能疲惫的揉了揉眼睛,灵霜表面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实则心底紧张的咚咚直跳,捏出一手冷汗生怕她起疑,在云潇忽然昏厥之后,她就按照长殿下的吩咐守在旁边,等她醒来故意说了那些话分散注意力,好在云潇只是迷茫了一会,展开笑脸抓着她的胳膊站起来,低声道:“嗯,我们也过去吧。”
    走过凤阙的五彩斑斓,苍木附近的白色幻莲竟然全部盛开了,氤氲的灵气从花蕊中梦幻般浮动而出,让水天一色的世界更添几分神秘,见她走过来,飞渡率先挥了挥手,开心的打着招呼,凤姬就在那棵树下,笑吟吟的举着一杯美酒,脸色都在酒意的作用下微微泛起美丽的红晕。
    云潇下意识的走过去,仰头看着巨大的苍木,凤姬挽过她的肩膀,随手一撩勾起附近的酒杯递过去:“可算醒了,刚才飞琅带着最后一批外出巡逻的战士返回,得知躲在云泥岛的墟海大军被你歼灭之后立刻兴奋的摆起了酒宴,我还在担心你要是醒不过来,那可没人能点燃这颗万年苍木,这么大喜的日子,没有火树银花多煞风景!快,都在等你呢,快点燃苍木,一起庆祝浮世屿的胜利!”
    “点燃苍木……火树银花……”云潇呢喃着,有一瞬壮阔波澜的景象从眼底一闪而逝,仿佛勾起了火种深处某些铭记灵魂的本能,她微微抬手,火焰在掌心“噗嗤”一下如烟火般攒动了一下,立刻就有一群朱雀发现了她,一个个挥动翅膀在上空极速盘旋起来,云潇愣了一下,飞渡一跺脚,扯着嗓子笑骂道:“喂——你们不要飞那么快的转圈,一会撞到一起受了伤,喝不成美酒可不要抱怨!”
    话音未落,两只朱雀就面对面撞上了,一只头晕眼花噗通砸入水中,一只失去平衡挂到了苍木树枝上,惹得下方哄堂大笑。
    云潇也情不自禁的笑起来,她手心的火焰沿着苍木的枝干点起明媚的火,像一盏一盏璀璨的灯,很快巨木红红火火好不热闹,下方白色幻莲里接二连三的唱起歌谣,醉醺醺的伤魂鸟勾肩搭背的滚在一起,和旁边同样撒着酒疯的鵸鵌混做一团,它们有的身上还带着伤,嬉闹之下伤口的血都浸湿的羽毛,然而亢奋之下痛感全无,饮酒高歌,好不痛快。
    “来,你也来一杯!”凤姬也是难得的放开心情痛快的喝了不少,一时间根本不记得云潇不会喝酒,抓着酒杯硬是灌了下去,看她被呛得捂喉咳个不停更是哈哈哈的笑起来,骂道,“一口就要倒了吗?你怎么和那家伙一样酒量这么差,不行,不行的!我族只要开心就能随时随地的开个宴会狂欢,你可是新皇了,这要是被人一口放倒,传出去会被笑话的!不行,灵霜,飞渡,灌她!再灌几坛!”
    云潇被呛得脑门都在冒烟,真是奇怪的感觉,明明她的身体能让这世间大多数的毒物都失去效力,悄悄酒这种玩意,沾一点就头晕脸红,凤姬是早就喝多了,她按着云潇让灵霜又抱了几坛烈酒过来,嘿嘿笑道:“今晚不喝完这些,你可别想溜……”
    “好姐姐,你可别捉弄我了!”云潇连忙求饶,飞渡从背后按住她的肩膀,灵霜从面前抓住她的双手,两人都是一副喝高了的亢奋状态,异口同声的道:“小殿下,这可是长殿下的命令,您要怪,怪她去!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哈哈哈!”
    云潇虽然无奈,但毕竟这是浮世屿苦战五年辛苦迎来的胜利,大家开心她自然不能扫兴,干脆眼一闭心一横抱着灵霜递过来的酒坛一口喝了个干净,她鼓着腮帮子艰难的咽下反涌上来的恶心,脸庞刷的苍白如纸,捂着胸膛重重咳了起来,三人顿时愣住,被她的反应吓得酒都醒了不少,连忙手忙脚乱的把她扶到苍木旁边,背靠树干用手扇着凉风。
    “你是真的和他一模一样啊……”凤姬摸着她的额头,下意识的说了一句话,云潇的耳边嗡嗡嗡响个不停,奇怪的问道,“和谁一模一样?”
    凤姬摇摇头,酒醒之后竟然是一种无边的落寞,好像身边的火树银花也陡然失色,她随口糊弄过去,一扭头看到灵霜和飞渡在旁边挤眉弄眼的连使眼色,她尴尬的咳了咳,习惯性的喊出另一个辅翼的名字:“飞鸢,飞鸢……”
    没有人回答她,飞鸢从一开始就没有参与到这场狂欢中。
    浮世屿之外,萧千夜正站在原海最外围的冰面上,他的头顶是潋滟千波、璀璨绚烂的火树银花盛景,他的脚下是万年冰封,沉寂如死的深渊黑暗,仿佛阴与阳、光和影,充斥着活力的新生和寂寥的毁灭。
    古尘轻轻搭在寒冰上,现在他的力量可以清晰的感触到原海的每个角落,那些被冰冻的海水,每一滴都发出无声的泣泪。
    “龙。”他还是平定的握着古尘,看着上方绚烂的火光倒映在冰面上,忽如其来的哀伤从心底一点点蔓延到全身,低声道,“龙……等我杀了那条双生心魔,原海解封之日,就是墟海新生之时,你放心,你的同族后裔很快也能见到一样美丽的火树银花盛景。”
    古尘在他掌心微微一颤,似是神龙在回应他的自言自语。
    他闭上眼睛,在冰面上席地而坐,寒冷漫布全身,比他早就失去体温的古代种身体还要冰冷,就在此时,一抹淡淡的红色突兀的落在他面前,随之风里透着同样清淡的温暖,掠过脸颊。
    飞鸢从浮世屿掠出,在所有人纵酒高歌狂欢胜利之际,一个人悄然来到萧千夜的面前,他还是初见时候的从容不迫,带着安然温和的微笑,仿佛故友重逢一样淡淡开口:“一个人发呆?”
    他顿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话,飞鸢从他身边大步跨过,自己也抬头仰望着上方热闹辉煌的浮世屿,感叹道:“终于结束了。”
    短短五个字,将五年的艰难困苦一笑而过,萧千夜低着头,心中五味成杂,连轻握古尘的手也无意识的紧握,许久才道:“是我连累了你们,否则她早些回来,或许早就结束了。”
    飞鸢眨眨眼睛,不反驳,接道:“火种成型虽早,但小殿下出生不过二十余载,对我族而言还很年轻……不对,应该说是年幼才更合适,所以她的力量相比溯皇、澈皇,其实差的很远很远,如果你不出手,云泥岛那十万魔化的墟海大军,我们没那么容易对付的。”
    萧千夜抬了一下眼皮,发现飞鸢正在笑呵呵的看他,又道:“我记得你们人类有一句总喜欢说的话,叫什么……福兮祸、祸兮福什么的,呵呵,人类的东西我不太懂,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她因为你耽误了返回的时间,让浮世屿陷入五年的苦战,但要是没有你,或许此战还要再打五年、五十年,也许更久。”
    “我没有那么有用。”萧千夜低下头,反驳了飞鸢的说辞,但对方也不介意,只是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的提醒,“她醒的时候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可昏睡过去的时候一秒不停的在哭泣,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呵呵,我问了你肯定也不会回答,反正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一切都会过去,是不是?”
    他果然保持着沉默,让飞鸢摇摇头,压低语气:“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萧千夜眼眸一沉,看着冰封的原海,淡道:“等杀了那只黑龙我就会离开这里,那东西对她……比煌焰的威胁更大。”
    “是么……”飞鸢似乎并不意外,拖着下巴略一思忖,“小殿下已经准备离开了,等浮世屿恢复从前的状态,就会消失在天空,成为没有固定位置,随时都在移动的特殊流岛,浮世屿不允许外族进去,强大如上天界,数万年以来也没人能突破这层屏障,我们尚可以通过本能追寻,但是你……你真的会再也见不到她。”
    他整个人剧烈的一颤,虽然以最快的速度压制了情绪,眼底那一抹哀痛还是被飞鸢一览无遗,他靠了过来,贴着耳根认真的说道:“真的要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她的生命里吗?坦白说,我觉得你好自私,你根本没有为她考虑过,她为了你什么都可以放弃,可你最终还是放弃了她。”
    “放弃她,她才能好好活下去。”萧千夜低声回应,终于再次仰头看向浮世屿,“我本来就是自私的人,我想她好好活着,能遇到一个爱她、保护她的人,她能在那个人身边开心的笑着,再也不会被任何人盯上,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飞鸢厉声斥问:“你不行吗?”
    “我不行。”他毫不犹豫的回答,苍白的短发下面容坚忍而镇定,重复,“我不行。”
    飞鸢一时语塞,这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无从得知,只是感觉这个人微微变换的模样下,性格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和雪原初见那个颓废但一往直前的男人判若两人。
    许久,飞鸢咽回所有的疑惑,轻轻扭了扭脖子,他扯了扯嘴角,忽然神秘兮兮的笑起来:“那好吧,不过你一个人在这里发呆,不如让我带你去参加浮世屿的火树银花吧,毕竟你帮我们铲除了云泥岛的魔化蛟龙嘛!”
    “我不能进入……”
    “没事。”飞鸢呵呵直笑,“趁着火种的屏障还未完全修复,眼下我还是可以带你进去不被发现的。”
    他皱着眉头,想拒绝已经被飞鸢拽着手臂飞了起来,一贯沉稳的辅翼第一次违背命令以自身火焰遮掩着萧千夜的气息,将外族人悄无声息的带入浮世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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