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云潇,萧千夜已经有些恍惚的神志微微一提,常青阴阳怪气的凑过来,早就喝的语无伦次,眨眨眼睛调侃:“对哦,那时候她为了逼我等你,可是毫不客气的拎着我的脖子威胁呢!气汹汹的,一点也不温柔,怎么这次没见她黏着你了,不应该啊,那么危险的海底她都要跟着你,你们还在海底干柴烈火,我说你这一头白发,该不会是这几年纵欲过度吧……”
    “常、常青!”司天尴尬的拽开口无遮拦的常青,那时候的事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常青津津乐道的说起来了,但是当着本尊的面难免还是得注意影响,萧千夜木讷的看着手里的酒杯,黄昏的余晖映在酒水上熠熠生辉,让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这才赶忙起身要走,“灯会……我答应了晚上陪她看灯会。”
    “灯会?”常青和司天心照不宣的互望了一眼,哈哈大笑,“你开窍了?都会陪女孩子逛灯会了?”
    百里风也跟着笑起来,解围道:“你们两个别为难他了,一会又不开窍了,快回去吧,不能让女孩子等你。”
    他面色一红,几人喝的酒气熏天,也不和他客气摆摆手直接就轰了出去。
    第八百一十九章:欣慰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萧奕白站在门口等他,瞅着他一身酒气满面潮红的模样忍不住憋着笑调侃道:“墨阁这是刮的什么风,难道大白天还给你办了接风宴?”
    萧千夜自知理亏也不说话,萧奕白笑呵呵的让过一个身位使着眼色望向后院,嘀咕道:“再不回来她们几个可是要自己出去玩了。”
    他走进家之后才发现后院里围着一堆女人,叽叽喳喳的笑声回荡在耳边,天征府一贯冷冷清清,突如其来的欢声笑语反而让他情不自禁的紧皱起了眉头,萧奕白尴尬的拉着他,没等他解释一下眼前这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花小霜已经看见了他们立马开心的跳了过来,骂骂咧咧的拽着他埋怨道:“你跑到哪里去了!哎呀,还一身酒气的臭死了,快去换身衣服赶紧出门了!”
    萧千夜恍惚的呆了片刻,他经历的时间和外界不尽相同,好在还能想起来花小霜应该是风魔的人,在北岸城的时候他们曾经短暂的相处过一段时间,如今五年过去,她虽然长大了不少,可还是挂着标志性娃娃一般单纯可爱的笑,是个让人一眼就能如沐春风的姑娘,他正要被拉着要去换衣服,人群里又伸出一只手拦住了花小霜,对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之后发出一声冷哼,然后冲着不远处的萧奕白用命令一般的口吻说道:“他是男人,你带他去换衣服!”
    他僵硬的看着对面这个白发女子,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竟然是白教的末代教主飞影!不同于上次见面她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现在的她出落的亭亭玉立,双十年华的容颜透出惊人的美丽,加上灵羽族特殊的白色长发和红瞳,映衬出一种和人类的女孩截然不同的高洁和傲慢,但她看向自己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充满了厌恶,只是一个刹那的目光交错,两人就不约而同的翻了个白眼各自嫌弃的望向了另一边。
    萧奕白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拦在弟弟和飞影之间打着圆场,忽然想起那些看似很近实际对他而言已经非常遥远的过去,萧千夜神色古怪的望着两人,莫名问道:“你怎么会在我家?”
    飞影不甘示弱的看着他,虽然是当年剿灭白教的罪魁祸首,但如今新的教主是被他所救,两位大司命也放下了过去的成见,她本来就是个在乱世中因特殊的血脉而被强行推上位的傀儡教主,眼下不用理会教内的琐事自然乐的清闲,再加上萧奕白的特殊关系,她就算心存不满也不好旧事重提,只能嘟着嘴翻了翻眼皮理直气壮的回道:“我本来就住在这,前几天回了一趟伽罗,再回来的时候……你、你怎么就回来了!?”
    “这本来就是我家,我不该回来吗?”他被问的莫名其妙,飞影一听这话,委屈巴巴的瞄了一眼萧奕白,嘀咕,“你回来之后他都不让我住家里了,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房子,凭什么……”
    “咳咳……”萧奕白装模作样的咳嗽起来,故意打断了飞影的抱怨,他抓了抓脑袋嬉皮笑脸的看了一眼阴云密布的弟弟,小声解释道,“那是明溪硬塞进来的,可不是我同意的。”
    “什么硬塞进来的?”这时候白小茶也凑热闹的探了个脑袋出来,她是三人中唯一一个外貌上没有明显改变的姑娘,还是海市初见时候那副大大咧咧的小丫头模样,激灵的冲他眨了眨眼睛,然后转向萧千夜挺直胸膛的反驳,“飞影姐姐、小霜姐姐都是住在这里,我也经常过来住几天,大家一起可热闹了!你回来之后他才突然翻脸不认人,都不让我们一起玩了。”
    “哦……”萧千夜看着苦笑的兄长,阴阳怪气的道,“那是我不好,回来的不是时候。”
    “哼。”三个女人异口同声的冲他发出一声冷嘲,好像这间坐落在帝都城的大宅子根本就是属于她们的一样。
    萧奕白连忙把弟弟拽到了旁边,他尴尬的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缓和这种莫名其妙的氛围,但萧千夜只是轻松的耸了耸肩,似乎并没有将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他奇怪的看了一圈,问道:“阿潇呢?”
    萧奕白使了个眼色,回道:“明戚夫人过来了,正在房间里给她挑衣服呢。”
    “明戚夫人?”听到这四个字,萧千夜心头一紧,想起那个因为失去女儿而变得神志疯癫的夫人,顿时有种不安涌上心头,萧奕白倒是颇为镇定的拉着他,低道,“没事,你放心,前几天烈王亲自去给夫人看了病,几服药下去之后奇迹般的好转了起来,后来她听说你们回来了,非要吵着让卓凡带她过来,刚才我就仔细观察过了,夫人情绪稳定的很,不会有事的。”
    他显然还是不放心,攥紧了拳头紧张的盯着紧闭的房门,这时候叶卓凡匆匆跑了进来,他满头大汗的抱着一个精致的木盒,惊喜的看见院子里的人之后开心的打了个招呼,没等他迎过去,白小茶风一样的从他身边跳了过去,萧奕白偷笑着在弟弟耳边嘀咕了几句,果不其然是看见他脸上一闪而逝的震惊,憋着笑又道:“卓凡好像还没察觉到呢,要不你找个机会提醒一下?”
    “卓凡喜欢的类型……”他竟然真的接了话,并且一脸认真的想了又想,这才慢慢的将视线转向一边的房间,云潇和白小茶的模样在眼底重叠,怎么看都不像是同一种类型的姑娘,于是皱眉道,“卓凡应该不喜欢她这种……”
    “啧……”萧奕白赶紧推了他一把,骂道,“是让你去提醒一下,不是让你去搅局的,你可不要乱说话坏了人家小姑娘的事儿!”
    他没好气的看着笑呵呵的大哥,感觉到一束异样的目光始终游离不散,飞影虽然是在和花小霜说着话,其实一直偷偷的瞄过来,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拉过大哥转了个身问道:“先不提卓凡和那小丫头的事,你又是怎么一回事?之前岑歌不在,你帮他带孩子就算了,现在人家长大了,你不仅不送回去,还让她住进了家里?”
    “我可没让她住进家里,是明溪硬塞进来的。”萧奕白一秒也没迟疑的回答,头皮发麻的抱怨起来,“前几年我伤势太重,说是安排她们过来照顾我,后来就习惯了,反正客房都空着,就让她们住进来了。”
    萧千夜看着兄长,又莫名看了一眼飞影,反倒让他心头好笑的继续问道:“别说我不提醒卓凡,我可是要先提醒你,人家已经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换做人类的女孩子都该找个好人家嫁了,你要是没什么特殊的想法,该避的嫌还是要避的。”
    “嗯?”萧奕白愣了一下,僵硬的抬眼,他和飞影的视线不偏不倚撞在一起,立马他就看到对方雪白的脸腾地红了,眼里腾起了莫名的羞涩之意,仿佛有什么东西豁然开朗,萧奕白的心底咯噔一下,毫不犹豫的脱口,“那不行,我照顾她的时候她才七岁,灵羽族虽然血统比白茶族更稀有,但年龄是和普通人类没有差距的,我看着她长大的,于情于理……都不行。”
    萧千夜没有回话,大哥的反应原本就在他的预料中,有些缘分在错误的时间段里萌芽,就只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里凋零。
    这个念头幽然在心间跳动的同时,他无意识的抬手微微按压了一下额头,仿佛有什么刻骨铭心的哀伤也在一瞬影响着他的神志。
    萧奕白苦着脸,在意识到某些被他忽视的感情之后拖着下巴思考起来对策,仿佛是难得看到大哥脸上露出这么一筹莫展的表情,他竟然莫名感到特别的有趣,忍不住多嘴又问了一句:“说起来……皇后……”
    “皇后已经有人了。”不用弟弟说完他都知道对方的潜台词,萧奕白干净利落的打断他,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笑呵呵的弟弟,骂道,“前年他去大湮城祭祖,在途中救起来一个平民女子,后来才知道那是人类和异族的混血,还是这一代的落日沙漠的猎魔人,也算是巾帼不让须眉,或许是为了避免新的派系争斗,第二年他就把这个姑娘立为了皇后,总算是堵住了流言蜚语,让坊间传闻不攻自破。”
    “哦……”他恍若隔世的听着,身为帝王,这么随意的做了这么重要的决定,让他隐隐有种不真实的错觉,喃喃说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萧奕白一巴掌拍在弟弟脑门上,笑骂道,“少贫嘴。”
    说话间,叶卓凡已经将手里的木盒交给了白小茶让她送到房间去给母亲,自己则擦了擦汗走了过来,笑道:“你看我娘这记性,她听说你们回来了,硬是要过来给阿潇带一份礼物,都到了你们家门口才想起来东西忘带了,害得我一秒都没歇又得跑回去拿,好在我们两家离得不算太远,这要是住在帝都城的两头,怕是今晚的灯会都得耽搁了。”
    “夫人的病情怎么样了?”他还是担心的望着房间,叶卓凡喘了口气,接道,“确实好多了,上天界果然名不虚传。”
    “那就好。”他随意的一口带过,对上天界的人是一句话也不想多提,叶卓凡识趣的抿抿嘴,他四下看了几圈,这才终于抱怨起来,“你这次回来应该不会走了吧?那是不是也该好好打理一下自己家了?连个可以坐着休息的地方都没有,每次都是一群人傻站着,好歹修个庭院,摆几张桌椅,再种点花花草草,看着也热闹些。”
    他耸耸肩膀,把叶卓凡的话原封不动的对着大哥重新念了一边,看着黑着脸的萧奕白,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这确实是他这么多年以来,最为轻松快乐的一天,终于有种苦尽甘来、得偿如愿的欣慰,好像所有的阴霾都不复存在。
    第八百二十章:再一次
    过了一会,一直紧闭的房间门才终于被推开,萧千夜下意识的望过去,看着云潇扶着明戚夫人有说有笑的走出来,她罕见的穿了一身白色的羽衣,那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织成的长裙,在家中略略昏暗的灯火下竟然有璀璨的流光星星点点的闪烁着,让他一时走了神,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在他的印象里云潇其实很少会穿这么素雅的白衣,在昆仑山的时候,她和所有的同门师姐妹一样总是穿着那身青绿色精灵一般的纱衣,后来到了飞垣,或许是属于神鸟的记忆逐渐苏醒,高挑清瘦的体型加上明艳动人的容貌,让如火如荼的红色在她的身上显得分外的美丽,时间久了,在他眼里的云潇就是神采飞扬、热情开朗的存在,会一直对他露出清澈的笑,宛如烈焰骄阳。
    直到现在,她一身高洁入圣的白色羽衣站在前方,像浮云映照在水面上的幻影,让他凝滞了想要走上前的冲动,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
    “发什么呆呢?”萧奕白不解风情的推了弟弟一把,捂着嘴笑起来,“这是从海外蓬莱传过来的款式,原本是以珍珠、珊瑚作为点缀,又用了几十层薄如蝉翼的鲛绡做成裙摆,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后来被商队带到了飞垣,倾衣坊拿到之后入乡随俗去掉了珊瑚,将珍珠磨成粉烫在裙摆上,还改良了金线和羽织,据说仿制品都在四大境卖疯了,哈哈,果然女孩子都是爱美的,仙女裙大家都喜欢。”
    他自言自语的说话,发现弟弟好像一个字也没有在听,推了他几次之后,忍不住瘪瘪嘴喃喃叹道:“难怪卖的那么好,看来不仅是女人喜欢,男人也很喜欢嘛!”
    萧千夜这才回过神来,一扭头看见大哥不怀好意的怪笑,自己反倒脸颊微微一红,明戚夫人隔着几步的距离愣愣看了他好一会,她似乎一时没把这个满头白发的男人和那张熟悉的脸庞融合在一起,呆呆站了半天才又惊又喜的小跑过来一把抓着他的胳膊上上下下看了几遍,不住的念叨:“千夜……千夜回来了?哎呀,你看我这记性,明明卓凡都说了你们是一起回来的,我竟然只记得给潇儿带了礼物,这、这……卓凡,卓凡!”
    “娘!”叶卓凡赶忙搀扶着颤颤巍巍的母亲,白小茶倒是懂事的从房间里搬了张椅子放过来,明戚夫人一手抓着萧千夜,一手对云潇挥了挥示意她过来,满眼都是毫不掩饰的喜爱,笑呵呵的说道:“千夜啊,你娘在世的时候有一对青、白玉镯,说是要留给未来的儿媳妇,她跟我显摆了好久,说是祖传的镯子,她出嫁的时候什么也没带,就只带了那一对镯子做嫁妆,可惜她走的早,那对镯子好像也被打坏了,不过没事儿,我也有一对镯子,也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本来是要留给阿雪的,现在就送给潇儿了。”
    她开心的笑着,像一位仁慈的母亲拉过云潇的手腕抚摸着镯子,几人心头皆是一阵苦涩,忍着涌上来的伤心点了点头,明戚夫人的状态看着是比从前精神了许多,虽然短短五年时间就已是满头白发,但脸色倒是透出了红润,眼睛也炯炯有神的亮了起来,她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萧奕白,忽然孩子般的抬手拍了拍两人的胸膛,骂道:“还有你们两个!到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急死人了!”
    “娘!”叶卓凡尴尬的咧了咧嘴,和萧奕白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反倒是白小茶和飞影瞬间红了脸,明戚夫人紧握着云潇的手,因为开心而显得兴致高昂,“你回来就不要走了,这几年瘦成这样一看就是没好好调养过身体,那两个臭小子指望不上,可我还等着抱孙子呢!你留下来,我照顾你……”
    “娘,您胡说什么呢……”叶卓凡慌忙打断母亲的碎碎念,云潇却只是微笑着点了一下头,明戚夫人喜笑颜开的看着她,眼见着天色越来越黑,叶卓凡暗暗给白小茶使了个眼色,找着借口劝道,“娘,您想抱孙子就别耽误人家约会了,我们先回家吃饭,一会让小茶推着您一起去逛逛灯会。”
    “好,好。”明戚夫人乖乖答应,等她走远后叶卓凡才抱歉的看着几人,叹了口气,“我娘的话你们别放在心上,她是比以前好一点了,可总像个孩子一样口无遮拦。”
    萧千夜小心的看着云潇,她虽然不记得关于自己的事情,但对神鸟族专横霸道的血统限制还是一清二楚,难免眼里还是有了一丝丝的哀伤,她下意识的转过来,正巧和他的目光撞在一起,顿时脸颊烧的一片通红,还是萧奕白察觉到两人之间小小的反常凑过来打圆场,指着他的房间笑呵呵道:“傻站着干什么,你这一身酒气赶紧去换衣服,我带着她们几个先出去逛逛。”
    然后萧奕白就哄着几个小姑娘“砰”的一下关上了家门,他尴尬的杵在原地进退两难,只有云潇背着手咯咯的笑个不停,眨着眼睛调戏道:“要我帮你换衣服吗?”
    “不用……”他逃命一样的冲进房间,脑子一片混乱的拉开了衣柜,事实上他自从回到昆仑山接手军阁之后,长年累月的大多数时间就只会习惯性穿着那身银黑色的制服,以至于现在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整齐的制服,从轻薄的春夏款到厚实的秋冬款应有尽有,他皱着眉翻找了一会,发现除去这十几件一模一样的队服,就只剩下居家休息才会穿的常服。
    身后传来了云潇的笑声,直接绕到他的背后好奇的瞄了一眼,惊讶的道:“哇……一柜子全是这种衣服,你平时就只穿这一种衣服,都不会嫌腻吗?”
    说着她自行拿了一件放在他身上比划了一下,嘀咕:“倒是蛮好看的,显得人都精神了,就穿这个吧。”
    “不行。”萧千夜一口拒绝,他已经不是军阁的人了,如果穿着队服在帝都城乱逛一定会惹麻烦。
    云潇转了转眼珠,不依不饶的哀求:“可是我想看,反正在家里,你换上给我看一眼嘛。”
    他一贯是拒绝不了这种楚楚可怜的眼神,在理智反应过来之前,本能就已经从她手里接过了军阁的队服,云潇开心的拍了拍手,倒退着往后走了几步,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萧千夜倒吸了一口气,被她看的头皮发麻,低道:“那你先出去。”
    “哦……”云潇顺着他的话点头,才转身又立马转了回来,看着他僵硬的神色,笑道,“我为什么要出去?虽然我不记得你,但是你哥哥喊我弟妹,还有人喊我嫂子,你自己也承认了我是你的妻子,正好我不讨厌你,可以重新开始喜欢你嘛……”
    她围着萧千夜转了一圈,歪着头笑眯眯的看着他,不等再说什么,她被一只颤抖的手一把抱入了怀里,再也克制不住隐忍的感情,他的语调变得绝望:“对不起,对不起……你花了三年的时间走完了一百年的路途,将我平安的送到了终焉之境,可我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你手握着火种,我没有任何方法能够阻止你牺牲自己来救我,我只能不顾一切的把你推开,推的越远你就越安全,我从来都不想失去你,可我一次也没能保护你……”
    “我必须用两生之术让你忘了我,只有这样你才能从我的星辰里挣脱,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去,可我万万没有想到葬龙渊一战会把所有的事情拉回原点!”
    虽然无法回忆起他说的那些事情,但她却清晰的从这个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霍然抬头,看着按着眉心露出苦痛表情:“还有他,他在那一刻和我做出一模一样的选择,连他也没有办法在那种时候有其它的方法救你,他甚至毁掉了自己的身体,只为了断送你牺牲火种的念头。”
    “他?”云潇微微一惊,似有所感。
    “为什么你一点改变也没有,你对我笑,像以前一样和我说话……明明不记得我,可还是愿意……什么也不问的继续做我的妻子。”
    说完这句话,他的心头好像压了一块巨石无法呼吸,过往的伤害一幕一幕在眼底拂过,让他几乎咬牙切齿的爆发出强烈的哀伤。
    她默默靠在他的肩上,只觉得这种感觉是如此的怀念,喃喃自语:“虽然在云泥岛的时候我就已经不记得你了,可你拉着坠天的流岛拼尽全力的阻止,那一刻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后来你偷偷的溜进浮世屿,又一个人去了葬龙渊帮助原海解除冰封,那本来都是和你毫无关联的事情,可你并没有冷眼旁观,那时候我就很喜欢你,就算忘记了所有,我还是很快就再一次喜欢上了你,我以前一定也是这么喜欢你吧?”
    他紧抱着怀里的人,几乎要控制不住喉间的哽咽。
    再一次……他到底何德何能,竟然可以拥有她再一次毫无保留的爱?
    可悲的是,他却不知该不该回应这份感情。
    葬龙渊一战之后,眩晕的感觉越来越频繁了,从最初的一瞬,到短暂的数秒,虽然看起来只是微乎其微的困乏,但他知道那是某种无声的预示,可为什么他还是不肯松开这个已经决心放弃的人,甚至身体本能的将她紧紧拥入怀里,不受控制的回应着她:“我爱你……你比我的生命更重要。”
    她看着这个呆滞的还沉浸在过去哀伤里的人,腼腆的笑了笑,又捏着刚才那件军阁的银黑色队服在他眼前晃了晃,眨着眼睛催道:“就穿这件队服好不好,我喜欢。”
    他鬼使神差的接了过来,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换好了曾经的队服,那样英姿勃发的银黑色,让苍白短发下疲倦的容颜都顿时恢复了神采,云潇围着他转了一圈,顺手帮他抚平了领口上的褶皱,拍手称赞道:“哇……好看,这身衣服很重要吧,我希望你能穿着它,昂首挺胸的走在自己祖国的土地上,对了,还有这个……”
    她忽然跑了出去,然后提着沥空剑又飞速跑了回来,双手捧着递到他面前,认真的嘱咐:“剑灵认主,不可以送人,快收回去吧。”
    他接过自己的剑灵,沥空剑在手心低鸣,仿佛一瞬间回到曾经,那些湮没在灾难里的荣耀和梦想,都在她的笑容下枯木逢春的冒出新芽。
    “先不说这些,走啦走啦去逛灯会,其它的事情等你愿意告诉我的时候再说吧。”云潇拉着他的手一起大步跑出了房间,直到耳边出现喧哗的吵闹声,他定睛一看发现已经在失神之际被拉到帝都城的灯会大街上。
    她走在前面,回头对他伸出手,星光和灯火一起映在她的身上,透出摄人心魄的迷离之美,冲他微笑,“快点跟上!”
    他接过那只手,大步上前牵着云潇,温暖在掌心窜动,无视了周围那些落在他身上复杂又敌视的目光,一起沿着繁华的灯会慢慢走着。
    第八百二十一章:故人
    帝都城的灯会从南自北,穿过最为繁华的街市大约有十里路,沿途种满了高大的凤凰花树,虽然还未进入花期,但春暖花开的时节配上明媚闪烁的灯笼,让这条街呈现出绚烂的火色,映照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分外热闹,这是他从小到大走过无数次的路,也是他早就见怪不怪的风景,但唯有今天,仿佛连脚下古老的砖石都充满了生机盎然,让他情不自禁的加快脚步,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年幼的时候,母亲每年都会带上他和哥哥一起过来逛逛,但自她去世以后,他也好,哥哥也罢,都心照不宣的避开了帝都的灯会。
    云潇一直走在他的前面,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完全看不出来那是一个胸膛被洞穿重创之后,已经一个多月没有闭眼休息过的人,突如其来的担心让他一把拉住了对方的袖子,低道:“别走这么快,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她还半蹲在一个饰品摊前捏着各式各样的簪子往头发上插,一边头也不回的看着小贩手拖着的铜镜,一边不情不愿的嘀咕,“你不会这么快就要找借口开溜了吧?我不去,这条街挺长的,一半都没走到呢!”
    小贩眉开眼笑的,他们这种生意人一看到云潇这身华丽的羽织服就已经在脑子里斟酌好了说辞开始推荐自己的饰品,他是连头都没抬就赶紧喋喋不休的拿着两枚簪子夸赞起来,云潇左右为难的看了又看,这才扭头对萧千夜挥了挥手说道:“你过来帮我挑一下嘛!是这枚蝴蝶的好看,还是这枚珊瑚的好看?”
    他无奈的一起蹲下来,接过两枚簪子比划了一下,将蝴蝶的递给她:“这个好看。”
    “对,这个好看,公子好眼光呀……”小贩见风使舵的应和着,眉眼都笑成了一根线,男人带着女人逛灯会这种事情,看中了东西多半不会太在意价钱,尤其还是在帝都城这种富得流油的场所,带着这么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这不得抓住机会逮到一个是一个好好宰一笔,就在他乐呵呵思考着到底要出个什么价钱的时候,旁边突兀的传来一声冷哼,又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不屑一顾的传过来,一把抢过了那只蝴蝶簪子说道:“这个是好看,但不适合你这身衣服,小姑娘,男人的眼光你也敢信?别听他的,要听姨娘的,还是那支珊瑚的好看。”
    云潇呆呆的看着忽然出现的女人,总觉得这张脸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时半会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对方手握着一根长长的烟杆,虽然没有点燃还是贪婪的猛吸了一口过瘾,然后才咧着嘴对着两人大笑起来,骂道:“几年不见连我都不认识了?我的好外甥,虽然你一贯对我没礼貌,但现在成了家娶了媳妇,多少要注意点影响吧?”
    “三姨娘……”萧千夜意外的看着她,作为军械库的天才女技师,风三娘依然是穿着一身干练的劲装显得精气十足,但或许是知道自己前几年沉迷烟瘾伤了身体,所以即使是在温暖的四月中旬她也还是识趣的披了一件厚实的外衣,她意犹未尽的吸着并没有点着的烟杆,脱口:“前几天我就听说你们回来了,不过军械库太忙了我也抽不出时间过去,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这一身队服都换回来了,什么时候回军阁?”
    “三姨娘,我、我并不是……”他眼神躲闪的回避了一下,不知该如何解释。
    小贩这才目瞪口呆的认出他,立刻脸上就露出撞鬼一般惊恐的表情,风三娘不动声色的靠过去直接拦在了中间,拿着珊瑚的簪子直接插入了云潇的发髻里,又指着那只蝴蝶簪子道:“包起来,两支我都要了,算是送给我外甥媳妇的一点小礼物吧。”
    “哎!好的!”小贩哪里还敢多嘴,恭恭敬敬的包好之后谄媚的对着几人笑了一下,那样虚伪的笑脸让萧千夜心头百感交集,风三娘却毫不介意的拉着云潇的手嘘寒问暖起来,他只能默默跟在两个女人身后插不上嘴,没走一会,迎面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曾经的驻都副将暮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自己的旧部,萧千夜脸上也是一瞬扬起了喜悦,暮云上气不接下气的看了他好半天,这才惊讶的脱口:“真的是您!我老远就看见你们了,可是人太多了我就开了个差你们就不见了!”
    “暮云!”云潇也认出了他,开心的凑过去,眨着眼睛调侃,“你怎么来了?我记得你定了亲,这都五年了,人家小姐该到年纪了吧?”
    暮云脸颊一下子变得通红,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嘀咕:“我去年就成亲了,可惜一直没有你们的消息,大哥倒是难得的去了一趟洛城,还帮您随了一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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