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千夜蹙眉看了一眼三楼,很明显能感觉到那几间包厢被冥蝶的幻术遮掩着,但他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会就重新牵着云潇的手往外走,说道:“已经很晚了,你累了就我们就回家休息,伤口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回家?不、不行……”云潇急忙拽住他不让走,她本来就是察觉到他心神不宁才故意找借口把人带到了秦楼,这时候回家岂不是前功尽弃白费功夫?
    云潇支支吾吾的给公孙晏使眼色,眼珠一转急道:“我还没有玩够呢!摇铃局,对了,摇铃局,我好久没有玩这种摇铃局了,要不你随便找个地方等我,我去玩两把……”
    “摇铃局……对!摇铃局!”公孙晏见风使舵的凑过来,把刚才被云潇扔回来的那本摇铃册又塞了回去,谄媚的笑道,“这几年开放了海港之后引进了不少新奇的玩意,也不是很贵,赢得算你的,输了我付钱。”
    “真的?”云潇本来还在担心这些黑心商人爱玩的把戏会不会又坑她一笔这辈子都还不起的巨款,一听公孙晏给了台阶立马确认性的追问了一声,晏公子笑呵呵的,这几年飞垣的经济在碎裂之灾的摧残下可谓一塌糊涂,他这个镜阁之主忙的昏天暗地,既要想办法让原有的商行重整旗鼓,又要私下里从鱼龙混杂的黑市里捞点油水补充国库,虽然他每天都是一副笑脸迎人的模样,实际每晚都愁的睡不着。
    前几天听说五年音讯全无的萧千夜回来了之后,好像有什么憋在胸膛的紧张豁然松懈,让他莫名其妙放松了心情,正好这么巧又在秦楼遇上两人,自然是心情大好的点头接话:“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哼。”云潇没好气的翻着白眼,骂道,“当时青魅剑就是被你骗去的……”
    提到那柄青色的剑灵,几人脸上皆是掠过一闪而逝的异样神色,一瞬间同时想起了什么沉默下去,还是云潇率先吸了口气扯开话题继续说道:“反正有人付钱,不玩白不玩,你上楼找个房间休息,不用管我。”
    “阿潇……”萧千夜知道她只是看出了自己的担心在找借口,但云潇已经拉着公孙晏直接坐到了看台区,她笑呵呵的对他挥了挥手,然后就真的兴致勃勃的一起玩起了摇铃局,他站在原地进退两难,一只青色的冥蝶无声无息的落在肩头,似乎是有意指引带着他往楼上走去。
    三楼是价格不菲的包厢,几乎每一间都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价格,但在热闹非凡的灯会时期,竟然一整层都是空荡荡的没有接待任何客人,再想起刚才见到的那些人,萧千夜心底的疑问也越来越沉重,按照天尊帝自皇太子时期就延续的惯例,若是有什么重要的大事需要召见相关的人员,一般都会选择三阁之首的墨阁,再退一步还有万罗殿,怎么也轮不到外城一家臭名昭著的黑店才对,除非是有什么还不能对外言明的事情,并且需要一些隐于暗处的特殊人员协助行动。
    风魔吗……碎裂之灾已经结束五年了,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动用到他们?
    他径直走到最里面的包厢,在门口迟疑的站住没有直接推门——这么多人齐聚秦楼不可能只被他一个人看到,可不仅是大堂里毫无反应继续热火朝天的玩着摇铃局,连他们这一路走过来熙熙攘攘的灯会也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如此猜测,倒像是故意吸引他的注意力,只是为了把他引过来?
    顿时有种烦躁涌上心头,萧千夜往后退了一步,低头望向大堂,云潇正好抬起头和他目光相对,然后赶紧装模作样的低下头继续翻看着手里的摇铃册,他无声叹了口气,云潇虽然贪玩,可她从来不是喜欢和这群黑心商人混迹一团之辈,所以就算眼下的他格外反感这种有意无意的勾引,还是不想白费她的一番苦心轻轻敲响房门。
    房间里果然是坐满了人,在他走进来的一刹那不约而同的望了过来,常青和司天并肩坐在左侧,虽然没有意外他会忽然出现,但还是看着那身熟悉的银黑色队服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沙翰飞坐在右边,他是皱了一下眉才把这个满头苍白短发的男人和以前的军阁主对上号,秦楼的楼主江停舟和叶卓凡、慕西昭、暮云都是站在一旁,三人惊讶的张了张嘴,然后识趣的没有说话。
    坐在最里端喝着温茶的天尊帝胸有成竹的笑了起来,他随意指着旁边一张椅子,像从前那样淡淡的道:“坐吧。”
    这么大的架势倒真的勾起他那些年在军阁的本能反应,但他一动不动的站着,反手关上门婉拒了帝王的好意,目光微微一沉望向他手里的玉扳指——大哥不在,但那枚指环散发着淡淡的白光,无疑是分魂的感知。
    明溪抿了抿嘴并不介意,他扫了一圈之后才发现少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眉头一皱不快的望向江停舟,问道:“公孙晏呢?”
    江楼主拱手作揖,看了一眼萧千夜,憋着笑回答:“在楼下陪云姑娘玩摇铃局呢!陛下放心,公子已经把所有的事情交待给我了。”
    明溪意外的顿了顿,下意识的转向萧千夜,看见对方一脸嫌弃的表情也是偷偷在心底笑个不停,又轻咳一声稳住情绪:“行吧,你来说。”
    虽然看起来只是一个酒楼的老板,但秦楼作为风魔在帝都城的据点,所有人都知道楼主的身份并不简单,他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一叠文书挨个递给众人,然后才正色解释起来:“半个月以前镜阁在天守道拦截了一支商队,表面看起来是从北岸城的海港过来飞垣做生意的蓬莱人,货物也都是些价格不菲的珍珠、珊瑚以及海鲜,但细细检查之后,发现这批珍珠中混着一小部分的‘极乐珠’,是当年温柔乡的改进版毒货。”
    温柔乡三个字从江楼主口种说出来的一瞬间,整个房间的气氛就陷至冰点,他继续说道:“这五年镜阁、军阁还有海军三方联手打击毒货的交易,我们已经切断了几十条大的传播链,也捣毁了大大小小近百个藏毒的窝点,所以毒贩改进了温柔乡的外形,制成更加混淆视听的极乐珠,这东西外表看起来和珍珠极为相似,价格也很高,一不小心就会漏查。”
    江停舟又转身从架子上拿出一个木盒打开,里面的极乐珠流光四溢,透出迷离的色彩,他小心的放到中间桌子上,又道:“当年的温柔乡其实并不仅仅只在飞垣蔓延,很多流岛、包括一海之隔的中原都深受影响,海港开放之后,难免会有漏网之鱼在暗中作祟,但这一次被镜阁拦截的商队有很多反常,风魔暗中调查过后,发现其背后牵扯到了一群特别棘手的人,为防止打扫惊蛇,不得以只能将各位请到秦楼来共商对策。”
    “特别棘手之人……”司天若有所思的托着下巴,作为军阁的前任阁主,他其实对风魔有过一定程度的了解,那可是干过无数耸人听闻大事件的组织,这么轻易的当着帝王的面用这么肯定的措辞倒是出乎了他的预料,江楼主点点头,望向萧千夜询问道,“萧阁主应该还有印象吧,当年您潜入山市遇到女毒枭夜来香,她曾经重金聘请过‘真罗’的人来协助运输温柔乡。”
    “真罗?”萧千夜略一思忖,回道,“真罗在飞垣吃过亏,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不是真罗。”江楼主立马摇头,认真的道,“是和真罗齐名的另一支特殊种族,叫辛摩。”
    这两个字像一记比温柔乡厉害无数倍的重磅炸弹投入他的心底,让他的手情不自禁的紧握成拳,而他的面色凝重之后,所有人的心头都仿佛笼上了一层乌云,许久,萧千夜才用力闭了一下眼,用肯定的语气毫不掩饰的提醒:“辛摩危险,尽量不要起冲突。”
    这么直接了当的话让明溪也非常意外,辛摩不是飞垣本土的种族,即使是已经派了风魔去调查,能得到的信息依然非常的有限,他敲了敲桌面,问道:“哦?连你也这么认为……和他们交过手吗?”
    他下意识的抬手揉了一下眉心,帝仲有着长达九千年的记忆空白,可他还是在听到“辛摩”两个字的刹那就想起来无数共存的过往,突如其来的心烦意乱让他显得有几分疲惫,淡淡回答:“那倒没有,辛摩是流岛公认最危险的种族之一,他们所到之处就会掀起战火搅得民不聊生,因为实在太偏激好斗,他们原先居住的辛摩岛被上天界刻意摧毁,不过即使如此也没能将他们彻底的赶尽杀绝,反而让辛摩分散各地,虽不知力量起源为何,但辛摩确实是天生神力,辛摩族内血统分明,纯血的辛摩一般单独行动,但他们一个人就能抵过训练有素的军队。”
    明溪转着手里的玉扳指,心情沉重的追问:“天生神力……指的是什么?”
    萧千夜眉峰一挑,直言不讳的回答:“就字面的意思,比如说曾经帝都城的护城墙,几十米高、几百米长,但他们一脚就能整个踢碎,很好理解吧。”
    众人面面相觑,若是字面的意思确实挺好理解,但是一旦脑补那种画面,又觉得匪夷所思完全理解不了。
    第八百二十五章:冲突
    万万没想到一上来就是比预料中还要坏透了的消息,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明溪也是罕见的露出一抹心浮气躁的神色,但他将这段时间汇报上来的所有事情全部在脑中过了一遍之后,还是疑惑不解的稳住情绪继续向他问道:“既然是纵横流岛的危险种族,为何会盯上飞垣?飞垣自一千年前坠天以后就已经脱离天空统治,这么久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这种时候忽然冒出来了?”
    萧千夜平静无澜的回忆着,虽然不是他的经历,但种种惨况历历在目的眼前掠过,让他不由自主的紧绷双肩认真的回答:“辛摩本来就是发的战争财,越是混乱的地方越会被他们盯上,而且他们生性好斗,虽然一直和真罗齐名,但骨子里根本就瞧不上团伙行动的真罗,上次真罗在飞垣吃了大亏,一分钱没赚到还落荒而逃,想必这件事也是勾起了他们的兴趣,最主要的是……”
    他忽然沉默,隐隐感到头皮有些疼痛,好像什么复杂的过往挑动了某些并不愉快的回忆,隔了一会才继续解释:“最主要的是辛摩和上天界有过节,是为数不多敢公然和上天界作对的种族,不过虽有天赐神力,实力和上天界仍然相差甚远,这才让他们在辛摩岛被摧毁后被迫四散躲避,但是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到如今他们不会主动挑衅上天界,上天界也懒得管他们,现在盯上飞垣,除了看这里才经历战乱有利可图,或许也是知道我在这。”
    听到这句话,明溪反而松了口气,他喝了口茶镇定情绪,慢慢试探:“原来如此,说起来你换上这身衣服,是不是已经做好了回军阁任职的准备?那么这件事……”
    “我并没有打算回军阁。”萧千夜毫不犹豫的拒绝,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服饰,醒目的银黑色刺痛着双眸,让他几乎在一瞬间就挪开了视线望向帝王重复,“我并没有打算回军阁,实不相瞒,我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辛摩虽然危险,但他们想通过某些途径倒卖毒货赚钱的话,黑市……尤其是山海集仍是第一选择,所以眼下加强对商队的盘查才是重中之重,苏木或许知道的更多,不妨让他多盯一盯。”
    话音未落,沙翰飞一掌重拍在扶手上,怒道:“开什么玩笑,你觉得他们的目的是赚钱?飞垣才经历碎裂之灾,全境重创经济都崩溃了,他们有一万种赚钱的方法,怎么可能不远万里费时费力的跑到这里来?还有那个苏木……山海集背后的主人就是他吧?温柔乡泛滥也是他干的吧?怎么人家给点好处,你们就真的把以前的事全给忘了,这么信任他?”
    明溪紧蹙眉头,没想到暴脾气的总教头会这么直接的把他还在斟酌的话全部倒了出来,沙翰飞看向萧千夜,直言不讳的道:“现在飞垣只有你一个人了解辛摩,也只有你和苏木交过手,如果连你也用这么模棱两可的说法,他日真的出了什么情况,后果你该清楚吧?”
    萧千夜直视着他,似乎那些义正言辞的话丝毫不能动摇他的内心,低声反驳:“我此次回来是因为阿潇的伤需要烈王出手,而烈王又恰巧在飞垣罢了,你们如果想要关于辛摩的情报,我可以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至于其它的,我没有时间,也不想插手。”
    “为了女人?”沙翰飞眉峰一挑,不屑的说道,“为了楼下那个还在玩摇铃局的女人?萧阁主可知道四大境的大牢里关押了一些什么人?那都是温柔乡的受害者,他们毒瘾发作的时候会失去人性,不得以之下只能全部转移到大牢里,无罪的普通人关进大牢!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现在这些病患的数量比碎裂之前关押的囚犯还要多,你就为了一个女人,不顾两百万人的生死?”
    萧千夜的眼里已经有了愤怒,这番话非但没能挑起他的同情心,反而让他觉得胸口隐隐作痛窒息的难受,目光更是锋芒的如一柄出鞘的利剑,压低语气:“不顾又如何?我已经离开五年多,飞垣也在慢慢恢复生机,所有人都会好起来回到曾经和平稳定的生活,只有她……只有她承受了所有的伤害,到现在她的火种中还混杂着龙血,她的胸膛处还有一个血淋淋的窟窿!要不是她非要进来,我现在根本不会站在这里和你们谈这些东西,不要妄图用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刺激我,我谁都不在乎,只要她没事,我可以立马头也不回的离开飞垣。”
    “你真的只是为了女人才回来的?”沙翰飞不可置信的站起来,他是曾经高成川的部下,也是禁军的总教头,虽说当年和军阁不同部门井水不犯河水,但这个人的事情他多有耳闻,尤其是关于碎裂之灾的始末,每一件听起来都像天方夜谭般不可思议,以至于他一早就对萧千夜充满了好奇,没想到一见面就一言不合起了冲突,女人……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说出那么大逆不道的话?这还是当年那个军令如山的少阁主吗?
    “我就是为了阿潇的伤才回来的。”他一秒也没有迟疑再次肯定了自己的说辞,直视着沙翰飞尖锐的眼睛继续说道,“沙教官是吧?其实我记得您,小时候在军机八殿,我曾在一节骑射课上接受过您的指点,但我从昆仑学成归来没多久您就和高总督起了矛盾被他免了职,我知道您是个充满正义感的人,会为了人民、为了百姓、为了国家而奋不顾身,这也是我曾经的梦想……可惜也只是曾经了。”
    “曾经……”沙翰飞凛然神色,似乎能听出了这两字背后深刻的哀伤和伤痛,让他把暴起的情绪硬生生压了下去,静静的看着对方的嘴角勾起无畏的笑,接道,“我不怕让在座的所有人失望,我现在唯一想保护的只有阿潇,除此之外的任何事情都不重要,哪怕是辛摩。”
    “你!”沙翰飞倒吸一口寒气,不知为何后背紧绷宛如泰山压顶,气氛陡然凝滞到冰点,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际,明溪轻轻敲了敲桌面,他不经意的按住玉扳指,劝道:“沙教官,算了,这些年确实辛苦他了,云姑娘身上的伤我多少了解过一点,的确是刻不容缓,让他安心治伤吧。
    司天和常青也是各有所思的托着下巴久久没有开口,辛摩到底有多危险他们不得而知,但是萧千夜的态度转变确实让人意外,这哪里是开窍,这根本就是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曾几何时只要是命令他可以不问对错不顾危险,而现在他似乎是真的被那一场灾难搅得精疲力竭,再也不愿意掺和进任何麻烦里,只想一心一意的保护着那个女人。
    明溪依然不动声色的敲击着桌面,将几人的思绪一并拉回当下,接道:“辛摩一事我已有打算,既然是这么危险的种族,那就尽量不要和对方起冲突,即日起命镜阁加派人手前往两大海港,每一批的货物都要更加仔细的筛查,另外让罗陵通知几大商行多加注意,尤其是和山海集有关联的商户,让他们好好查一查,山市的那只巨鳌会定期途径洛城附近的定星山,暮云,这段时间不要让山市里的人轻易入城,还有沙教官,天守道就麻烦您留个心,不要让漏网之鱼潜入帝都。”
    他以极快的语速说完所有的命令之后,转着玉扳指沉默了片刻,然后抬头望向萧千夜,笑了笑:“云姑娘的伤若是有什么需求可以直接和丹真宫提……”
    话音未落萧千夜已经推门而出,但一步踏出之后,他莫名抬手轻扶了一下额头,仿佛是精神有了数秒的恍惚,整个人的脸色微微一沉,明溪的目光锋芒的望过来,一手习惯性的转着玉扳指,淡淡问道:“不舒服?”
    他没有回话,在回神之后直接反手关上了房门,一屋子的人沉默不语,只有最里端的帝王神色严厉的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堂里的云潇心有所感的抬起头,扔掉手里的摇铃册朝他小跑过来,公孙晏看着她的背影,下意识的抬头望了一眼楼上——江停舟已经走出了房间,对他轻轻摇了一下头。
    一瞬间就察觉到他的脸色不太好,云潇担心的握住他的手,摸了摸额头问道:“怎么了?吵架了吗?”
    “没事。”他不动声色的掩饰了刚才的不适,看见公孙晏抱着一个大箱子笑呵呵的跟了过来,气喘吁吁的把东西直接塞到了他的怀中,审时度势的贵族公子擦了把汗,只字不提他们刚才谈论的话题,而是指着一箱子还在爬的螃蟹憋着笑说道,“来的正好,这是她赢得战利品,你自己抱回家去吧!”
    “战利品?”萧千夜呆呆低头,这螃蟹看起来比人的脑袋还大一圈,伸着钳子耀武扬威的对他挥了挥,一时没反应过来到底什么情况,云潇凑过来神秘兮兮的眨眨眼睛,笑道,“嗯,都是我赢的!刚才坐我旁边的人说这是蓬莱特产的螃蟹,可好吃了!别的奇珍异宝我也不稀罕,就跟他换了这个回家做给你吃。”
    公孙晏跟着凑过来,翻着白眼嘀咕:“你到底会不会算账,你赢的那些宝贝可以买十箱这么大的螃蟹了,真就跟他换了?”
    云潇笑靥如花的挽着萧千夜的胳膊,满不在意的回道:“我又不知道这种蓬莱特产的螃蟹在哪里买,正好人家有现成的,我一会回去就给它蒸了当宵夜吃,反正又不要我出钱,不要白不要。”
    “不是你的钱,你是真舍得花呦。”公孙晏阴阳怪气的接话,云潇笑呵呵的推开他,拉着萧千夜说道,“我们回家吧。”
    “嗯,好。”他抱着这一箱子大螃蟹往上提了提,终于露出了清澈的笑。
    第八百二十六章:温馨
    看着他牵着女人的手,抱着一箱螃蟹离开的背影,才从三楼包厢里走出来的常青靠着走廊长长叹了口气,他扫了一眼屋内还在和楼主说事情的天尊帝,悄悄拉着司天往另一边走去,愁眉苦脸的问道:“这事你怎么看?”
    司天抓着脑袋,摆手:“我还能怎么看?他又不是个小孩子,你还能拿着刀逼他不成?况且他这次突然回来本来也就在预料之外,要是能出手帮忙自然最好,不愿意的话嘛,估计陛下也有其它的方法,咱也别操这份心了,既然他都说了辛摩危险,自然是能不起冲突最好,飞垣才劫后逢生,可经不起那些疯子的摧残了。”
    “操心……好不容易太平几年,这下又要忙起来了。”常青努努嘴,显得有些不耐烦。
    司天感慨的深吸一口气,这件事牵扯到完全未知的辛摩,那么从海军负责的海港到镜阁负责商会,再到军阁负责的四大境全部都要加强戒备,喃喃自语:“辛摩,又是没听过的名字呢,当时陛下决心开放海港的时候还有很多顽固派反对,说什么会给国家带来未知的灾难,呵呵,飞垣固步自封这么久,一场碎裂差点搞的全境覆灭,再不开放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才是真的会给国家带来未知的灾难啊。”
    “嗯……”常青拖着下巴,不知道都听进去几个字,“确实,这几年我倒是见识了不少新鲜的玩意,很多东西如果能引进的话其实是利大于弊的,别的不说,就军械库新制的那一批武器,听说融合了昆仑的铸剑术,比以前的锋利多了。”
    司天皱起眉头,尴尬的道:“那好像是通过研究青魅剑之后改良的铸剑术,我记得是从云潇身上骗过去的吧?”
    常青抿抿嘴,识趣的扭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自言自语的说道,“云潇……那姑娘真的伤的那么重吗?我看她有说有笑的还准备回家吃螃蟹,好像没什么问题啊……”
    “你看不到罢了。”司天和他肩并肩的靠在走廊上,提到这个问题才是目光沉重的低下头去,他抬起手用力捶在常青的胸膛正中央,小声说道,“我私下里问过丹真宫的大夫,这个位置,从胸口到后背,据说是被罕见的神力洞穿,虽然伤口周围被细细的火焰包裹着看不到血肉,但至今仍然留下一个恐怖的窟窿,是依靠烈王给的月白花丸才止住了血,丹真宫根本束手无策。”
    “这么严重?”常青脑补了一下,不可置信的扭头想再看一眼,这才发现两人已经走远了,他略一思忖回忆着几年前初次见到云潇的场面,蹙眉道,“那时候我在碧落海巡航,意外用带着金线之术的火炮把她当成入侵的魔兽打了下来,她确实是以一只火焰鸟的形态出现的,传说中的不死鸟拥有永生的火种,可以自行修复受损的躯体,她到底是被什么人打伤,竟然无法自愈?”
    司天转过来看着他,显然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心中大致有数,只是不想多谈论此事,耸耸肩摇头,常青也没多问,两人之间一阵凝重的沉默,许久,常青烦躁的跺了跺脚,担心的道:“先不说那姑娘到底怎么回事,萧千夜那小子也很不对劲啊,你看见没,就刚才他走出门那一瞬间,精神似乎有点恍惚的样子?”
    “是有点不对劲,他消失五年,虽然性格变了,但是容貌……除了那头莫名其妙的白发,似乎一点也没变,还有他哥哥也一样,真让人担心呐。”司天静默地回答,认真的回想着,他微微斜眼从尚未关紧的门缝里望进去,正好看见天尊帝手里的玉扳指闪烁着白光,帝王低头轻语,不知是在和什么人说话。
    天色已经很晚了,灯会散去之后,人群也悠闲的散着步陆续回家,他一手牵着云潇,另一只手还抱着一大盒蓬莱的螃蟹,一边听她乐滋滋的说起摇铃局上发生的事,一边心神不宁的回想着刚才的事情,直到走到自己家门口,灯笼是点上的照亮了门前的路,大哥比他早一步到了家,看见两人之后微笑着挥了挥手,萧奕白接过那盒螃蟹,笑道:“刚才小霜还吵着饿了,这么快就有美食送上门来!你俩快去洗个手,今晚我亲自下厨。”
    他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反应过来之后才看到后院里摆了一张桌子,花小霜和飞影一起拖着下巴看着他,没等他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萧奕白逃命一样的抱着螃蟹溜之大吉,临走还不忘对他使了个眼色高呼:“你先陪她们坐会,我还喊了卓凡和小茶,应该很快就到了,哦对了,你记得把茶倒好,别怠慢了客人。”
    他面无表情的走过去,看到两个女人同时紧张的咽了口沫,顿时坐得笔直仿佛上课认真听讲的孩子,云潇捂着嘴偷笑,按着他的肩膀让他一起入席,主动给几人斟满温茶递过去,又左右张望了一下,凑过来自言自语的道:“难得家里这么热闹,只喝茶实在是有点扫兴,我去弄些酒来吧。”
    花小霜开心的一跳三尺高,立马抓着云潇的手可怜巴巴的哀求起来:“酒!云潇姐姐,去年有一种从海外瀛洲传过来的仙草酒,甜甜的可好喝了!不过价格昂贵一般人买不起,我记得年宴的时候镜阁主送过一些给大哥,他平时又不爱喝酒,就那么暴殄天珍的放在厨房里还不让我碰!云潇姐姐,你去和大哥说说情,给我喝一杯好不好?”
    云潇笑眯眯的看着花小霜,北岸城初见的时候她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一晃眼也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倒是有些意外这张娃娃脸背后竟然会喜爱喝酒,云潇点点头应下来,跟着萧奕白的方向小跑过去,萧千夜眼疾手快的拉住她,瞪了一眼起哄的花小霜低道:“别喝酒了,你的伤还很严重,吃点螃蟹就去休息……”
    “我不要!”云潇甩开他,还翻着白眼冲他龇了一下牙,“治伤治伤治伤,你都念经一样说好几天了,烦死了。”
    “阿潇……”他想把挣脱的女子重新拉回来,花小霜立马跳出来拦在两人中间,正好这时候叶卓凡带着白小茶走进来,他听到声音望过去,只是一个扭头的刹那云潇已经跑的没影了。
    叶卓凡尴尬的看着一脸阴云密布的萧千夜,又瞄了一眼喜滋滋搓手的花小霜,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没事!”花小霜毫不犹豫的抢话,赶紧拽着叶卓凡一起坐下来,顿时五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变得极其古怪。
    云潇走到厨房的时候,萧奕白已经捋起袖子将洗干净的大螃蟹开火蒸了起来,天征府平时并不在家做饭,以至于云潇走进来就一目了然的看到了窗台边那坛酒,那是一个罕见的紫陶坛,描绘着复杂难懂充满神秘的图腾,她好奇的摸了摸,指尖竟还能感觉到微微的温热,萧奕白歪头看向她,蹙眉问道:“弟妹要喝酒吗?那东西是海外瀛洲传过来的,虽然喝着甜,后劲可大了,你身上有伤,还是不要喝酒了。”
    “就喝一口。”云潇抱着酒坛乐呵呵的笑着,只是目光里闪烁着担心,顿了顿才认真的望向萧奕白,“大哥,他有事情瞒着我。”
    “嗯?”萧奕白停下手里的动作,脸色微微一动,因为这个问题也是他心底的疑惑,云潇无意识的敲了敲酒坛,那样清脆的“咚咚”声却让两人的心更加凝重下去,低道,“他已经解开了我身上的两生之术,但是我的记忆只停留在终焉之境的那一刻,在之后的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尤其……尤其是他身上过于强大的力量之源,我并不知情。”
    萧奕白没有开口,也没有察觉自己的手正放在滚烫的蒸笼上,云潇担心的加快语速:“他不愿意说,我也不想逼他,但是我真的很担心,还有那个荧惑岛,我其实并不希望他为了我去冒险……”
    “弟妹。”萧奕白忽然打断她,眼神蓦然一沉,然后吟吟笑起,“螃蟹熟了。”
    “啊?”云潇呆呆发出一个音符,萧奕白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继续着手里的活,指了指她抱着的酒提醒,“只准喝一口。”
    云潇“哦”了一声抱着酒坛回到后院,很快蒸熟的大螃蟹被大卸八块的端上了桌,花小霜开心的眉飞色舞,恨不得手脚并用连壳一起吞了,白小茶扭扭捏捏的回忆着秦姿教过的方法认真的剥开蟹腿,然后鼓起勇气递给了叶卓凡,飞影在旁边看了又看,忍不住搓了搓手,想学着她的样子递给萧奕白,犹豫半天还是不好意思尝试。
    萧千夜冷眼看着热闹的一桌人,就在此时云潇捏着一只剥好的蟹腿在他眼前晃了晃,递到他嘴边:“你也来一口。”
    他真的张嘴咬了下去,却因为满心的担忧而品尝不出丝毫的味道,云潇也装作什么也看不出来的样子再给他倒了一杯酒,挑了一下眉毛调侃道:“酒也来一口?”
    他看着云潇,又看了看她手里那杯闪烁着迷离紫光的酒,接过来一饮而尽。
    “哇……真喝啊!”云潇吃惊的捂住嘴,看着他的脸颊一瞬间泛起的红晕,连忙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抱怨,“酒量真差。”
    一桌子的人哈哈大笑,让这个空荡荡许多年的大宅子,久违的传出了温馨之感。
    第八百二十七章:劝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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