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正给黎凝梳妆打扮,冬雪在一旁深以为然:“心仪郡主的男子甚多,知晓郡主已定亲,他们再无机会,当然难过。”
    黎凝稍稍侧头,一点也不信:“心仪我的男子多?”
    怎的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是啊郡主。”冬雪煞有介事颔首,与黎凝细数起往日那些对她献好的公子哥儿们。
    “李家的大公子,两年前仲秋邀您一同游船赏月,您说长公主府的皓月跟江上的没什么不同,把他拒了。”
    “孙侍郎的二公子,去岁春日栽了好些漂亮的花说是要送给您,但您看了一眼,道一句‘不过如此’,那些花也没收。”
    “还有王府的小公子,因知晓您喜好丹青且颇有造诣,便拿着自己苦学好几月之后作的画上长公主府上拜访,望您赐教一二,但您看完之后只摇摇头,让他回去再多画几副,王公子大受打击,回去埋头苦学丹青技艺,据闻如今画技已能教授给他人。”
    冬雪说的这些事黎凝隐隐有印象,但也没深刻到记住具体究竟何事,至于那些人都是谁,她更是记不清。
    她不解:“邀赏月、送花、寻我赐教,这些难道能说明他们心仪我?”
    “当然!”冬雪斩钉截铁,她跟在郡主身边的时日最久,清楚那些企图接近郡主的人的意图,也明白郡主对这些事很迟钝。
    郡主,嗯……一心一意想着要压裴公子一头。
    “这些不过是他们寻的借口,好以此接近您,跟您多说说话,这一来二去的,说不定就能得您青睐。”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帮本郡主买口脂”◎
    冬雪说得头头是道, 黎凝听得似懂非懂。
    黎凝思考片刻,反驳起冬雪观点:“可能李公子也邀了其他不少游船的人,不过顺道把我也捎上罢了。孙公子的花也不一定只送我一人, 只不过是他种太多,花期短, 在落败前找人送出去。至于王公子,你又怎知他就不是真心寻我讨教。”
    “郡主您有所不知。”冬雪说起后续, “您拒绝李大公子之后,他船也不游, 月也不赏, 据说那晚独自一人对月借酒浇愁。”
    “您看不上孙二公子的那些花, 之后他就把那些花全铲了,许是不想浪费那块地, 后来当成菜地,据闻收成还不错。”
    “至于王小公子,他苦学丹青, 也是想在您面前好好表现, 投您所好, 不过奴婢猜他后来可能真的喜欢上丹青, 学有所成就开始教授他人, 反而忘了来找您,不过, 也可能是担心您继续打击他的自信。”
    黎凝眉心紧蹙, 仔细思考冬雪的话。
    瞧着自家郡主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冬雪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 在心底无声叹息。
    驸马爷离世早, 郡主从小到大都由长公主带大, 不清楚当年驸马爷对长公主的情意,自然也无从得知男子对女子的喜爱是何模样。
    再加之郡主身份高贵,不乏有人因此对郡主献好,导致郡主对那些因为情意想靠近她的男子也归为是想巴结她一类。
    “郡主没留意到他们的心意,说明是您心里完全不在乎他们,那他们的献好对您来说也就可有可无。”冬雪笑了笑:“您今后要嫁给裴少将军,与裴少将军白头偕老,到时就能体会到何为爱意。”
    冬雪的话乍一听很有道理,但黎凝如何都无法把裴濯和爱意二字联系在一起,何况爱意的另一头还是她自己。
    黎凝只轻哼一声,不以为意。
    待冬雪给她打扮好,黎凝昂首挺胸,面容带笑步伐从容地去宴席。
    即便有些公子哥没来,但来参宴的宾客还是不少,她每走一步,就有人上前来祝贺。
    等她到席位坐下,与人谈笑间发现对面有道视线一直在盯着她看。
    黎凝抬眼望去,把禾姝抓个正着。
    禾姝双目怒视,见她看过来也不躲开,不像是来给她祝贺,倒像是被谁绑着来找她寻仇的。
    黎凝能理解禾姝为什么生气。
    禾姝一开始就想联手裴濯一起对付她,后来因为被裴濯从马蹄下救出而对他倾心,求到圣上面前,结果圣上赐的却是禾姝心上人与她的死敌的婚事,这换了谁都要郁结愤懑。
    黎凝对禾姝不善的眼神视而不见,继续与旁人说笑吃茶。
    宴席一直持续到傍晚,等宾客都陆陆续续散去,仍是不见裴濯身影。
    黎凝认为有他无他并无区别。
    除了裴濯在西北的那三年,往年他也会来参加她的生辰宴,不过,一次都未送过她生辰礼。
    一次都没有!
    更甚,有回裴濯居然还反向她讨礼。
    直到宴席彻底结束,余下的宾客也来告辞,黎凝一一同他们辞别。
    禾姝跟着几位皇子一同来长公主府,回宫自然也要一道回去。
    几位皇子来找黎凝辞别,禾姝就站在最后面,偏着头不看这里,一副怒气未消的模样。
    黎凝跟几位皇子道完别,禾姝也未上前来同她说一句话,直到皇子们要离开,禾姝才像条小尾巴似的跟上去。
    结果门槛还没踏出去呢,就见一人大步走来。
    禾姝身形瞬间僵滞,下意识便露出嫌弃之态,等到反应过来才偏开头回避,不甘又涌上心头。
    一想到此人也同大多数男子一样喜爱黎凝,禾姝就觉他越看越刺眼,当初对他的那点仰慕之情也散得一干二净,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
    真是庸俗!
    禾姝的脸色几番变化,裴濯对此浑然不觉,只作揖行礼:“见过各位殿下、见过公主。”
    太子走在最前头,含笑让他免礼,又回头去看看黎凝,几位皇子面上均带着心照不宣的笑意。
    黎凝哪里会不知道他们在打趣她,赶着她几位表兄回去,等人都走干净,她才昂首睥睨裴濯,呛他:“裴少将军来的真是时候,再晚一些,我们都能歇下。”
    换了别的已经定亲的姑娘,此刻见到自己的未婚夫婿,许是要娇羞地表达自己的相思之意,如她这般没给好脸色的,也就长乐郡主。
    “刚下值。”裴濯解释一句,又笑望她,同她赔罪,“郡主恕罪,知郡主好几日未见到我,想得紧,我已是快马加鞭赶来。”
    “谁想你了?”黎凝蹙眉,“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郡主说得是。”裴濯从善如流,“是我想郡主。”
    黎凝呼吸一滞,猛地朝裴濯看去,只见他神色从容,面不改色。
    哼!别以为他们现在定亲了,她就会相信他这些假话!
    黎凝小声嘀咕一句:“不害臊……”
    裴濯收起笑,正色道:“这种程度你就受不了,到时婚后——”
    “住嘴!”为免裴濯说出更没羞没臊的话,黎凝赶紧打断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朝他伸出手,“我的生辰礼呢?”
    裴濯垂眼看她白嫩的手心,指尖动了动,压制某个念头,复抬起眼,理所当然道:“我与郡主熟识多年,如今关系岂还用得着生辰礼这等客套的虚礼。”
    黎凝早就料到如此,收回手偏过头,
    “不就是没有准备,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裴濯笑了:“郡主英明。”
    黎凝对着大门口努努下巴:“既如此,你继续留这也无用,不如早些回去。”
    天色已经快完全暗下来。
    裴濯抬头看了眼天色,又望向黎凝:“郡主是不是担心我太晚回去,看不清路危险?”
    黎凝:“……你就当是罢。”
    裴濯听话地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问:“郡主当真不要我的生辰礼?”
    黎凝一言难尽:“哪里是我不要,难道不是因为你没准备?”
    裴濯近日除去上值外都在忙婚礼的事,梅花玉石也已经全部给她,实在想不到她还喜欢何物,一早就打算好今日直接问她。
    “来得匆忙,我确实没有准备。”裴濯认错态度良好,询问她:“那郡主可有什么想要的?只要我办得到,定为郡主寻来。”
    黎凝哼哼两声,说大话谁不会。
    转念一想,这不是很好的机会?
    他若真做到了,受益的是她,若做不到,黎凝也可以嘲笑他。
    怎么想都不吃亏。
    “我还真有一件东西想要。”黎凝朝他勾勾手指。
    看着她狡黠的笑,几乎都能猜到她不安好心,裴濯扬眉,走上前。
    等裴濯走到自己跟前,黎凝想起上次她也是这般让他过来,她唇贴到他耳边说话,结果两人距离太近,把她自个儿吓到了。
    可是等黎凝反应过来,裴濯已经走到她面前,俯下.身,把耳朵凑到她唇边。
    黎凝呼吸又是一紧。
    她到底为什么会养成个喜欢跟裴濯耳语的毛病?
    裴濯又为什么每次都这么配合?
    黎凝欲盖弥彰地后退两步。
    裴濯瞧着她的动作,一愣之下站直身,不解地问:“郡主让我过来,自己怎的还后退?”
    黎凝是不可能让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用自认凶狠的语气掩饰:“本郡主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怎么,你还听不听了?”
    “听。”裴濯又问,“那郡主还需不需要我过去听?”
    “你就站在原地。”黎凝竖掌,示意他别过来,裴濯站在原地不动。
    “我娘经常在我面前说起你的职务一事。”黎凝先开口铺垫。
    裴濯倒是有些意外她会提起这事,但也未出声打断,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嗯,也算还可以……”黎凝不自在地夸赞一句,又瞧瞧抬眼打量他神色,问他,“你一月的俸禄有多少?”
    裴濯沉默片刻,猜测道:“莫非郡主想同我讨的东西,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当然不是!”难得裴濯允诺她一件事,黎凝怎么可能会要一个问题答案这么简单的事,再说朝廷官员的俸禄,她真想知道,去问问皇舅舅就行了,哪用得着浪费这么次机会。
    黎凝高傲地说出自己的要求:“就用你下次发的俸禄,帮本郡主买口脂。”
    “要在皇城每一家胭脂铺里都买一点,既要刚刚好用完你的俸禄,还要买满每一家。”
    裴濯这回的沉默更久。
    实则黎凝也没什么想要的东西,方才裴濯那么突然地问她,她一时想不到要什么,刚好今日秋风给她打扮时候,口脂快用完了,这好拿这事儿来指使裴濯。
    “怎么?你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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