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用过午膳之后,两人又在院子里消食,直至黎凝午歇的时辰。
    两人走到寝间门口的时候,黎凝转瞬想到什么,对裴濯道:“你先去歇着,我有些事需要处理。”
    这个时刻黎凝本该很困,方才在院子都打了不少呵欠,只是心中装着事儿,让她此刻格外精神。
    裴濯不过问何事,只嘱咐她快些处理完回来。
    黎凝胡乱点了两下头应下,待裴濯进屋后,她便快步往书房去。
    不管裴濯看没看过小画册里边的内容,他既已发现藏在此处,这个地方便成了危险之地。
    黎凝入了书房后就将门锁上,径直来到藏着画册的书架前,踮起脚尖将画册取下。
    她做贼似的将画册抱在怀中,目光在书房内逡巡,想找一处新的地方。
    惦念着裴濯还在房中等她,若是太晚回去,他恐会猜到她是来做什么。
    黎凝很快发现一处新地方,隐蔽又安全,她将画册藏好之后就离开书房。
    房中,裴濯已经脱掉外袍,靠坐在床头,见到黎凝走进来,歪着脑袋看她,问:“郡主事情解决了?”
    黎凝心里还有两分心虚,闻言轻嗯一声。
    她走到榻边,将鞋靴脱掉,裴濯屈起双膝让她进入床榻里侧。
    直至她躺好,裴濯依旧不问她去做什么,好似对此事不关心。
    重新藏好画册,黎凝算是彻底放下心,躺下后没多久就睡熟。
    这个午觉睡得很安稳,黎凝睁开惺忪的眼醒来,看见裴濯靠在床头,正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黎凝不知裴濯是何时醒的,还是压根没睡过,她嗓音还带着几分慵懒睡意,问道:“怎么了?”
    “无事。”裴濯道。
    其实黎凝能看懂裴濯这个眼神是什么含义,但他们极少在白日里做,此时太阳还未落山,当然还不行。
    主要是黎凝不肯。
    “天色还早着……”她小声提醒道。
    裴濯默了一瞬,俯身来亲她,一下一下地啄吻。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日光变得黯淡,屋内也开始暗下来,但依旧可瞧清彼此。
    不可否认的是,今日看到的那些画册确实影响到裴濯。
    甫一想起黎凝含羞带怯的模样,愈发让他心痒。
    正如此时,她脸颊桃红,不时从喉间溢出一两声轻吟。
    不知黎凝看那些画册时,是否也会想到他。
    “黎凝……”裴濯喊她,提醒道,“太阳已经落山……”
    这话所含的意思很明显,但屋里也没暗到哪里去,黎凝自然不肯。
    她又想起裴濯昨夜缠着她时候蔫坏的劲儿,在故意跟她反着来。
    黎凝这才想起来跟他算账,哼哼两声:“今日你就别想了。”
    裴濯皱眉思索道:“难道昨夜你真不舒服?”
    黎凝:“……”
    黎凝不语,裴濯又自顾说道:“可你反应分明是喜……”
    “住嘴!”
    黎凝脸红耳热,想起被他发现的那些画册,以及这么多次,他们试过许多种方式,然无一次可以让她展示从画册上学到的东西。
    凭什么一直是裴濯主导,她也很想压他一回!
    怒从心上起,黎凝心一横,不服气道:“你以为我很想一直被你压在身下吗?若是让我来,我也可以做得很好!”
    话一出口,两人俱陷入沉默。
    黎凝后知后觉自己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懊恼地咬了咬舌尖,推开裴濯要下床去。
    再与他同待一块,她脸皮也要没了。
    只是刚往外挪了两步,一手突然环过她腰,将她桎梏住。
    裴濯喉间发紧,呼吸逐渐粗重。
    “既如此,那——”他很好商量,试探道,“这回让郡主在上面?”
    他之前不是没有过这想法,只是在上边需要出的力多,黎凝只怕是动两下就不肯再动。
    原想等过些时日再让她试一试,未曾料到她早有想法。
    裴濯蓦地想起黎凝有时趴伏在他身上时,像是探索什么的小动作。
    还有边角被折起的那页,两小人的位置。
    看来不是她刚好看到那里,而是特意标记。
    话是黎凝先说出口,裴濯也如了她的愿,眼下情形她还有什么理由退缩?
    黎凝强装镇定地转过头,用语气的轻松道:“好。我们试一试。”
    她今日就要让裴濯明白,她才不会输给他!
    裴濯看着她眼底带着的几分跃跃欲试,仿佛能明白她在想什么,不禁莞尔。
    *
    到此时黎凝才明白,某些事情看着容易,做起来才知道有多费力。
    即使是小画册同样的方式看了不少次,直到自己要来完成时,才发现没那么简单。
    光靠她一人也无法完成,最后还要裴濯的指点才能成功。
    黎凝慢吞吞地动,到了此刻才不得不承认,她与裴濯在力量上的差距。
    只是抬眼看去,裴濯正目光灼热地仰望她,双眸都带了水色,所有感受都会被她牵动时,黎凝也会生出几分自豪。
    只是这活太累,下回还是让裴濯来罢……
    正如裴濯一开始所想,黎凝嫌累,动了几下就趴在他身上细细喘息,不肯再动,裴濯催了她几次,最后不得不扶着她腰。
    一开始说好是让黎凝来,但最后裴濯又抱着她在屋中走,待结束之后黎凝浑身一点力气也不剩。
    裴濯从保暖的铜壶倒来杯热水给她喝,黎凝喝完又开始瞪他。
    裴濯真是一次比一次过分!
    闹得有些晚,早就过了用晚膳的时辰,裴濯让人将晚膳送到屋内。
    黎凝执筷子的手都有些不稳,端起汤来喝时,心中已经决定这几日歇一歇,裴濯再如何劝说都不能答应。
    虽此时是这个想法,但当选择再一次摆在面前时,未必会遵循此刻决心。
    *
    等到秋日过去,冬日很快又来了。
    日子虽平淡,但也不算无趣,只不过随着天儿越来越冷,黎凝愈发不爱出门。
    这几日黎凝未见到陆芷瑜,不知她如今与方宴辰关系是否还同之前一般,见面时仅是淡淡点头打个招呼。
    她心中惦记陆芷瑜之前同她提起的,关于方宴辰是否有口吃一事。
    但这事儿连陆芷瑜都不清楚,黎凝更是无从得知。
    不过陆芷瑜说过方宴辰任职中书令,同样在朝为官,或许裴濯认识方宴辰也说不定。
    于是,夜晚,黎凝趴在裴濯身上,问起他关于方宴辰的事。
    裴濯听过此人,年纪轻轻便居中书令之位,才识能力绝对非同一般。
    且要在圣上面前谏言,说话怎么可能会期期艾艾。
    然裴濯与方宴辰接触机会不多,未曾认真留意过方宴辰开口时候如何,无法轻易回答黎凝。
    黎凝便道:“那你明日就多留意留意他,最好找个机会与他结识,看看他为人品行好不好,是否配得上阿瑜。”
    裴濯不想与黎凝讨论另一名男子,闻言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黎凝见他态度不认真,立刻严肃地提醒道:“我与阿瑜情同姊妹,我瞧她也是不排斥方公子的,方公子没有口吃的毛病更好,若往后两人真成了婚事,你与方公子便是连襟。”
    这话不知哪句说动裴濯,裴濯总算应下,答应明日会寻机会看看方宴辰是不是口吃。
    黎凝这才满意。
    翌日在朝中,裴濯凭借之前与方宴辰的几次擦肩而过,在一众文官中找到他的身影。
    方宴辰长身玉立,在前后都是长着花白胡须的老官员中尤为醒目。
    近来朝中无大事,此前上朝圣上说了几句就让百官退朝,今日恰好有官员进言。
    是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官员,提出大霁该坚持继续鼓励农耕,从商者要多加税。
    此事朝中一直争执不休,负责施行政策的官员都分成两派。
    圣上为此感到头疼。
    方宴辰在此时走出,作揖道:“臣认为不妥。”
    “鼓励农耕自然要继续,只是也该同样鼓励从商,商农兼并。”方宴辰掷地有声,“有农无商,会使一方失衡,有商无农,亦会使根基不稳。”
    方宴辰罗列许多例子,说得头头是道,言语有理有据,听得那老官员脸越来越黑。
    老官员又说出一些反驳的话。
    “方大人年轻,经验怎会有老臣多。”
    方宴辰轻飘飘看去一眼,不以为然道:“李大人经验多,不如就先将家中土地分发给百姓,以身作则,让方某开开眼。”
    “你……!”
    李大人不久之后就要告老还乡,就指着家里那些土地养老,闻言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又有人站出来持不同意见,方宴辰凭一己之力打消对方念头,取得不少官员认可,连圣上都认为他说的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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