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妻子说等药材卖出去了,便换一张新的竹床,顺道再给大儿子准备一张小床。
    温杏这里还在苦恼着,也就没有搭理他。
    伏震出了屋子后,因天气要冷了,又简单修葺了一下鸡屋。
    入了夜,问题也随之而来。
    旧床即便是修好了,可也睡不得伏震这么一个重量的成年男子,最多只能让妻子和儿子一块睡。
    伏震思索了许久,便也就想着在地上铺张席子将就个几宿。
    伏安看到阿爹在铺地上的席子,问了才知道因为床坏了,这几宿阿爹都要睡在地上。
    他琢磨了一会后,忽然脑子灵光一闪。
    阿爹没地方睡了,可小叔现在不就躺了一张小床吗?
    要是小床给了阿爹,那么小叔和小婶不就是没有理由分床睡了?
    伏安听村子的妇人说过,只有感情不好的夫妻才会分床睡,要是分床睡了,久而久之就会分开。
    分开了之后,丈夫会娶新的妻子,妻子也会改嫁给别的男人。
    伏安想小婶一直都和他们待在一块,不想让小婶离开,更不想小婶嫁给别的男人,成为别人家的小婶。
    想到这,伏安连忙跑出了屋子,去了小叔小婶的屋子。
    因天气冷了,风大干燥,虞滢沐浴回来时,脸上干燥得有些疼,回屋后,发现伏宁的小脸蛋都有些许的红裂了。
    虞滢琢磨了一些,想着明日找些材料做面膏。
    想到做面膏,虞滢想到自己也有药材,虽然可能有一两味的药材会缺,但在药材店应该是能买得到的,她若是趁着这个天气做面膏来卖,或许还能挣到一些银子!
    虞滢想到了这个法子,便与同屋的伏危分享了。
    “你说我趁着这个冬季做些面膏来卖,会如何?”
    伏危正在屋中复建,缓慢行走,听到她的话,停下步子,转头看向她:“你会做面脂?”
    问了之后,伏危才反应过来,她既会医术,自然也有可能是会的。
    虞滢点了头:“以前我闲暇时会自己做面膏来用,效果也挺好的。”
    伏危沉吟了一下,问她:“制作面膏需要的材料可易寻?”
    虞滢在脑海里边过了一遍自己会做的几种面膏方子。
    方子简单的,可岭南地区却没有那几样药材。
    方子难的,也还是会少了一两味药材,但找类似药性的药材代替的倒是可以的。
    但有些方子还需要用到酒,这么一想,成本也随之增加,要是支个小摊来卖的话,肯定卖不起高价。
    虞滢琢磨后,说:“我想先做少量来试试,看能不能把成本降下来。”
    伏危点了头,支持她:“总归多一条出路,也是好的。”
    两人正商量间,房门忽然被敲响,虞滢去开了门,便见伏安仰着头看着自己。
    伏安央求道:“小婶,我能借小叔的小床睡几宿吗?”
    虞滢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下一瞬,伏安又说:“阿爹阿娘的床坏了,阿爹得睡在地上。这么冷的天,也没有多余的被衾,我怕阿爹会着凉,所以能不能让小叔和小婶睡,先把小床借给阿爹睡几晚?”
    忽然听到伏安这话,伏危微微眯眸望了过去。
    伏安目光略过小婶,望进了屋中,与小叔对上了视线。
    察觉到小叔那略有所思的眼神,伏安有些心虚,总觉得自己那点儿小心思被看穿了。
    心虚的收回了目光,看回了小婶,诺诺道:“要是不行的话,我就回去了。”
    虞滢也不是小气的人,先前都和伏危一块睡了那么久了,再睡几宿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这件事不是她能做主的。
    她说:“小床是你小叔的,你去问他,若是你小叔同意了就成。”
    伏危闻言,微微垂眸思索她这话里头的意思——应该是想让他借的……吧?
    伏安踌躇了一下,才入了屋子问:“小叔,你愿意借床给阿爹睡吗?”
    问了之后,又小声喃喃自语:“阿爹要是睡地上,我和阿娘肯定也睡不安稳的,阿爹要是着凉感染上风寒了又怎么办……”
    伏危:……
    小小年纪就会用苦肉计了,若是聪明用到对的地方,以后肯定也是个可造之才。
    伏危无奈道:“让你阿爹过来搬床吧。”
    说罢,收拾了床上的衣物放到了桌上,然后撑着拐杖站了起来。
    听到小叔同意了,伏安脸上露出了喜意,连忙跑回去把这事告诉阿爹。
    伏安把这事与阿爹阿娘说了。
    温杏听到儿子这话,双脸顿时爆红,直接用被衾捂住了整张脸。
    她都羞得不敢见人了,儿子竟然还跑去借床了!
    伏震琢磨了一下,还是不打算麻烦二弟了,也就与儿子一块过去了。
    才到门外,就见二弟站在小床旁,语气轻缓说:“天气冷了,交付草药还需大兄同行,大兄莫要着凉了才好。”
    伏震想,二弟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心他了?
    琢磨了一下,伏震觉着二弟也是想与弟妇一同睡的,所以才会假借着关心之意让他把竹床搬走,好有借口与弟妇一同睡。
    想到这,伏震便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改了口:“我把床搬过去了,会不会给二郎和弟妇造成困扰?”
    虞滢摇了头,应:“天气转凉了,地上湿气也重,病气容易入体伤身,大兄还是把床搬去吧,我和二郎凑合一下也是可以的。”
    伏震道了谢后,便也就把竹床搬了过去。
    看着大兄把床搬走了,虞滢忽然反应了过来,这个家里似乎没有任何人问过她为什么要与伏危分床睡。
    或许他们早已经看出来了她与伏危不过是表面夫妻,所以从来都不过问。
    既然他们能理解,能不问,虞滢也不需要那么在意,更是乐得自在。
    关上房门后,也各自躺回了床上。
    中间隔着的小伏宁左右看了眼小叔和小婶,感觉到了左右连边传来暖意,脸上露出了满足笑意。
    屋中逐渐安静,伏危感觉到一大一小已经入睡,心头却思绪万千。
    本不该这么不明不白的与一个女子同躺一榻的,但有许多话,在如今这个困境环境之下,他着实说不出口。
    他身无长物,双腿也未痊愈,所居不过简陋茅屋,前路渺茫,又怎敢耽误佳人?
    伏危轻叹一声,也闭上双目入眠。
    几日时间不过是一晃而过,便到了交货的期限。
    当初签订契书的时候,也没有仔细说如何交货,数百斤的草药,恐怕一辆牛车是运送不完的。
    虞滢琢磨后,决定去朋来客栈寻那罗掌柜,让其到陵水村收药材。
    他们本就是药商,自是有专门拉药材的马车的。
    想明白后,虞滢便让大嫂与自己一同前去,顺道采买一些粮食囤着,以防天气恶劣后不能再时常去玉县了。
    床塌了的第三日,生性害羞的温杏还是从屋子里头出来了,但总是避着弟妇和婆母。
    但这几日下来见着弟妇和婆母与平时无异,也就渐渐放开了。
    妯娌二人到了玉县后,便直奔朋来客栈,询问那收购药材的赵东家可入住了。
    掌柜道:“暂时还未见赵东家入住。”想了想,看向余娘子,问:“可是约定的时间到了?”
    那余娘子与大药商签了买卖的契书,在客栈里边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说实话,掌柜并不看好这一回的买卖。
    毕竟这些药商都是大江南北的去收购药材的,谁能确保他们下一回还会不会去同一个地方收药材?
    虞滢点了头,沉默了一下后,随即笑着与掌柜道:“因我这不能时常跑玉县,若是之后有个姓陈的大爷来询问赵东家的事情,还麻烦掌柜能告知。”
    掌柜点了头:“若是赵东家来了,我必然如实告知。”
    虞滢与掌柜道了谢后,便与大嫂出了客栈。
    出了客栈后,大嫂面带愁容的说道:“做买卖的商人不是应该重诺吗,明明说好的时间,怎么人还没到?”
    虞滢面上多了几分凝色。
    既然能定下这个日子,肯定是会提前来的,可现在都已经到了交货的日子,人却还没到玉县,不会真的生出什么变数了吧?
    虞滢叹了一口气,说道:“许是路上耽搁了,晚个一两日也是正常的。”
    这话像是说给大嫂听的,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希望真的只是路上耽搁了,而不是生出了什么变数。
    虞滢带着微重的心事与大嫂去了吴记食肆。
    天气转凉了,凉粉虽然不卖了,但时至晌午,她也就打算去吴记食肆吃一碗面。
    入了食肆,正要去与陈掌柜打招呼,陈掌柜却忙与她道:“余娘子你可算是来了。”
    虞滢一愣,问:“陈掌柜可是有什么事?”
    陈掌柜笑道:“不是我的事,是余娘子你的喜事。”
    虞滢有些不解,随即又听陈掌柜道:“你先前不是与药商做了买卖么,那药商来了。”
    虞滢一听,连忙询问:“那赵东家可是来食肆了?”
    陈掌柜点了头,解释道:“昨日那药商来食肆吃中食的时候,让我与余娘子传一句话。说他们今年已经在余娘子这处定了药材,不需要再去医馆收药材了,可又怕其他医馆的人去客栈打扰他们,所以也就换了落脚的地方。”
    虞滢闻言,心中大石可算是落了地。
    方才在客栈听到掌柜的话,她其实也是提心吊胆的,但好在只是有惊无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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