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的内门弟子?困意尽消,排队的修士们迅速往后退去,连忙与那修士拉开了距离。
    这来?东西可是会传染的,那修士同她师姐接触了那么久搞不好已经被传染上了,若是再传给他们怎么办?
    那修士吓得松了手?瘫倒在地上,疯狂向众人摆手?,不知道是解释给别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我师姐上午还和我聊天教我如何?修行,她不可能、不可能被污染的。”
    可那张人皮就落在他面前,足以证明事实,他此时的辩驳显得更加苍白。
    内门弟子?一边维护者现场秩序,一边掏出手?里的传讯符,叫来?了几?个和他作相同打扮的念虚宗弟子?。
    “你且先随我去见掌门,剩下的人把钱交给我师兄就能进门了。”修士看向人群,交代道。
    等他走?到那修士面前,看着那修士魂不守舍的样子?,他终究是有些不忍,宽慰道,“你也不一定?会被感染,掌门会帮你探查清楚的。”
    那修士刚失了自己喜欢的师姐,闻言也不做反抗,浑浑噩噩地跟在内门弟子?身?后。人群一片嘈杂,大家?虽然?都很同情这个修士的遭遇,但谁也都不敢上前,只目送着那修士离去。
    正在此时,人群里忽然?举起了一只手?,接着是一道男声传来?:“我也要去。”
    那道声音清朗却透着股不耐烦的劲儿,明明是在求人帮忙,可听他语气?,却像是屈尊降贵帮人做事一般。
    内门弟子?听清这声音皱了皱眉,心想掌门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每一年都会有一些哗众取宠想博人眼球的人,并且无一例外都没什么好结果。
    虽然?掌门交代过他们要与人为善不可随意借由内门弟子?的身?份压人,但现在是那人挑衅在先,他自然?有权力反击。
    他想出言斥责,说话那人却自己走?了出来?。
    那人头戴帷帽,背上还背着一个竹背篓,腰间斜挎着一把巨大的刀。整个人从身?形上来?看,倒是十分健硕挺拔。
    他径直朝着那内门弟子?走?去,还伸出手?掐住他的肩膀,在他的肩胛骨上拧了一把,反客为主地下了命令:“走?吧”
    内门弟子?被拧得生疼,感觉肩膀绝对流血了,下意识就想骂人,但他的目光停在那人的刀上,将?脏话又从嘴巴里咽了回去。
    他恭顺地冲那男子?行了一个标准的弟子?礼,道:“是,秦师叔。”
    ......
    楚阑舟戴着羃离,罕见地出了趟门,阳江郡是个富饶的地方,哪怕现在早已暮色西沉,也依然?十分热闹,夜市即将?开始,小贩沿街叫卖着,各色商品琳琅满目。
    楚阑舟看着眼前的盛景,隔着羃离下的眼角弯了弯。
    当年楚家?在的时候就管理得很好,后来?楚家?人都不在了,她还有些担心。
    如今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卖河灯,卖河灯咯!”一个小贩瞥见了楚阑舟,连忙吆喝道,“姑娘要不要买一个?”
    楚阑舟下意识摇了摇头,耳畔却传来?了一道温柔的女声:“我们去买一个河灯吧。”
    这句话不是同她说的,走?在她身?后的是一对母女,正牵着手?逛集市,母亲向女儿提议买河灯,在得到女儿兴高采烈地回应后就打算去这个摊子?上买,不过被楚阑舟挡着过不去。
    母亲也没催,停在身?后耐心等着。
    楚阑舟回过神来?,立刻站到一边给她身?后的母女俩让位。
    母亲温柔的冲着楚阑舟道谢,小姑娘看上去十分年幼,扎着羊角辫,也学着母亲的样子?同她道谢,楚阑舟也点?了点?头作为回应。母女俩这才超过了楚阑舟,走?到了那卖河灯的摊位上。
    女儿兴奋地指着一个兔兔模样的花灯,摊主就笑眯眯地将?河灯递到了小姑娘面前。
    摊主的技艺不错,将?河灯上的兔子?做得惟妙惟肖,小姑娘兴高采烈地摸了几?把,看母亲从摊主手?里接过宣纸和毛笔,有些好奇地凑上来?问:“妈妈在记什么?”
    “妈妈在替楚家?祈福。”她母亲耐心解释道,“悯川有习俗,若是在花灯上写?下祝福的话语,再写?下要祝福之人的名字,用花灯献给河神,河神大人就能收到愿望,将?祝福赐给那人。”
    小姑娘看她娘亲在写?完楚字后就停了笔,以为妈妈记不住名字,想要提醒母亲,奈何?她年纪太小,也不怎么记得楚家?人名,只能记住最出名的那个:“楚......楚阑舟?”
    “嘘,不要乱说,那不是楚家?人。”母亲牵着那小姑娘的手?,闻言厉声制止。
    小孩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楚家?人向来?与嫉恶如仇,与邪道更是不共戴天,这样一个家?族却出了楚阑舟这个大魔头。百姓们有多敬仰楚家?,就有多恨楚阑舟。
    再往前走?就是楚家?祠堂,她看了一会儿走?在前面的母女,不再往前走?,而是往反方向走?去。
    【宿主,你不必难过。】系统想要出言安慰,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嗫嚅了半天最后只蹦出来?了这一句干巴巴的话。
    楚阑舟挑了挑眉,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好难过的。”
    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更何?况她们这样才是正常反应。
    所以----
    “宴君安到底在发什么疯?”
    楚阑舟往前又走?了几?步,终于没能忍住,询问系统。
    大家?都晓得要离楚阑舟越远越好,为什么宴君安偏要搞特殊,偏要一直执著地靠近自己。
    问系统不是什么好主意,但是她实在好奇,又实在是没有别人可以问了。
    这道题来?说对系统有些超纲了,但系统毕竟提前掌握了世?界线可以作弊,于是它决定?从结论倒推原因:【可能是宴君安想杀你,提前给你下迷魂汤,方便日后动手??】
    “宴君安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楚阑舟想都不想直接反驳,“他就算想杀也会直接动手?,这种?事情,他这辈子?不可能做的。”
    自己当真是脑子?抽了才会指望系统给出靠谱回答,楚阑舟看这小系统自己乱编都能逻辑自洽,也懒得管它。
    太阳彻底落下,一轮明月缓缓升起,在月光清辉之下,一个个河灯满载着百姓的祝福缓缓飘向远方,河道漆黑,河灯却亮着暖融融的光。从远处看,就犹如点?点?繁星,在浩瀚的银河之中慢慢流淌。
    楚阑舟站在河岸前,看着河畔与对岸分界线,蓦然?发现,她只是游荡的孤魂,哪怕被强留在此处,也不属于此方。
    她看着河岸,心想,如今海清河晏,世?道太平,等他们这些该死之人死干净了,这天地就能彻底清净下来?。
    之后呢?
    她只擅长杀人,杀该杀之人,并不擅长思考怎么制定?律法,管理地方。
    能将?这些繁琐复杂的事情处理好的人楚阑舟没见过几?个。
    但她觉得宴君安就不错。
    等他杀掉自己后,宴君安就有了功绩,若是想借此插手?管理各世?家?也不会太难。
    不过会劳累许多。
    楚阑舟想了想,决定?算了。宴君安一人苦苦支撑面对公务未免有些太为难人家?。他若是在杀了自己之后就抛弃俗世?修炼飞升,真的要去做那宴仙君,她在九泉之上,也能原谅他。
    但她又想到了宴君安如今的状况。觉得别说是执法了,估计他现在连修炼成仙都成问题。
    得抓紧时间带他去看看脑子?。
    楚阑舟对着月亮暗暗下定?决心。
    “姑娘何?故在此烦扰?”
    拜月的动作被打断,楚阑舟警惕起来?,回过头,看向来?人。
    那是一个女修,浑身?素白,整个人都飘逸若仙子?乘月色下凡,美得不似方物。
    “我看这位姑娘骨骼清奇,应当是个修者。”那女修笑着牵住楚阑舟的手?,“姑娘也是要参加修真大会的吧,不如与我同行?”
    第27章
    “我不参加什么修真大会。”
    楚阑舟冷漠抽开手?, 很想与那女修拉开距离。
    楚阑舟要走,那女修却不依不饶起来。
    她穿着一袭出尘的白衣,身上点缀着各色流苏, 看上去就像是名门正派的打扮, 况且她出现的很是古怪, 楚阑舟并不想和她产生瓜葛。
    “可是我?看姑娘是修士。这世道哪里有修士不想参加修真大会?的。”看楚阑舟拒绝, 那女修反而笑?了,对楚阑舟道,“或者说......你是魔修?”
    楚阑舟原本想走, 闻言回过头, 看向?这个女修。
    女修被楚岚舟看着,眼底的笑?意更浓:“你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一起同行,如何?”
    楚阑舟凝视了这女修一会?儿,道:“可以。”
    “我?叫苏巧巧, 是圣司宫的弟子。”
    “我?叫……”楚阑舟想了想, 道,“林束。”
    “无名无派,是个散修。”
    “今日天?色已?晚。”苏巧巧点了点头, 冲着楚阑舟挥手?:“那我?明日辰时就在?这里等你, 林姑娘务必要来啊!”
    【宿主,此?人有古怪,你真的要去?】系统有些忧心, 这姑娘来得匆匆,走的也莫名其妙。
    它知道这个世道人心复杂, 带有善意的人很少,更何况这人它都看出了不对劲, 可楚阑舟如此?轻易答应,它总觉得有些奇怪。
    “她是圣司宫的人。”楚岚舟道,“她在?我?身上留了道暗香,如果我?不去,她也能找到我?。”
    左右都要去念虚宗,有人想要与自己同行排遣寂寞,楚阑舟自然乐意接受。
    【可……】系统还有些疑惑,可看到楚阑舟肯定的样?子,也只能先按耐住不再发问。
    ……
    念虚宗内,药阁长?老们匆匆赶来,要替这修士和护送他来的内门弟子检查。
    等安置好二人,他们看向?另一个跟来的人,有些为难。
    按照道理来说他也是需要检查的,但他们是研习药理的对打架不是很在?行,秦星原一副生人勿进要是靠近别怪我?动?手?的样?子,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秦星原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指尖凝聚起一道灵力,划破自己的皮肤,露出了里面的血肉。
    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流了出来。
    长?老们仍然有些为难,虽然被污染之后只剩下躯壳,但也难保在?被污染的中途会?不会?也有残余的血肉。所以他们一般都用法器检查。
    这法器是宗门门口那护山大阵的缩小版,是宴君安亲手?炼制的,没有什么攻击用途,只会?在?接触到魔气后亮起荧荧微光,也不知道他当初炼制这个法器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此?时用来检测魔气污染刚刚好。
    但秦星原愿意自己动?手?证明一次已?然是格外开恩了,秦星原瞥了一眼泛着宴君安灵力的东西,非常嫌弃,根本不可能让他们靠近。
    “秦师弟,怎么弄得血淋淋的。”掌门摇着扇子走进,一眼就看明白了眼前的场景,故意装作斥责弟子,“还不快给秦师弟包扎?”
    长?老这才?敢蹑手?蹑脚地靠近,一边帮秦星原上药,一遍偷摸将法器用在?了他的身上。
    法器没有反应,看来确实没有被感染。
    秦星原注意到了长?老的小动?作,冷哼一声,这一次却没再发难,只是嫌弃地离那法器远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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