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束师父不是说自己无门无派吗?可为?什么,她对念虚宗的?入门剑法会如此熟悉,剑意还能与小师叔那般契合?
    就像……
    他们曾相互对剑过很多年一样?。
    ……
    这?三人自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但其实早就被他们的?师叔师父发觉了。
    楚阑舟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一时动念与宴君安比了场剑。
    虽然过程复杂,但终究是师徒一场,她还未教过他们什么,干脆就在这?桃林先上一课。
    宴君安倒也配合,与她比划着剑阁最基础的?招式,你来我往间,剑影重重。
    同样?的?招式被两人演绎着,就像是在一根桃枝上绽开来的?两朵桃花,搅在一起,让看客分辨不清到底是谁。
    或许就连他们自己都无法分清彼此。
    可……
    真美啊……
    楚阑舟手执桃枝,看着眼前眸光清浅,轻抿薄唇与自己对剑的?宴君安,心想。
    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宴家好大的?福气,为?何厮人厮剑,都那般漂亮。
    君子剑裹挟着莹白剑气冲自己而来,温润之余,却不掩其锋芒。
    就像……
    就像他的?主人一样?。
    楚阑舟睁大眼睛,唇角压抑不住地扬起,手中的?桃枝则向斜侧一撇,将君子剑挡在了身前,而后足间一挑,踩着桃树躯干,旋身借位又刺到了宴君安面前,眼看便?要刺进?宴君安如秋水般的?瞳眸。
    宴君安却也没让她得逞,君子剑上挑,剑气蓬勃而出,将她直接挑飞了出去。
    ……
    刀光剑影之间,他们相互对战,有?战意却无杀意,君子剑发出阵阵嗡鸣,全是再遇故人的?欣喜。
    楚阑舟开始还顾及着教习弟子,要放慢些让弟子看清,后来被宴君安勾起的?心底的?痒意,再也顾不得围观的?小团子们了,两人对剑的?速度越来越快,到了最后,肉眼已不可及。
    剑气相击的?声音如同银瓶乍破水浆四溅,叮叮当当响在寂静的?桃林之中,像一首慷慨壮烈的?歌。
    忽然,一片桃花瓣卷着旋儿飘落,轻轻落在了地上。
    楚阑舟丢了手里落了花瓣的?桃枝,冲着宴君安勾唇笑了笑。
    楚阑舟也没指望能打得过宴君安,毕竟已经太久没有?拿剑了,疏于练习,要真能打过他,才会教她失望。
    宴君安也跟着笑了笑,手里剑气一松,打算收剑。
    君子剑却没有?如宴君安的?意——它兴奋地挣脱了宴君安的?桎梏,主动将自己凑到了楚阑舟的?手边,生怕楚阑舟没明白它的?意思,还争嗡了两声,指了指站在原地皱眉的?宴君安。
    用实际行动表面,拿我砍,我比桃枝硬,一定能打过我主人。
    宴君安召回?无过,轻轻摇头叹了一口气。
    楚阑舟哈哈大笑着捏住了君子剑,作势要砍,身形却是一晃。
    她被某人拥入了怀中。
    宴君安脸红透了,但揽着楚阑舟的?手却一点没松开的?迹象,只是轻唤了一声:“阑舟。”
    楚阑舟想起趴在墙头的?三个团子,老脸一红,心想在小辈面前成何体?统,伸手推了推。
    没推动。
    桃瓣被剑气激起四散开来遮蔽了旁人窥伺的?视线。
    君子剑不嗡了。
    因为?它看到楚阑舟和宴君安在桃林里相拥。
    它看不懂主人在做什么,但能明白他们这?是不准备打架了,有?点委屈,自觉回?到了剑匣里。
    楚阑舟无暇顾及。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发髻耳侧。他们靠得太近,宴君安心跳声一下一下,好像印在了她的?后背上。
    ……
    太快了。
    心跳太快了。
    许是才比过一场剑,他呼吸滚烫,落在她耳边,蹭着她的?发旋。心跳声狠狠撞击着她的?后背,像是能穿过血肉,与她的?心紧紧相贴。
    两人的?心跳逐渐连成了一片。
    楚阑舟感受到他身上异乎寻常的?变化,笑了一声,也有?些情动:“哈……哈,你是不是,想起了从前。”
    楚阑舟也不是第一次折桃枝为?剑了,她在念虚宗的?时候居所旁边就种了一棵桃花树,她时常折枝为?剑。
    一来方?便?取材不会被抓,二?来她那时剑术不错,向她讨教学习的?念虚宗弟子委实有?点多。
    楚阑舟偶尔被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搅得烦了,拔自己的?剑又不太合适,便?会信手折一枝桃花,给他们演示。
    有?时她背着执法阁的?弟子偷喝了酒,醉卧桃林,折枝为?剑,在自己的?庭院中于桃花下舞剑。
    每逢此时,宴君安便?会不厌其烦,趁着夜色给她送来解酒的?羹汤。
    年年岁岁光华流转,这?些细碎的?回?忆贯穿了他的?一整个年少时光。
    宴君安掐着楚阑舟的?腰肢,将她重重抵在了桃树下:“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在看你,半个宗门的?人都喜欢你。”
    谁都知道楚家那位最小的?小幺的?名?头,宴君安在内门的?时候经常听到有?人在角落偷偷议论楚阑舟,说她执剑打人的?时候有?多漂亮……他们之中有?些人为?了瞧楚阑舟一眼,甚至会招惹她,主动让楚阑舟打一顿。不过后来都被宴君安偷偷举报给了执法阁……
    若不是顾及楚家那几?个凶悍的?家长,估计求亲的?门槛都会被踏破。
    楚阑舟倒是不知道还有?这?种事,她歪了歪脑袋,顺着宴君安的?思路说了下去:“那你那个时候,想把我关起来吗?”
    “不。”宴君安摇了摇头,沉声道,“你应该站在人群里。”
    站在人群里,站在人群中央,被所有?人簇拥着。
    他的?小师妹,天生就该光芒万丈。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楚阑舟的?意料,她仰起头,还未开口就被狠狠堵住的?唇舌。
    宴君安对楚阑舟毫不留情,他恶狠狠地捏着楚阑舟的?下颚,听着楚阑舟在他亲吻之下不自觉发出的?喘息。他的?眼眸微沉,阴暗的?恶念自心底滋生,像藤蔓般蔓延开来,爬满了他整个心脏。
    他用力抚弄着自己的?心上人,贴着她的?耳畔低声道:“你被所有?人围着看着,所有?人都在看你……可为?什么那个时候你的?眼中只有?我。”
    楚阑舟分明总是被各式各样?的?人围在中央,可那双如猫儿般狡黠的?眼睛,总会穿过人群,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们在人群里遥遥相对,宴君安素来温和,每逢此时,都会礼貌而又疏离地回?上一礼,然后任由?楚阑舟被众人簇拥者?里离去。
    那个时候,宴君安宽和的?外表之下,到底在思考什么?
    宴君安凝视着楚阑舟的?眼瞳,轻声道:“我那时在想,他们不知道,他们憧憬着不可得之人,以后会在我怀中,与我结契,成为?我的?师妹或是师姐,我的?道侣,我的?妻子……等?成婚那日,我会宴请所有?人。”
    楚阑舟设想了一下他所描绘的?场景,笑出了声:“那你还真的?坏透了。”
    宴君安温和地点了点头,并未反驳。
    他其实没有?把自己当年具体?所思所想说出口。
    楚阑舟当时不过孩子心性,或许只是被美色所惑,一时兴起的?撩拨。但没关系,宴君安是个沉稳的?人,他会做出规划,细水长流,让她的?往后事事都与他相关联,让她没有?别的?更好选择,只能落入他给她编织的?罗网之中。
    这?些事情不管以前还在现在未来楚阑舟都不必知晓,在她眼中,当年的?自己永远是那个端庄温柔的?小仙君就好。
    ……
    “嘶……”
    刺痛感传来。
    楚阑舟嘶了一声,她眯着眼睛,看着宴君安此时虽然故作温和但仍略带心虚的?瞳眸。
    在打坏主意。
    她捏着他的?下巴逼着他抬起头,望向自己。
    桃花瓣簌簌落在仙君身侧,宴君安稠密艳丽到极致的?脸蛋,淡色如水墨画般的?瞳眸中带了些被骤然中止的?迷茫,那点绯色自耳廓连到脖颈,乌发如水从鬓角别到耳后,又轻巧垂落,落在楚阑舟的?脖颈上。
    真是……活该下地狱的?模样?。
    顶着这?张脸,哪怕打着多坏的?心思,又怎么会有?人舍得怪他。
    饮食男女,魔尊也不能免俗。
    楚阑舟微微用力,将小仙君推进?了桃花林里,在他迷茫的?目光中慢条斯理折了枝桃花别在了他的?耳后。
    她显然很满意自己的?杰作:“不错。”更艳了。
    她眼睁睁看着宴君安的?呼吸又急促了几?分。
    其实还有?一种情况下,尚还在念虚宗的?楚阑舟会折桃花。
    那就是和宴君安比试的?时候。
    她性情乖张跳脱,遇到这?种时候,她也不会用自己的?剑。
    桃枝染了春色,朵朵桃花绽放于其上,又多情又放荡。她的?骄傲让她不肯明说出她对少年的?心意,却又偏偏毫不遮掩,蓬勃的?野心和爱恋在桃枝里曝露无疑。
    显然两人都想到了一处,他们现在的?位置不是很好,宴君安什么反应都能被处于上位的?楚阑舟收于眼底,他别过脸,想要遮住自己的?眼睛。
    但楚阑舟没有?让他如愿。
    “早就想怎么干了。”楚阑舟桎梏住了他的?双臂,又点着他耳侧的?桃花瓣,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我当年就在想,这?样?规整的?小仙君,就该被我压在桃花林里。”
    当年的?小仙君是最守礼数规矩的?,却每每都会在自己这?里栽了跟头。
    楚阑舟明明也不是什么好欺辱同门的?恶人,却偏偏要欺负他。
    惹他生气,惹他脸红,惹他记住自己所有?的?模样?,想让他哭,又想让他笑,将自己所有?都炫耀在他面前,像一只展露尾羽的?孔雀。
    桃花瓣打着旋儿飞起又落下,赫赫风声之下掩藏着阵阵喘息,桃花瓣被碾碎,流淌出粘腻的?汁水。
    “怎么哭了……”
    楚阑舟伸出手,刮掉了宴君安眼角不自觉流出的?泪珠,“好可怜啊,师兄。”
    她也就是嘴上说说,手里的?动作却未曾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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