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佳?”陈莉久等不到她说话难免有点担心。
    “莉姐,一会儿前面有一个l型马路,他既然跟踪我想必不会跟得太近,你借机超车过来。”
    “好,你注意安全。”
    南佳注意前方路况,正好红灯开始最后的倒计时八秒,透过后视镜能看到后方有一辆车一直跟随,陈莉的车已经慢慢驶向那辆车左侧。
    她最后倒数三个数,一脚油门踩下,趁着右侧车辆还未反应之际方向盘迅速向右打,而陈莉的车紧随其后插.入她刚才所停位置,挡在跟踪车辆前方,堵的严严实实。
    “靠!”男人气得狠狠鸣笛。
    副驾驶座的男人看向右侧已经驶离一段距离的车辆,打给另一人:“到你们了。”
    南佳松了口气,主动打电话给陈莉。
    “莉姐,你们没事吧?”
    “放心,阿华开车技术数一数二。”
    “莉姐,你带小义先回去,余下的事我自己来处理。”
    “你确定?跟踪你的人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南佳抬眸注意后视镜,眼眸微眯,“没事,回头我找你细说。”
    电话挂断,她再次抬眸确定跟踪的人还在,不过是换了车辆。事无巨细,以防意外,除了北野她不知道还能有谁对她这么上心。既然想知道她去做什么,将计就计也无妨。
    她降低车速,匀速行驶,视后方车辆为无物,到了约俞飞的咖啡厅。店前有露天停车场,停好车辆下车,约见的人已经先行到了店里,靠窗的位置,还有一位她未通知的人也在。
    南佳推开店门走进去,径直朝靠窗位置去,坐在他们对面。
    三人会面,却各自不说话。
    本就是南佳约他们,短暂沉默只是为了接下来更好的谈判,“好久不见。”
    关智斌比以前成熟不少,面对她的问候,回应了句:“好久不见。”
    俞飞仔细打量对面多年未见的故友,他们如今各自都有了新生活,事业有成。南佳的突然到来,对他和关智斌而言是过去的提醒。提醒他们曾做的那件事。
    “说吧,有什么事。”俞飞单刀直入。
    南佳看了眼桌上立牌,“这么多年没见了,请我喝杯咖啡吧!”
    关智斌抬手招来服务生,点了两杯他和俞飞经常喝的,让服务生去问南佳。
    “黑咖就行。”
    “需要糖吗?”
    “不用。”
    服务生离开,关智斌主动打开话匣:“我和俞飞一样的想法,你不会无缘无故找我们。”
    “的确,不过在找你们之前我和北野已经见过了。”南佳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引得对面两人神色微僵,“很惊讶吗?还是因为别的事惊讶?”
    “你到底想说什么?”俞飞不想兜圈子,放在桌上的手握成拳轻轻捶打桌面,“要钱还是要我们做什么?”
    “本来是想找你们做点事,不过眼下看来不需要了。”南佳注意服务生过来送咖啡了没再继续说。
    服务生将咖啡一一摆放在他们面前,“请慢用。”
    关智斌无心喝咖啡,若非南佳提他不会点。此刻又庆幸点了咖啡,这位故友显然有备而来,而目的为何不明确,她似乎有的是时间陪他们耗。拼的不是谁有耐力而是谁做了亏心事,自然而然会坐不住。
    他没忍住:“叫我们出来就是陪你喝咖啡?”
    “我有叫你来吗?”南佳端起咖啡浅抿一口,“你想走随时可以走。”
    “说这些有意思吗?”俞飞拧眉盯着她,“你通知我来不就是让我顺带叫上关智斌,大家心知肚明何必现在又绕弯子?”
    咖啡很苦,于南佳而言早已习惯。俞飞的话并不能激起她情绪波动,反倒看他们坐立难安的样子隐隐想笑:“是啊,心知肚明何必绕弯子,这句话你们应该比我更有体会。”
    “所以呢?”俞飞将面前咖啡挪到另一边,“你若是想告诉阿野只管去说,没必要在这儿阴阳怪气,过了这么多年阿野对你和对我们你心中清楚孰轻孰重。”
    “既然你们重要,何必怕我说什么?”南佳放下手中咖啡杯,“你们比我更清楚他这人最恨欺骗,尤其是来自亲近之人的谎言。”
    关智斌霍然起身:“你现在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做什么?当初事情闹成那样,阿野也受你影响,你以为只有你风评被害?难道他就没有?”
    “你们有我经受的伤害多吗?!”南佳凌厉的目光似刀片袭去,“你说他风评被害,可他背后有路家,他可以拍拍手坐飞机去国外,豊市一切事都与他无关,可我呢?我遭受的冷言冷语,发生在我身上的每一件事,同样有他的原因!”
    俞飞及时拉住关智斌劝他先坐下来说话,过去的事既然提起,索性今日说个明白:“当年的事我们承认有错,但吴愿的事警方既已结案,你也没事,何必一直揪着不放?”
    “揪着不放?”南佳不可置信看着俞飞,很难相信这句话会是从他口中说出。北野离开豊市后,他们是最清楚一中学生以及三班的人是如何在背后议论,更甚者当面对她进行言语羞辱。果然伤口不在自己身上,永远不会感同身受。
    “对,我没事。”她重复了几遍我没事,似在自嘲,“原本打算听你们说句道歉的话,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了,现在看来,不心软才能走得长久。”
    她故意拿出手机放在耳边:“周秘书,听到了吗?”
    电话里的人究竟说了什么俞飞和关智斌两人听不见,周秘书三个字已让他们无法平静。关智斌想夺走手机,南佳利落挂了电话放进衣兜。
    “南佳!”俞飞怒不可遏,“你设计我们?!”
    “不是设计,是回敬当初你们只顾自己,欺骗我也欺骗他的事。”
    这些年关智斌也好,俞飞也罢,他们和北野高中时关系很好,多少人称他们几人关系堪比铁三角。后来随着路老爷子介入,他们没有办法,更存着为自己家人的私心,对北野和南佳都选择隐瞒了一些事。南佳他们多年未见不曾想她竟会回来找他们,至于北野,去了国外后和他们联系相对没那么频繁了,回国后和他们虽有聚,但到底找不回从前相处时的自在随性。
    他们肩上挑着来自家庭的责任,公司的发展。面对北野却越发尴尬,似乎说多了显得利用过去关系套近乎,说少了又怕将这份对别人而言一辈子可能都攀附不上的关系斩断,左右为难,不尴不尬地相处和聚会。
    后来他们两人渐渐不怎么主动去约北野出来,身份有别了,潜意识里给自己上了一道枷锁。如今南佳再提前尘往事,于他们两人而言这是打破目前平衡关系的存在,一颗石子丢进江河很快沉入海底,但满满一袋扔进江河里会激起千层浪。他们只想保持这份平衡,不希望任何人打破。
    看着他们神色各异的脸,南佳轻轻摇头,将手机通话记录调给他们看,“不打自招说的应该就是你们吧?”
    关智斌看着手机通话记录,压根没有周贤的名字,显然刚才是故意诓骗。他和俞飞被当猴耍,气急之下端起咖啡泼向她。
    俞飞余光瞥见动静再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看关智斌冲动所做的事。
    动静很快引起店内其他人注意,端盘的服务生犹豫要不要过来询问。
    南佳转眸看向窗外,那辆车静静停放在停车点。过程不重要,她要的目的达到了。白色风衣上大面积咖啡渍,衬得她分外狼狈。
    她没有怪他们任何一人,拎包去点单区找服务生要了湿巾擦拭,白色的衣服无论再怎么擦,污渍仍会存在,面积也会扩大。
    关智斌看她仿若没事推开店门离开,想追出去问她到底要做什么,俞飞伸手拦住他,“还嫌事情没闹大?”
    “她到底什么意思?”关智斌烦躁坐下,“约我们出来说些有的没的,结果一句正事没提,出来露个脸?告诉我们她回来了?”
    俞飞沉默不语,盯着车子驶离的方向眉头紧锁,“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不简单?”关智斌舔了下发干的唇,“她能掀起什么风浪?要掀风浪早掀了,用得着十多年了才出现?”
    “时间不是问题,一盘报复的棋总归要做得尽善尽美才能在最后那一刻看所有人摇尾乞怜。”俞飞垂眸忆起南佳被泼咖啡时嘴角若隐若现的笑容,“她不一样了。”
    “不一样?”关智斌越听越糊涂,俞飞像是在同他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本来他下午还有事,被俞飞一通电话叫来,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没想到是来见一位故友,甚至他和南佳的关系都不能称为“友”。
    “难不成整容了?”关智斌懒得再猜,“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谁有时间陪她玩躲猫猫游戏,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以后要是她再来找你,你别叫我了。”
    南佳并未着急回公寓换一身干净衣服,身上这件白色风衣是她衣柜里唯一显眼的颜色,还是当初公司举办活动要求全体员工穿黑与白搭配,他们组长要求每人买白色,原本随手换的一件没承想反倒办成了一件事。
    童语给她打了电话说去酒店的路上了,南佳下一个要前往的目的地就是附近安装玻璃的店。
    房东大婶说玻璃是在住处附近的玻璃店安装,叫小方玻璃定制店。
    周围可以定制玻璃的店铺有很多,一条街都是定制商铺,各类商品都有。南佳注意小方玻璃定制店在前面,她没打算去找那家,站原地待了会儿,装作打电话的样子,眼神却落在附近几家玻璃店细心打量。
    小方玻璃店要比另外三家生意更好些,老板将架子摆在外面埋头忙碌,对比之下另外三家则空闲得多。几家店店面并不是挨在一起,另外三家刚好在对面,门前闲着的人凑在一起聊天,视线时不时抛向小方玻璃店,看架势聊的话题大概和小方家有关。
    南佳把电话放进衣兜往对面去。几人看到她过去自觉散开。三家店她都进去看了几眼,唯有正对小方玻璃店的老张定制店里有同款玻璃。
    “你好,请问有这款型号吗?”南佳将手机拍摄下的型号拿给老板看。
    “还真有,”老板领着她去看,“这就是你要的同款,防窥的,安全得很,不过价格方面稍贵。”
    “我朋友去的小方家购买,我总觉得他价格颇高。”
    “他家一向比我们这几家贵,是老铺子了,熟人生意多,像这种好的玻璃他把价格标得很高,质量稍差点的又标得比咱们几家低,别提多恶心。”
    老板说话时面部表情的嫌弃是真,几家和小方家矛盾也是真,这样更合南佳意,她要的就是做生意彼此防备撬客户的老板。
    “你帮忙将这个地址屋子里的玻璃换了,但这次不要防窥,有没有和它型号相同却不防窥的玻璃?”
    “有是有。”老板原以为能赚一笔定制防窥玻璃的钱,没想到又是普通玻璃,热情介绍的劲儿稍减,“喏,就是这个。”
    南佳将地址给他,通过他脸上表情可以猜到并不认识房东大婶,“你去这个屋子测量,我要非防窥玻璃,工期大概多久?”
    老板吊儿郎当:“怎么也得一星期吧,我这儿手上还有别的单。”
    “那就放放,我按防窥玻璃的价格给你,三天内帮我重新安装屋子里玻璃。”
    老板怀疑听错了,直到看见她拿出现金,刚才没劲儿接客的样子不再,去拿桌上计算器过来:“我看你也是诚心的,这样吧定金就先不收你的了。”
    南佳交给他一千:“我的工作有点复杂,尽量在上班点去处理,以免吵到周围住户。”
    “这个好说。”老板接过钱数了两遍,面上喜滋滋,“对了美女,你留个手机号吧,回头安装好了我打电话告诉你。”
    “不用了,三天后我来验货。”
    交代完最后一句,南佳走出了玻璃店。她去了租用的地方,确定监控等设备没问题,待到了下午五点多才回公寓。
    保安室到了换班点,她回来时没见到小黎,大门缓缓开启,沿着指示牌进入了地下停车库。
    即便照明灯颇多,但驶入地下停车库光线仍不能和外面自然光相比。南佳停好车,在车内坐了会儿。六点半她下了车,乘坐电梯回住处。
    伴随“叮”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南佳抬头注意正前方靠着白墙双手抄兜等她回来的北野,她没忘记两人今天午餐后发生的事情,没同他打招呼,径直往她住处方向走。
    “怎么,见了邻居招呼不打?”他转而侧靠着墙,左腿微微交叠在右腿前,一副悠闲做派。
    南佳输入密码的手指停下,转身看他:“还是不打招呼了,免得今天是嘴唇破了,明天保不齐命都没了。”
    他自胸腔发出一声短促笑:“南佳老师倒是比以前有魅力多了。”
    她眉心不经意轻动,不知他话中暗藏何含义,沉默好过没有目的的横冲直撞。
    “mystery,humor。”他忽而向她慢慢靠近,“南佳老师觉得这两个词形容你,够吗?”
    “北总若是没事,我有点累,先回去休息了。”
    “差了一个。”
    她还没完全转过身,又因他这句话不得不再次回来面对他,“什么?”
    “attractive。”他薄唇微勾,“我说得对吗?”
    前两个她尚且理解,后一个词充满嘲讽,他好端端又发什么疯。处理了一些事又跑了不少地方,她无心和他较量,“你开心就好。”
    他没给她再次转身的机会,伸手直接拽住她风衣,连人带衣服一并入怀,“咖啡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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