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奉御抱着厚重的教材,脚下一晃,差点撞在病床的床栏下,幸好译语人眼明手快扶住,不然他能被教材砸骨折。
    不止白奉御,就连润和帝和卢家父子都有些傻眼,卢家参加春闱考试的子孙很多,能高中的也不少,但他们所有背下的书,都不及白奉御捧着的那本教材的四分之一厚度。
    卢澹任太常卿以前,也曾在太医署内当过太医署丞,对师生和教习非常了解,教材有《素问》、《脉经》和《甲乙经》等,所有书籍加起来都不及白奉御手中的那本的五分之一厚度。
    可偏偏张蕾说这么厚的教材都要背诵,这是什么样的学习难度?
    润和帝开口:“两位大医仙,不知大郢太医署的学生能否学习?”
    郑院长和金老互看一眼,也能体会润和帝的良苦用心,郑院长开口:“这样吧,就像国子监的学生一样,报名自愿,先学文字,考核通过后上课。”
    润和帝听了译语人的翻译长舒一口气,太好了,急忙拿出笔记本电脑,想要通知魏璋。
    郑院长提出建议:“陛下,您也看到了,我们教材里的疾病与大郢有许多不同,医学是一门专业性非常强的学科,所以,医馆需要更多不同的病患。”
    “这样,在教学过程中因地制宜,学习内容可以更贴近大郢国都城的疾病诊断、治疗和预防。”
    润和帝硬撑着向郑院长微笑点头:“医仙仁善。”
    郑院长趁热打铁:“继续要学,国都城的病人检查、诊断和治疗,就是学生们最好的学以致用。所以……”
    润和帝觉得郑院长和金老考虑得既周全又用心,赶紧问:“所以什么?”
    郑院长同样微笑点头:“陛下,国子监和太医署会有多少学生报名?”
    “昨晚魏璋禀报说,国子监报名的学生把墙灰都挤到了,共有一千两百多人;太医署共有师生三百多人。”润和帝记得特别清楚。
    郑院长语出惊人:“陛下,为了更好地教习太医署学生,送与学生数量相当的病人上山吧,各种各样的都好,尽量不同。”
    “我们可以边治疗边拍摄教学视频,教学先行,等他们选拔出来以后,就有足够丰富的临床教学内容了。”
    这下,不止润和帝,连卢氏父子都站起来,连同白涿整齐向郑院长行礼:“有劳大医仙。”
    润和帝立刻铺开床旁用餐位,拿起医院的纸笔,写得极为认真又飞快,写完后不忘吩咐译语人:“来人,把这封书信送下山去交给魏七郎君魏璋。”
    金老听完立刻告诉郑院长。
    郑院长乐呵呵地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摁下通话键:“陛下,给。”
    于是,只睡了三个时辰的魏璋,迷迷糊糊拿起手机:“喂,郑院长,什么事?”
    润和帝又办成一桩大事,心情正好,听到魏璋累变声的嗓子,打趣道:“魏璋,听孤口谕……”
    “哎哟!啊!!!”手机里还传出一个物体摔落的声音,足足等了十秒才有魏璋的回音,“是,陛下!”
    润和帝笑得像头千年老狐:“怎么?摔下榻了?”
    “陛下,您请说。”魏璋不止吓得从床上滚下去,还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疼得呲牙咧嘴。
    润和帝通过手机传了太医署学生自愿学飞来医馆医术的通知,还提了明确的考核标准以及替学生招蓦各种病人的要求。
    魏璋开了手机录音,记得清清楚楚,又向润和帝核实以后才敢挂手机。
    译语人翻译得飞快。
    郑院长这话一出,抢救大厅的医护们以及金老都眼前一亮,高啊!妙啊!不愧是郑院长!
    不过,按照润和帝替学子们争取学习的机会,以及郑院长话术的作用,抢救大厅的医护们相信,用不了多久,各种奇奇怪怪的病人就会源源不断地上山。
    到时候,别说第十项任务的326名病患,就算系统发布第十一项任务,也不用为没病人发愁了。太好了!
    可偏偏正在这时,白奉御走到润和帝身旁,小声说:“陛下,臣有一事……不得不讲……”
    润和帝心情很好:“讲。”
    白奉御把太医署内许多师生不求上进、学业不精的事情抖露出来,太医署的老师有医工、医师等等差别,但因为这是份清贵的差使。
    王公贵族想尽法子把利益相关的人塞进太医署,造成师生们良莠不齐的现象非常严重,说穿了,就是身在高位者贪得无厌。
    之前,白奉御做好了给润和帝殉葬的打算,太医署里的一团乱象与自己无关,也不打算戳穿,但是能学习飞来医馆医术的机会实在难得。
    白奉御自己没机会,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是心服口服;就更加看不得这么难得的机会被白白浪费。
    润和帝带笑的眼神瞬间变冷,一个眼神示意白奉御退下,看到赵国公的孙子孙女赵景赵月走进来,向他们招了招手:“你们来。”
    赵氏兄妹俩立刻上前,恭敬行礼:“陛下。”
    润和帝已经知道春闱的结果,赵景才十七岁就榜上有名,实在难得,而且他能豁出一切救治阿翁赵国公,既有勇气又有担当,尤其是那双坚毅的眼神,令人印象深刻。
    “赵景,孤考考你。”
    “陛下请说。”赵景刚从食堂吃完早饭,吃饱喝足心里不慌。
    “有那么一群良莠不齐的人,足有三百余人,如何用最快的速度挑出里面的良材?”
    赵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启禀陛下,选三名公认的高才,再选一干人证,随机对三百余人考试,考得好的就是良材。”
    润和帝笑了:“到底还是个孩子,哪有考试不报名不通知的?”
    赵景跟着笑了一下,眼神更显纯真:“启禀陛下,奴以为,学以致用,功夫皆在平时。当然,找理由逃避考试的,必定不是良材。”
    润和帝注视赵景片刻,然后吩咐译语人打开笔记本电脑,直接看早朝的情形,其实今天已经挺晚的了,刚好赶上太子要散会,插了一句:“孤有话说。”
    太子昨日早朝就让四部忙得人仰马翻,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听说国子监的学生可以学习飞来医馆的文字,这一下,更加打乱他们的阵脚。
    今一早朝总算顺利结束,万万没想到,润和帝忽然出声,紧接着又是出人意料的消息:“太子,现在命人把太医署团团围住,不得传递任何消息。”
    “是,陛下。”太子吩咐候在太极殿下的东宫冼马。
    润和帝继续:
    “午时,你带张医师和前周奉御,外加孤送下山的白奉御,三人组成考核团,隔帘而考,考核太医署师生。另,云阁老、秦国公和赵国公嫡孙赵景为监督,让魏璋带着笔记本电脑全程录像。”
    “孤倒要看看,堂堂大郢的太医署里,到底混了多少蛀虫?”
    第130章 抽考
    东宫冼马总在太子附近, 平时连人都不容易找到,但听令而出,办事效率高得连拼命魏璋都佩服。
    东宫冼马率领旅贲军, 两刻钟内将太医署团团围住, 也不知为何这么巧, 刚好在太医署规定的师生早晨打卡时间后的一刻钟。
    也就是说,太医署师生们刚好到齐,不会有一个人跑掉。
    几乎同时,魏璋捧着笔记本电脑赶来汇合, 沿着太医署各个门转了一圈,确实守得严实,才和东宫冼马站到一起。
    阳春三月,风和日丽, 太医署的围墙内高大的树木都伸出绿枝来,桃花、杏花和梨花开得到处都是, 成就了国都城著名的景致。
    只站了短短五分钟,魏璋和东宫冼马就觉得不对劲。
    按平日,太医署被围是何等大事,偏偏内里静悄悄, 无人出来询问。
    倒是外面路过的百姓们,或远或近地围观,外面人声鼎沸, 里面静得像没人似的。
    魏璋忽然反应过来:“这群人不至于胆大妄为还没签到吧?”
    东宫冼马一挥手,六名旅贲军士冲进虚掩的大门,一刻钟后回来禀报:“教室十有九空, 各职守处无人,只有两名医师带着五十名弟子在。”
    “太医令, 两名太医丞,其他管事都不见踪影。”
    魏璋抱着笔记本电脑:“我在这里拍着,你进去把签到名册找出来,然后进去核人头……”
    东宫冼马再次带人进去,又过了一刻钟,拿着核对过的名册出来。
    润和帝现在做任何事都追求飞来医馆的效率,说完就让人把白奉御和赵景送下山,与其他人一起汇合。
    监督也好,考核也好,都是非常正式的场合,尤其都是被润和帝钦点的重臣们,手中的事情一做完,立刻离开太极殿,一定提前赶到太医署。
    毕竟,文武百官自从见识过“原音重现”和“原景重现”的飞来秘宝,听到润和帝让魏璋带着笔记本电脑去太医署跟拍,凡是牵涉其中的都惴惴不安。
    而没被牵扯的、知道太医署内情的,表面镇定,内心狂喜,又有一场好戏可以看。
    事实上,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场大戏远超出所有人的意料。
    按照规定,太医署每日早晨的签到时间是辰时二刻,也就是食时,因为属于清闲之地,有一刻钟的来去。也就是说辰时三刻必须到齐,否则就是迟到。
    如果迟到时有假条递来,那就算情有可原,如果没有,太医署官员会被御史台弹赅;学生们则会被老师责罚,超过三次就会被除名。
    魏璋和东宫冼马看了一眼天色,现在已经巳时正,三百多人仍然只有五十二人,真是不知死活。
    东宫冼马又对着旅贲军士们耳语几句,除了守门的,其他都四散离开。
    魏璋瞥了一眼东宫冼马:“你又做什么?”
    “一张假条都没收到,这本签到名册是真的每日在记,”东宫冼马又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名册,“今日才三月初八,看这本,他们已经签完整个三月了。”
    “哟……”魏璋挑了挑眉毛,不知道润和帝会不会气得病情加重。
    “我让旅贲军先去告诉太子殿下,殿下调禁军去找这些不知去向的人,名义是担心未曾告假的官员和师生们的安全。”东宫冼马难得主动说话。
    魏璋竖起大拇指。
    东宫冼马总站在暗处,很少笑,一笑就露出特别白的牙,看着有点阴森,但眼睛又特别清澈还有些调皮,除了太子没人知道他的姓名,连魏璋也不知道。
    国都城的禁军每日换防,再多利益关联,都来不及通知;而满朝文武们,除了被钦点的可以离开,其他的也都在太极殿内,互相盯着。
    所以,不存在走漏风声的事情。
    在云阁老、秦国公、张医师和前任周奉御,下山的白奉御和赵景,风尘仆仆地在太医署门前汇合时,刚好巳时三刻。
    大家相互见礼以后,寒暄几句。
    秦国公高声问:“师生考核场所可曾准备好?”
    魏璋故意面露难色:“启禀三位考官,三位监督,太医署官员以及师生共计三百一十二人,实到五十二人,其他人不知所踪。”
    “半个时辰前,禁军已经全城搜寻,想来,很快就会出现。”
    三位考官满脸痛心之色,怎么能蒙混到这种地步?
    云阁老、秦国公和赵景三人的脸色,真是复杂又精彩,又不约而同地看向魏璋怀里的笔记本电脑,再次担心陛下会不会被气得晕过去。
    太医署是太常寺下的机构,荒废成这样,上官肯定脱不开干系。
    没多久,禁军押着浑身散发浓重脂粉气和酒气的太医令两人、太医丞两人,太医监四人以及太医正八人,共计十六名官员,到达太医署门前。
    站在这里的,懂的都懂,无非就是前两天上巳节玩得不够尽兴,又在平康坊通宵达旦地美酒美色。
    即使被禁军押着,一群烂醉如泥的官员都没有大祸临头的觉悟,不尽兴当然不开心,推推搡搡的,有笑着找美人的,有挥着手要斟酒的,还有嚷嚷着要对诗的……
    众目睽睽之下,丑态百出。
    东宫冼马比了个手势,旅贲军就开始驱赶围观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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