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一定要修缘作为阵眼的原因,佛修身骨极强,坐阵便如山石,难以撼动,何况佛修本就克制魔族,阎徊一时半会儿自然奈修缘不得,用不了多久,金阵用的叶飞音便会灰飞烟灭,永远消失在这世间。
    阎徊神色一痛,正要不管不顾上前,就见叶飞音的储物戒突然被震碎,里面一颗魂珠发出极为诡异的红光来。
    “那是什么!”南宫绫一怔。
    滔天的鬼气从魂珠内蓬勃而出,黑夜无非助长了它的气焰,很快金阵之下,叶飞音身后,现出一个红衣女鬼来,张狂大笑。
    “多少年了,你们这群废物还是这副德行。”
    华星河与华星阑见此女鬼,均是一怔,皆变了脸色。
    叶飞音正拼命争夺出一丝神志出来,哑声对女鬼道:“你不要命了吗?回去!”
    女鬼深深瞥了她一眼,阵中的金光分明也在腐蚀她周身,可她却像无知无觉一般,道:“叶飞音,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你照镜子的时候,看到的会是我吗?”
    叶飞音一怔,那晚镜中的一幕忽然浮上心头。
    然而女鬼并未再说什么,只道了一声:“答应我的你别忘了。”
    说罢便带着冲天的鬼气大股大股灌进了叶飞音几乎被抽离出一半的魂魄之中。
    “她是如何得知……”华星河一脸骇然,旋即想到什么,喊道,“不好!我们被这女鬼摆了一道!速速加强阵法!”
    叶飞音融合了实力强悍的女鬼,修为大增,灵力暴涨,一时竟压不住境界冲破了合体期桎梏,突破到了化神期,她目泛蓝光宛如一尊天神,俯视众人当即应召了天雷劫。
    只见天际风云骤变,雷鸣滚滚,徐青杨早已昏死过去,其余四人面色大变。
    “出去。”叶飞音轻喃了一声。
    她没有看向阎徊,阎徊却知这话是对他说的,当即毫不迟疑退远了数丈离开了雷劫阵地。
    他知道叶飞音要做什么了,她要借自己的雷劫反杀这几人,他的存在只会让她的行动更加艰难桎梏,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拖她的后腿。
    阵法之中剑光耀目,雷鸣阵阵,叶飞音与四人缠斗一处,各种属性的灵力纵横,此时此刻阎徊却只能在一旁看着,他心中突然生出一丝绮念,他好想做她手中的剑。
    天雷劫降下的速度极快,其余人皆来不及躲避,阵□□有六人应劫,还有两个大乘期修士,天雷的强度更是成倍增长,几乎要把整块九州都劈得四分五裂。
    然而天雷劫中,华星河负隅顽抗,修缘不得已用金身护体,剩余的南宫绫与华星阑二人已是濒死的状态。
    化神期的雷劫太强,他们的灵体根本承受不住,没一会儿便被震得七窍流血,几乎要爆体而亡。
    “叶飞音!”逐渐应付不及的华星河终于露出了崩溃的神色,他甚至毫不犹豫跪了下来,匍匐在地,惶急地求道,“你可是上神!神不是应该泽被苍生,造福众生吗?你怎么能杀人?”
    叶飞音身法极快,转圜躲避着雷劫,淡然落在华星河身上的目光无悲无喜。
    她开口:“我并未造业,杀你们的是雷劫。”
    随她话音落下,一道惊雷从天而降狠狠劈下,华星河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惊雷几乎劈碎了他的魂体,是怎样的剧痛可想而知。
    千钧一发之际,华星河胸中突然聚出一团黑雾将他整个人层层裹住,眨眼间的功夫华星河便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那是……那是何物?”南宫绫被这一幕怔住。
    华星阑也变了脸色,那是……
    眼见如此,修缘已知今日的局破,他们杀不了造化之神,再拖延下去只会让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他长叹一声阖上双目,瞬间坐化,声如洪钟辽远旷古:“叶宗主,老衲今日以一身功德挡下雷劫,愿你能放过我佛门弟子,天下苍生。”
    金阵已然瓦解,说完这话修缘顷刻之间已灰飞烟灭,而滔天的雷劫也逐渐减弱归于平静,东方既白,地上只余奄奄一息的南宫绫等三人。
    这一夜叶飞音所受的冲击太过,骤然的松弛让她眼前一黑掉落下来,阎徊心头一颤,忙上前接住她紧紧护在怀中。
    纵使旁人都说她是上神,可眼前之人分明还是凡人之躯,这一夜叶飞音灵力消耗太过,脸色也苍白了几分,她牢牢靠在阎徊怀里,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只能感觉到阎徊正在握着她的腕子给她输送灵力。
    很奇怪,她胸口有什么像要炸开似的,堵得她喘不过气来,难受得她频频闭紧双眼,可眼下她连皱眉的力气都没有,浑身只剩下无穷无尽的疲乏。
    一切混沌归于平静,之前华星河等人为何弑神设下的结界也早就破开,天象异变,不少玄机阁弟子都跑来查探究竟。
    此处满地狼藉,霓裳殿主南宫绫与玄机阁长老华星阑重伤在地,凌霄宗的徐青杨长老也昏迷不醒,在一片手忙脚乱的呼喊急救与奔走之中,阎徊已然带着叶飞音离开。
    他抱着叶飞音先择了最近的客栈修养,待周围都安静下来时,阎徊才发现自己双手都在发颤。
    一夜之间罢了,他险些失去她。
    就算她是造化之神,可与造化之神有仇的是魔族,为何那些人要置她于死地?
    正疑问间,怀中传来一声很轻的呢喃,阎徊顷刻垂眸便对上她浅淡的目光。
    比这个时候还狼狈的模样他都见过,可那个时候远不如现在气愤,阎徊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在气什么,气她把自己推开金阵,气她就算那样也不忍杀那些人,还是气她太过胡作非为竟敢拿自己的雷劫与那些人拼命……
    太多了,一堆情绪堵在心口,只化作一句无足轻重的“你也太过胡闹。”
    阎徊紧抿着唇,他早已移开了视线不去看她,作出一副强硬之态,叶飞音便伸手,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尖。
    她甚至都没有开口去哄,下一瞬魔尊就很急得握紧她的手指,胡乱在掌心里碾磨了一番,发泄似的,可叶飞音一点儿疼都没感觉到。
    “在气什么?”叶飞音有些不明白,她所做的明明都是权衡利弊之后最好的选择。
    阎徊咬了下牙,其余的原因他无法说出口,毕竟是她为了保全他才做的,他怎么能反过来去责怪她?
    于是只剩下一个:“你凭什么不让我杀那些人。”
    这句话甚至都不是个问句。
    叶飞音微微睁大双眼:“阎徊,你不渡劫了吗?沾染上修士的性命会很难办的,大乘期渡劫本就九死一生,杀人不是明智之举。”
    竟是为了这个缘由,她那个时候竟还能分心想着他渡劫的事?
    阎徊周身一热,实难再分辩些什么,只能垂头在她淡色的唇上轻轻□□了下。
    叶飞音懂了他的暗示:“要双修吗?”
    阎徊呼吸一顿,腰间一软。
    作者有话说:
    阎徊:我就是随便亲热一下qwq
    第29章
    ◎珠胎暗结◎
    其实不光是腰, 阎徊心口也悸动不止,只是眼下他理智犹在,扣住她就要伸过来的手, 沉声:“你的伤还要不要治了?”
    叶飞音悻悻放下了手,想起今日阎徊的不对,道:“玄机阁内,你是否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你今日身法不对,不似你。”
    现在已经安全, 阎徊不必隐瞒什么, 便从她体内牵出自己的魔炎心来。
    “只是我的本命法宝而已。”阎徊给她示意, “我担心那些人有什么阴谋诡计。”
    叶飞音的目光落在阎徊手上,魔炎心宛如一团火焰,炽热光明, 一看就知绝非凡品。
    “等等,这是……”叶飞音微微眯眸,“你用自己的心炼化了本命法宝?那若我带着它死在金阵中,你会受到什么影响?”
    阎徊居然把自己的心给她了, 万一今日稍有差池,他可知他的心就拿不回来了?往后少不了要受磨难,再寻到一颗合适的加以炼化, 那得需要多久?
    一时,叶飞音竟有些庆幸,还好关键时刻法华殿的秃驴坐化出了金身护她一回,否则她肯定免不了要被阎徊这颗心护上一次,想想又要因此欠下阎徊良多, 叶飞音真是心有余悸。
    阎徊不满于她的口不择言, 捏着她的下巴佯作凶狠道:“它死都不会让你死!”
    魔尊的眼神亮亮的, 里面的情绪格外明显,叶飞音看着他,心中在想:他有这么喜欢她啊,这种东西也肯随便给,那她单单与阎徊双修岂非远远不够?别人家的道侣除了双修之外还做什么?
    叶飞音把之前看过的话本子又从脑子里拉出来翻了一遍,感觉也没搜刮什么有用的讯息,拍了拍阎徊的手道:“我累了,要休息一会儿。”
    “好。”阎徊立马坐好,甚至放平了腿想让她枕在自己腿上。
    然而叶飞音看了看他的腿,又往床的内侧缩了缩,寻了个角落自己睡觉去了。
    “……”
    也罢。
    两人都以为这不过是一场稀松平常的休憩而已,然而在阎徊修炼了四五个时辰却还是不见叶飞音有醒来的迹象时,他心头登时慌乱了起来。
    “飞音?”阎徊尝试唤了她一句,小心地掰正她的身子,可叶飞音仿佛只是一个任人摆弄的人偶一样,连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
    修仙之人,警觉性绝对不会差到这个份上。
    一股莫名的失重感漫上阎徊心头,他忙伸手去探,却探不到她半点鼻息,阎徊立即探向她的识海,却见她识海封闭,阎徊接二连三被阻,喘息也一次比一次更重。
    修士只有死后才会有打不开识海的现象……
    麻痹之感层层向阎徊袭来,他脑海中骤然响起嘈杂的嗡鸣声,脸上的神情阴沉地可怕,最后一次探查识海被阻后,阎徊只能转而检查她的经络,而后发现了十分明显的滞涩之感。
    就好像她真的死了一样,连经脉都不能通畅了。
    “叶飞音。”阎徊又高声唤了一句,他胸口的心跳好似慢了下来,每一次的振动声都要穿破他的耳膜似的,阎徊毫不迟疑,抱起人连忙返回了魔界。
    这些日子魔族尚算清静,偶尔有同族相争打架的事情发生,这在魔界算不得什么新鲜事。
    唯一一件值得一提的新鲜事就是——尊主又把那个病殃殃的仙门女子带了回来,神情可怖,谁也不敢上前去问一句发生了什么事。
    尊主怀里那个女子悄无声息的,看上去像是死了。
    紧接着,魔族的大医就被风驰电掣地带了过去,这一场面实在不难让魔怀疑,那个仙门女子恐怕不行了。
    魔医被抓到叶飞音面前时,已经是半日后的事情,阎徊一路带着她从湖州回了炎域,片刻都未停歇,此刻他一言不发,魔医只觉得头顶着巨大的压力,战战兢兢给叶飞音看完了病,沉默着不敢回头。
    叶飞音的情况不大好,甚至于魔医也没看出她身上究竟有什么问题,整个人就像是死了一样。
    然而再如何不敢,魔医也不可能在这儿跪一辈子,他小心翼翼回过了神,撞上阎徊那双阴沉的眸子冷汗都下来了。
    “尊主……属下也不知叶宗主为何会变成这样,这……万一她的魂灯灭了,那或许……”
    “你这话什么意思?”几个不轻不重的字又让魔医脑中的弦一紧,吓得整个魔都哆嗦了起来。
    “属下并非说不能治!!”魔医忙道,“只是要看叶宗主究竟是生还是……法子迥然不同,还是要谨慎对待。”
    魔医一边绞尽脑汁应付着阎徊,一边心想要怎么逃离魔界,殊不知他这番话根本没能骗的了阎徊,还未说完魔医整个人就胸口一痛飞了出去,撞在大殿的石壁上硬生生吐出一大口血来。
    “我看你这条命是不想要了。”阎徊眸色沉沉,掌中聚起的魔元已经足够取魔医性命。
    魔医一震:“尊主!属下有法子让叶宗主先苏醒过来!”
    阎徊手上动作一停,等他继续把话说下去。
    “此法不论她是因为什么才会变成这样,都能让她苏醒上一刻!”魔医颤声,“但也只有一刻!尊主可以等叶宗主醒来之后再行细查!”
    阎徊:“此举对她可有不利?”
    “绝无坏处!”魔医咬了咬牙,这法子只对他有害!可眼下他连自己的命都要保不住了,还计较这个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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