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图?
    她大吃一惊,这不就是刚刚在危急之时救他们一命的法宝?
    然而惊愕归惊愕,她还是飞快把卷轴往自己后腰革带里一插,动手褪他衣裳。
    “对方箭上的毒毒性极强,会麻痹经脉,阻绝灵气,让身体陷入僵滞而亡。”凌少歌任她扯开自己的衣襟,一边解释着。
    这家伙,就不能温柔一点?
    林风致可不管他在想什么,她也没脱过男人衣裳,只能胡乱扯开他的衣襟,把衣裳从他双肩拉下。
    男人精实的肩膀和胸膛坦露空气中,异常利落的线条和漂亮的肌肉,和他这人一样,充满了蛊惑,几道陈年旧痕横于他胸腹上,让他的蛊惑中添了几分悍气,愈发叫人痴迷。
    当然,林风致眼下是没心情欣赏眼前这具迷人的肉/体,她的注意力都在他后背的伤口上。
    “用这个。”凌少歌递给她一件东西。
    林风致垂眸一看,他塞来的是只巴掌大小的蜘蛛,蛛腿和她的小手指一般粗细,生满细密绒毛,蛛背之上有着人脸般的纹路,丑陋恶心,吓得她差点就凭本能把它给甩开了。
    但她还是强忍住了,按照他的指示,把这只蜘蛛放到他的伤口上,再朝蛛背注入一丝灵气。蜘蛛动了动,口中吐出一根细长口器,扎进他的伤口。凌少歌浑身一颤,额上细汗立刻滚落,像承受什么痛苦般。林风致便看着那蜘蛛的身体慢慢变大,转眼变成两个巴掌大小,伏在他背上几乎盖住他半个背。
    及至伤口处的血液转为红色,凌少歌才虚弱开口,要她将蜘蛛取下。
    林风致依言行事,又在他的伤口处撒上外用灵药,再覆上一层薄薄的灵气,这才算处理完他的伤,一抬头,两人竟都是满头大汗的模样。
    二人相视一笑,凌少歌戏谑道:“瞧你那怂样,不就是一只蜘蛛。”
    “你还有力气笑我?”林风致回嘲,“还不想想怎么逃出去?!”
    “会有办法的,你别担心。给我点时间,先让我祛除经脉内的余毒。”凌少歌边说边盘膝坐定,入定运功。
    林风致便守在他身边。
    四周陷入沉寂,只剩下堕佛狰狞的目光,这本该让林风致害怕的场景,此刻却让她异常安心。
    这串堕佛骨珠,好似与那幅太虚图一样,都带给她奇怪的感觉。
    想起太虚图,林风致又是一惊,从后腰上拔出卷轴,上下左右地研究,想知道为何这太虚图会出现在自己身边。
    但不论她怎么看,手里的卷轴上都没有任何灵气涌动,像件死物般。
    她也不知到底什么原因,只能猜忖着,莫不是因为她刚刚用了鲲丹的力量?适才太虚图刚出之时,她的鲲丹就与之相呼应了,这两件宝贝之间难道有渊源?
    鲲丹为鲲鹏内丹,鲲鹏乃是妖祖,太虚图内也有鲲鹏,也是妖皇赤魁之物……
    好像真的有些关联。
    而这一切,不论是鲲丹,还是妖皇,最终都直指一个地方。
    昆虚,以及裴凛。
    她不由攥紧卷轴,又开始往下推想,可惜还没等她理出个头绪,这个空间忽然一震,四周佛像快速转动起来。她心里一惊,飞快将卷轴插回后腰,起身警惕地望向四周,手中千演再度祭起。
    出了何事?
    正当她惊疑之时,前方一尊堕佛之像忽然皲裂,细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佛像,还没等她作出反应,整尊佛像便彻底碎裂,斗篷加身的修士出现在了那个位置。
    林风致心跳骤然加快,呼吸都险些停下。
    她万没想到,这个修士竟然如此了得,凌少歌的堕佛骨都抵挡不了多久。
    思及此,她回头看了眼凌少歌,凌少歌还在入定,正是最最脆弱的时刻,如果被人攻击,是没有半点自保能力的。
    “你到底是何人?”林风致需要拖延时间,她开口问道。
    那人似乎也不急,慢慢踱到她的前方,盯着她看了片刻,方开口道:“竟然是你,秋月明?”
    他的口吻介于熟悉与陌生之间,听来有些奇怪。
    “你认识我?”林风致不解。
    “算认识吧。”他道,似乎笑了,“我是雁雁呀,姐姐。”
    “……”林风致只觉一股冷气从尾骨处冒上来。
    他是段长鸿那个疯子?
    不,不对,不像!
    他没有段长鸿那股不管不顾的疯意,看她的目光里,也并没什么爱意。
    那他是谁?
    “片魂……”她喃喃道。
    眼前这个人,难道是段长鸿片魂的本尊?
    “你竟然知道片魂?谁告诉你的?”那人却有些诧异,似乎片魂一词从外人口中冒出很不可思议。
    林风致惊骇失语。
    祁怀舟说过,能够施展片魂之法的本尊,境界修为至少在化虚返体,这已经是近仙的境界,凌少歌没有估算错误。
    这样的对手,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那人还待再说什么,却又抬头看看上空,道:“罢了,你也别拖延时间,将太虚图和堕佛骨都交出来。”
    随着他一句话,他的身上涌出庞大威压,笼向林风致。
    林风致早就力竭,身上是一点灵气不剩,兜里也没有能够对抗他的宝贝,正值惊急,忽然间想到一件东西。
    她翻掌一捏,两指夹起一张折成纸鹤的符箓。
    此番临出宗时,祁怀舟交给她的保命之物,但他并没告诉她里面是什么,是以她也不知该作何使用。
    眼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如此想着,在眼前这修士闪身逼近之际,她毫无犹豫地施展起这张符箓。
    四周的堕佛像尽数消失,凌少歌也随之不见,她的身后出现了一片无尽的黑暗,宛如深渊。那人逼到她身前十步之遥时,竟似被什么无形之力拦住般,停住脚步。
    林风致并不知道出了何事,她什么也没感受到,更不知道背后的深渊里,缓缓聚涌的浓雾,直到——
    一只庞大如小山的爪子轻轻按在她的头顶上,另一只爪子则按在她的身侧地面。
    从远处看去,好像浓雾里藏着一只巨兽,探出两只前脚,以守护者的姿态出现在她背后。
    是魔是妖还是兽?
    无人可知。
    林风致看到身边的兽脚也是一惊,她不知道身后出现了什么,但凭着本能判断,后面那东西没有恶意,正在帮她对付眼前这个修士。
    修士已然抬头,惊疑地看着浓雾之间闪烁起的一双眼眸。
    非人非魔非妖非兽,赤红诡异的眼。
    ————
    天羲湖上,疾风卷起,湖面翻涌不断,芍药花座随着浪花上下颠簸。
    盘膝坐在法座上原正闭关入定的修士倏尔站起,缓缓浮身飞至半空,猛地抬起头,双眸骤睁,望向远空。
    祁怀舟的一双眼,赤红如血。
    是谁,召出了它?
    第61章 破烂
    ◎收破烂。◎
    除了眼角余光瞥见的巨大兽脚, 林风致什么都没看到,但她知道自己身后肯定出现了什么,因为原本已经逼近她的那个斗篷修士竟在半途忽然折身退后, 飞出百步之遥。
    四周异常安静,安静到她能听到自己轻微的呼吸声,原本弥漫在她周遭的庞大威压与杀气也突然间消失无形。
    对,突然间消失的, 像被什么吞噬了一般。
    林风致的心脏怦怦跳动着, 她不敢动, 只能直视前方,与那修士四眸相对。
    然而诡异的是,修士的威压消失, 四周却并没涌现出新的压力, 她身后的那只巨兽似乎没有释放出任何气息,既没碾压对方的气势, 亦无任何与之对抗的威压, 但就是这样的无声无息的出现, 反而让对方惊惧后退。
    这很奇怪。
    一切平静得不能再平静。
    站在林风致对面的修士也一动不动地站着, 似乎在用目光与隐藏在黑雾里的赤红双眸作着无声对抗。修练到他这个境界, 早已不凭敌手的威压和气息去判断对方实力, 反而是像眼前突然出现的诡异之兽,他从它身上感觉不到任何波动,喜怒哀乐具无, 杀意灵威没有,就只静静站在那里, 气息似与天地浑然一体, 才是真正让他恐惧的存在。
    他凭借着本能判断, 这是超脱他现有认知的存在,诡异并且危险,他不是对手。
    尽管只有几个呼吸的时间,但依旧觉得度过漫长且难熬的时间,直到她看到对面的修士开始缓缓后退,一步一步将身影隐入他身后的黑暗中,消失在堕佛像碎裂的位置。
    危险似乎过去,但林风致绷紧心弦与身体并没松懈,她吞吞口水,转过身,想看看身后这庞然大物的面目,然而在她转身的那个刹那,按在她头上和身侧地面的兽脚也同时缩进浓雾中。
    林风致转身之际,只看到倏尔隐入墨汁般浓雾中的兽脚,与隐隐约约的红芒,但很快的,一切都消失于浓雾中,她什么也没看到,不知道祁怀舟给自己的符箓,到底召唤出了什么。
    浓雾逐渐消散,四周的堕佛一尊一尊出现,她再度看到凌少歌。
    凌少歌还好好地盘坐在她的身后,身上冒出淡淡黑气,看起来并没受到任何影响。
    林风致感觉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她腿一软坐在地上,长长吁出口气,目光落在被自己紧紧攥在掌中的符箓上。定了定心,她将折成纸鹤的符箓小心翼翼展开,想看看上面到底画了什么,可符箓展开后,她却只看到一张空白的符纸。
    上面什么都没有。
    “他进来了?”
    她身后忽然响起男人声音,凌少歌已然睁眼,眉宇间是难得的凝重。
    戴在他手腕上的堕佛骨珠碎了一颗,这意味着禁制被破,那人进来了,但这个空间并没被破坏,四周亦无打斗的痕迹,也不见那人踪迹,这是进来过又走了?
    他不解,看到坐在地上的林风致,心弦一紧,飞快掠到她身边,俯身问道:“你受伤了?”
    林风致收到空空的纸符,点点头又摇摇头:“那人走了,我没受伤,只是……吓到了,腿软。”
    她坦白得让他又担心又好笑。
    凌少歌不急着扶起她,只蹲到她身边,抬手拔拔她鬓边微乱的发丝,道:“是你救了我,多谢。”
    林风致又摇头,谈不上什么救不救,两个人一起遇到危险,相互帮忙那是应该的,她再怕死,也做不出扔下同伴自己逃命的事。
    “你没事了?”林风致定好神,从地上站起,望着凌少歌道。
    凌少歌半身衣裳垂落身侧,仍旧坦露着上半身,猿背蜂腰煞是迷人,额前落下几缕长发,垂在颈侧,愈发显得气宇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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