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只是喜欢他的才情吗?
    裴素素翻到正文部分看了看,不就是些无病呻吟的句子吗?
    有一首爱情是这么写的——
    我问天空的白鸽, 什么是爱情。
    白鸽回眸一笑, 你痴痴的看着我, 就是爱情。
    我问窗外的野猫, 什么是爱情。
    野猫翘起尾巴, 你傻傻的看着我, 就是爱情。
    我问花间的蝴蝶,什么是爱情。
    蝴蝶扇动翅膀, 你呆呆的看着我, 就是爱情。
    后面还有一大段, 都是问各种动物, 动物做出回应, 这就是爱情。
    文学素养不能说没有, 只能说几乎等于零。
    这种胡乱堆砌的一问一答的句子也能称之为诗歌?
    裴素素毫不怀疑, 照着这个标准的话,可能她家孩子也能写。
    她又翻开一首快乐,是这么写的——
    我问做饭的老母, 什么是快乐。
    老母慈爱的笑笑,你们平安长大, 就是快乐。
    我问抽烟的老父,什么是快乐。
    老父瞪了我一眼, 你不找我要钱, 就是快乐。
    我问吵架的姐姐, 什么是快乐。
    姐姐扔了一只鞋,你少管我闲事,就是快乐。
    我问恋爱的哥哥,什么是快乐。
    哥哥送我一把糖,你来喝我喜酒,就是快乐。
    后面还有一大堆,七大姑八大姨的,形式一样,都是快乐。
    虽然感情真挚,朴素无华,可是这些堆砌一下就能称为新现代诗歌的标杆吗?
    她是真的没觉得有多少艺术价值。
    可能她是个大老粗,不懂欣赏。
    她把书还给颜美玲,问道:“大姐你认识这个人吗?”
    “只能说见过。他的诗是我做记者的时候出版的,当时我也欣赏不来,不过主编拍板,说他的诗歌应该会受小年轻的欢迎,没想到出版之后,反响还真的挺不错的。”颜美玲叹了口气,“可能这些年大家都过得压抑吧,所以这本诗集从某种意义上,算是正当其时吧。”
    裴素素有些无奈,文艺界的事她果然不懂。
    她只能问问颜美玲,知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哪里人。
    她现在需要搞清楚,景丹是单方面喜欢他的作品,进而对他这个作者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是说两人私底下有过接触。
    颜美玲提供了一个关键的信息:“我想他们应该没有见过面。这本诗集是五年前出版的,不过这个作者被他老丈人牵连,下放去了,据我说知,下放地点就在浮仙那边。”
    “在浮仙?”裴素素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孩子要来海岛,来了海岛,就可以找机会偷摸去接触这个男人了。
    她问颜美玲知不知道具体的地址,颜美玲确实知道,因为出版社这边给他寄过一次再版的稿费。
    于是她转身回了书房,找通讯录去了。
    裴素素拿到地址便告辞了,她准备亲眼看看这个男人。
    她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可是如果这个男人真的这么不堪,她必须通知景元夏,干涉一下景丹的事情。
    临走时,颜如一拉着卓彦的手不舍得分开,颜美玲只好劝道:“时候不早了,妹妹要回去休息的呀,快松手吧。”
    “好吧。”颜如一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卓彦,等他们走了,颜如一的脸上滑落两行晶莹的豆豆。
    颜美玲知道,孩子可能是想她的弟弟妹妹了,不过她也没办法,那两个孩子都有了好人家收养,她总不能去把孩子抢过来。
    无论如何,总比在梁家受罪的好。
    于是颜美玲狠狠心,把门关上,叫孩子回去睡觉。
    *
    裴素素又跑了趟浮仙,在某公社生产队的牛棚里,找到了这个落魄的男人。
    得亏卓彦帮她隐身了,要不然,她满脸的嫌弃应该会得罪人的。
    她打量着男人居住的环境,注意到牛棚里的木板床底下,有一个木头箱子,箱子没有完全合上,露出了一叠信纸的边缘。
    裴素素准备制造点动静引开这个男人,把那些信纸拿出来看看。
    这个活儿就交给了金闪闪了,它在生产队飞了一圈,找到了生产队的队长,随后利用变形道具,变成了生产队长的模样,再回到牛棚来,叫这个男人去生产队小礼堂开会。
    男人叫张隆,个头不高,眼神浑浊,是被生活磋磨过的样子。
    不过他并不瘦弱,似乎伙食条件还可以。
    裴素素蹙眉,等他离开了,赶紧翻了翻那个木头箱子。
    这一看,她简直快气炸了。
    这个畜生东西,居然跟多名读者保持书信往来,且跟每一个读者都在搞暧昧,还承诺等以后回城了就娶人家。
    毫无疑问,这些读者都是些小女生,好骗。
    裴素素又在床底下发现了一些拆开的编织袋,每一个上面都写着不同的名字和寄信人地址。
    跟写信人的信息基本都对上了。
    袋子里有布料子,有各种耐存储的干果,点心,干粮,还有一些食品厂生产的真空包装的食物。
    还有几块没吃完的月饼,看生产日期,还是今年中秋之前的。
    裴素素气得脑瓜子嗡嗡的,在系统商店里买了把剪刀,把编织袋上的邮寄单剪下来,又随便抓了几封信,连带着景丹写的那些,一起带走。
    裴素素回到山包这里的时候,师敬戎还没回来。
    看看时间,已经十点了。
    她不禁有些心疼,准备等会儿去大院那边看看。
    卓彧已经睡了,留在了景元夏房间里,裴素素找过来的时候,景元夏正在给孩子缝补纽扣。
    裴素素把她喊下楼,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景丹的情况。
    景元夏听罢,人都傻了。
    她把书信和邮寄单接过来看了看,气得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
    裴素素赶紧扶着她:“妈,您别急,当务之急是先看看大舅那边什么看法,要是大舅亲自出面,就不用咱婆媳俩得罪人了。”
    “我这就给你大舅写信,我把这些都寄过去给他看看。”景元夏心疼啊。
    那可是她娘家的孩子,她的重视程度一点也不比景柏泰这个亲爷爷低啊。
    裴素素扶着她上楼,随后带着卓彦,找师敬戎去了。
    刚到半路,便看到了哈欠连天的男人,骑车的身形歪歪扭扭的。
    裴素素赶紧把他拦下:“怎么这么晚,你抱着卓彦,我来骑。”
    “你驮得动我?我一百五十多斤呢。”师敬戎不忍心,他媳妇这么瘦,他过意不去。
    裴素素直接把孩子塞他怀里:“那就不骑了,彦彦,带爸爸妈妈回去。”
    卓彦咯咯笑着,金光一闪,便全都回到了山包里头。
    师敬戎看着怀里的小囡囡,忍不住亲了一口:“小东西,本事还真不小。”
    “爸爸辛苦啦,快去冲个热水澡吧,我去把哥哥弄回来。”卓彦说罢直接飞走了,飞到奶奶房间里,带走了哥哥,再调头飞回自家的吊脚楼里面。
    师敬戎抬头看着眼前飞来飞去的金光,总有种自己在做梦的恍惚感。
    裴素素去楼下洗澡间看了看,热水都备好了,也不知道是婆婆妈妈准备的还是三嫂准备的。
    不管了,用就是了。
    洗完澡上楼,裴素素看着疲惫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意识到了老妈所说的“一碗热汤”的必要性。
    她想了想,还是转身下楼去了,虽然她厨艺糟糕,但她愿意试试。
    刚到厨房门口,便看到谷赛兰打着哈欠,端了一碗老鹅汤过来:“你三嫂做的,天热,怕坏了,在水井里头冰着的,我刚热了一下,没走味儿,快端上去吧,等会你也下来喝一碗。”
    “谢谢妈,帮我跟三嫂也说声谢谢。”裴素素是感动的。
    这就是家人啊。
    不需要你多说什么,该做的提前都替你设想到了,也都帮你做好了。
    而不是斤斤计较,今天谁做多了,明天谁做少了。
    所以,越是这样,她越是想回馈这份善意。
    很快,她拿着空碗下楼,见谷赛兰还在等着,便拉着亲妈去厨房说话。
    “我婆婆也介绍了一个人,想帮我带孩子。结果我去看了下,又懒又邋遢,还是个恋爱脑,喜欢上了一个四十七岁的老男人。说实话妈,我心里多少是有点不高兴的,要不是我多了个心眼,那不是被坑了?还是我亲妈好,介绍的是信得过的自己人。”裴素素说的是心里话。
    她是有点怨怪景元夏的,都没有把那个孩子的情况弄清楚,就往她跟前塞人,未免太信得过她娘家的人了。
    虽说这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大错,但是裴素素的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谷赛兰明白闺女的心情,便拉着她的手,劝道:“这些话你自己想想就好,别说出来,伤了婆媳和气。你那个婆婆也是不容易,跟娘家离得远,想帮衬娘家的心可以理解。这人啊,不都是这样,关心则乱嘛。这要是换了旁的人,她肯定会调查清楚再给你介绍的。”
    “那倒也是。不过我还是觉得我亲妈最好。”裴素素搂着谷赛兰的脖子,腻歪腻歪。
    谷赛兰当然也觉得亲闺女最好,儿媳妇到底是隔了一层,说话做事,要注意点的。
    母女俩就这么腻腻歪歪的,在厨房好半天都没有出来。
    直到柯佳媛那边的孩子哭了,谷赛兰才直起身来,松开了裴素素:“快睡去吧,我帮你三嫂收拾收拾。”
    “嗯,妈您也早点睡。”裴素素回去了,还没到楼上,就听到了师敬戎的呼噜声。
    糟,这下是累狠了,要不然他是不会打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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