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雷蕴含天道的意志,不屈而冷酷。它视众生平等,就是视众生为无物。陆行渊和它的抗衡是力量的抗衡,也是意志的抗衡。
    小世界的雷池已经能够和陆行渊做到心意相通,它的雷霆中也蕴含陆行渊对道的理解。
    这是雷霆的战斗,也是意志的争夺。
    陆行渊小心谨慎,上一次赤雷入侵,已经给了他不小的教训,这一次不敢掉以轻心。
    雷池的雷霆之力完全溢出来,巨大的闪电照亮整个小世界,赤色的雷霆被包围,雷声轰鸣。
    陆行渊引导雷霆避开陆晚夜长眠的小院,耀眼的闪电如同惊涛骇浪,由远及近,在云层中滚滚而来。
    赤雷不甘示弱,它游走在雷云间,和雷池相互撕扯,吞噬,阵阵嗡鸣响彻天际。
    它们不断缠斗,此消彼长。
    陆行渊额上见汗,面色苍白。他不能进入,便以神识为躯,在雷霆中御雷而行。
    战斗持续了许久,赤雷被完全拖垮,直到它无力抗衡,陆行渊才指挥雷池一拥而上,将它完全吞噬。属于天道的意志还想做最后的反扑,却被雷霆击的粉碎。
    雷霆退回雷池,小世界又恢复以往的平和,只是落叶上还沾着少量的雷元素,发出呲呲呲的声响。
    陆行渊感觉到喉咙间涌上一股腥甜,他睁开眼,抬手擦去嘴角溢出的血迹。
    灵力的增长和雷池的不断完整并没有给他的外在带来太大的改变,反倒让他整个人更加内敛,有种返璞归真的淡然感。
    陆行渊又调息片刻,感觉到体内混乱的气息逐渐平静下来。
    他起身走出门,门外天色灰蒙,白昼和黑夜没有来临,这是介于二者间的混沌。骨屋两侧的灵植肆意生长,它们习惯了这里的恶劣,并不觉得今日有何不同。
    陆行渊环顾四周,不见谢陵和疾风的身影。他刚想释放出神识感受疾风的动向,就察觉到不远处有个小黑点不断地靠近。
    疾风带着谢陵回来,身后还跟着梅洛雪。
    陆行渊看见她一愣,谢陵提过是梅洛雪送他前来,但陆行渊以为她已经走了,没有太在意。
    “看你这样子,渡劫很成功。”梅洛雪上下打量陆行渊,能够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不同以往。
    疾风放下谢陵后,围着陆行渊转了几圈,东凑凑,西凑凑,仿佛陆行渊身上有什么美味一样。
    陆行渊抬手揪住它的脖子,把它扔进小世界。
    小世界内雷霆万千,正是平息的时候,足以让疾风慢慢折腾。
    “荒域灵气充足,一切顺利。”陆行渊平静道。
    他此刻气息平稳,只是面色较为苍白,但这不是因为渡劫,而是为了吞噬赤雷。
    谢陵不放心他,形影不离地跟着。
    “我看你还没缓过劲来,倒也不急着出去处理外面的事,先在荒域住两天。”梅洛雪道:“我就不跟着你们,有事我会派人来找你们。”
    谢陵在这里,梅洛雪不是不识趣的人,自然不会留下来打扰他们二人。
    陆行渊嗯了一声,道:“我回去就意味着会开战,烦请小姑着手准备。”
    梅洛雪拥有魔族一切事物的调度权,陆行渊不在这些时日,都是她一手统管,这对她而言不是难事。
    “你想先对付谁?”梅洛雪问道。
    陆行渊稍加思索,道:“我想拉拢御兽宗做个盟友,小姑意下如何?”
    御兽宗有谢遥这条线,陆行渊有八成的把握能够把他们拉到自己的阵营上。但由于此前的恩怨,他一个人的决定并不能代表全族。
    陆行渊看向梅洛雪,他希望梅洛雪能把这个意思传递给魔族下面的管事。
    “我看你也不会只满足于一个御兽宗,剩下的魔情宗,佛宗,甚至是妖族,你打算怎么办?”
    这么多年来,能和陆行渊称兄道弟,一直保持良好关系的人除了谢陵,就是凌玉尘和无尘二人。
    无尘同陆晚夜还有一段渊源,这让他和陆行渊的关系更加紧密。
    “我和凌玉尘的交情与谢遥不同,谢遥和御兽宗一条心,但凌玉尘和魔情宗未必。先不动凌玉尘,但可以对付魔情宗,他们若是有诚意,一番敲打之下,自然会让凌玉尘和我谈。”
    陆行渊没提妖族和佛宗,其一是琅煌让他参与妖族内斗,这就是站队的信号,其二慈悲大师本来就是陆晚夜埋下的一颗棋子,佛宗的立场也不用问。他们若是不想帮忙,早就限制无尘的相助。
    凌玉尘是几人中唯一的不稳定因素,魔情宗内部不完全是他说了算,所以陆行渊跳过让他游说这一步,直接敲山震虎。
    梅洛雪本来还担心陆行渊因为凌玉尘的关系,对魔情宗有所保留,此刻见他决策果断,不由地露出欣慰的笑。
    送走梅洛雪,陆行渊拉着谢陵躺回床上。
    荒域的混沌结束,迎来了漫漫长夜。
    谢陵靠在陆行渊怀里,听见他的心跳声落在耳边,一下又一下,格外有力。
    夜里静谧,骨屋的屋顶有一小见方是特殊透明瓦片,躺在床上能够看见外面的夜空。
    今夜的荒域无风无雨,天空蔚蓝,明月高悬,星辰漫天。
    梅洛雪说荒域贫瘠,没什么好看的,可对于谢陵而言,就算只是躺着和陆行渊一起看星星,他也觉得浪漫。
    有些时候,事物的有趣不在于它本身,而是它所面对的人或环境。
    “师尊,等这一切结束以后,你想做什么?”谢陵搂着陆行渊的腰,尾巴垂在一侧,头朝陆行渊靠过去时,耳朵扫过他的脸颊。
    荒域的夜空静谧,如水的月色洒落在床榻间。
    陆行渊不假思索道:“带着你游历天下。”
    上辈子,陆行渊和谢陵是被囚禁在囚笼中的人,即便后来飞出去,也继续徘徊在囚笼身边,没有真正的自由过。
    而这辈子,陆行渊和谢陵飞出囚笼,却一直在奔波忙碌,聚少离多,这就让陆行渊更加珍惜在一起的日子。
    他想,等将来事情都解决了,他就带着谢陵去游历天下,走遍天涯海角,领略各地的风土人情,不再被困于一个地方,怎么飞都飞不出去。
    “真好。”谢陵喜欢陆行渊描绘的一切,月色下,他目光真挚,带着纯粹的笑意和幸福。
    “如果我们走累了,还可以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来。”谢陵接着陆行渊描绘的世界,继续道:“凡人想要的是男耕女织,夫妻举案齐眉。我不一样,我这人荒唐,更想和师尊夜夜笙歌。”
    谢陵的手不老实地在陆行渊的胸膛上画圈,他的手指没有用力,隔着衣衫轻轻地落下去,像一根羽毛,带着若有似无的痒意。手指划过的地方,似有一串细小的电弧掠过,让人一阵酥麻。
    陆行渊喉结滚动,捉住谢陵使坏的手。
    清冷的月辉下,他那双暗红的眸子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他的视线从谢陵的耳朵一点点往下,最后落在谢陵的唇上。
    陆行渊抬手,用指腹按压他的唇,摸到他尖尖的犬齿。谢陵顺势咬在他的手指上,但他收了力道,没有使劲,说是咬,更像是含着。口中的热气都喷在指尖,顺着指尖一点点到心底。
    二人间的气息变得灼热,陆行渊目光幽深,他抽出手,把人压在身下。
    谢陵抬手搂着陆行渊的背,肺里的空气被榨干,他开始呼吸急促,气息微喘。
    陆行渊揉了揉他的耳朵,触感柔软而滚烫。可是当他的手离开谢陵的耳朵时,他发现他的手也是滚烫的。
    今日的夜未免酷热。
    陆行渊放开谢陵,指腹擦去谢陵眼角的泪花,忍不住笑了。
    谢陵满面绯色,受了欺负也是往陆行渊怀里躲,耳朵轻抿,似乎想把自己藏起来。
    陆行渊抱着人侧卧,轻抚他的脊背。调侃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只是亲亲他的耳朵,不再逗他了。
    头顶的星空渐弱,月亮躲进云层。
    陆行渊在荒域养了两天,谢陵就在荒域陪了他两天。
    白日陆行渊带着谢陵熟悉荒域,还带他去了第一次收疾风的地方,哪里还是常年冰雪覆盖,魔族离开后,妖兽没有天敌,开始成群结队地出来。
    陆行渊没有惊扰那些妖兽,他在矿山找了一些炼器的材料,准备回去做几样防身的法器。
    夜里谢陵还是黏着陆行渊,面对陆行渊的克制,谢陵尝了甜头,撩拨的越来越顺手。看着陆行渊步步忍让,他就开始得寸进尺。
    可惜他忘了,任何忍让都有极限,当他突破陆行渊忍让的极限后,吃苦头的人反而变成了自己。
    荒域没有春光,却也漫出几分春色。桃花在指尖绽放,花蕊凝露。
    第二百零三章
    谢陵醒来时,他和陆行渊已经在离开荒域的路上。四周是他所熟悉的风景,他被陆行渊拥在怀里,疾风飞的又平又稳。
    云雾在他们身下散开,偶尔能够看见大陆各地有灵光飞射,那是势力间的激战。
    谢陵感觉自己没睡醒,他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仰头看向陆行渊俊逸的侧脸,脑子里闪过昨夜的一幕幕。
    陆行渊恪守君子礼节,有分寸,不胡来,但也架不住谢陵日日撩拨。最后他把人捉上床,在那一声声的讨饶中,他没有真动谢陵,但把能玩的花样都玩了一遍。
    谢陵在沉沉睡去前也没想明白,他这看起来就不沾情欲的师尊,怎么那么懂?
    谢陵被陆行渊的气息所包围,这要是往日,他指定不安分,又开始招惹。但今日腰部的酸软让他生不出别样的心思,他靠着陆行渊紧实的胸膛,摸着环在腰间的那双手,想到昨夜的泣声,尾巴轻摇。
    陆行渊知道他醒了,埋头在他耳朵上蹭了蹭,问道:“睡的好吗?”
    谢陵的身体还很敏感,被陆行渊蹭的身体紧绷,一阵心悸。他仰头解救了自己的耳朵,却被陆行渊捉住,低头交换了一个吻。
    谢陵很快气喘吁吁,紧绷的身体也软下来,他伸手推开陆行渊,面色绯红,擦了擦嘴道:“我一直以为师尊不近情欲,没想到师尊比我想象的还要大胆。”
    白日宣淫,这种事要是放在以前,谢陵想都不敢想。
    可是现在陆行渊做的那么顺手,完全不在乎他们在外面,身下是能听懂人言的疾风。
    陆行渊低头,用指腹擦了擦他的脸,看着他笑而不语。
    他不是大胆,而是面对的人是谢陵。他们是如此的契合和了解,在他面前,陆行渊又有什么可端着的?
    “师尊挺会。”谢陵意有所指,揉了揉自己的腰。
    陆行渊慵懒的神色微恙,似乎是想到什么久远的事,干咳一声,不自然道:“凌玉尘有些时候嘴比较碎。”
    魔情宗专研双修之道,凌玉尘会这些不稀奇。他想追陆行渊那些年,没少和陆行渊念叨双修的好处,一步步试探他的底线。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陆行渊深知自己的命运是不见光的深渊,对此嗤之以鼻,感情对他而言奢侈而多余。他把凌玉尘说的那些当笑话,没想到有一天真的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谢陵愣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磨牙道:“凌玉尘……”
    他怎么会忘了呢?这个人很早以前就对陆行渊图谋不轨。陆行渊还是剑尊时,唯一的桃色绯闻就是凌玉尘的功劳。
    谢陵握住陆行渊的手,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凌玉尘。他不能说完全不在意,只是这是陆行渊遇见他之前的事,他这种时候翻旧账反而显得有点无理取闹。
    更何况陆行渊从头到尾坚定选择的人是他,他又何必在意那些花花草草?
    佛宗禅院,刚上了香被小和尚引入内院的凌玉尘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不适地揉了揉鼻子,在小和尚怪异的眼神下,连忙解释道:“我真的不是坏人。”
    小和尚轻轻地哼了一声,道:“坏人从来不会说自己是坏人。你说要见佛子,我才勉为其难地给你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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