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荃微怔,本来颇拘束的姿态彻底放开,他咬了口半块饼,“果子,我觉得安洛有些奇怪。”
    “哪里呀?”
    “说不来,小怂包见过一次他与司礼监的人说话,偷偷的怕旁人听见,可惜小怂包没看清那人是谁。”
    被点了名的怂包太监是李荃的同铺,他很少出声,却只与李荃交好,整日低着头,苏果到现在都不知他的名字。
    苏果看了眼李荃身后,怂包太监立刻闪身躲到了窗子边。
    她笑了笑,“安洛人好,总是有很多朋友吧。”
    李荃皱眉应道:“是吧,或许是我想太多了。”
    两人聊完已是黄昏,苏果抱着她的布裹,与李荃道了别,又朝他身后的‘小跟班’挥了挥手。
    小跟班故技重施地缩到了李荃后头。
    “你别理他,他就是这样,只肯跟我讲话。”李荃指了指身后,笑道。
    “没事,我走啦。”
    待苏果走后,李荃转身对身后的小太监道:“你说,安洛进了尚膳监,苏果又有王爷照顾,咱们也不能这么荒度啊。”
    “很好,我觉得这样就很好。”怂包小太监小声地说,他长相普通,低眉顺眼的很不惹人注意,不似李荃每次笑起来,精气神都足的很。
    李荃看着苏果走远,笑得见牙不见眼,“哦,那我再想想。”
    ...
    作者有话说:
    虽然只是过渡章,但我不怎么会写无用的情节,所以有好几个伏笔。
    按着我的习惯,你们也知道女主没那么容易到男主身边的,下章谈恋爱小吵个架而已,没啥。
    谢谢小可爱的地雷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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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第 27 章
    ◎摄政王在生气◎
    苏果这次算是遭受了大磨难, 宫里对她的各方传言甚嚣尘上。
    解释是不可能解释的清了,好在因着摄政王的名头,也无人敢来追问她当日发生的事。
    待见完尚食局两个相熟的宫女, 苏果回到衍庆宫的时候,天色都暗了下来。
    走在去往偏殿的甬道上, 苏果略略失神。御苑那晚之后, 她就没再见过陆则琰,好不容易有勇气认清自己的心意, 她现在, 似乎比以往更容易想他。
    可是大人何时回来, 她还想亲口与他说, 要留在衍庆宫的事呢。
    苏果走的并不快, 正当时, 耳边响起细索的擦碰声扰乱了她的思绪,就像是有人在道旁拨弄树叶,哗哗作响。
    她警觉地回头,看向传出声音的冬青树丛,还真发现了动静——现下无风, 树叶耸动的幅度却大的即将有东西窜起。
    这儿是摄政王的寝宫, 按理说, 怎么想都不会有人敢闯进来。苏果胆颤心惊, 唯仗着残存的几分大人给的底气, 她壮起胆子用最大的声音,“喝!”
    “啊!”
    “啊。”
    刚准备从树下爬上墙的身影摔落在冬青树杈上,戳到凸起的树枝疼的闷哼一声, 苏果则是当真看到有人出来, 被吓了一跳, 登时也叫出了口。
    两人异口同声,一高一低,皆是受到了惊吓,捂心口的动作如出一辙。
    “小太监,你莫要喊叫。”
    少年皇帝朱澄皱眉起身,弯腰拍了拍自己裹了层泥的朱红色宽袍。虽然被人发现爬墙是件极窘迫的事,但他稍微慌乱之后,脸上又恢复镇静,仿佛方才是只是跑错了扇门。
    苏果看着他袍脚堆满的泥点,如雨溅状,看来这件袍子是从中秋下雨的那晚开始,穿到了现在。
    趁着尚未全暗的夜色,苏果勉强能看清对面少年的模样。
    他的脸上虽然沾了少许灰土,但整个轮廓分明,剑眉星目,高鼻红唇,年纪轻轻的长相已看得出颇为灵秀,个头上也只比苏果矮一点。
    苏果从朱澄领褖上的金色绣线,往下看至袖口绣的五爪腾龙,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来者是谁。
    她急急忙忙跪下行礼,“奴婢参见皇上。”
    朱澄眉心未疏,往四周环顾了周,见无人过来,拦住苏果下跪的姿势,道:“不用,你起来罢。”
    他这个年纪尚未变声,说话本该是脆生生略带青涩稚气,但他刻意压低嗓音,显出几分故作的老沉,与他英英玉立的少年意气不太相配。
    苏果待谁都小心翼翼,但不知为何,见了这个皇上,她一点儿怕的心思也没有,同样觉得奇怪的还有朱澄自己,他第一眼见这个太监,便觉得不讨厌,甚至越看越顺眼。
    “皇上,您为何翻墙出衍庆宫啊?”
    “朕不是翻墙。”朱澄一本正经地向墙垣指了指,“朕只是想走近路,跃墙较为方便。”
    他中秋离开乾清宫,就躲进了这儿。摄政王的地方见不到闲杂人,因此他偷偷寻了间空房,洗漱休息都没被发现,没想到准备出去时竟被太监撞破。
    “...”
    苏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怎么听,都还是皇上想翻墙出去啊。
    好在她有个优点,便是不太好奇与她无关的事,所以没想多问,反而与朱澄同样认真:“皇上,要不您继续跃墙,奴婢就当没看到。”
    朱澄盯着苏果认真的神色略微走神,挺直背清咳了声,“不必了,朕方才改了主意,就由得摄政王找到朕罢。”
    他的话落,苏果终于将那日在御苑听到的对话串联起来,原来大人急着出去寻的人,就是皇帝啊。
    苏果还一直愁自己什么都不能为大人做,现在居然守株待兔成功了。
    她小心地试探道:“皇上,天都黑了,不如由奴婢带您去寝宫等王爷回来,好吗?”
    朱澄沉吟片刻,左右都是等,坐着的确是要舒服点。
    他看着苏果满脸期待的模样,狐疑地点了点头,“那,好吧。”
    ...
    摄政王的偏殿里,苏果唤了彩衣备下整整一桌的果脯糕点,朱澄容色不显,但几不可见的嘴角弧度,还是泄露了他的小心思。
    到底都没长大呢,苏果看着皇上心头腹诽。
    “皇上,您若有不爱吃的,奴婢替您拿下去。”
    “嗯,杏脯,朕不能吃。”
    朱澄有板有眼地说道,同时将一盘掺了杏仁的糕点瓷碗推开,苏果顺手接过,脱口而出:“我也不能吃的。”
    “禀告皇上,是奴婢,奴婢也不能吃。”
    苏果与陆则琰说话时,陆则琰不介意她用平语,就未曾纠正她,她习惯了之后经常会忘记自己小太监的身份。
    朱澄显然不把她的称谓放心上,示意了下没事,带着好奇询道:“你吃了是不是身上会长红疹?”
    “嗯,皇上也是么?”
    苏果从小就如此,姆妈与她说过,这世上有许多像她这般的人,皇上大概就是其中一个吧。
    朱澄低头顿了顿,抬眸道:“看来,朕与你颇有缘分,朕很高兴。”
    “...”
    明明长相青涩不失俊朗,说话怎么老是带着垂老暮年的语气。苏果有些心疼他,她十岁的时候,好似在姆妈怀里撒娇要糖吃,讲话也不会这样绕弯。
    另一边,朱澄说完这句,却是没有再多言,许是真的饿了,没多久他就一门心思地投入了用膳。
    苏果时不时替他添盏茶,正是长身子的年纪,少年的胃口大的像头牛犊。
    吃饱喝足,朱澄背脊笔直地坐立在桌案后的宝座上,没忍住打了个嗝,耳尖一红,又很快掩饰般地道:“朕这两日跑的好累,一日未食实在是饿了,适才过于放纵,不该。”
    苏果正整理茶盏,被他这句话蓦地给逗笑了。虽说皇上总该要有威严,但这种年少硬装出来的沉稳,着实让她忍俊不禁。她进宫遇到的都是比她大许多的男子,还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就像,弟弟一样。
    朱澄显然想快点避开他的失态,没话找话地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禀告皇上,奴婢叫苏果。”
    “嗯。”
    短暂的沉默后,朱澄补了句话,他俊秀的脸上表情端正,“朕想起来了,你是摄政王在幽霞宫里救的那个太监。”
    苏果今天已听了许多次这句话,虽然朱澄没说出那两个字,但她很明白宫人们口中传的并不那么简单。
    她习惯性地解释道:“皇上,的确是奴婢,但奴婢不是王爷的男宠,王爷他也不喜欢男子。”
    苏果原以为她这么说,朱澄会与旁人一般觉得她欲盖弥彰,没想到朱澄竟了然地点了点头,“朕知道,摄政王本来喜欢的便是女子。”
    “宫里的传闻你不必放心上,由得他们议论,久了自会淡。”
    朱澄说的平缓,但苏果琢磨出一丝深意,她蹙眉道:“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啊?王爷,他有喜欢的人吗?”
    “叔父纳过侧妃,自然是喜欢女子啊。”朱澄他虽不掌权,但由小在乾清宫看着陆则琰批阅奏折,以他对摄政王脾性的了解,若是不喜,根本不会纳娶。
    而且,他也从未见陆则琰亲近过哪个男人,宫中传言在他这儿,根本做不得数。
    朱澄稀松平常的语气,于苏果却像是晴空万里间,突然劈开的惊雷。
    她的心口漏跳了一拍,声音微微发抖,自言自语,“我...我没见过的。”
    朱澄在想事,是以并未察觉对面的人脸色遽变,他忖了忖道:“朕也没见过,只知是赵参政的嫡女,与摄政王青梅竹马长大。”
    “听闻还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她——”朱澄终于看向苏果,见她低着头肩膀微耸,问道:“苏果,你怎么了?”
    “她什么?”
    苏果的声音很轻很轻,略带鼻音。
    朱澄眉头微拢,他的性子闷沉正直,历来不爱说闲话,但小太监问的事,他仿佛都特别想回答。
    “她原定出嫁给别人那日,被摄政王从花娇上直接带回了王府,后来,便成了侧妃。”
    朱澄边说边盯着苏果,想从她动作上探出点情绪来,然而她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哦,抢亲啊。”
    “那王爷应当是很喜欢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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