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白含笑点了点头。
    两人就绕过影壁墙进去了。
    屋门敞开着,几个老人正围着中间一张竹榻,十分焦急,竹榻上的人双眸紧闭,霍沉昭正在施针。
    盛明麟一看到那几个人,心里就不由得咯噔一声,一时也有些后悔带珠珠来了。
    他怕吓着珠珠,也怕珠珠太小,天真无邪,无意中说出什么,会伤到这些可怜的老人。
    转头看时,却见团子眼儿清亮又懵懂,好像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就在这一刻,盛明麟恍然发现,小孩儿其实很能接受“不同”。
    这么大的小孩儿脑子里,本来并没有什么东西长什么样子是正确的,什么样子是错误的,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这种意识,她们还没有建立起一个很明确的概念……所以,大人一见到这样的人,会升出的那种情绪,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模拟和联想这种种,小孩儿全都没有。
    所以大人怕鬼,小孩儿大多不知道怕;大人怕虫,小孩儿也大多不怕虫。
    也所以,此时珠珠只会觉得奇怪,不会觉得害怕。
    她好奇,但基于她的好教养,在这种懵懵懂懂的时刻,她会知道别人的事情不能随便开口问。
    盛明麟暗暗松了口气。
    团子很快就找到了重点,问:“老爷爷生病了吗?”
    “嗯,”盛明麟温言道:“他生病了,漂亮哥哥在帮他治。”
    秦江白一直不动声色地看着珠珠,见状,也暗暗松了口气,含笑道:“明麟先进来坐吧,珠珠,你要不要吃糖山楂?”
    其实秦江白以前不叫珠珠的,但是,在父母面前,儿女们总会希望能表现地厉害一点,好让他们放心和开心,所以秦江白就这么叫了。
    盛明麟含笑道:“这几位是江白哥的家人?”
    几位老人都有些手足无措,互相搀扶着,看看秦江白,也看看他们。
    儿女想让父母开心,父母也想给儿女撑撑场子,可他们偏偏撑不起这个场子。
    可就算想躲,也不知道要躲去哪里,几人无不眼神仓惶。
    秦江白含笑道:“生病的是我大爹,这是我二爹,三爹、四爹、五爹、六爹。我七爹去熬药了,他们全都是我的养父。”
    又转头道,“爹,你们别紧张,这位是端王府世子爷和小公主,我们关系亲近,不必拘礼的。”
    盛明麟笑着施了晚辈礼:“几位伯父好,明麟跟江白哥关系极好的,所以才敢不打招呼就跑来。今儿明麟来的莽撞,几位伯父不要见怪才是。”
    其中一人稳着声音,轻声答道:“不会。明麟,你们坐,江白,快倒茶。”
    盛明麟含笑应下,并不去扶他们,就去坐下了。
    团子十分惊讶,忍不住小声问:“秦大人,你有介么多爹爹呀?”
    秦江白倒了茶,别眼看她那小眼神儿,居然十分羡慕,不由得一笑,伸手把她抱了过来:“是啊,我有这么多的爹爹。”
    团子瞅了瞅他们,又问:“系买来的吗?”
    秦江白笑道:“不是的,爹爹是买不到的。”
    团子又问:“系你的娘亲骗来的吗?”
    秦江白笑道:“也不是,他们都是好兄弟,本来就在一起,然后,我被人丢掉了,被他们捡回家,所以我就有了这么多的爹爹。”
    团子大眼迷惘:“被人丢掉……系什么意思呀,你的爹爹娘亲和锅锅,不要你了吗?”
    秦江白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是吧。”
    团子呆呆地想了一会儿,摸了摸他的脸,奶声奶气地安慰:“你不要难过啦,你介么甜,介么好看,珠珠喜欢你,珠珠要系几道你扔债哪儿,就去捡你啦,把你捡回家当爹爹啦!”
    秦江白笑出声。
    第264章 梦里的小女孩
    他一边笑着,一边站起来,去壁橱里拿了一个罐子出来,示意盛明麟打开。
    盛明麟双手用力,开了半天,也没能打开,简直都无语了。
    他现在已经不那么弱了,真的!再说一个罐子弄这么严实是要做什么?
    秦江白看着他的表情,笑出声,把珠珠给他,然后自己把罐子打开,拿了一个碗过来,倒了糖山楂出来,全都是去了蒂也去了核的,腌得红亮亮的,团子一见就眼儿一亮,双手来接。
    秦江白又给珠珠拿了个竹签子,让她扎着吃。
    团子扎了一个,喂给了哥哥,又扎了一个,给了秦江白,然后才自己吃了一个,入口一股浓甜,又混着香甜的果酸,团子吃得闭起眼儿,口水都冒了出来。
    盛明麟低头问她:“为什么把江白哥捡回家,是当爹爹,不是当哥哥?”
    团子咬着山楂,含糊不清的回答:“阔他不系锅锅呀,他都介么老啦!”
    秦江白:“……”
    盛明麟直乐,团子的逻辑,只看年龄不看关系。
    他就敲了团子一记:“我可不想比他小一辈,就叫哥哥就成,不许叫叔叔,更不能叫爹爹。”
    团子:“哦!”
    她吸溜着口水朝他笑:“秦锅锅。”
    秦江白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乖。”
    盛明麟嘴角带笑。
    有时候记得前世,也没什么不好,就这么简单对答,就会让他莫名感动。
    秦江白含笑看着珠珠咂巴了一会儿,忽然低声道:“明麟,你知不知道,我小时候,时常……就是在我睡觉的时候,时常就会一个恍惚,觉得我身边有一个小小的女娃娃,也像珠珠这样,白白软软的,大大的眼睛,趴在我身上看我,朝我咧嘴巴笑,口水都滴到了我脸上。”
    盛明麟有点吃惊。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秦江白会这么喜欢孩子,为什么才认识珠珠没多久,光柱就到了顶。
    盛明麟道:“这会不会就是……你之前的记忆?”
    他的意思是,在他被扔掉之前的记忆。
    “不知道,”秦江白摇了摇头:“可爹爹们捡到我的时候,我估摸着也就一岁多,按说是不可能有记忆的。而且,我其实也看不清那个小女孩,就是一种感觉……我说不清。”
    盛明麟却道:“这就叫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可能当时你们是龙凤胎,然后有恶人作祟,你被人偷走丢掉。大家不是常说,龙凤胎之间,会心灵相通吗?你这记忆,可能只是与你胞妹的灵犀。”
    秦江白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也不重要。无所谓了。”
    他们说着话,药也终于熬好了,一个绑着半条木腿的老人,一瘸一拐地地进来,把药递上。
    霍沉昭吹凉了,然后压着那老人的穴位,给他喂了下去,隔了会儿再把脉,便道:“行了,没事了。”
    几人都转回身来看。
    竹榻上的老人面色还是苍黄的,皱紧了眉,秦江白过去细看了,问:“大爹,还好吗?”
    老人低低嗯了一声。
    盛明麟问:“这是什么病症?”
    霍沉昭摇了摇头:“不是病,虽然看起来很像病,但,其实是毒。”
    秦江白失声道:“毒?”
    “对,毒。”霍沉昭道:“幸好发现的早,喝了这口酒,激了出来,要不然,到傍晚时分猛得发作出来,必定吐血不止,全身发热,到那时,就算解了毒,也会伤身,影响寿数。”
    秦江白脸色沉了下来。
    半晌,他向盛明麟道:“我这几日时常不回来,昨儿倒是回来了,今儿是想着是我大爹的寿日正日,就趁着凌绝在,回来看看,顺手买了些酒菜。我二爹馋酒,还没吃菜先喝了两口,不一会儿就吐了血,我赶紧请大夫时,大夫却说不出个道道来,我才去叫沉昭的。”
    不用他说,盛明麟已经懂了。
    要不是他凑巧回来,按着平时的习惯,昨天才回了,今天晚上估计不会回来,这边发作起来,他们这些人都行走不便,要找他也不容易,拖上一夜,后果不堪设想。
    盛明麟问霍沉昭:“毒是怎么下的?什么时候下的?”
    霍沉昭道:“应该是吃下去的,这种毒略有苦味,所以应该是加在味重的食物里,中毒应该是在昨日下午。”
    盛明麟问:“解毒呢?”
    霍沉昭道:“怎么说呢,这种药其实吐出血来就等于毒解了一半,所以之后只需要多喝水,或者绿豆汤,降下热就可以。”
    他顿了一下:“若是隔上一夜再把脉,就算是我,也未必能看的出是毒,只会觉得是吃坏了东西,突发病症。”
    榻上的老人低声道:“昨日我们是一起吃的饭,唯一我吃了你们没吃的,就是那豆豉了。”
    秦江白赶紧回身,把豆豉罐子拿过来:“昭哥儿,你看看这。”
    霍沉昭略微一闻,拿到外头看了看,点点头:“就是这个。”
    榻上老人明显是个心里有成算的,迅速道:“江白,昨儿家里唯一来过的外人,就是斜对门的桃儿姑娘,午后老七摔了,她搭把手扶了扶,然后帮着送过来的。”
    秦江白脸色一沉。
    他们家里虽然有七个人,但能出门能走路的只有三个。
    其它人都是双腿俱残,走路都要爬着走,所以轻易不出门的,家里从不断人,旁人做手脚也不容易。
    秦江白直接道:“我去看看。”
    他飞也似地往外走。
    盛明麟忽然想到什么,转头问团子:“珠珠儿,刚才在巷子口,你忽然说药药,说的是这边熬的药吗?”
    团子还在吃糖山楂,摇了摇头:“不系呀!不系介边!”
    盛明麟问:“是右手边有药味吗?”
    团子点头:“对哒!”
    盛明麟点了点头,一边又跟她道:“吃完这个,就不许再吃了。”
    团子手上签子还叉着一个,一听这话,立马就想塞进嘴里,盛明麟赶紧止住,“签子上的可以吃完,先把嘴里的嚼细咽了,才许吃签子上的。”
    团子乖乖点了点头,几个老人缩在一角,瞧着这边。
    榻上老人也歪了歪头,看向这边。
    盛明麟看着门外,珠珠飞也似地把签子上的山楂吃了,又悄悄去碗里扎了一个,大眼骨碌碌地转,迎见榻上老人的眼神儿,立刻把小指头竖在唇上,朝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老人不由得一笑,面色也柔和了许多。
    不一会儿,就见方才的少女,被秦江白拖了进来,边走边挣扎:“秦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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