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刚差人去寻,晚上飞贼就被带到了卧房门口,绕是风雨门门主,也不由产生了一种“本门做事何时变得如此高效利落”的迷惑,他披衣出门,迎面便是一张强挤出笑的大脸:“云门主,别来无恙啊!”
    弟子在旁解释,说最近有不少大盗都聚于西南,所以刚出城就碰到了。
    这里的“大盗”,纯属看在地蜈蚣的面子,找了个相对好听的描述。事实上自打季燕然调动西南驻军开始,全大梁的偷儿们便都动了活络心思,一窝蜂地涌来西南了。趁乱好下手嘛,一群以偷鸡摸狗为生的下九流,难不成还能指望他们心存正义,放过战火流离地,放过国难财?
    地蜈蚣嘿嘿干笑:“我先前也在西南一带,就四处瞎看看,瞎看看。”
    “这把铲子,是你的吧。”云倚风丢给他一个布包,“别说不是,上头有你的火铭。”
    地蜈蚣打开一看,爽快点头:“是我的,不过已经遗失了很久。”
    “丢在哪儿?”
    “就在这一带。”地蜈蚣道,“那阵我初出茅庐,只有十三四岁,听说这里是古国旧址,地宫里埋有金银,就带着家伙来挖宝贝了。”
    结果宝贝没挖到,只挖到一处空荡荡的地下城,心里失望得很。
    云倚风不动声色:“说说看,那地下城是什么样子?”
    “没什么样子。”地蜈蚣仔细回忆着几十年前的事,“除了大,纵横交错的,能装上万人。里头一无金银,二无珍宝,连壁画也揭不下来一幅。”
    云倚风追问:“墙上没有镶嵌明珠?”
    “可拉倒吧。”地蜈蚣一脸嫌弃,斩钉截铁道,“没有,什么值钱货色都没有。”
    云倚风与季燕然对视一眼,按照两人先前的猜测,地宫、明珠,以及野马部族这么多年来私下活动所需的银两,或许都是上古遗留,可现在看来,似乎只有地宫是出自古人手?
    那鹧鸪是从哪儿弄来的银子?不说满墙明珠,单说整个部族、整支军队的吃穿用度,这么多年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地蜈蚣问:“我能走了吗?”
    云倚风道:“来都来了,还走什么。”
    留下做事吧。
    第144章象群来了
    地蜈蚣孤身闯入腊木林,细算起来,已是三十余年前的事了。当时他仅靠几个上古传说,一张不知真假、破破烂烂的《雀氏古国图》,便当真摸进了地宫,也算是天赋惊人。只是如今那古国地图早已不知遗至何处,地蜈蚣满脸假笑道:“那也……实在找不到啊,早都忘了,云门主不如放了我吧。”
    “行啊。”云倚风轻飘飘一句,“既不愿留下帮忙,那便去官府投案自首,坐牢吧。”
    地蜈蚣闻言炸道:“我那都是盗窃江湖门派——”
    “江湖门派也属大梁子民,官府自然能管。”云倚风瞥他一眼,“还是说你想拉着各大门派,北上造反?”
    罪名不要随便乱扣啊!地蜈蚣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萧王殿下,眼泪都要落下来,哀道:“好好好,我留下,留下便是。”
    云倚风很是满意,亲自将他带去隔壁:“暮兄,我给你带来一个帮手。”
    四目相接,四方寂静。地蜈蚣也是万没想到,居然还能再遇到缥缈峰上老熟人。看着暮成雪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心中顿悟,八成也是和自己一样,被云门主强留下的。
    得嘞,江湖第一杀手尚且如此,那自己就更无脱身可能了,还是老老实实留在西南,做事吧。
    季燕然将一张地图铺开在桌上。
    云倚风替他剪亮灯芯:“西南地形图,王爷早已背得滚瓜烂熟,还要看什么?”
    “我在想当年的事。”季燕然道,“三十余年前,正是西南卖官成风,四野动乱之时。野马部族也是因为不堪忍受贫苦与剥削,才会隐入深山沦为流匪。”
    “我不懂西南局势。”云倚风坐在他身边,“鹧鸪一夜暴富,确实无法解释,王爷怎么想?”
    季燕然眉头微皱,犹豫片刻后,方才道:“当初卢将军平定西南,朝廷曾拨下数十万白银,充作军费,以及用来安置百姓,或许……”
    鹧鸪与卢广原私交甚笃,又骤然就拥有了巨额财富,这的确是最为合理,也最为不合理的一种解释。合理是指前后因果承接顺畅,不合理是指,卢广原为何要这么做?传闻中刚直不阿、爱兵如子的天生战神,当真会做出私吞国库这种事吗?
    往事的谜团正在一层一层揭开,可似乎又坠入了更深的云雾间。云倚风想了片刻,道:“应当不会吧,先帝为人谨慎细心,即便西南天高皇帝远,但这么一大笔银两凭空不见了,他如何能觉察不出?更何况后来还有割腕取血救那谢家小姐,明显仍是看重卢将军的。”
    “我也就随口一说,你听听便是。”季燕然道,“天也快亮了,去睡一阵。”
    “明日我便带人去官府,看看还能不能查到几十年前剿匪安民的相关记载。”云倚风合上地图,“王爷也休息吧,别将身子熬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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