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将军又看向谢真,“谢真,我把,把家里,家里方叔他们,就,就拜托给你了?。”
    “好?,将军放心。”,谢真点头,这个倒是应的干脆,“只是这接管……”
    “咳咳咳……”,谢真还待开口,何将军仿佛料准了?他要说什么一般,根本不给他机会,连连咳嗽着再不看他,反而是看向在场众人,一副安心放下了?所有一般,再次猛烈的咳嗽两声?,唇畔喷洒出鲜血,可眼里却带着满足,唇畔含着笑意,做着最后的告别。
    “如,如此,如此……我,我就放,放心了?,诸位兄弟,我,我先?,先?走一,一步了?,黄泉河畔,奈何桥边,边,兄弟等,等着诸位百年?后,后,来,来团聚……”
    声?音落,何将军的手颓然一松,双眼闭上,唇角却还带着一抹释然的笑容。
    屋内众人见状心中一痛,再也忍不住,纷纷痛呼出声?。
    “将军!”
    “不,军帅,您别走!”
    “呜呜呜呜,将军……”
    “兄弟,前头路黑,你慢点走……”
    外?头门边的秦芜,听?着屋内男人们呜呜压抑的哭声?,心里也相当不好?受。
    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从古至今,这些保家卫国的真汉子,真英雄,才最值得?人敬佩动容的。
    而屋内,手里捏着染血的奏表,手握虎符官印的谢真,看着眼前这已经闭目,根本不给自己一点转圜余地的何超,谢真的眼睛闭了?闭,心却乱了?。
    自己重来一世?,尽他所能的在改变,在挽救,看似一切都?变了?,可又好?似一切都?没变。
    即便?这一世?,自己莫名其妙的以常人不可思议的极快速度爬上高位,可他心里并不开心,因为?他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些,若是自己想要,想谋,这些本就唾手可得?。
    可问题是他不想要这些啊,这辈子他唯一想要的不过是他的妻,他的芜儿罢了?。
    眼看着情况好?转,眼看着芜儿接受了?自己,他们即将有个新的开始,可何超的死就犹如当头棒喝,瞬间打?醒了?沉浸在沾沾自喜中,妄以为?已经改变了?所有的自己。
    原来做出了?那么多的努力?,看似改变,其实什么都?没有变是吗?
    若是上辈子注定?死去的人今生也必定?要死,那他的芜儿……
    不,他不信!也不可能信!
    他得?做点什么,必须尽快的做点什么!
    哪怕豁出命去他也必须要改变,对,改变,可怎么做呢?谢真捏着手里的虎符,心乱了?,手上青筋鼓起,目光不由越过屋内众人,遥望着人群后屋门边的那道?人影,眼中通红一片……
    第67章
    何将军的后事有专人打理, 谢真根本插不上手?,只吩咐安顿了方?叔等?人,又奉上丧仪与操办丧事的人打过招呼后, 就领着秦芜回?了他们在屠何临时落脚的宅院。
    心事重重的谢真一回?来,就吩咐谢安去请黑子?来, 谢安对于自家二哥的命令从来不敢耽搁,忙就动身去请黑子?。
    黑子跟着卢真一起带着他们的手下,参与先前驰援屠何的战役中,屠何危机过后,因着何将军受伤医治的事情, 大家也忙的顾不上他们, 他们又不是军人也没法入驻军营,如此二人跟手下的那帮兄弟便被军配所统一安排,入住了军配所后头的临时宅院, 二人算是领头, 住的条件比下头兄弟们稍好, 得了栋三开?间, 卢真住左侧西屋, 黑子?住右侧东屋,相对而住毗邻而居,而三开间的屋后一长栋联排通铺,便是手?下兄弟们落脚的地方?。
    谢安来的时候, 黑子?正翘着二郎腿躺在炕上,他优哉游哉的哼着走调的小曲, 双手?枕在脑后, 眼睛望着屋顶,脑子?思绪却已飞远, 心里惦记着远在幽州的兄弟,也不知他那?边如何了?
    才嘀咕琢磨着呢,屋外传来手?下毛头的喊声,黑子?听到有人找自?己,不敢耽搁,立刻一个鲤鱼打挺蹦下炕,刚开?门,外头毛头就把谢安领了进来。
    “怎么是你啊安兄弟。”
    见了人,黑子?还纳闷来着,谢安却不耽搁,直接开?门见山。
    “黑子?兄弟,我二哥要见你。”
    黑子?傻眼,“见,见我?有何事?”,黑子?心说,难道是何将军那?边的事情要自?己出力?不过想到谢真的军纪严明,自?己便是问也问不出来个什么,便点点头,“好,我知晓了,这便随你去。”
    应着话,黑子?不敢耽搁,忙嘱咐刚刚领着谢安进来寻自?己的兄弟毛头一番,叮嘱让下头的弟兄安生些,别乱跑也乱来,人就跟着谢安离开?了。
    只是脚步匆匆的二人不知道的是,他们前脚刚走?,先头出去有事的卢真后脚就回?来。
    看到黑子?跟着谢安离去的背影,卢真皱了皱眉,挥手?示意身后,这回?南下自?己也一并带回?的亲信丰安上前,谢真吩咐道:“丰安你去,打探一下那?黑傻子?去干什么去了。”
    跟着卢真走?南闯北多年,办事老道的丰安立刻点头,没多时,在他的银子?开?道下就打探到了结果。
    西屋内,丰安恭敬回?话,“爷,小的问到了,据说是谢大人派人来请黑傻子?有事商议,人刚走?。”
    “谢真请他?只请他?”,竟是没叫上自?己?明明他跟黑傻子?这一路来都?是一起行动的,照外人看他们就是一伙的,眼下谢真那?家伙却避开?自?己只喊了黑傻子?去……莫不是这里头有事?还就只瞒着自?己?
    这个认识让卢真皱眉,随即又问,“可打探清楚,具体找那?傻子?去是有什么事情吗?”
    丰安为难的摇摇头,“这个倒是没有,那?叫毛头的小子?说,对方?就只说找人,具体是什么根本没说,当时黑傻子?也没问,人就跟着走?了。”
    “这样啊……”,卢真呢喃着,默了默,随后起身跟丰安交代两句,丰安急忙领命去,自?己便领着四名手?下好手?出门,路上与买好礼物的丰安汇合,一行直奔谢真落脚的院落而来。
    而这边院落中,谢安已经成功的带着黑子?回?来,谢真与秦芜就在前头书房等?着。
    双方?见面,黑子?大咧咧的行礼问安,“见过谢大人,见过堡主。”
    谢真挥手?,“免礼,请座。”,随即对着身边的亲信发话,“给黑爷看茶。”
    半边屁股才碰到椅子?的黑子?忙起身摆手?,“哎哎,可不敢当谢大人一声爷。”
    谢真却抬手?压了压,安抚不安的黑子?,“此言差矣,黑兄为乌堡南北奔波在前,为驰援屠何出力在后,劳苦功高?,如何担不得一声爷?这是你该得的,黑兄莫要推辞。”
    见谢真说的真诚不作假,黑子?本身又是个莽人喜欢直来直去,于是也不矫情了,嘿嘿笑着,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傻兮兮的嘚瑟:“嘿嘿嘿,那?我黑子?就不客气了,嘿嘿嘿……”
    想不到今时今日自?己出息了嘿!竟然连当官的都?说自?己是爷了嘿!等?回?头家去,他就跟蜜蜜好好唠唠嗑,他也是长了本事的。
    才嘚瑟的想着呢,蓦地想到来此的目的,黑子?又忙正了神色,对着谢真开?门见山:“对了谢大人,还有堡主,不知二位唤我来到底有什么吩咐啊?可是有什么事情让我黑子?去办?二位有事只管说,我黑子?要是打一个磕巴我就不叫黑子?!”
    边上候着的谢安对这莽货暗暗翻白眼,不过见自?家二哥二嫂跟莽货有正事要谈,当即不动声色的退后,准备退避到外头去守着来着。
    不想他一动,上首坐着的谢真就发话喊住了他,“谢安你别走?,接下来要谈的事情与你也有关?,你且留下来听听。”
    谢安闻言,瞬间就不动了,顺着自?家二哥点的座位,就坐到了黑子?对面的椅子?上,敬等?着谢真吩咐。
    待到亲信给黑子?谢安都?上了茶退下去了,谢真才开?口:“事情是这样的,今日叫你们来有两件事。”
    黑子?,谢安起身,抱拳异口同声,“何事?二哥(大人)只管吩咐。”
    谢真抬手?,示意他们都?坐下,这才不疾不徐道。
    “高?狗自?大,兵强马壮,今日一役,我极北沿线关?隘俱都?遭难,屠何差点不保,便是艰难守住,却也血流成河,损伤极重,而高?狗看似败退,然则实?力尚存,野心不小,破关?南下之心依旧不死。而今何将军更是牺牲殉国,若是再让高?狗纵连契丹、柔然,极北局面怕更是雪上加霜……”
    谢真说的都?对,下头谢安、黑子?听了,也跟着不由心情沉重起来,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一旦谢真所言成真,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大难来临,谁都?躲不过。
    不过以自?家二哥的脾性,既然知道,既然如此说了,便不会没有防备。
    谢安就看向上首的谢真急问:“二哥这么说,是不是已有良策?把我跟黑爷叫来说话,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让我们去办?二哥放心,只要二哥你吩咐,弟弟我便是肝脑涂地,也定当完成二哥所托,不会叫二哥你失望的。”
    边上黑子?一听谢安的话,立马跟得了提示一般,双眼一亮,也急急看向谢真拍着胸脯请命保证。
    “谢大人,我黑子?虽没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义气二字怎么写,既已效忠乌堡,认谢大人为兄弟,那?我黑子?生是乌堡的人,死是乌堡的鬼,大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谢大人与堡主有事尽管吩咐,我黑子?若是打个磕巴,我就名字倒过来写。”
    “好,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了,事情是这样的……”
    书房内,谢真正开?口与下头二人说起叫他们来的目的的时候,卢真也带着丰安还有四个手?下抵达了府邸外。
    卢真表现?的谦谦君子?,人也客气有礼,身后领着的丰安手?里还提着礼包。
    加之眼下落脚的别院也不是谢真自?己的地盘,看门的人都?是临时安排的,谢真自?然客随主便不好强做主,除了书房与后头休息的卧房一进是自?己亲信看守外,别个都?是外人。
    守门的人见了卢真,从对方?口中知道是谢真的友人,还带着礼物上门拜访,自?然没有拦人的道理,当即客气放行,卢真领着人进入后,竟是畅通无?阻的一路到了书房院门外,直到被谢真亲信拦下才止住脚步。
    被堵在院子?门口,卢真面上不显,客套道是上门拜访,心里却小心思不少?,见守门的军士不肯放自?己入内,连通报都?不肯,卢真嘴上遗憾的说告辞,暗地里却暗暗给丰安使了个眼色。
    丰安立刻心领神会,递上礼物,卢真随即表现?的一点都?不眷念带人离开?,只是才转过墙角,丰安就带着四人身形瞬间消失了,不多会,守在书房院外的两名军士,还有隐在里头的暗卫,当即就被突来的动静分开?支应走?了,院门处陡然一空。
    等?人一走?,见到丰安回?来,卢真掸了掸身上衣裳不存在的灰,示意丰安守在外头暗处支应,自?己抬脚就迈了进去,边走?还边心中讥讽不屑。
    谢真啊谢真,你连自?家的篱笆都?扎不紧,连下人都?训教不好,这辈子?没了自?己,可如何走?上那?个位置哦……
    屋内,谢真继续着他的目的,“此番南下,想必黑兄收获颇丰吧?”
    说起这个,黑子?连连点头,“对对对,谢大人您跟堡主给的那?些银票可当大用了,而且卢兄弟也很?厉害,在南边那?头认识好多人,带着我们都?是直接找到一手?的货源,像是茶叶,我跟扬子?哥都?是直接去的茶园拿货……”
    黑子?连说带比划的说的很?带劲,毕竟这一回?南下,他可是见了大世面了。
    “而且我们带去的特产,那?些皮毛,那?些个人参,在卢兄弟的牵线下,都?换了好多好东西不说,咱还得了不少?银钱,嘿嘿嘿,不过我都?换成了堡主说的那?些山上急需的药,还有能做金疮药的原药了。”
    “嗯,很?好。”,谢真与秦芜齐齐点头,这位虽然鲁直了些,好在人听话,扬子?也细心周全:“辛苦你跟扬子?兄弟了。”
    “嘿嘿嘿,这有什么的,都?是自?家的事情,嘿嘿嘿……不过谢大人,还有堡主,二位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这事情来了,这事跟您刚才说的那?事有关?系吗?”
    谢真点头,“有。”
    “有?”,黑子?傻眼,完全不懂,于是不懂他就问呀,“如何个有法?”
    谢真便把早准备的好的舆图,在自?己与秦芜中间的方?桌上摊开?,然后朝着下头二人招招手?。
    黑子?谢安两人上前,就看谢真点着舆图道:“你们看,屠何在这里,我们黑扶卫在这里,而沿着这条边线,东边是高?句丽,北边是契丹,西边是柔然,而我们大业,在极北其实?只占据南边一隅,却得防御三方?势力,不可谓不艰难。”
    这个谢安是知道的,可黑子?不懂啊,没读过书的他根据谢真的指点描绘,甚至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真实?身处的情况,忍不住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若是这样的话,眼下就一个高?狗子?都?难对付的很?,若是三家联合起来,那?我们可不得抓瞎。”
    “正是这个话。”,谢真点头,认可黑子?这话糙理不糙的话,“我眼下要说的,在意的,也正是这个,你们看,高?句丽狡诈野心其大,且身后有收复的新罗百济为依托,若战,他们后方?粮草兵员充足,可谓兵强马壮;
    而契丹呢,国土面积虽小,却适应严寒,且族人个个勇武,自?来跟高?句丽毗邻交好,依托高?句丽狼狈为奸,虽然没有明着与我大业作对,暗地里的小动作却不断;
    再一个还有柔然自?是不必提,国土面积大,纵伸长,草地山林不缺,饲养牛马羊,高?句丽与契丹与其来往交易,没少?从那?里交易良驹,此番一役,看看我们彼此双方?的战马,便可知优胜劣汰。”
    黑子?听得谢真分析立时急了,“那?照大人您这么说,那?岂不是这三国已经联合啦?”
    谢真摇头,安抚道,“那?倒也未必,这个世上没有永久的朋友,只有永久的利益,高?句丽与柔然契丹相交,自?然是以利许之,说是已经联合,为时过早,但若是置之不理,往后就未必了。”
    “那?二哥的意思是,要我们去契丹柔然干点什么破坏他们的关?系,拉拢两方??”
    果然,谢安不是个蠢的,马上就想到了谢真的用意。
    谢真点头,“对也不对,我们没有必要拉拢两方?,只要动其一臂,互相制衡就好。”
    “二哥是想动哪方??”
    谢真修长的手?指重重的点在柔然的地盘上,“比起契丹,柔然更有利益,值得我们拉拢。”
    黑子?听的云里雾里,一会看看谢真,一会看看谢安,自?己的脑子?却完全跟不上这兄弟俩的思路。
    就听谢真说了拉拢柔然后,谢安的眼睛立时一亮,击掌道:“我明白了,契丹国土小,跟高?句丽绑的深,对高?句丽多有依仗,想要谋它很?难,而柔然地域广,并不依靠高?句丽,反倒是高?句丽指望着跟柔然交易站马,这双方?柔然占了上风,而对我们又有利可图,所以按眼下形式看,拉拢柔然比拉拢契丹更容易,且更符合我们的利益。”
    聪明!边上的秦芜听了,暗自?夸赞了谢安一声,小伙子?不错。
    而一旁的黑子?一听谢安的话也终于明白了过来,可明白了,他还是觉得好难。
    “谢大人,先前你不都?说了么,高?狗跟柔然关?系不一般,柔然对高?句丽无?所求,且人家都?能交易战马了,咱们突然冒出来能插得进去吗?咱们手?里又有人家想要的东西吗?怕是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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