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说,不争不抢,否极泰来。
    可她真的很想,很想很想,亲手毁了他们。
    她想让他们生不如死,她想让他们日日活在炼狱中永世难以挣脱。
    姜衫双拳紧握努力抑制住让她几乎要丧失理智的恨意,忍住,她告诉自己,她须得毁了他们,可这不代表,她会因为他们再次毁了自己的生活。
    其实姜衫开学的时候逃军训,一是在对这种无可反抗的命运做最后无声的抵抗,二来也的确是身子不好,初逢巨变,在入学前姜衫曾经大病一场,身子一直都有些虚。
    上一世她也是被张教官整的不轻,后来狠了狠心,围着操场跑到筋疲力尽,然后趁着浑身大汗的时候冲了半小时的凉水澡,最后成功的发了高烧,得了张请假条。之后军训倒是免了,只不过她也病情反复虚弱的渡过了一个月的军训生涯。
    当然,她也被白岐整整训了一个月,逼着喝了一个月的母鸡汤。
    白岐亲手炖的。
    姜衫记得母鸡汤是女人坐月子的时候进补用的,注意保持身材的她是极讨厌这种油腻的东西的。
    可谁让那是白岐亲手做的?他一向对她冷淡,他那时能那样体贴的对她,毒药她也甘之如饴了。
    北方的九月,太阳依旧毒辣,尤其是两点钟左右的时候,在毫无遮挡的操场上帽檐根本挡不住多少光线,阳光落在脸上有种火辣辣的疼。
    “蹲下!”
    张教官一声令下,一班的八位女生令行禁止的整齐下蹲,唯有站在边上的姜衫动作略慢上一步,在站成一排的女生中显得毫无遮掩。
    张教官警告的瞪了她一眼。
    姜衫也没办法,她身体有些虚,饭又不怎么吃得下,有点低血糖。
    “右脚后退半步,臀部坐在右脚跟上,膝盖不着地,两手自然放在两膝上,上体保持正直。”
    张教官一个个看过去,汗水在几个女生学员稚嫩的脸庞上不停的往下冲刷,女生们在教官的注释下不敢偷懒,咬着牙忍着腿部的困顿。
    可维持了没两分钟,就有女生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晃了起来,姜衫晃得尤其严重,前后左右的动,腿颤着,活像是打摆子一般。
    张教官实在是忍不了,怒喝,“姜衫!你怎么回事!”
    姜衫:“报告,腿麻!”
    张教官气乐了,等着姜衫,“姜衫出列!”
    “是。”
    于是毫无意外的,姜衫又被罚了。
    两块红砖并排放着,姜衫只能前半个脚掌在砖块上放着,后半个脚掌悬空,练军姿。
    “不是腿麻吗?那就给你找个放松的姿势,站好了!半小时,掉下来了就重新计时,再掉下来时间翻倍,依次叠加。”
    张教官笑的格外体贴,说出的话却格外的不近人情。
    姜衫腿颤着,嘴抿的紧紧的,冷冷的看着张教官的背影。
    旁边一个拿着病假条的男生被张教官派来看着她,男生坐在树荫下同情的看着姜衫,他的腿在入校的时候摔折了,每天不用参加训练,但也不能呆在宿舍里,每天跟着同队的人同进同出,别人训练了他就在旁边坐着看。
    “撑住了,可别真掉下来,也就半小时的时间,你这要是上上下下的掉个几回,时间加倍起来,你估计得在石头站一辈子。”
    姜衫不理他的幸灾乐祸,她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紧绷的双腿上了,屏息敛气,极力的让自己忽视高强度训练下肌肉的酸痛。长期练舞,她的平衡感很好,再加上上一世本就有过这方面的训练,别说半小时,在她身体最好的时候,便是站一天都不带打晃的,只是一来她现在身体不好,二来,刚重生的身体也还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运动量,一时转换不过来。
    坐在树荫下的男生就这么看着姜衫,挺稀罕,娇娇弱弱的小女生,明明是摇摇欲坠的样子,像是下一刻就要倒下来似的,偏偏在人心里最悬着的时候就能再次把身子给摆正了,看得男生直揪心,倒像是站在石头上的人已经是自己了似的。
    被新派过来当另一个区队的代班教官的白岐,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的姜衫。
    穿着一身07式耐磨斜纹布的迷彩作训服,略宽的编织外腰带将她的腰身勒的不盈一握,明明是一身神气的迷彩,在她身上愣是穿出了一种窈窕纤柔。
    姜衫一向都是光鲜亮丽的,每时每刻都打扮像是下一刻就要走红毯似的,她骄傲的浑然天成,又爱撒娇,除了练舞外不肯吃一点苦,皮肤四季白皙水润,从来视紫外线为毕生仇敌。
    因此直到白岐走到离她只有一步远的地方时,都不敢相信面前这个身子已经开始颤颤巍巍了还在咬着牙坚持的站在两块简陋的红砖块上练军姿,一张俏脸晒得略黑,娇嫩的脸颊通红,短发一缕一缕狼狈的贴在脸颊上的女人,是他认识的那个姜衫。?
    ☆、第3章
    ?  “姜衫?”
    熟悉至极的声音从侧面传来的时候,姜衫的身子猛晃了一下。
    坐在树荫下的男生心吊到了嗓子眼儿,不自觉得抽了口凉气,屁股一抬,揪心的随着姜衫的动作上半身往前方倾了倾。下一秒,已经要从砖块上掉下来的姜衫神奇的再度稳住了身形,男生的心又落了下来,谴责的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罪魁祸首白岐。
    白岐冷冷的望了男生一眼,男生就又老实的把视线给收了回去。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看了眼不远处的一班训练队,白岐皱眉,“偷懒被罚了?”
    部队呆了五年,腿废了后嫁给白岐两年,离婚后颓废一年,又在疗养院里呆了两年后,姜衫就这么再次见到了年轻了十岁的白岐。
    岁月对白岐仿佛格外的优待,无论是十年后的他,还是十年前的他,除了气质的沉淀外,时光竞好像在他身上停滞了一般。
    二十五岁的白岐,这世界上最冷静,最理智,也是最残忍的男人。
    姜衫嘴角突然扯出了一抹很奇怪的笑容,像是怨恨又像是包含着悲哀的讽刺,可便是连这样的笑容都极其的短暂,白岐还没来得及看清,姜衫就转过脸,恢复了面无表情。
    认识姜衫那么久,白岐第一次见到姜衫用那样冷淡的视线看他,凉薄的仿若对待一个微不足道的陌生人一般,脸上的客气能把人当场冻死在原地。
    训练学员的时候白岐不知怎的心情就有些不好,他不喜欢,也不习惯那样子的姜衫。
    一定是她入学到现在他一次都没有来看她,她在生气了,白岐边巡视着学员,边在心里思索。她把自己成箱的化妆品放在他的宿舍后就去了一次,之后再也没有来过,他早该察觉到她是在不高兴的。
    不过不舒服归不舒服,白岐倒没对她的异状太放在心上,姜衫一向喜欢缠着他,偶尔也会闹上一两次小脾气,不管她自己就会调整过来了。
    而且他最近也是在忙着晋升的事情,她一向通情达理,人又比较单纯乖觉,知道了自己是在忙,也不会再使什么没必要的小性子来麻烦他。
    这一点也是一向不喜欢被约束的白岐会一直纵容着姜衫能那么接近他的原因。
    训练完后白岐破天荒的主动去找姜衫,想带她去吃饭,可等他到了姜衫训练的地方的时候,除了三三两两还没来得及走的学员外,姜衫早就不见了踪影。
    白岐的眉心终于一点一点的皱了起来。
    正巧这时候手机震动起来,白岐看了眼,面上一丝波动也没有。
    赵青青的声音柔柔的,带着几分委屈,“白岐,你这两天怎么都不接我的电话,还有我都有阵子没见你了。”
    白岐声音冷淡,“忙,而且我说了最近不要跟我联系。”
    赵青青有些不高兴,可又不敢发火,娇声道:“人家想你了嘛,我们这周休息,我去学校找你好不好?”
    “不行!”
    白岐的态度冷血而又凉薄,没有丝毫试图做掩饰的样子,“我跟你说过的,姜衫来学校上学了,以后没事你别再过来。”
    姜衫,姜衫,又是那个该死的姜衫!赵青青娇媚的脸上变得十分难看,忍着气稳住声音,用自己最具诱惑力的,柔柔的声音道:“我买了一身漂亮的衣服,想穿给你看呢…”
    白岐:“好了,我抽空会去看你的。”
    说完不待赵青青回答就挂了电话。
    赵青青对着传来忙音的电话气的差点没直接把手机给摔了!
    姜衫要吃桂花酥了所以他不能陪她过生日,姜衫心情不好了所以他没时间来看她的演出,姜衫要入学了她今后不准再去t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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