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岐料定她耍不了什么花样,只派了一个人看着她,这人姜衫没有在白岐身边见过,看着斯斯文文的,那眼神里却闪着精光,一看就不是个好糊弄的。
    这个看上去像是书房的房间里只有一个通向树丛的小窗户,焊着银白色的护栏,姜衫伸手试了试,那护栏的宽度堪堪能伸出去两只手腕,想钻出去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树林里连个路都没有,正常人根本不会从这里经过。
    姜衫在房间里不停地走来走去,整个书房已经被她翻了个底儿朝天,一个看上去能用来脱身的工具都没有。
    她倒是在书桌的抽屉里翻出来了个烟匣子和一个火机,可再看看窗外绵延不断的树林,她不想死,也不想引起森林大火。
    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也逐渐开始转黑,姜衫不知道白岐什么时候能从军营里赶回来,一时间心急如焚。
    正着急间,斯文男人突然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满当当的放着各色点心,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白先生还有半小时到家,吩咐了姜小姐您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等白先生回来了会和您一起用饭。”
    姜衫的脸色顿时有些发白,看都不肯看跟前的男人和那托盘一眼。
    斯文男人的脾气很好,把托盘放在了桌子上,好声好气的对着姜衫道:“白先生说了,姜小姐您忙比赛忙了那么久,一定又累又饿,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安生的等着他回来就好。”
    边说边拿起了热牛奶,礼貌的递向了姜衫,“况且您总要喝点东西,体力透支那么大,会引起脱水。”
    姜衫厌恶的躲开,“你放下吧,我暂时不想喝。”
    斯文男人却没有退后的意思,反而又往前走了一步,“您别为难我,白先生交待下来的事情,我也是没有办法。”
    姜衫这才感觉到哪里不对,警惕的看了看斯文男人,视线又放在了那杯牛奶上,姜衫稳住声音,“我知道了,我会喝的。”
    斯文男人坚持的端着杯子,摆出了一副不看着姜衫喝下去决不罢休的阵势,姜衫这会儿已经可以确定牛奶里一定有问题了,愤怒的猛然间手一扬,牛奶杯应声摔落,溅出来的牛奶撒了她一袖子,也浇了斯文男人一身。
    斯文男人却不生气,依旧是恭恭敬敬的样子,对着姜衫客气的笑了笑,没两分钟就又端进来了一杯牛奶。
    “您还是喝了吧,热的牛奶还有很多,您总不能全部洒了的。”斯文男人看着冷冷的看向他的姜衫,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来,“况且您也知道,我总有办法让您喝下去,只是不想唐突了姜小姐,还请您配合些。”
    姜衫握成拳头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半晌才道:“水里有什么。”
    斯文男人就只是笑了,把杯子往前送了送,已经是要强制性的喂她喝下去了。
    姜衫厌恶的撇过脸,视线正巧落在了那半开着的窗户上,身子一顿,闭了闭眼强自按捺住愤怒,冷着脸从斯文男人手里把牛奶杯拽了过来,杯子里的牛奶又有小半杯撒了出来,不待斯文男人再说什么,姜衫已经眼都不眨的把牛奶喝了个干干净净。
    把空了的杯子往斯文男人身上一甩,姜衫哑着声音道:“够了吗?”
    斯文男人手忙脚乱的接好杯子,抱歉的对着姜衫弯了弯身子,虚伪道:“您别生气,我也是奉命行事。”
    姜衫嘲讽的看着他,“现在我不想再看见你,喝也喝了,不知道我有没有权利去梳洗一下?”
    斯文男人也瞧见了姜衫身上的狼藉,她沾满了牛奶的袖子半贴在胳膊上,看上去黏哒哒的,可让她出去梳洗却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白先生快回来了,您可以…”
    “嗤。”姜衫冷笑着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了,不能就不能吧,那给我打盆温水拿条毛巾过来总可以吧?”
    斯文男人还想再说推脱的话,姜衫凌厉的视线就直直的看向了他,被那参杂着愤怒和冷然的眼神一看,斯文男人心里就是一突,可再看看姜衫的小身板,也不觉得她能搞出什么鬼来,那坚决的话头就转了转。
    “好的,我这就去给您端水来。”
    斯文男人走后,姜衫快速的走到窗边,狠狠的扣着喉咙,胃部一阵恶心的痉挛,姜衫难受的反呕着,可她就像是感觉不到难受一样,探向喉咙的动作狠厉至极,身子痛苦的弯成了虾米状,硬是把自己刚才喝下去的东西全部给吐了出来。
    直到听到脚步声逐渐接近,姜衫才脸色苍白的停了动作。
    温水端过来后,斯文男人就站在身边看着,姜衫厉声道:“怎么,你还准备看着我脱衣服擦身子呢?要不要我一会儿顺便跟白岐说一声,吃饭的时候也带着你一起吃?”
    斯文男人的脸一僵,狼狈的向后退了两步,“姜小姐言重了,您洗,我这就出去。”
    姜衫黑幽幽的眸子盯着斯文男人,直到听到他的脚步声从门口处远去才缓缓收回了视线,白岐的控制欲很强,能被视作心腹跟在他身边的人里面也鲜少有人会不怕他,这人自然也不例外。
    时 间不等人,离刚才斯文男人说的半小时也没多久了,也来不及再想他给自己到底喝的什么东西姜衫迅速的跑到了窗户边,她极力的把胳膊整个伸了出去,快速的扒住 树枝往自己的方向拉。已经是冬天了,枝干和树叶都干巴巴的,很容易就能扯进来一堆,只是那树枝剌人,姜衫使劲儿的拽了一会儿,手心里就已经见了血痕,她不 敢停,血迹不一会儿就沾满了枝条上。
    房间里就只有两本英文书,姜衫迅速的把书本整个的浸在水里,又把大把的树枝和树叶浸湿,手心火辣辣的疼,姜衫喘了口气,头就开始发晕。
    房间的温度像是在直线上升,激烈的动了这么半天,热的满脸是汗的姜衫快速的把身上的外套也脱了下来。
    可还是热,那热和运动过后的燥热不同,从身体伸出泛上来,让人热的心里发慌,头也晕,姜衫咬着下唇把该浸泡的都浸泡完,晕乎乎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喘着气掐了一把大腿,姜衫最坏的那个猜测逐渐涌上心头…喝进去的东西还是没有全部被吐出来。
    小腹一阵一阵上涌的热潮让姜衫脸上的汗越来越多,连指尖都开始泛出了轻粉色,这时候才不明白白岐让人给自己喝了什么的姜衫,就真的可以去死了!上一世也是这样,为了罚她,他一遍又一遍的给她灌这种药。
    直到她哭着求他,直到她不堪的死死的缠在他的身上,直到她所有的自尊和坚持都被自己一寸寸碾碎主动的奉到了他的脚下。
    姜衫的动作更快了,她抖着手把所有浸湿过的树枝和书本堆好,身体的反应让她几欲作呕。姜衫深吸了一口气,用颤抖的手从烟匣子里抽出了一只烟,她并不会抽烟,第一口猛地被呛了一下,一股子辛辣在喉管里泛滥,姜衫难受的咳嗽起来,神智却清晰了不少。
    等把干燥的树枝全部点燃,姜衫才开始往上面堆浸湿的树枝,窜的高高的火焰一下子就灭了下去,一股浓烟瞬间弥漫进整个房间。
    站在窗口用浸湿的外衣蒙住口鼻的姜衫身子有些虚软的扶着墙壁,等房间里已经彻底被浓烟占据,才面无表情的猛然尖叫了起来。
    “救命!着火了!”
    一边大声的呼救,姜衫一边快速的凭着记忆力走到了门口处的墙边,果然,几乎姜衫的尖叫声刚落下,急促的脚步声就快速的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shit!”
    门外的男人气急败坏的低骂了一声,接着就是开门锁的声音,“姜小姐,您怎么样?”
    斯文男人边着急的叫着姜衫边大力的推开房门,巨大的浓烟瞬间涌了过来!斯文男人被呛的眼睛一阵强烈的酸涩,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他边咳嗽边慌张的往房间里跑,可到处都是黑灰色的烟气,姜衫早已经没了动静,斯文男人以为出了什么事,直惊的三魂掉了七魄!
    等斯文男人训练有素的在房间里快速的找了个遍儿,却在墙角处踢到了冒着浓烟的一群湿木材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怕是被人耍了,当下更是脸色剧变,脸一白就朝着门口冲了出去!
    原本紧闭着的大门大大的敞开着,斯文男人眼中还在不停的淌着泪,他往外四处眺望,可哪里还有姜衫的影子,到处都是一片空旷。
    斯文男人一直客客气气温温和和的脸当下就紫了,还没等斯文男人决定好从哪个方向开始追,不远处就开来了一辆熟悉的吉普,看到此刻并不该站在门口的斯文男人,吉普的车速陡然加快,斯文男人直恨不得能当场厥过去,也好过面对白岐接下来的雷霆巨怒!
    天 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雪,雪花落在脸上,却丝毫不能减缓姜衫身子上的灼热,身上染满了烟气灰尘的她显得十分狼狈。身体入了药性,又一直激烈的运 动,药效反应的越来越强烈,姜衫腿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发软,眼前的场景还是变得浑浑噩噩起来,脸色潮红的姜衫面无表情的抬起手掌朝着树干上狠狠一划!先前 留下来的血痕和伤口处顿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靠着疼痛勉强清醒了一些的姜衫继续咬牙往树林深处跑去。
    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了说话声和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姜衫使劲的咬了咬舌尖,在后面的人即将发现自己之前,身子迅速的一歪,倒在了一处半人高茂密的草丛里!她捂住自己的嘴努力的把自己缩成一团,身子一动不敢动。
    索性天色渐晚,追来的人又着急往前找,从草丛边大致扫了眼就继续往前面追了过去,人走远后姜衫才敢悄悄的呼吸出声。
    气息还没来得及喘匀,后面又传来了脚步声,接着就是白岐那冷漠的声音。
    “看痕迹是朝着这个方向走的。”
    接着是斯文男人的声音,“应该是快追上了,姜小姐一个人是跑不远的,更何况还喝了那样的药…”
    “闭嘴!”白岐突然恼怒了起来,压抑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凌厉,斯文男人吓的身子一缩,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个女孩子,喝了药跑出来,要是能被找到也就罢了,万一遇到了其他人,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白岐在姜衫藏身不远处停住了脚步,斯文男人跟在身边不敢吭声,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氛逐渐弥漫,姜衫闭紧了眼睛,连呼吸都忘记了,背上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这时候白岐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白岐拿在手里看了看,又是秦政委打开的电话,秦战握住电话的手逐渐收紧,却到最后都没有去没接,电话再次响了起来,半晌,白岐才道:“先回去吧。”
    白岐转身大步的朝着来时的方向返了回去,斯文男人也不敢问原因,忙跟紧了白岐。
    即使两人的声音远到听不到了,姜衫也没敢动,又等了两分钟,见他们真的没有再回来,姜衫才扶住树干站了起来。
    看了看四周,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姜衫凭着记忆换了个方向,撑着越发虚软的腿,往另一个方向悄无声息的跑了过去。
    不知道跑了有多久,姜衫的鞋子已经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头发一片凌乱,手上早已经是血迹斑斑,她才终于再次看到了公路的影子。
    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姜衫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一处去,除了昏暗的路灯,周围再没有一点有光亮的地方,姜衫撑着疲惫到极点的腿努力的走到公路边缘,走在亮光照不到的阴影处咬牙往前走。
    这就只能盼着在白岐他们找到自己前能遇到一个过路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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